第465章 阿菱你手怎麽這麽涼莊妙菱小口小口地將那杯熱茶喝了。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7539
  第465章 阿菱你手怎麽這麽涼莊妙菱小口小口地將那杯熱茶喝了。

  孫鶴軒這麽說,她便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像是生怕惹他不快。

  她小聲道:“知道了,我就是想把花送給你,一時之間沒想那麽多。”

  她能隱約察覺到孫鶴軒的不高興。

  卻不知道對方不高興的點。

  是嫌她出現打擾了他的正事嗎?

  可她瞧孫鶴軒似乎也沒有很忙碌的樣子。

  罷了罷了,她也不再糾結這些。

  總歸花送到了就是了。

  隻是被送花的人似乎並不是很喜歡。

  她可能與送花這兩個字犯衝吧。

  孫良楓目光落在莊妙菱身上。

  他看了一眼她手裏的茶杯,才慢慢地轉頭看向孫鶴軒。

  他略笑了一下,不疾不徐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三弟,弟妹她冒著寒冷,就為了將這紅梅送給你,不說旁的,你也該心疼一下三弟妹。”

  “如此不領情,可不是君子作風。”

  他聲音裏含著淺淺的笑意。

  莊妙菱卻莫名覺得這笑意有些冷。

  當她抬眼去看孫良楓時,卻發現對方目光溫和,眉頭和笑容都是舒展的,叫人瞧了隻覺得如沐春風。

  她暗道自己草木皆兵。

  在莊府久了,聽什麽人說話都覺得話裏有話。

  孫鶴軒看了孫良楓一眼,才將目光落在莊妙菱身上,聲音裏帶著微微的歎息,“我並非不領情,隻是你素日裏怕冷,不必為了我特意走這麽一趟。”

  “更不必冒著寒冷親自摘花,以後這些事,就交給那些下人來做吧。”

  莊妙菱點點頭,嗯了一聲。

  孫良楓的聲音卻再度響起,“三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就該下次陪著弟妹一起折花才對。”

  “弟妹是記掛你,所以才事事都不想假手於人,你瞧你嫂子,我想讓她給我點送花過來還不能了。”

  “我若同她說起想要她親自給我折花,她隻怕會啐我一口,叫我別白日做夢。”

  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

  他坐的那個位置,正好可以將莊妙菱孫鶴軒兩個人的神情都盡收眼底。

  他手裏端著一杯茶,目光微微的挑著,眉尖卻泛著似有若無的冷意,就這麽似笑非笑的瞧著麵前的一對璧人。

  孫良楓這話,莊妙菱不知該怎麽接。

  她跟孫良楓實在是不熟,也分不清對方究竟是在玩笑,還是在真的借機抒發對他妻子的不滿。

  她隻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孫鶴軒。

  寄希望於對方能說兩句話。

  孫鶴軒看著孫良楓,眼睛卻盯著他手裏的那杯茶。

  他慢慢地道:“二哥可莫要說這話來寒了二嫂的心,二嫂為你生兒育女著實辛苦。”

  “你應當敢念她的辛勞才對,哪能在這裏說這些?”

  “等我下次見了二嫂,定要將你今日這沒良心的話說給她聽。”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尾微微上挑著。

  唇角也慢慢勾起來。

  似乎是在打趣調侃。

  倒是比平日裏溫文爾雅的他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莊妙菱沒見過孫鶴軒和別人打嘴仗的模樣。

  一時之間倒是愣了片刻。

  原來……原來孫鶴軒和孫良峰之間的相處模式,竟是這樣子的嗎?

  她愣神的模樣被孫良楓看在眼裏。

  孫良楓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孫鶴軒,“弟妹看什麽呢?竟然看得如此入神,我瞧你像是看愣了一般。”

  莊妙菱忙低下頭。

  也不知道為什麽,孫良楓這話竟然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壓力。

  她也不知道這詭異的感覺從何而起。

  隻是心中本能的有些排斥。

  莊妙菱這樣想著,身子也不受控製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揚起一個笑容,慢慢地道:“也沒什麽,就是在看這梅花和這書房究竟搭不搭,若是放著有些突兀與它不配,倒是不好了。”

  孫良楓喝了口茶,字有點針尖對麥芒的意思,“好不好配不配,弟妹都已經將這花送過來了。”

  他目光在莊妙菱和孫鶴軒身上來回打轉,道:“不過弟妹盡管放心,你送來的東西,不管是什麽,三弟都會喜歡的。”

  這話莊妙菱莫名覺得聽著有些不舒服。

  像是微微帶了刺兒似的。

  可她又不曾得罪過孫良楓,實在是不知對方為何會這樣說。

  莊妙菱一向自詡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因為自小便仰人鼻息的緣故,旁人細微的表情眼神,其實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然而這孫家兄弟,她卻有些看不明白了。

  莊妙菱不知該如何接孫良楓的茬,便斟酌著詞句,又怕說出來的話惹對方不快,唯恐哪裏出了差錯,隻輕輕的嗯了一聲。

  孫良楓倒是淡淡地往那盛放的紅梅上掃了一眼。

  裏麵還有幾枝是沒開的花骨朵,想來還能開幾天。

  他看看莊妙菱,又看看插在花瓶裏的花,臉上倒是浮現起一個溫和的笑,“這花挺好看的,就擺在這裏吧。”

  莊妙菱本來很緊張,聽聞這話倒是笑起來,眼睛都亮了,“夫君喜歡就好。”

  孫鶴軒彎了一下唇角,伸手握住莊妙菱的手,目光就似有若無地往孫良楓那邊掃了一眼。

  他溫柔的注視著莊妙菱,眼睛裏像是含了春風細雨般的溫柔。

  可惜隻是像。

  他道:“阿菱,我雖喜歡這花,隻是你卻不必事事都親自動手。倘若你因著要為我摘花而凍壞了身子,回頭母親知道了,也定是要罰我的。”

  他眉尾微揚,聲音仍舊是溫柔的,一如從前他頭一次在陽光下見著莊妙菱,“所以阿菱,便是為了我,日後你也莫要做這些事了。”

  “母親會擔心。”

  頓了頓,他才又補上了一句原本他不會說出口的話,“我也會擔心。”

  他主動親近,主動牽起了莊妙菱的手。

  按理來說,莊妙菱應該欣喜,應當心跳都不住地漏了半拍才是。

  可是原不知為何,莊妙菱卻隻感覺到了無邊的寒意席卷了她全身。

  她下意識的就想將手抽開,想要離孫鶴軒遠一些。

  可是孫鶴軒將她的手握得極緊。

  眼見她想要把手抽開,孫鶴軒反倒是握得更緊了些,眉眼有些無辜。

  他看著莊妙菱,似乎要探進她眼底,想要看看那裏麵有什麽。

  他又瞥了一眼莊妙菱微微發涼的手心,“阿菱,你手怎麽這麽涼?”

  ,

  第466章 再好也入不得眼這一聲阿菱,讓莊妙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手心一抖,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了幾分害怕的情緒。

  她不敢對上孫鶴軒的眼睛,磕巴了一下,才斷斷續續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來的路上有些冷,也可能是你的書房太冷了。”

  孫鶴軒似是不疑有他。

  他驟然鬆開手,盯著莊妙菱的眼睛,反倒是笑了,“是嗎?”

  莊妙菱也不知道自己驚懼的情緒從何而來,定了定神才道:“是……是啊。”

  孫良楓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幕。

  他喝了一口茶,目光落在莊妙菱身上,像是笑了又像是沒笑,他道:“弟妹瞧著不像是怕冷,倒像是害怕。”

  此話一出,整個書房內都安靜了一會兒。

  莊妙菱猝然抬頭看著孫良楓。

  如果剛才她還是有些猶豫不是很能確認,她現在便幾乎斷定,孫良楓就是在針對她!

  這人說話句句帶刺,綿裏藏針。

  這已經是明晃晃的針對了。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得罪了孫良楓。

  分明前麵幾次見麵的時候,她與他之間也未曾有過什麽齟齬。

  她也不曾故意挑起過孫良楓的怒火。

  這人何苦步步相逼?

  莊妙菱深吸了一口氣,微笑著道,“大哥這話,我可就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我怕什麽?”

  孫良楓喝了一口茶,像是有意和她玩笑,“三弟是你夫君,你們年輕夫妻,他素來又是好脾氣的,你自然不會怕他。”

  “你既不會害怕三弟,而這裏是他的書房,你自然也沒什麽好怕的。所以你能害怕的人,也就隻有我這個做二哥的了,弟妹冰雪聰明,怎麽不理解這個意思?”

  莊妙菱:“……”

  她覺得孫良楓可能有毛病。

  但這人又是自己夫君他親哥。

  她也不好說什麽。

  何況以她的脾氣,更加不可能當著孫鶴軒的麵去和孫良楓針尖對麥芒。

  她隻能微微側了一下腦袋,用求助和不解的目光看著孫鶴軒。

  沒想到這個舉動更加引發了孫良楓的調笑。

  他目光落在莊妙菱身上,不急不徐,不緊不慢地開口道:“瞧瞧,我不過玩笑兩句,弟妹就眼巴巴地看著三弟了。”

  “還說不是怕我呢。”

  莊妙菱深吸了一口氣。

  她大約知道了孫良楓對她的不滿從何而來。

  可能是從她捧著紅梅進來開始,這人便已經開始看她不順眼了。

  若問為什麽,大約便是那瓶紅梅惹的禍吧。

  先前孫良楓說,他若是開口讓楊氏親自折一枝紅梅給他送過來,隻怕楊氏會啐他一口,叫他別白日做夢。

  一連想到孫良楓和楊氏的貌合神離,莊妙菱大約也就明白了。

  她心說這孫二少爺孫良楓真是個神經病。

  他和發妻的感情出了問題,他不想著自己去解決去維係,倒是將氣撒到了她這個無辜的人身上。

  可不就是腦子有毛病嘛!

  但她是不可能當著孫鶴軒的麵說出對方親二哥腦子有毛病這種話的。

  莊妙菱隻是笑了一下,不輕不重地回敬了一句:“二哥說哪裏的話,你又不是鬼,我怕你做什麽?”

  她攏緊了身上的披風,微微吸了口冷氣,道:“實在是書房裏確實冷,我有些受不住罷了。”

  她轉頭看向孫鶴軒,“夫君,你這炭火是不是要再加些?這樣冷的天,你和二哥可莫要凍著了。”

  她倒也不是托詞。

  她是真覺得這書房裏有些冷。

  莊妙菱身體其實也還算康健,可她一個姑娘家,也著實是受不了這樣的寒。

  孫鶴軒略蹙了一下眉,他才要說話,孫良楓便搶在他前頭淡淡地開口道:“有勞弟妹掛心,隻是這炭火已經燒得夠旺了,再多加些進來,隻會多餘。”

  “弟妹既然身子不好受不得寒,便早些回去罷,沒得呆在這兒壞了自己的身子。”

  “這書房我和三弟待著正好,少一分則冷,多一分則悶,弟妹禁不住冷,便莫要強求,早些回自己的院子裏才是真的。”

  這個時候,他也不再同莊妙菱說笑了。

  言語間他又變成了那個溫和的滿臉笑意的孫二公子。

  隻是莊妙菱莫名還覺得這話似乎帶了一點刺兒。

  可能對方先前的氣還沒消吧。

  孫良楓這麽說,孫鶴軒也將目光落在了莊妙菱身上,“你回去吧,我和二哥還有事要忙,晚些時候我陪你一道用飯。”

  莊妙菱嗯了一聲。

  她本就是過來送梅花的,也是想著送完就走,並沒有死皮賴臉留在這兒的打算。

  何況這書房確實冷。

  冷的莊妙菱骨頭疼。

  一個她待著就會覺得冷的地方,她又何時再繼續待下去呢?

  莊妙菱攏緊了的身上的披風,轉身出去了。

  孫良楓喝了口茶,目光又落在孫鶴軒身上,問:“你打算如何?”

  孫鶴軒看他一眼,目光有些疑惑,“什麽如何?”

  孫良楓遂起身,目光淡淡的瞥了那紅梅一眼,不冷不熱地道:“當然是問你,你要如何處置她送來的梅花。”

  他慢慢的笑了,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是染了一層墨,緊緊的盯著孫鶴軒,“不然你以為我要說什麽?”

  孫鶴軒瞧了一眼桌上的紅梅。

  他搖搖頭,道:“這梅花是好看,可惜修剪它的人手藝不太好,倒是將它給糟蹋了。”

  其實莊妙菱修剪花枝的能力已經不錯了。

  審美也很在線。

  隻是任她再好再有本事,任她的花剪的再好,這盆被她修剪好的紅梅既入不了孫鶴軒的眼,那便是入不了孫鶴軒的眼。

  孫良楓瞥了那紅梅一眼。

  修剪花枝的人手藝不好的,糟蹋了紅梅嗎?

  他倒並不這樣覺得。

  依著孫良楓的審美,其實這盆花是剪的挺好看的。

  可惜孫鶴軒不喜歡嘛。

  孫良楓笑了一下,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孫鶴軒。

  他問:“所以你要將這盆花如何?是要扔了嗎?”

  他嘴角扯出一個弧度,要笑不笑地道:“府裏的人可都知道,這是她特意親自折了,又親自給你送過來的。”

  ,

  第467章 在他眼中孫鶴軒就是個東西孫良楓看著孫鶴軒,喝了一口茶,才繼續道:“你若將這花給扔了,隻怕明日府中便會遍布風言風語,如此伶俐的一個美人,你忍心讓她受這個苦?”

  孫鶴軒側過頭,看了孫良楓一眼。

  他手裏捧著一本書,扯了一下嘴角,“誰說我要扔了這個花?”

  孫良楓猝然抬頭,就這麽看著他。

  孫鶴軒接受著孫良楓的注視,翻了一頁紙,麵不改色地道:“送花的人手藝雖說不好,好歹這花不錯,就擺在這裏吧。”

  “何況二哥適才說的也是,我若將花扔了,阿菱日後在府中,又要如何立足呢?”

  孫鶴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將手裏的書放下,唇角帶著那麽一點笑,就那麽看著孫良楓。

  孫良楓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

  直至完全冷了臉。

  他目光像是染了一層淡淡的寒霜,雖未如今日的風雪這般冷,卻也似能將花木吹折的風刀霜劍。

  孫良楓凝視著孫鶴軒,捏著杯子的手微微用力,手腕上青筋狠狠綻出,因為太過用力,甚至顯得手指握拳時才會凸起的骨頭都有些猙獰。

  孫良楓目光發寒,問孫鶴軒:“你什麽意思?”

  孫鶴軒不過學著他的樣子,笑著飲了一口茶。

  隨後眉尾微挑,略微揚起唇道:“我不過是聽了二哥的話罷了,二哥以為我是什麽意思?”

  “一盆花而已,你不會容不下的。”

  孫良楓隻是冷眼看著孫鶴軒。

  他似乎失了往日裏的分寸,連語氣都變得森寒起來,“我自然不會容不下她送的花,你該知道我容不下的是什麽才對。”

  孫鶴軒笑了。

  他揚眉,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孫良楓,“我當然知道二哥容不下的是什麽。”

  “先前母親為我安排的那個命小福薄的通房丫頭,二哥不會忘記吧?”

  他似有若無的加重了命小福薄這四個字,唇角卻依舊是翹著的。

  仿佛那條人命於他而言不過如草芥般輕賤。

  孫良楓聽聞此言,略看了孫鶴軒一眼。

  這個時候他反倒是笑起來,隨口問道:“怎麽?你現如今還心疼起一個奴才來了?”

  他目光淡淡地落在那瓶紅的有些刺人眼的梅花上,隻道:“想來是這紅梅惹的禍,你如今倒是婦人之仁起來了。”

  “也許是成了親,你方知曉林香惜玉。”

  憐香惜玉?

  孫鶴軒笑了。

  他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人啊。

  但他也不過淡淡地看孫良楓一眼,扯了一下嘴角,才開口道:“二哥有妻有子,知道什麽叫憐香惜玉婦人之仁,我才成親不久沒有孩子作為牽絆,我不懂什麽叫婦人之仁憐香惜玉。”

  提起楊氏,孫良楓的表情也沒什麽變化。

  他不過看著孫鶴軒,又看了看桌上那瓶礙人眼的花,“你既不憐香惜玉,既不婦人之仁,又為何要留下她送的花呢?”

  孫鶴軒笑了一下,挑著眉反問道:“不是二哥說這花是阿菱親自替我折的,倘若我將它扔了,會讓阿菱沒臉,從此以後阿菱在府上的日子也會很難過。”

  “之前二哥讓我善待阿菱,也是二哥勸我娶妻生子。我明明都是按著二哥的吩咐做事,怎麽二哥現如今反問我為何要留下這瓶梅花?”

  “我可是聽不明白了,二哥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學識淵博,通今博古,不如好好替我解解惑。”

  孫良楓一噎。

  話的確都是他說的。

  他也確實勸過孫鶴軒要早日娶妻生子。

  畢竟孫鶴軒也是戶部員外郎府上的公子,又是新科進士。

  如他這般年紀的,莫說娶妻了。

  便是妾都有了好幾個。

  孫鶴軒若是遲遲不成親,難免惹人非議。

  莊妙菱的確是一個很合適的妻子人選。

  柔弱漂亮,甚至有幾分聰明,偏偏是個庶女,背後無爹娘倚仗。

  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無人會給她撐腰。

  說句不好聽的,莊妙菱隻怕是死了,也無人在意。

  這樣的姑娘,實在是很適合嫁到孫家。

  就如同孫良楓的妻子楊氏一樣。

  當然這一切,還得感謝二皇子沈從安的撮合。

  若沒有沈從安的推波助瀾,這樁婚事又如何會這樣的順理成章,這樣的良緣天定。

  一開始,莫說是孫鶴軒很滿意這個妻子的人選,便是孫良楓也很滿意莊妙菱這個弟媳。

  可人都是會變的。

  滿意或厭惡,從來就隻在一瞬之間。

  孫良楓抬起頭,就那麽看著孫鶴軒,略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是啊,這一切都是我說的,可我如今改變主意了。”

  “我要你不必管這些,要你將這紅梅扔掉。”

  在孫良楓眼中,這書房便是他的領地。

  莊妙菱踏進這裏,還抱著一瓶紅梅,當著他的麵柔柔弱弱地叫孫鶴軒夫君。

  便是入侵了他的領域,還不知死活膽大包天的當著他的麵對他耀武揚威。

  若說人與獸有什麽相通之處的話,便是都有很嚴重的領地意識吧。

  自己手裏的獵物,自己的東西,從來都由不得他人掠奪覬覦。

  對,在孫良楓眼中,孫鶴軒就是個東西。

  第468章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他孫良楓的東西,從來都隻有他不要,卻容不得別人來搶。

  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一方既然敢搶另一方的東西,那必然要做好因為撕咬爭搶而搭上性命的準備。

  孫良楓凝視著那瓶紅的刺眼的梅花,又凝視著孫鶴軒,再一次開口道:“阿軒,我要你扔了它,我要你不必管扔了這個會有什麽後果,總歸我現在就不願意看見它。”

  他叫的是阿軒。

  而不是三弟。

  可是孫鶴軒揚眉,隻放下了手裏的茶杯,一絲一毫的退讓也不肯,“二哥,我既然說了要留下它,就不會朝令夕改,又將它扔掉。”

  “言而無信,不是君子作風。”

  “何況二哥適才還說要我留下,眼下又變了卦,你就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實在是消受不起。”

  孫鶴軒不複往日的溫文爾雅,他的目光甚至稱得上有些無辜戲謔。

  他就這麽看著孫良楓,像是要看進對方心底。

  孫良楓死死地盯著孫鶴軒,臉色逐漸變得鐵青,目光也有些陰冷,“你當真不打算將這礙眼的梅花扔掉?”

  孫鶴軒從容不迫,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不緊不慢地回道:“不扔。”

  “擺在這裏其實挺好看的,不是嗎?”

  從前可都是他,因為一些在旁人看來再正常不過的問題,而嫉妒的發狂發瘋。

  如今竟然風水輪流轉。

  他這個一向冷靜,一向覺得凡事盡在掌握之中的二哥,竟也會如此小氣,竟也會小心眼到容不下一瓶梅花。

  誰看了不說一聲有趣呢。

  反正他孫鶴軒是覺得怪有趣的。

  未曾想有朝一日,他的好二哥竟然能體會到他當時的心情。

  要不怎麽說,刀子不紮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呢。

  孫鶴軒要笑不笑的看著孫良楓,覺得這一出風水輪流轉的戲碼還真是精彩。

  孫良楓的臉色卻越來越沉。

  他一雙眼睛裏像是醞釀著狂風驟雨,又像是層層壓低的黑雲。

  他扣住孫鶴軒的肩膀,一雙眼睛裏帶了幾分火氣。

  像是一隻一直聽話的貓,突然之間就變得暴躁凶狠,叫人無法掌控。

  他骨節分明的手在孫鶴軒的肩上拍了幾下,慢慢地道:“阿軒,你好像變了,我記得你從前分明很聽話。”

  “我叫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

  “便是我弄死了,娘安排給你的通房丫頭,你也沒有半點意見。怎麽如今我不過要你扔掉莊妙菱送你的花,你就推三阻四愣是不肯扔呢?”

  好一句變得不再聽話了。

  孫鶴軒笑起來。

  他也不生氣。

  因為孫良楓本就是這樣的人,也本就是這樣的脾氣。

  旁人不了解他這位二哥,他卻了解,裏裏外外的都了解。

  就如同旁人都不了解他,隻有孫良楓裏裏外外的都了解他一樣。

  也正因為了解。

  所以他才不需要多費什麽心思,便能一眼看出來,莊妙菱今日的出現,讓他的這位好二哥有了危機感。

  正如楊氏的存在,一直像一根刺一樣鯁在他心口,讓他也有一種濃濃的危機感一樣。

  孫鶴軒道:“是啊,我的確不聽話了。”

  “便是家養貓貓狗狗,都有鬧脾氣撓傷主人的那一天,何況我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他看了一眼那被孫良楓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紅梅。

  孫鶴軒唇角慢慢綻出一個笑,一瞬不瞬好整以暇地看著孫良楓,“二哥,你若不喜歡這個梅花,那你便親自將它扔掉。”

  “若你敢親自將他扔了,我絕對一句話也不說,我也絕不會有任何埋怨。”

  “可是二哥,你敢嗎?”

  孫鶴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眉眼彎起的弧度恰到好處。

  他像是在笑。

  又像是在嘲諷些什麽。

  那一雙看似溫和深情的眉眼中,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也透著一絲極淺的嘲諷。

  他就這麽看著孫良楓。

  想看看對方會如何回答。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孫良楓。

  孫鶴軒十分清楚,孫良楓是不敢扔掉莊妙菱送他的花的。

  可是孫鶴軒卻敢燒了孫良楓剛成親那會兒,楊氏親手給給孫良楓做的帽套。

  果然,孫良楓不過看了孫鶴軒一眼,卻始終沒有回答敢不敢扔了這梅花。

  他沒有說敢不敢,其實就已經是不敢了。

  否則的話,這個時候孫良楓該叫來一個下人將這梅花連帶著花瓶都扔出去才對。

  孫鶴軒目光譏誚。

  可惜啊可惜,可惜他這個好二哥,從來都少了幾分勇敢,多餘了幾分理智。

  孫家二少爺突然大發雷霆,扔了三少夫人送給三少爺的花。

  且不說傳出去會怎麽樣。

  便是在這府中,也會惹人非議的。

  孫良楓從來就是一個十分理智十分愛惜羽毛的人,這種會有損名聲的事,他又怎麽可能會做呢。

  孫鶴軒冷笑一聲,淡淡地看了一眼孫良楓,“二哥,既然你自己都不願意做的事,又何須強求我來做呢?”

  “你自己珍惜名聲,你不想讓你這一身白淨的衣裳染上髒汙的泥點,難道我就不愛惜自己的名聲?”

  “難道我就想讓我白淨的衣裳染上泥點了嗎?”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二哥一向博古通今,總不會連這點小小的道理都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