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阿婧我疼莊雲衍心中像是被一把尖刀紮了一樣難受。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20354
  第425章 阿婧我疼莊雲衍心中像是被一把尖刀紮了一樣難受。

  他猛地轉頭,虎視眈眈地看著陸飛白,眼神有些陰霾。

  莊雲衍頭一次覺得,原來陸飛白這個人,可以這樣的令人討厭。

  阿婧看陸飛白的眼神,是那樣的充滿了擔憂,又滿滿的都是關心。

  那一聲大哥,也是喊得十分自然,仿佛這樣叫過了無數次。

  可是莊婧溪已經好久沒有喚過他一聲哥哥,也從未用這樣擔心的眼神看他。

  陸飛白現在擁有的,都是他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他看著隻覺得十分刺眼,又嫉妒又難受。

  莊雲衍的眼神,難免就有些落寞委屈,“阿婧……”

  話還沒說完,陸飛白臉色就十分蒼白,額頭上甚至有冷汗滲出。

  莊雲衍眼睜睜看著,陸飛白從一個沒事人變得像快要命不久矣一樣。

  然後這個比他還高了半個頭的人,竟然用一種弱不禁風的姿態看著他妹妹,“阿婧,我可能是舊傷複發了,好疼。”

  莊婧溪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她直接看也不看莊雲衍,立刻和陸綰綰一左一右地扶著陸飛白,“大哥,你先忍一忍,我們扶你進去。”

  她沒看到,陸飛白悄悄地給了莊雲衍一個挑釁的笑。

  連日以來發生了太多事,莊雲衍一直連軸轉,一邊要安撫妹妹,一邊又要照顧母親。

  他自己也每晚都是做噩夢。

  夢裏都是一雙死寂荒涼的眼睛。

  他已經好久沒有睡過好覺了。

  眼下正是神經纖弱受不得刺激的時候。

  陸飛白這個挑釁的眼神,就像是一個火星子落在荒草堆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莊雲衍額上青筋條條綻出,眼睛都氣紅了,“陸飛白你給我讓開!”

  嫉妒幾乎要吞噬莊雲衍的理智,一向溫和的人,居然伸手去拽陸飛白的衣領。

  武藝高強的陸家大公子竟然也不反抗,任由莊雲衍這麽去拽他的衣領。

  他甚至十分配合地虛弱地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看起來命不久矣,脆弱極了。

  莊雲衍看見他這裝模作樣的姿態就來氣。

  陸飛白給他裝什麽大尾巴狼呢!

  真以為他傻嗎!

  “你別裝可憐,阿婧是我妹妹,我跟她說話,你打岔是什麽意思,你……啊!”

  話都還沒說完,莊雲衍就被莊婧溪麵無表情地單手拎起然後扔了出去。

  莊婧溪眼神冷冽,毫無半點溫度,“莊雲衍,我給你臉了是吧?”

  “誰給你的膽子敢在將軍府門口嗎,敢當著我的麵欺負我大哥?”

  “你真以為我不會動手是不是?你再碰我大哥一下試試!”

  陸飛白伸手拉了一下莊婧溪的袖子,替莊雲衍說話,“算了,他可能也不是有意的,隻是因為你叫了我一聲大哥,所以就生氣了,何況他也不知道我受傷了,咳咳……”

  莊婧溪皺起眉頭,轉頭看了眼陸飛白。

  就見陸飛白臉色十分不好,看起來挺虛弱的。

  莊婧溪就露出了心疼的表情,“他都這樣了,你還替他說話,大哥,你真的太大度了。”

  陸飛白笑笑不說話,伸手摸了摸莊婧溪的腦袋。

  莊婧溪轉過臉看莊雲衍,眼神冰冷,透著警告,“莊雲衍,我從來都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你是知道的。”

  “再讓我看見你欺負我大哥——”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眼神裏的冷意,完全昭示著她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莊雲衍十分受傷。

  他整個人仿佛是被雷劈中。

  莊雲衍難以置信地看著莊婧溪,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竟然會為了別人這樣對待自己。

  他聲音艱澀,眸色十分痛苦,“阿婧……”

  “阿婧我傷口好疼。”陸飛白的聲音裏帶著點隱忍的委屈。

  莊婧溪立刻又走到他身邊,眉頭緊緊的皺著,“快別說話了,先進去。”

  她和陸綰綰扶著陸飛白,無情而殘忍地給莊雲衍留下了一個毫無留戀的背影。

  莊雲衍失魂落魄,就像一個被拋棄的小可憐。

  真可謂是十分之淒慘。

  已進了屋子,莊婧溪就鬆開手,嘴角抽搐地看著臉色慘白如紙的陸飛白,“大哥,我說你好像戲過了啊。”

  好好一個疆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玉麵殺將,突然玩起了扮柔弱裝可憐的戲碼。

  真的是讓她很出戲,她差點就演不下去了。

  陸綰綰也是伸手拍了拍路飛白的肩膀。

  她忍不住吐槽:“大哥啊大哥,我說你這演技能不能好一點,我看著都覺得浮誇。”

  陸飛白撓撓頭,“我演的又那麽差嗎?不過我這也是頭一次演,演得不好也沒事,再接再厲,下次爭取演得更好。”

  看起來他還想要有下一次。

  沒關係,反正未來可期。

  莊婧溪嘴角一抽,“可別了,要是讓你的那些部下看見,他們會懷疑人生的。”

  甚至會想著自戳雙目!

  陸飛白想了一下,感覺自己好像的確不能太不管那些部下的死活。

  何況他也是要麵子的。

  又怎麽能讓自己的部下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麵?

  陸綰綰翻了個白眼,“我說大哥,你好端端的跟莊雲衍至什麽氣?”

  “差一點我就以為你真出了什麽事,嚇死我了。”

  陸飛白攤開手,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嫌棄,“誰讓我看莊雲衍不順眼呢。”

  莊家四兄弟裏,他最不喜歡的人就是莊雲衍,

  這個人總是說著最溫和的話,其實什麽刀子都往阿婧身上紮。

  他陸飛白的妹妹,憑什麽要被這些個小人欺負?

  莊婧溪點點頭,心中對陸飛白的話很是認同,“不僅你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他。”

  她覺得吧,都這個時候了,莊雲衍居然還有時間這樣來上門騷然她,可能還是因為太閑了。

  應該是莊府還不夠亂。

  否則,莊雲衍現在應該是要忙著安撫他妹妹,忙著照顧母親他才是。

  莊婧溪垂下眼瞼,看了一眼自己淺粉色的指甲,嘴角驀地扯出一個冰冷的笑。

  既然太閑了,那就再給莊雲衍找點事情做吧。

  把接下來的戲台交給江寒鈺。

  而那個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白衣聖手,也該出場了。

  第426章 趙惠蘭手裏的王牌第二日,白衣聖手回京為楚王殿下治病一事,便在整個邵京城傳的沸沸揚揚。

  至於莊玉瑤毀容秋屏小產這場鬧劇,目前還被莊家人捂得嚴嚴實實。

  畢竟莊家多了一個心狠手辣會將長輩推倒小產的六姑娘,可不是什麽光彩事。

  尤其是莊玉瑤之前立的還是單純善良的人設。

  倘若翻了車,外人該嘲笑莊玉瑤同她娘親一樣表裏不一麵軟心硬。

  莊雲衍照例去給趙惠蘭送藥。

  他怕趙惠蘭會因為眼下的困境而愈發消沉,遂將白醫聖手回京的消息告知給了對方。

  趙惠蘭那雙死氣沉沉的眸子,瞬間就燃起了幾分希望。

  她抓著莊雲衍的袖子問,抓得緊緊的,“那你有沒有派人守在楚王府門口?”

  “那白衣聖手難得出現在邵京城,你可千萬別讓她跑了,隻等她一出來,就將她請到咱們府上。”

  眼下,趙惠蘭已經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個白衣聖手身上。

  莊玉瑤就是她的命,是她的眼珠子。

  倘若莊玉瑤因為毀容一事日漸消瘦,最後香消玉殞,她也決計是活不下去的。

  莊雲衍一身疲憊,他深知希望不大,卻也還是安撫道:“娘,你放心,已經叫下人在楚王府門口等著了。”

  莊雲衍深知,這樣有可能會被江寒鈺記上一筆。

  甚至有可能得罪這個惹不起的活閻王。

  可眼下他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莊雲衍目前和趙惠蘭的想法是一樣的,隻希望莊玉瑤快點好起來。

  無論如何,莊玉瑤都是他妹妹。

  趙惠蘭還是不放心,眼中甚至帶了點祈求,“阿衍,你父親可能會因為想要替那個賤人出氣,而不讓人替你妹妹醫治,你一定要保護好瑤瑤。”

  “一定要好好護著她啊!”

  莊雲衍點點頭,便是趙惠蘭不說,他也會這樣做的。

  趙惠蘭這才猛地鬆了一口氣。

  她不求別的,隻求莊玉瑤沒事。

  瑤瑤是她的心肝寶貝,是她的眼珠子。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比得上瑤瑤。

  趙惠蘭抓著莊雲衍的胳膊,又問起了別的事“阿衍,你去找了莊婧溪沒有?她怎麽還不來救我?”

  她是莊婧溪的親娘。

  就算這個女兒因為從前的事,心中再怎麽有怨氣。

  那也不能看著她這個做娘的死啊!

  莊婧溪是明宣帝秦風的永康郡主。

  隻要對方同莊崇山說一句要接她出去住幾天。

  趙惠蘭就不相信莊崇山敢有半點不樂意。

  但是他現在還在這裏受苦。

  就說明莊婧溪心中的怨氣還沒消,還想著讓莊崇山多折磨她幾天。

  這個女兒的心怎麽就這麽狠啊!

  莊玉瑤蠕動嘴唇,想說什麽,最後話都到了唇邊,也不過被他咽了回去。

  他總不能說,他見了莊婧溪之後連一句話都未說完,就因為陸飛白叢中作梗,被阿婧冷著臉趕走了。

  有時候,沉默就是一把最鋒利的劍。

  趙惠蘭的怒火瞬間就被點燃。

  她表情扭曲,一臉的理所當然,眼睛裏都是怨氣,“阿衍,你為什麽不說話?”

  “是不是莊婧溪不想救我!”

  “我就知道她是個白眼狼,她從小就這麽冷心冷肺!”

  莊雲衍聽著外麵的雪聲,有些疲憊的歎了一口氣。

  他目光複雜的看著趙惠蘭。

  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覺得莊婧溪不回來也挺好的。

  就母親這個態度,便是阿婧有心要跟他們重修舊好,隻怕也會因此心寒吧。

  更別提阿婧從頭到尾,就沒有要回莊家的打算。

  且看她維護陸飛白實的態度就知道了。

  他不信阿婧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會看不出陸飛白當時是在做戲。

  可是看出來了又怎麽樣呢?

  人家始終是站在陸飛白那一邊的。

  莊雲衍覺得疲憊。

  隻是他也不想太讓母親失望,便扯了一個謊,“娘,阿婧她近日來不在邵京城。”

  趙惠蘭覺得不可思議,“不在邵京城?這麽冷的天,她不在邵京城他還能去哪?”

  莊雲衍擰著眉頭,隻道:“我也不知曉,她是跟著將軍府的人一道出去的,將軍府中的下人,也不會將他們的行蹤透露給我。”

  左右趙惠蘭一直被困在莊府,壓根就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

  他這樣說,她也無從求證。

  至於趙惠蘭信不信,卻不適莊雲衍能左右的事了。

  趙惠蘭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過去。

  這個節骨眼上,莊婧溪偏偏不在邵京城,這難道不是放著親娘不管,自己逍遙快活嗎?

  這可真是太不像話了!

  趙惠蘭恨恨地道:“這個死丫頭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要看我笑話,甚至巴不得我死在莊崇山的手上!”

  莊雲衍皺起眉頭,忍不住替莊婧溪說話,“娘,莊府的是沒有外傳,阿婧她不知道這些。”

  “倘若她知道了,必然不會坐視不管的。”

  趙惠蘭卻是什麽都聽不進去,“不,她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她肯定什麽都知道!然後故意在你們找她之前離開邵京城!”

  “她不僅想要看我的笑話,甚至還巴不得你妹妹就那樣死了,她從小就嫉妒你妹妹,她就是個賤人!災星!”

  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趙惠蘭還挺了解莊婧溪的。

  至少她的確說對了一半。

  莊婧溪確實在欣賞著莊家的這一出鬧劇。

  不過莊玉瑤是死是活,莊婧溪卻是不在意的。

  趙惠蘭字字句句都在辱罵莊婧溪。

  莊雲衍卻是聽不下去了。

  他騰地一下甩開手,向來溫和的人,竟然罕見的對母親發起了脾氣,“娘!你在提起阿婧的時候,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白眼狼,一口一個災星,一口一個賤人。”

  “她也是你的女兒!”

  想起莊婧溪昨日因為維護陸飛白,而對他橫眉冷對,莊雲衍就十分心痛。

  他覺得自己的妹妹被搶走了。

  明明阿婧以前是最黏著他的。

  可是現在,阿婧可以為了別的哥哥,毫不猶豫地就對他大打出手。

  阿婧已經不要他們這群家人了。

  母親如今還這樣,真是讓人覺得心寒。

  趙惠蘭卻是不管不顧,眼神陰狠,“我不跟你吵,我知道你一直袒護著那個白眼狼。”

  “你給我拿筆墨紙硯來,我修書一封,你讓人送到她的郡主府去,我就不信她不救我!”

  她突然想起來,她是可以毀了莊婧溪的。

  這張牌她一直憋著不用,是因為還沒到時候,也因為念著幾分殘存不多的母女情分。

  但是現在,莊婧溪實在是觸怒到她了!

  倘若這個女兒真的不救她,那大家就一同下地獄吧!

  第427章 治病可以拿天香樓來換莊婧溪看到莊府送過來的信,嘖了一聲,唇角泛起一絲玩味中帶著譏諷的笑。

  有些人是真的不懂,不作死就不會死。

  都這麽久了,趙惠蘭還當她是那個好欺負的小娃娃呢,吃了這麽多虧還肯不學乖,當真是不長記性。

  她抬手將這封信扔進火爐中,信紙瞬間燃盡成灰。

  莊婧溪活動了一下手腕,略抬了一下眼皮,“桑榆,咱們得給趙惠蘭平靜無波的生活,製造一點風浪。”

  不然趙惠蘭太閑了,就老是容易生事。

  竟然還想著用威脅她的方式逼迫她搭救趙惠蘭。

  嗬,她最討厭的,就是有人不知死活,沒搞清楚狀況就敢威脅她!

  ——

  莊雲衍趙惠蘭,千盼萬盼,終於盼到白衣聖手貴腳踏賤地,到了他們莊府。

  白衣聖手臉上戴著麵具,麵無表情地打量著莊府內的一切。

  較之四年前,莊府的確變了許多。

  裏頭的裝潢變得比之前更加奢靡,當然,瞧著也比之前更少了幾分人氣。

  這哪裏像是一座府邸。

  更像是一個墳場。

  埋葬了不知多少年輕鮮活的冤魂。

  莊婧溪抬腳,眉目疏冷地往莊玉瑤的院子裏走。

  梅花的花瓣和幾枝承受不住風雪摧殘的枯枝,紛紛揚揚的落在地上。

  再被路過的人無情碾碎。

  莊玉瑤的精神,已經越來越不好了,就呆呆地盯著牆板發呆。

  屋子裏能照映出人臉的東西,已經被撤得更幹淨。

  眼下的莊玉瑤,眼睛瞪大,臉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偏偏她又詭異地一句話也不說。

  明明是活人,卻有了幾分死人的陰鬱氣息。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掃了一眼莊玉瑤此刻的模樣。

  她自己是覺得,莊玉瑤就這麽安安靜靜不說話,倒是比平日裏那副張牙舞爪還要裝的可憐兮兮的姿態,要順眼得多。

  隻是原不知為何,她心中情緒竟然風起雲湧,像是想要仰天大笑似的。

  莊婧溪覺得奇怪。

  她很確定,這樣的情緒並不是自己的。

  因為莊玉瑤是死是活,在她眼裏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她並不在意這個人是毀容也好,還是依舊如之前那般。

  莊婧溪眉頭蹙了一下。

  近日以來,她的情緒,確實比以往要波動的大一些。

  湧現出了許多原本不屬於她的情緒。

  莊雲衍見到她皺眉,心狠狠的提了一下,還以為莊玉瑤的情況很不好。

  他剛想要問什麽,就瞧見眼前的白衣聖手拆下了莊玉瑤臉上的紗布,開始端詳對方臉上的傷口。

  不得不說,莊玉瑤這臉上的傷,還挺嚴重的。

  她扯了一下嘴角,暗道這莊崇山下手還挺狠。

  莊玉瑤在曾經,還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來著。

  著所謂的父愛,看來也不過如此。

  莊婧溪覺得好笑,麵上卻不說什麽。

  莊雲衍心中也沒底,不知道對方究竟能不能將莊玉瑤治好。

  他也怕對方再說出什麽讓莊玉瑤絕望的話。

  莊雲衍清楚,自己的這個妹妹,已經承受不了任何打擊了。

  他遂轉頭看向莊婧溪,也就是麵前的白衣聖手,道:“還請借一步說話。”

  莊婧溪不過看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聲。

  莊雲衍看出這位白衣聖手十分冷淡,也是知道對方的怪脾氣的,亦是不敢輕易怠慢了對方。

  他就怕這位脾氣古怪的白衣聖手,會一時生氣就不給瑤瑤醫治了。

  眼下莊雲衍,可以說是幾乎將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莊婧溪身上。

  到了隔壁的屋子,莊雲衍眉頭皺著,眼中滿滿的都是擔憂,他朝莊婧溪作了個揖,“我妹妹的臉,還能治嗎?”

  莊婧溪看他一眼,麵具下的那張臉,依舊無甚表情。

  她將目光落在了窗外被茫茫白雪覆蓋的枝椏上,道:“可以。”

  雖然傷的嚴重了些,但莊婧溪最擅長的就是治臉,所以對她而言,其實問題不大。

  莊雲衍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笑,“那真的拜托您了,我妹妹她還是個小姑娘,您也知道的,姑娘家最愛美。”

  “自從臉上傷著之後,她一直很消沉,她若是知道她的臉能治好,她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莊雲衍看著,竟然是發自肺腑的歡喜。

  還真是一出兄妹情深。

  可惜這樣的戲碼她都看膩了。

  莊婧溪扯了一下嘴角,那雙眸子冷淡而疏離。

  她瞥了一眼莊雲衍,目的達成了一半,她心中有些愉悅,“莊三公子,我的確能治你妹妹的臉,隻是我的診金,你們莊府怕是付不起。”

  她要笑不笑,就那麽淡淡地看著莊雲衍。

  似乎是在琢磨,莊家能為這個六姑娘付出多少。

  莊雲衍皺緊了眉頭,道:“不知您需要多少診金。”

  不論是多少,他都會想辦法替瑤瑤籌到的。

  眼下沒有什麽是比讓瑤瑤恢複正常更重要的事了。

  莊婧溪挑眉,眸中漾出看好戲的光,眼睫都未動一下。

  她丹唇輕啟,擲地有聲,“一個天香樓。”

  怕莊雲衍聽不明白,她還重複了一遍,“想要讓你妹妹的臉恢複到從前的樣子,就拿天香樓來換。”

  這波操作,可以說是相當的善解人意。

  莊雲衍驚得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茶盞。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震驚,“您說什麽?天香樓?”

  “您在跟我開玩笑嗎?”

  莊婧溪眼神都沒有動一下,“若莊三公子以為我在開玩笑,咱們今日也當沒見過就是了。”

  “至於令妹臉上的傷,莊府還是另請高明吧。”

  莊雲衍竟然以為她在開玩笑,這是得有多天真啊。

  她看起來難道很閑嗎?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白衣聖手,特意來莊府一趟,難道就是為了跟莊雲衍開一個玩笑?

  她可沒這麽無聊。

  莊雲衍急了。

  他知道自己是絕對不能放白衣聖手走的,否則瑤瑤臉上的傷就真的沒希望了。

  剛一開口就是一個天香樓,這難道不是趁火打劫嗎?

  令莊雲衍感到恐懼的地方其實還不在這兒。

  關於天香樓的背後東家是趙惠蘭這件事,整個莊府都捂著沒有外傳。

  這白衣聖手是如何知道的!

  而莊婧溪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不緊不慢地道:“莊三公子,有些事你們是捂不住的。”

  “有些事你們不說。我也知道。”

  莊雲衍嘴唇發白,一種撲麵而來的壓力,令他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他猶豫了一下,也隻能咬著牙道:“此事非同小可,我要同母親商量。”

  第428章 隻給三天時間考慮這點要求,莊婧溪還是能滿足莊雲衍的。

  畢竟旁的不好說,這天香樓的去留,確實得是趙惠蘭做主才能說的算。

  當趙惠蘭知道那個勞什子白衣聖手,竟然如此獅子大開口的時候,直接手一抖,打翻了手裏的藥碗。

  她難以置信,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莊雲衍,“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個白衣聖手,當真如此貪得無厭竟然算計天香樓?”

  她懷疑這是莊雲衍故意這樣說的。

  畢竟天香樓眼下是個香餑餑,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她並不知道眼下外頭是個什麽情形。

  但有一點,趙惠蘭十分清楚。

  那便是,隻要以莊崇山為首的莊家人不傻,天香樓背後東家是她趙惠蘭這件事兒就不會外傳。

  既然這樣,那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鮮少在邵京城出沒的白衣聖手,又怎麽會知道天香樓其實是她趙惠蘭手裏的產業呢?

  對方又怎麽敢一開口就是要一個天香樓?

  趙惠蘭不得不懷疑這裏麵有貓膩。

  她疑心莊雲衍同莊謹之一樣貪得無厭,把目標放在了她的天香樓上。

  天香樓就像是一塊肥肉。

  她的丈夫莊崇山想要爭搶。

  她的二兒子隻想要謀奪。

  那麽憑什麽她的三兒子莊雲衍,就一定是從頭到尾都對天香樓沒任何想法呢?

  在這種群狼環伺的情況下,趙惠蘭壓根就不信有人真的清清白白。

  莊雲也在她眼裏,也不過就是對天香樓另有所圖的小人罷了。

  隻不過這個兒子比其餘人的手段都要高明些。

  知道撒謊來騙她。

  趙惠蘭冷笑。

  但凡她再蠢一點,依著她對瑤瑤的緊張和關心,這天香樓說不定就這麽交出去了。

  但是很可惜,讓他們失望了。

  她並不如他們想象中的那般好騙。

  但是莊雲衍想要衍利用莊玉瑤臉上的傷,來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行為,實在是切切實實地惹怒了趙惠蘭。

  這個兒子算計她也就罷了!

  竟然還將瑤瑤做籌碼!

  實在是不配為人兄長!

  趙惠蘭心中火氣上湧。

  連日以來,她心中已經積攢了太多太多的怨氣。

  她送出去的那封信,也不知道莊婧溪那個賤丫頭看了沒有。

  她甚至都不知道莊婧溪回京了沒。

  長久以來被拋棄被折磨的滋味,已經將趙惠蘭的精神弄得崩潰纖弱。

  何況她本就不是什麽沉得住氣的人。

  積攢了那麽久的怨氣和委屈,就在這麽一瞬之間傾數爆發。

  趙惠蘭一巴掌甩在莊雲衍臉上。

  她目眥盡裂,恨恨地道:“混賬東西!你再如何謀求算計,也不該拿你妹妹來威脅我!”

  莊雲衍被這一巴掌打懵了。

  他完全不知道趙惠蘭為何會這樣做。

  也不明白自己母親何以會說出這樣的話。

  什麽叫做他謀求算計?

  他謀求什麽了?又算計什麽了?

  莊雲衍聽不懂趙惠蘭的話,隻呆愣愣的看著這個眼眶血紅,神情十分凶厲扭曲的女人,“母親,你在說什麽?”

  “你還在這裝無辜!”趙惠蘭都要被她這副模樣給氣笑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嗎!”

  “你無非就是同他們一樣,盯上了我手裏的天香樓,還拿瑤瑤來威脅我!”

  “莊雲衍啊莊雲衍,你對得起我對你的生養之恩嗎?又對得起瑤瑤真心實意喊的那聲三哥嗎!”

  莊雲衍原是不明白趙惠蘭何以會說出這樣的話。

  也不明白自己的母親怎麽突然之間火氣這麽大。

  可是現在,他什麽都明白了。

  莊雲衍苦笑了一聲,神情十分受傷。

  他疲憊而麻木地看著趙惠蘭,整個人一瞬之間仿佛蒼老了許多歲,“娘,原來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他怎麽不知道,原來他莊雲衍可以為了一個天香樓,就連自己妹妹都不顧。

  甚至還能狠得下心,將本就狀況很不好的妹妹當做威脅趙惠蘭的籌碼。

  一時之間,莊雲衍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心寒,還是該多謝趙惠蘭這個做母親的竟如此高看他。

  他莊雲衍何時成了這般有手腕的人?

  趙惠蘭卻不懂他的傷心。

  也更加不會明白,自己的這個三兒子是真的從未對她的天香樓,有過一絲一毫不該有的想法。

  他對莊雲衍又打又罵,隻恨恨地呸了一聲,“滾!我告訴你,你剛才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想要把天香樓從我手裏搶走?門都沒有!你們做夢!”

  可恨她當時培養這些孩子,花了多少的精力,竟然養出了這麽些個白眼狼。

  除了瑤瑤以外,這裏竟沒一個人值得她這個做母親的付出。

  可偏偏受傷的是她的寶貝女兒瑤瑤!

  若是這些白眼狼才是毀容的那個就好了。

  莊雲衍靜靜地承受著趙惠蘭的謾罵。

  便是被對方這樣羞辱,被這樣推搡抓打,他也是一言不發地受著。

  從頭到尾並沒有還手。

  也沒有絲毫想要反抗的意思。

  他甚至連躲都沒有躲。

  趙惠蘭愈發覺得他厚臉皮。

  莊雲衍為了謀求他手裏的天香樓,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她呸了一聲,“莊雲衍,你再怎麽裝可憐,再怎麽算計都沒用,你也別以為我就是個傻子。”

  “我確實是疼你妹妹,但這並不代表我因為疼她連腦子都丟了。”

  “若是沒有任何意外的話,那白衣聖手壓根就不知道天香樓的東家是我,又可以說出什麽用天香樓付診金這樣的話。”

  “你編故事也該編得像樣些。”

  莊雲衍搖搖頭。

  他沒什麽好辯駁的。

  既然母親不願意相信這是白衣聖手的原話,他也無甚辦法。

  但莊雲衍還是覺得心寒。

  沒想到有一天,他的母親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他。

  他深深地看了趙惠蘭一眼,起身往外頭走。

  走了兩步之後,他又頓住腳步,轉身看了一眼趙惠蘭,“母親,我並未說謊。”

  “那白衣聖手給我們三天的時間考慮,你好好想想吧。”

  他這麽說,便不再留戀,一步一步地走出去了。

  外頭又下起了大雪。

  莊雲衍任由風雪落在自己身上。

  他伸出手,接住幾片雪花,又看著這雪花在掌心消融化水,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莊雲衍後知後覺才發現,原來今年的冬天這樣的寒冷。

  冷到可以將一顆原本炙熱的心,凍得這樣麻木冰涼。

  第429章 莊玉瑤自盡莊雲衍再來到柴房的時候,身子較起往日,似乎單薄了許多。

  他那張臉上滿是疲憊,眼下一時一片漆黑,瞧著竟是多日未曾睡過一個好覺了。

  趙惠蘭還是一臉防備厭惡的看著他。

  莊雲衍已經疲憊到忘記了心寒,隻是歎著氣看趙惠蘭,摁著眉心道:“母親,今日父親不在府中,我悄悄帶你出去,你去瞧瞧瑤瑤吧。”

  趙惠蘭渾身一震。

  她立刻抬起頭,眼中滿是緊張擔憂,“瑤瑤她怎麽了?”

  事發突然,莊雲衍也不知該怎麽說。

  他隻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於如今的局麵,既厭倦又無力,“母親還是去瞧瞧吧,我也不好說。”

  有什麽好說的呢?

  他說的多了,母親以為他是在謀求算計些什麽。

  說的少了,顯得他這個人涼薄無情,像是不在意妹妹的死。

  莊雲衍已經累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還能支撐多久。

  趙惠蘭心急如焚。

  她不敢想象莊玉瑤究竟出了什麽事,隻一下子抓住了莊雲衍的胳膊,“那你快先帶我去看瑤瑤!”

  莊玉瑤就是趙惠蘭眼下所有的希望。

  她完全不敢想象倘若莊玉瑤出了什麽事,她這個做母親的該如何活下去。

  趙惠蘭已經,被連日以來的精神和身體上的折磨,磨的沒有了任何精氣神。

  她整日都被困在這柴房中,莊崇山還不忘記讓人對她嚴刑逼供。

  她瞧這表麵上是沒有任何問題。

  實則內裏已經虧損的厲害。

  趙惠蘭腳步虛浮,走起路來,甚至跌跌撞撞的。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風雪,北風如一把利劍剜在她身上,趙惠蘭隻覺得,自己似乎要折在這冰天雪地中。

  萬幸的是,她總算還是趕到了莊玉瑤的屋子。

  一看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嘴唇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莊玉瑤,趙惠蘭便雙腿一軟,難過至極地撲倒在了莊玉瑤床邊。

  莊雲衍試圖將她扶起,她也紋絲不動。

  趙惠蘭摸著女兒有些微涼的手,眼眶像是被血浸過,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落。

  她哭得崩潰,嗓子沙啞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瑤瑤,你怎麽了?你別嚇娘親。”

  她轉過頭,死死地拽住了莊雲衍的衣袖,“阿衍,你妹妹她怎麽了?”

  “好好的,她怎麽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趙惠蘭見原本就傷痕累累的莊玉瑤,如今雙目緊閉嘴唇蒼白,整個人像是沒有了絲毫生氣,隻覺得身子發寒。

  莊玉瑤的脖子上,還有淺淺的紅色勒痕,甚至手上,也有割腕的痕跡。

  她不懂怎麽了,為何好端端的,她的瑤瑤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趙惠蘭真怕明兒個一早醒來,自己聽到的就是莊玉瑤香消玉殞的噩耗。

  她哭得崩潰,儼然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打擊了,“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的女兒?”

  “老天爺,有報應有惡果就報到我身上,不要連累我的瑤瑤!”

  她眼下甚至都不敢恨不敢怨。

  隻祈求上蒼能保佑她的瑤瑤不要再出事了。

  莊雲衍心中也難受,畢竟曾經的瑤瑤是個多麽鮮活的姑娘,她又愛吃又愛玩,也最愛漂亮。

  可是如今卻死氣沉沉,像是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一般躺在床上。

  他歎了一口氣,試圖將趙惠蘭扶起來,“母親,你不要這樣。”

  “瑤瑤她……”

  莊雲衍也有些說不下去。

  倘若這次不是丫鬟發現的及時,再差一點,瑤瑤可能就真的去見了閻王爺了。

  趙惠蘭用那雙哭紅的雙眼看莊雲衍,“阿衍,你別瞞我,究竟發生了什麽?”

  “好好的,你妹妹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她脖子上的勒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人在故意害她?”

  莊雲衍搖頭,“不,不是有人害瑤瑤,瑤瑤是自己想要自盡,若不是下人們發現的早,她隻怕……”

  後麵的話,莊雲衍始終不敢往下說。

  他也是真的害怕自己的這個妹妹會真的出什麽事。

  趙惠蘭難受極了,也惶恐極了。

  她緊緊地抓著莊玉瑤的手,似乎想要將這個女兒牢牢抓在自己的生命中,“瑤瑤,你怎麽這麽傻啊?”

  “你若真的有什麽事,娘該怎麽辦?”

  她這麽說,又將滿腔火氣都撒在莊雲衍身上,“我說了讓你保護好你妹妹,你就是這麽給我保護她的嗎!”

  “莊雲衍!你這個哥哥是怎麽當的?你是不是想逼死瑤瑤你才甘心?”

  “我告訴你,要是瑤瑤真出了什麽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昏迷中的莊玉瑤,眼睫微微顫了顫,隨後便被湧出的淚水浸濕。

  莊雲衍未曾反駁什麽。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倘若瑤瑤出了什麽事,母親總是要問責他們這些做哥哥的。

  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何況他也覺得,確實是他照顧不周,妹妹才會又一次想不開自盡。

  見莊雲衍不說話,趙惠蘭繼續對他推搡打罵,“混賬東西!連妹妹都保護不了,我養你有什麽用!”

  莊雲衍沉默不語。

  趙惠蘭身後,卻響起了女兒沙啞哽咽的聲音,“娘,不關三哥的事,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你別打三哥,此事都是我的錯。”

  她聲音細細弱弱的,就像是一隻生了病的小貓。

  趙惠蘭隻覺得心尖尖像被針紮了一樣疼。

  她立刻將身子單薄瘦弱無比的女兒擁進懷中,她被關的這幾日,瑤瑤怎麽瘦了這麽多啊,“瑤瑤,你這傻孩子有什麽想不開的?可以偏偏要自盡啊!”

  “你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你要娘親怎麽活?”

  “娘眼下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你了,倘若你死了,娘也不活了!”

  莊玉瑤隻是把頭枕在趙惠蘭肩上,一聲又一聲的哭泣著。

  “娘,我就是個累贅,隻要我活在世上一天,就會給你帶來數不盡的麻煩。”

  “隻要我活著,娘就沒有安生日子過,我不想讓娘為難,與其這樣活著,倒不如死了,反而讓娘落個清靜。”

  “娘,你這幾日過得好不好?她們有沒有欺負你?我沒臉麵對娘,也不敢去看你,娘,你會不會怪我?”

  第430章 娘你對我真好趙惠蘭抱著莊玉瑤,不停的哭,眼淚就如瀑布一般,飛流直下三千尺,“瑤瑤,你這傻孩子,說什麽傻話呢?”

  “娘怎麽會怪你,你是娘的寶貝,娘怪誰也舍不得怪你。”

  她的瑤瑤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養好自己的身子。

  至於旁的,那都是不用瑤瑤操心的。

  趙惠蘭對莊玉瑤的態度,可謂是小心翼翼。

  好似莊玉瑤是個瓷娃娃,一不小心就會被摔壞。

  “瑤瑤,究竟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是不是那些個下人亂嚼舌根了?你說出來,娘替你將她們的打殺了,替你狠狠出這口惡氣。”

  之前的迎春,已經被趙惠蘭打了個半死發賣出去了。

  之所以沒一下子將人打死,是因為覺得這樣太便宜那個賤蹄子了。

  若不是迎春之前未曾將那碎瓷片收拾幹淨,她的瑤瑤又怎會摔得這樣嚴重?

  迎春一個丫頭,即便是死十十次,也不夠泄憤的。

  之所以將人打的半死丟出去,是因為迎春差不多就已經殘了,未來的日子,隻會在痛苦折磨中度過。

  莊玉瑤搖搖頭,聲音細弱的像貓一樣,“不關她們的事,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趙惠蘭聽著就急了,“瑤瑤,發生了什麽?你別憋在心裏,你告訴娘啊!”

  莊玉瑤抹了一把眼淚,“娘,你別問了。”

  趙惠蘭立刻握著莊玉瑤的手,眼神近乎執拗,“瑤瑤,你若不告訴娘,娘又怎麽知道你究竟受了什麽樣的委屈?”

  “你現在還一口一句,你就是個拖累,你就是娘的累贅,你這是往娘的心口上紮刀子啊!”

  “瑤瑤啊瑤瑤,你若再這樣下去,就真的要急死娘了,你是要看著娘因為你傷心而死嗎?”

  莊玉瑤立刻就慌了神,緊緊的抓著趙惠蘭的衣角,“不,我不想讓娘出任何事!”

  趙惠蘭皺著眉,眼裏都是心疼擔憂,“那你就告訴娘究竟發生了什麽。”

  莊雲衍也歎了一口氣,替妹妹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瑤瑤,有話就直說,我們都是一家人,不必這樣藏著掖著的。”

  他是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有任何事。

  眼下,就隻有瑤瑤願意叫他一聲三哥了。

  換句話說,他莊雲衍眼下就隻有這麽一個妹妹了。

  莊玉瑤身子發抖,帶著哭腔道:“那日三哥和白衣聖手的話,我都聽見了!”

  莊雲衍一愣。

  趙惠蘭也怔住。

  趙惠蘭轉過頭,有些困惑不解的看著莊雲衍,“那日那個白衣聖手跟你說了什麽?”

  “你妹妹何以聽見了她的話就想著要自盡?”

  莊雲衍在心中苦笑一聲,原本就冷的天氣,他卻覺得心裏的寒意更深重一些。

  都這個時候了,娘似乎還以為,當日他說的那些話,隻是為了謀取她手裏的天香樓。

  莊雲衍覺得疲憊又厭倦,就那麽麵無表情地看著趙惠蘭,“我那日說了什麽,娘當真不記得了嗎?”

  是不記得還是不願意記得?

  趙惠蘭怔愣了片刻,思緒一點一點的往回湧。

  她身子僵硬,總算反應過來,自己那天似乎真的錯怪了阿衍。

  趙惠蘭的嘴唇有些抖,“你……你是說……你是說那個白衣聖手……”

  話還沒說完,便被莊玉瑤崩潰的哭泣聲打斷,“那個白衣聖手答應了替我治臉,代價卻是要用娘手中的天香樓來換!”

  “我都知道了!我那天什麽都聽到了!”

  她聲音嘶啞,仿佛自己的人生已經完全沒有了希望,哭的那樣的崩潰,那樣的脆弱,“我就知道我隻是個累贅,我什麽忙都幫不上,還隻會給娘添亂。”

  “眼下旁人還獅子大開口,要用我來謀奪娘手中的東西,娘,你讓我死了吧!”

  莊玉瑤這求死的態度,這崩潰難過的哭泣聲,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剜在趙惠蘭心上。

  鈍刀子剜肉,趙惠蘭幾乎是痛不欲生。

  她將莊玉瑤抱在懷裏,又是心疼又是難過,“我的傻瑤瑤,你這是在說什麽傻話啊!”

  “娘早就說了,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是比你更珍貴的,天香樓再重要,難道還重要的過你嗎!”

  趙惠蘭的心一陣陣地抽痛著。

  她的瑤瑤實在是太懂事了。

  為了不讓她為難,甚至一聲不吭要自盡了事。

  她這個女兒怎麽就這麽傻啊?

  對於一個母親而言,難道還有什麽會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嗎?

  天香樓再珍貴再值錢,也不過是個死物啊。

  莊玉瑤卻身子還在顫抖著,“不,母親,你還是讓我去死吧!”

  “我已經被你疼愛了這麽多年,以前是我任性不懂事,總想著讓娘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我,我卻什麽都不能給娘。”

  “我如今這副樣子,活著也是平白惹人厭煩,我何苦讓旁人在背地裏罵我害人精咒我早日去死呢”

  “娘,你以後要好好的,你就當白疼了我這個不孝女吧!”

  莊玉瑤一心求死。

  趙惠蘭心疼壞了。

  她又心疼又是生氣,氣自己的女兒這麽沒出息,“我是白疼你了!碰上一點小事就要死要活的,你的臉都已經可以治了,隻要那白衣聖手出手,它就會變得像以前一樣漂亮!”

  “你還有什麽好怕的?還在那一心求死做什麽!”

  莊玉瑤抖著聲音,哭著道:“可是她說除非娘把天香樓給她,不然她就不給我治!”

  “我不能夠讓娘把天香樓交出去啊!沒了它,娘應該怎麽辦?”

  “這都不是你該考慮的事!”莊玉瑤的哭聲,就這麽被趙惠蘭嚴厲地打斷。

  她把莊玉瑤摁回床上,憐愛的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瑤瑤,你聽話,隻要你能好好的,舍不舍得天香樓都無所謂。”

  “天香樓可以再有,瑤瑤卻隻有這麽一個。”

  莊玉瑤臉上顯出焦急迷茫的神情,“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趙惠蘭打斷莊玉瑤說的話,隻道:“此事就這麽定了,你什麽都不用操心,什麽都不用管。”

  “你隻需要等著你這張臉變得跟以前一樣漂亮就行。”

  莊玉瑤眼眶泛紅,一下子又撲進趙惠蘭的懷裏,死死的抱著對方,“娘,你對我真好。”

  “傻孩子。”趙惠蘭無奈地笑了笑,“你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娘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第431章 治療過程會很痛的哦對於趙惠蘭會傾盡全力,甚至不惜交出天香樓,也要治好莊玉瑤的臉這件事,她並不意外。

  所以她第二次踏入莊府時,依舊是冷冷靜靜的。

  麵具下的那張臉,仍舊不會因為莊家人而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趙惠蘭瞧見一身白衣的莊婧溪,隻覺得好像見到了從天而降的救世主。

  她跪在對方身前,牢牢抓著對方的袍角,“白衣聖手,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我女兒。”

  莊婧溪不過看她一眼,倒是沒什麽反應,隻是道:“都好說,莊夫人應當已經知道我想要什麽了。”

  趙惠蘭閉了閉眼。

  她自然是知道的。

  對方想要她手裏的天香樓!

  她顫抖著雙手,將房契送到莊婧溪麵前,心中也是知曉,倘若沒了這個,她也許就沒了最後的依仗。

  但她若是不交,瑤瑤可能就會死。

  跟瑤瑤的性命比起來,她的前程又算得了什麽呢?

  莊婧溪隨手將趙惠蘭手裏的房契接過,唇角湧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也不知是嘲諷這一出母女情深的情緒多一些。

  還是對原主的同情更多一些。

  她為什麽會提出想要趙惠蘭手裏的天香樓呢?

  一則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二則是她也想看看,趙惠蘭為著這個寶貝女兒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莊婧溪十分清楚,依著莊玉瑤的性子,一下子被毀了容,定然接受不了現實。

  倘若知道,隻要搭上趙惠蘭手裏的天香樓,就能讓她這張臉恢複如初。

  都不用旁人去挑撥攛掇,莊玉瑤自己就會為了這張臉不管不顧的了。

  而莊玉瑤的表現,也的確未曾讓莊婧溪失望。

  這一出以退為進,莊玉瑤真真是演得極好。

  可憐趙惠蘭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以為自己這個小女兒全天下最懂事。

  莊婧溪帶來了早就起草好的文書,二人簽字畫押,分別蓋了印信,屆時隻需將這東西送去官府過了明路,這棟天香樓便是真正換了主人。

  不過這地契,趙惠蘭還未曾交。

  一則她需要留一個心眼,防止對方空手套白狼。

  二則她也是怕對方到時候治不好瑤瑤的臉,或是治好了,但臉上仍舊有可以瞧得見的淺淺的疤痕。

  她都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了,要的就是瑤瑤這張臉完全恢複如初,甚至比以前更漂亮柔嫩。

  趙惠蘭指甲掐的有些泛白,她有些怵這個白衣聖手,以至於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抖,“女兒家的容顏,向來是頂頂珍貴的,在瑤瑤這張臉變得同以前一樣之前,我……我不能一下子將所有的東西都給你。”

  莊婧溪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她彎起唇,“可憐天下父母心,應該的。”

  趙惠蘭有那麽一瞬間,卻覺得自己似乎從這句話中聽出了淡淡的嘲意。

  可一抬頭,卻發現對方那雙眼睛平靜無波。

  大約是她聽錯了吧。

  趙惠蘭這樣想著。

  莊玉瑤的身子也是僵直的。

  她緊緊地抓著身下的褥子,纖細的手腕綻出條條青筋,不過被寬大的袖子遮掩著,從表麵上看,倒是瞧不出什麽異樣。

  然而那僵直緊繃以至於連指甲都有些發白的手,還是泄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她總覺得,那雙眼睛太過於睿智清亮,似乎能一眼窺探到她心底最不堪的一麵。

  莊玉瑤討厭這樣的眼睛。

  卻也隻能低著頭,不敢與對方對視。

  莊婧溪目光落在莊玉瑤身上,唇角慢慢彎起,隨後眼神定格在那張傷痕累累的臉上,“你這傷,還挺嚴重。”

  莊玉瑤身子一抖,眼神明顯有些受傷,“那日……那日您已經說過了。”

  所以就無需再次揭她傷疤了吧!

  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呢!

  但因著對方可能是唯一一個能治好她臉的人,莊玉瑤心中有任何不快也隻能忍著,萬萬不敢發泄出來。

  莊婧溪眉峰一挑,唇邊綻出一抹玩味的笑。

  不知是否有人記得,她莊婧溪一向是個記仇的人。

  有些仇她一般當場就報。

  有時候也秉承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原則。

  自然,也包括她哪一天心情好,當下不願意與之計較。

  但若是她心情不好,再將這仇舊賬翻出來,也是合情合理的。

  拋開四年前的舊恩怨不說,自她回京以後,莊玉瑤就惡心過她不少次。

  現在莊玉瑤就這麽湊到了她手上。

  她能放過這個機會?

  莊婧溪便立刻彎起了唇,醫者仁心,她也舍不得莊玉瑤受苦,“也不是不能治,不過這就看你能不能忍了。”

  莊玉瑤愣住。

  趙惠蘭也是心中一抖,慌忙抬頭問,“這話是什麽何意?”

  莊婧溪攤開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表情如出一轍的母女二人,“我這倒有藥膏可以讓她的臉恢複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嬌嫩,不過這過程卻是痛苦無比。”

  “前三天奇癢難耐,後兩天痛不欲生。”

  “就看你能否承受得住了。”

  她揚了揚手裏的房契,目光落在莊玉瑤和趙惠蘭身上,“莊夫人、莊六姑娘,眼下反悔,還來得及。”

  她唇角翹著,瞧著似乎十分好說話。

  隻是她心中卻比誰都清楚,反悔是不可能的。

  果然,趙惠蘭還未開口,莊玉瑤便已經抬起頭,眼中有淚水湧出,神情確實十分倔強,“癢就癢吧,痛就痛吧,我不怕。”

  “管它是奇癢難耐還是痛不欲生,總歸都比我現在這副模樣要好得多,若真的要頂著這麽一張臉過一輩子,我倒不如死了幹淨。”

  莊婧溪目光平靜,隨後看向趙惠蘭,“莊夫人呢?”

  趙惠蘭自然是舍不得寶貝女兒受這樣的委屈的。

  可是這也是沒法子中的法子了。

  於是她十指陷進掌心,艱難地點了點頭,“就聽瑤瑤的吧。”

  莊婧溪唇角慢慢地勾起,並不意外。

  她隻是輕輕歎息一聲,帶著點可惜地情緒道:“原本若是早上個一兩天,莊六姑娘是不必受這樣的苦的。”

  “可惜了。”

  “不過好事多磨,隻要莊六姑娘在這五日中能扛得住這些煎熬,這次的劫難也就過去了。”

  “若是扛不住,抓了撓了,莊六姑娘這張臉,一輩子也就隻能如此了。”

  第432章 痛苦才剛剛開始莊婧溪似笑非笑的,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還似有若無地掃了一眼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莊雲衍。

  她儼然瞧見對方的背脊在某一瞬間僵直了幾分。

  也瞧見了莊玉瑤驟然往後緊縮了二分的手指。

  趙惠蘭的神情,也是有那麽一瞬間的凝滯。

  再早個兩日……

  那不就是莊雲衍同她第一次提起這位白衣聖手說要拿天香樓來換莊玉瑤的臉的日子嗎?

  她能記得起兩日前發生了什麽,莊玉瑤和莊雲衍自然也記得。

  莊雲衍臉上的神情一直是淡淡的。

  隻是唇角卻飛快地閃過了一絲苦笑。

  他心中到底是有了一條無法修補的裂縫,到底是因為趙惠蘭前幾日的話而心寒了好幾分。

  再看妹妹今日的遭遇,這一瞬間,莊雲衍心中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隻是覺得慌唐又疲憊。

  莊玉瑤低下頭,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她是恨自己的母親的。

  恨趙惠蘭當日為何要猶豫,以至於讓她今日要承受這樣的苦楚。

  說來可笑,她的母親竟是因為她用尋死的方式以退為進,才終於舍得交出天香樓給她治傷。

  倘若她不尋死呢?

  母親是不是就會任由她頂著這樣猙獰醜陋的臉過一輩子?

  莊玉瑤愈發覺得趙惠蘭曾經對自己的疼愛,以及那些什麽她是對方心中最重要的寶貝這諸如此類的話都是假的!

  都不過是拿她當小孩子看待,說出這些哄她開心罷了!

  真到了有事發生的時候,才發現從前那些好聽的話都是在放狗屁!

  母親若真的心疼自己,就不會猶豫這麽久!

  自己也就不會平白受這樣的苦楚了!

  趙惠蘭並不知莊玉瑤心中所想。

  她此刻卻是萬分自責。

  好好的,她當初怎麽就要懷疑阿衍呢?

  倘若她不是疑心病作祟,瑤瑤臉上的傷是不會被耽擱這麽久!

  莊婧溪將這屋內三人的情緒盡收眼底,唇角泛起淡淡的譏諷的笑。

  尤其是在察覺出莊玉瑤的那小心翼翼隱藏著,不敢被人發現的怨氣時,她心中的嘲意更是達到了頂峰。

  她這麽不走心的挑撥,都還有人能上當,嘖,看來她胡扯的本事有見長了。

  莊玉瑤猶豫了片刻,然後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問:“敢問白衣聖手,可有什麽止癢止疼的藥能讓我在這幾天服下的?”

  她可以為了這張臉不顧一切,但若是能有法子讓自己不那麽痛苦的話,莊玉瑤也是願意一試的。

  莊婧溪卻回答得很無情,也很殘忍,“沒有。”

  “舒服和美貌,你隻能選一個。”

  “莊六姑娘,做人不能太貪心,你若是什麽都想要,最後隻會一無所有。”

  莊玉瑤身子一抖。

  明明這位白衣聖手是在說,她隻能在自己的美貌和舒適的治療過程中選擇其中之一。

  畢竟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但為什麽她聽著總覺得對方是話裏有話?

  像是在故意提醒她什麽警告她什麽似的!

  莊玉瑤低下頭,心中有些納悶,也不敢細問,隻當是自己多心了。

  莊婧溪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莊玉瑤,“莊六姑娘,你想好要選什麽了嗎?”

  指甲被莊玉瑤掐得泛起了白痕,她抬起頭,撞進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事物的眼睛裏,咬了咬唇,而後道:“痛就痛吧,不能吃別的藥也罷了,我再也不想頂著這樣的臉過活。”

  莊婧溪並不意外,隻挑了下眉,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為莊玉瑤配好了藥,將那用青瓷小罐裝的藥膏擱在桌上,“這個藥,早中晚各塗一次,五日之後,我會再來一次為莊六姑娘換新的藥。”

  她彎起唇,十分好心的給莊玉瑤吃了一記定心丸,“隻要莊六姑娘不抓它撓它,五日後你就能瞧見明顯的效果了。”

  莊玉瑤眼睛一亮,露出驚喜的神情,“真的嗎?”

  莊婧溪瞧著對方的眼睛,而後微微頷首,“嗯,是真的。”

  莊玉瑤便立刻笑了起來,“多謝神醫!您放心,我定然不會抓它,也不會撓它的!”

  “不論有多難受,我都熬得住!”

  趙惠蘭和莊雲衍也是鬆了一口氣,齊齊為莊玉瑤感到高興。

  莊婧溪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抬腳往外頭走,眼中卻閃過看好細的光芒。

  少年人還是太年輕啊。

  這藥膏可是她特意為莊玉瑤調製的。

  就是為了讓對方嚐嚐痛苦無比的滋味。

  這可不是一般的癢,也不是一般的疼。

  現在就開始高興慶祝,未免有些為時過早了。

  太天真還真是要不得。

  罷了罷了,反正莊玉瑤是不會讓她失望的。

  這人將臉看的比命還重要,再怎麽痛苦,莊婧溪都相信對方不會去抓也不會去撓的。

  畢竟莊玉瑤心裏,怕是還打算著想要用美貌籠絡住沈從安。

  在沒有如願嫁給她心中那個從安哥哥之前,嬌嬌怯怯的莊六姑娘,又怎麽會甘心讓自己變成一個猙獰醜陋的人呢?

  莊婧溪搖搖頭,腳踩過下人來不及清掃的枯枝,鞋底發出細碎的聲響。

  莊玉瑤原以為,那白衣單手口中的奇癢無比,疼痛難忍,不過是誇大其詞。

  畢竟做大夫的,總是喜歡先把最嚴重的後果說出來。

  於是莊玉瑤也以為,所謂的煎熬,並沒有對方說的那麽嚴重。

  可是一到了晚上,當塗抹後的藥膏開始發揮作用時,她就知道這其中的可怕了。

  “啊!”

  院子裏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莊玉瑤隻覺得身上臉上心上都如被千萬隻螞蟻啃噬著,又像是有千萬隻虱子在攀爬。

  她衣衫不整,頭發像是被汗水浸濕著,眼睛更像是如充了血一般猙獰,讓人瞧著就覺得害怕心悸。

  莊玉瑤的慘叫聲一聲接著一聲,在寂靜無聲的夜裏,就像是有冤無處訴的鬼魅的啼哭聲,似乎要將整個莊府,都淹沒在痛苦之中。

  莊雲衍原本已經睡下了,隻是聽到隱隱傳來的慘叫聲,到底是有些不放心,重新將外衫穿好,披了件鬥篷去瞧莊玉瑤。

  一踏入屋子,莊雲衍就聽到了莊玉瑤那淒厲的哭聲。

  第433章 四姐姐的生辰快到了莊玉瑤手上傷痕累累,一雙眼睛裏滿是的淚水,頭發像是被汗水浸濕,哭得嗓子都啞了。

  一見到莊雲衍,她仿佛是見到了能拯救她於水火中的神明。

  莊玉瑤一下子撲進了莊雲衍懷裏,“三哥,我臉上好癢,身上也好癢,那個白醫聖手,她是不是故意開這樣的藥折騰我的嗚嗚嗚,怎麽會這麽難受……”

  莊雲衍十分心疼。

  他也沒想到居然會這樣。

  看著莊玉瑤那紅腫的手,他歎了口氣,“瑤瑤,你別抓,不要等臉上的傷好了,手又傷著了。”

  莊玉瑤最是看中自己的臉。

  就算自己痛苦得快要死掉。

  她也不會用手去撓自己的臉的。

  但是身上的其他部位就沒這麽幸運了。

  她也沒有這樣的忍耐力。

  “可是真的好難受,三哥,我真的感覺我快要死掉了,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讓我受到這樣的懲罰啊!”

  莊玉瑤哭得肝腸寸斷。

  她覺得眼下的自己,就是世上最悲慘的人。

  她傷得這樣嚴重,大哥和四哥都沒回府看她。

  二哥明明什麽都知道,卻是什麽都沒做,隻是在第一日遣了個下人來她的院子裏送了點東西。

  可是她要那些東西有什麽用!

  她不缺那些破玩意,她缺的是兄長的關心疼愛啊!

  莊雲衍歎了一口氣。

  他輕輕地拍著莊玉瑤的背,小聲地安慰她,“瑤瑤,別哭了。”

  “你不要一直想著,你越想,你就越難受。”

  莊玉瑤惶恐不安的,她緊緊揪著莊雲衍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他,“三哥,會不會有一天你也不要我了?”

  “大哥和四哥已經不要我了,二哥也不要我,父親為了那個女人把我傷成了這樣。”

  她很委屈,將連日裏憋在心中的苦悶說了一遍,“三哥,我那日根本就沒有下狠手推她,我隻是甩開了她的手而已。”

  “我力氣很小你是知道的,我怎麽可能真的將她推到呢?”

  在莊玉瑤眼裏,這根本就是秋屏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所有人都不過是被蒙蔽在了鼓裏罷了。

  至於什麽所謂的趙惠蘭謀害秋屏。莊玉瑤是不信的。

  那個賤女人的心眼幾乎是比篩子還多,怎麽可能真的被人算計?

  這定然秋屏這個賤人在故意陷害她母親。

  等她的傷好了,她定然要還自己母親一個公道。

  也定然要叫自己的父親看清楚秋屏的真麵目。

  這樣,她也就不欠自己母親什麽了。

  自己也不需要因天香樓一事而愧疚。

  何況就是因為趙惠蘭的猶豫,她才遭此劫難,她還沒怪自己母親不是真心疼她呢!

  莊玉瑤這麽說,莊謹之也就聽著,並不發表意見。

  莊玉瑤的力氣是小。

  可是那秋屏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身體本來就不能跟正常人相提並論。

  眼下莊玉瑤明裏暗裏都在暗示秋屏是故意把孩子摔眉,這到底是讓莊雲衍有些不高興。

  不是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母親和妹妹。

  而是證據就擺在麵前,由不得他不信。

  何況再多的信任,也總會有被耗光的一天。

  他母親趙惠蘭,又不是頭一次做這種排除異己的事了。

  當初流言甚囂塵上,到處都在傳莊府主母心狠手辣,毒殺庶子庶女戕害妾室。

  莊雲衍原來是不信的。

  但是後來這流言越來越厲害,再想起這些年無緣無故死掉的那些庶弟庶妹,莊雲衍不得不麵對現實。

  凡事隻要做過,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他留心去查,自然不會什麽都查不到。

  所謂空穴來風,無風不起浪。

  這麽一查才發現,果然如此。

  莊雲衍如今對自己的母親,隻有同情。

  至於所謂的信任,早就被耗光了。

  不過正好,自己的母親,也從未信任過自己。

  譬如今日趙惠蘭明明從那位白醫聖手的嘴裏知道了實情,卻始終都沒有對他說過一句抱歉。

  大約做父母的,總是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便是意識到了,也是決計不會自降身份跟子女道歉的。

  不過那根刺就種在心裏,不是視若無睹自欺欺人,就會消失不見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根刺在心底越紮越深,紮的人越來越疼。

  等到拔出來的時候,勢必要見血的。

  莊玉瑤見莊雲衍不說話,有些急了。

  她晃了晃對方的袖子,卻不敢再繼續之前的話題了。

  她怕莊雲衍覺得她惡毒。

  莊玉瑤低垂眉眼,眸中有一絲陰沉沉的光閃過。

  她突然道:“大哥,過幾日就是四姐姐的生辰了。”

  莊玉瑤當然不會特意記得莊婧溪的生辰是哪一日。

  這些事,隨便叫個丫鬟去查一下便知道了。

  莊雲衍愣了片刻,倒是沒料到她會突然說起這個,“是啊,過幾日就是她的生辰了,但是她這幾日應當會很忙。”

  莊婧溪的生辰是在臘月初七。

  恰好陸飛白和五公主沈娉婷的婚期,就是在她生辰的前一天。

  莊雲衍目光有些惆悵。

  從前在莊府,沒有人會記起阿婧的生日。

  也沒有人會在她生辰那天為她送上祝福。

  如今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為莊婧溪慶賀。

  莊玉瑤低下頭,顯出幾分難過的神情,“三哥,我知道往日是我不對,如今想起來,我其實是有很多對不起四姐姐的地方的。”

  第434章 她就是要膈應莊婧溪莊雲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有些錯愕地看著莊玉瑤。

  “瑤瑤,你說什麽?”

  他疑心自己聽錯了。

  因為從前的莊玉瑤,是斷然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莊玉瑤隻會覺得是旁人欠了自己。

  是決計不會承認自己有對不住別人的。

  要讓她知道自己錯了,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是現在,莊玉瑤就這麽當著他的麵說以前她也有自己對不住阿婧地地方。

  莊雲衍實在是意外。

  莊玉瑤忍著那藥物帶來的極致痛苦。

  她永遠都能記住這幾日的冷眼和委屈。

  等過後,她也會一一清算。

  她縮在莊雲衍懷裏掉眼淚,“自我容顏被毀以後,我想通了許多事。”

  “這麽些天,二哥從來沒有來看過我,大哥和四哥也沒有。”

  “父親更是從頭到尾就沒露過麵。”

  她心中介意這些,卻同樣也清楚該如何利用,“我很難受,很想讓他們過來看看我,也許四姐姐從前生病的時候,也是這般想的吧。”

  人生了病,總是希望能被最親近的人關心。

  不僅她是這樣,莊婧溪也是這樣。

  莊雲衍沉默了一下,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瑤瑤,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不明白瑤瑤怎麽會突然說起這些。

  至於莊玉瑤是不是真的悔過了,是不是真的覺得從前她的確對不住莊婧溪,莊雲衍並不關心。

  事到如今,他也並不會相信莊玉瑤會突然改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知道莊玉瑤沒那麽容易知錯的。

  他就想知道莊玉瑤眼下又想做什麽。

  莊玉瑤緊了緊手指。

  她恨莊婧溪搶走了屬於她的一切,她如今落到這個田地,又怎麽甘心看著莊婧溪平步青雲?

  但如今的莊玉瑤,已經不像以前一樣開口閉口就是要送對方去死了。

  她隻是難過地道:“四姐姐生辰那天,三哥會送禮物給四姐姐的吧?”

  “三哥能不能幫我也備一份?”

  她也不說要自己親自挑選,畢竟莊婧溪那個女人怎麽配?

  莊雲衍皺起了眉頭,“好端端的,你為什麽要送阿婧東西?”

  他這一口一句阿婧,實在是讓莊玉瑤火大。

  她恨都這個時候了,莊雲衍心中還是有莊婧溪那個賤人的存在。

  為什麽想要獨一份的偏愛就那麽難呢?

  莊玉瑤低下頭,苦笑著道:“從前她的生辰我都沒送過,今年三哥也代我送一份吧,就當是我在彌補。”

  “我知道倘若是我自己挑選,三哥大約是會不放心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怕我在禮物中動什麽手腳。”

  莊雲衍沉默著沒有接話。

  他不願意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的妹妹。

  但事實也的確如此。

  的確他是疑心莊玉瑤可能會動什麽手腳。

  從前他或許還相信,瑤瑤沒有那麽多心眼。

  但這麽長時間發生的一切未免讓他膽寒。

  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的這個六妹妹,對阿婧是有很深的成見的。

  但是這種成見,並不僅僅隻針對阿婧一個人。

  她對所有的姐姐都是如此。

  便是從前的素素,她也是一直話裏有話,動輒拿話刺對方。

  但是以前的莊玉瑤實在是掩藏的太好。

  好到他一直沒看出來。

  莊玉瑤見他沉默,也不生氣,其實按照她以前的性子,定然是要跟莊雲衍鬧的,“三哥會這麽想也無可厚非。”

  “隻是你應該也知道,我近日來尋死了很多次。”

  “我連死都不怕,還怕認錯嗎?”

  莊雲衍一怔。

  他半晌沒有說話。

  就在莊玉瑤以為莊雲衍要這麽沉默著到天亮的時候。

  他開口了。

  莊雲衍輕輕拍了拍莊玉瑤的背,心中微歎,到底是答應了她這個要求,“好,我答應你。”

  莊玉瑤立刻笑了起來。

  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問:“三哥,那你能替我帶句話給四姐姐嗎?”

  莊雲衍仍是好脾氣地問:“你想跟她說什麽?”

  他答應歸答應,這句話若是不妥,他自然也不會說給莊婧溪聽。

  莊玉瑤聽了一下外頭的雨聲。

  冬日裏的雨下得刺骨又寒冷。

  就像她的家人在麵對她時,那令人齒冷心寒的態度一樣。

  她道:“也沒什麽,三哥替我道句歉吧,這句道歉遲了很多年,就是不知道她願不願聽。”

  “我也知道錯了,你幫我跟四姐姐說一聲,如果她還願意的話,我願意像陸綰綰一樣,做一個聽話又乖巧的妹妹。”

  她帶著哭腔道:“隻要我認錯,四姐姐會不會像喜歡陸綰綰那樣喜歡我?”

  莊雲衍沒有回答她的話。

  他想,定然是不會的。

  陸綰綰在阿婧心中的位置,不是旁人能比的。

  說句不好聽的,外人便是當著莊婧溪的麵殺了莊玉瑤,阿婧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如果有,那應當是嫌棄從瑤瑤身上濺出來的血髒了她的衣裳。

  但是若有人敢傷陸綰綰一根頭發,莊雲衍想,大約那個人此生都會生不如死吧。

  莊玉瑤拿自己比陸綰綰,實在是有些自不量力。

  但在莊玉瑤那樣哀求的目光下,莊雲衍還是心軟地應了聲好。

  莊玉瑤哽咽地說了聲謝謝三哥。

  嘴角卻浮現出關了一絲陰沉沉的笑意。

  她知道莊婧溪定然不會願意在生辰那樣的日子見到莊家人。

  更不想聽到有關於她的東西。

  但是她就是在那一天給莊婧溪添堵。

  就像以前她都會特意在莊婧溪生辰的時候,拉走那個唯一記得對方生辰的莊雲衍一樣。

  她過得不好,莊婧溪同樣也別想安生!

  她就是要在莊婧溪這一年中這個重要的日子裏惡心對方一把!

  她就是膈應死莊婧溪,甚至巴不得這個賤人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直接死在十六歲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