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求你救救瑤瑤整個莊府亂成了一團。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26193
  第403章 求你救救瑤瑤整個莊府亂成了一團。

  趙惠蘭在聽說莊玉瑤毀了容後,整個人都差點瘋了。

  至於秋屏被莊玉瑤推倒大出血將將要小產一事,她卻是來不及考慮,也根本不想考慮了。

  趙惠蘭此刻守在莊玉瑤身邊,瞧見女兒臉上血淋淋的傷口,她險些暈過去。

  她看到陳大夫拿出鑷子小心翼翼地將莊玉瑤臉上的碎瓷片夾出。

  莊玉瑤分明是昏迷著的,卻也疼出了眼淚。

  趙惠蘭心疼極了,將莊玉瑤房裏的丫頭婆子打的打罵的罵,此刻全都罰她們在雪地裏跪碎瓷片。

  這些丫鬟婆子,一麵跪在冰天雪地裏,一麵還要承受著鞭子落在自己身上,皮開肉綻,還要忍受極寒之苦,膝蓋骨哪裏更是尖銳的疼。

  但即便是這樣,趙惠蘭也猶不解恨。

  李嬤嬤看到莊玉瑤臉上那猙獰的傷口,也是唏噓不已。

  好好的,六姑娘的臉怎麽就這樣了?

  趙惠蘭發泄完心中的憤恨,才叫人將被打得半死的迎春拖到自己麵前。

  趙惠蘭目光陰沉沉的,麵色扭曲的仿佛要將迎春吞噬,“六姑娘的臉是怎麽回事!這是誰幹的!”

  迎春吐出了一口血,整個人無力的趴在地上,已是氣若遊絲,“是老爺……老爺他盛怒之下踹了姑娘一腳,姑娘……姑娘才會跌在了碎瓷片上。”

  “什麽!”趙惠蘭眼前發黑,一雙眸子如充了血一般,整個人差點站不住。

  還是李嬤嬤和身邊伺候的丫鬟趕忙扶住了她,趙惠蘭才沒栽倒在地上。

  趙惠蘭步子踉蹌,眼神都有些渙散,腦海中都是莊玉瑤那張被毀了的臉。

  耳邊一直回蕩著那句‘是老爺踹了姑娘一腳’隻視線發虛。

  趙惠蘭的心髒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揪住了,疼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女兒臉被傷成那樣,她心痛的要命。

  現在卻告訴她,瑤瑤會毀容,完全是因為她的丈夫莊崇山!

  趙惠蘭怎麽經受得起這個打擊?

  她失魂落魄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恨該怨,還是該痛。

  李嬤嬤有些擔心,畢竟六姑娘可是夫人的心頭肉。

  眼下六姑娘出了這麽大的事,她怕夫人會一時想不開,萬一出了什麽事可就不好了。

  李嬤嬤抓緊了趙惠蘭的手腕,臉上滿滿的都是憂心的神色,“夫人,您可千萬要振作起來啊。”

  趙惠蘭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還是未曾從巨大的打擊中回過神。

  但她必須得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瑤瑤的臉還沒好,她這個做母親的還不能倒下。

  倘若她倒下了,秋屏那個賤人必然上位。

  那到時候,她的寶貝女兒還有活路嗎?

  趙惠蘭強打起精神,垂在身側的手指,被她用力捏緊成拳。

  她道:“扶我去隔壁的屋子裏瞧瞧瑤瑤。”

  李嬤嬤不敢說話,隻是憂心忡忡地照著趙惠蘭的吩咐做了。

  但她總覺得,自家夫人的精神狀態似乎是有些不正常。

  倘若夫人歇斯底裏,哭著喊著莊崇山,怎麽能為了一個狐媚子如此殘忍的對待自己的女兒。

  李嬤嬤或許還能放心幾分。

  可是眼下,趙惠蘭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發了瘋的摔杯砸砸。

  這個狀態下的趙惠蘭,實在是讓她有些害怕。

  到了隔壁莊玉瑤的屋子,趙惠蘭也落下淚來,握著這個被自己如珠如寶地寵著長大的小女兒的手一直哭。

  莊玉瑤依舊是昏迷著的,還是未曾醒過來。

  也許也是不敢麵對毀了容的自己,不願意醒過來。

  趙惠蘭擦幹眼淚,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裳,挺直背脊去看為莊玉瑤配藥的陳大夫。

  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還有些抖,“陳大夫,咱們借一步說話。”

  陳大夫心中微歎,微微頷首,隨著趙惠蘭一道走至了隔壁的屋子。

  趙惠蘭抹著淚,心中明知道答案,卻還是用希冀的目光看著陳大夫。

  她蠕動嘴唇,聲音都有些啞,“陳大夫,我女兒的臉還有就嗎?”

  “一定是能救得回來的,對不對?”

  瑤瑤不可以一直是被毀了容的模樣。

  瑤瑤那麽小那麽嬌氣,又那麽愛漂亮,若真的成日裏對著這樣一張麵目全非的臉……

  趙惠蘭不敢往下想。

  她知道以瑤瑤的性子,是決計無法接受自己變成如今的模樣的。

  甚至會因此活不下去也不無可能。

  無論如何她也要想法子救救瑤瑤。

  莊府已經有一個,臉上有著淡淡疤痕的莊三公子莊雲衍了。

  不能再有一個毀了容的莊六姑娘。

  何況……趙惠蘭緊了緊手指,深吸了一口氣。

  何況莊婧溪那個賤人如今生的妖妖趫趫,就跟狐狸成了精似的。

  那個小賤人從小就見不得瑤瑤好。

  倘若讓對方知道,瑤瑤如今被毀了容,那莊婧溪豈不是會高興死?

  趙惠蘭是決計不會允許莊玉瑤被莊婧溪那個賤人看了笑話的。

  所以她看陳大夫的目光,幾乎是帶著這一生所有的希望。

  然而這大夫卻搖搖頭,歎了口氣,“六姑娘的傷口之深,絕非普通藥物可以醫治得了的。”

  “莊夫人愛女之心令上天動容,隻是六姑娘這臉……唉!”

  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一句話就給莊玉瑤定了死局。

  也給趙惠蘭判了死刑。

  趙惠蘭如遭雷擊,整個人仿佛被五雷轟頂一般。

  她身子踉蹌,往後退了好幾步,隻堪堪扶住桌角,才未讓自己摔倒在地上,“怎麽會!”

  “陳大夫你再看看,我女兒還這麽小,她不能被毀容啊!”

  “她是一個姑娘家,若她的臉就這樣了,那她日後還怎麽嫁人?”

  這個不可一世了一輩子,也傲氣了一輩子的女人,這一次,卻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

  趙惠蘭跪在陳大夫麵前,流著眼淚給對方磕頭。

  眼下她不是什麽雷厲風行,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莊府主母。

  隻是一個瞧不得女兒受傷害的普通母親。

  她磕的額頭都青紫了,聲音更是嘶啞的要命,“陳大夫,你救救我女兒,救救瑤瑤。”

  “她還這麽小,她不能頂著滿是傷痕的臉出門啊!何況這孩子一向要強,見到自己臉成了這樣後就暈了,過去到現在都沒醒來。”

  “倘若以後都這樣了,她會活不下去的。”

  陳大夫醫術高明,是邵京城醫術最好的大夫沒有之一了。

  倘若連他都救不了瑤瑤。

  那這世上就無人救得了瑤瑤了。

  第404章 你們安的什麽心陳大夫哪裏受得起這個大禮,然而男女授受不親,他又不可能真的伸手將趙惠蘭扶起來。

  他隻能將目光落在同樣目光有些震驚的李嬤嬤身上,“快扶你家夫人起來罷。”

  畢竟趙惠蘭就算是磕破了腦袋,便是今天磕死在這裏,他也依舊救不了莊玉瑤的臉。

  李嬤嬤也是才回過神,趕忙將趙惠蘭扶了起來。

  從前隻有旁人跪趙惠蘭的份。

  趙惠蘭這樣心高氣傲,將尊嚴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人,何曾心甘情願的跪過誰?

  說句不好聽的,便是對著當今的皇後娘娘,趙惠蘭在下跪行禮問安時,隻怕還是有幾分不情不願的。

  然而此刻,心高氣傲了一輩子,從未甘心低下過頭顱的趙惠蘭,卻對這一個大夫將額頭都磕破了。

  李嬤嬤大驚失色,一邊扶著趙惠蘭,一邊用帕子包裹住自己的指尖,然後輕輕地摁著趙惠蘭的頭。

  李嬤嬤也是老淚縱橫,“夫人,您可千萬要看開點,要仔細自己的身子才是。”

  當著陳大夫的麵,她也不可能說出您身份尊貴,怎麽能給一個民間大夫下跪這種話。

  畢竟莊玉瑤臉上的傷還要仰賴著未曾大夫。

  可惜,陳大夫這是直截了當的承認了自己醫術不精,也直接說了,莊玉瑤的臉他治不了。

  其實倒也不是完全治不了。

  能夠保住傷口不發炎潰爛,隻要平日裏不碰水,不食辛辣之物,好好的結痂,不出另外的岔子,他是能做到的。

  可是完全毫發無損,如之前那般膚若凝脂,半點疤痕也看不出,卻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

  陳大夫歎了口氣,隻道:“六姑娘的傷口,在下已經處理過了,隻是我才疏學淺,實在是不能做到不留疤。”

  “莊夫人或許可以試試拿著帖子去宮裏請太醫,宮中的太醫醫術高明,興許六姑娘臉上的傷,還有可以挽救的餘地。”

  “或者——”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提出了一個沒用的意見,“貴府也可以試試能否找到白衣聖手。”

  “據說鎮西侯府的嫡女之前病的嚴重,便是被她治好的,似乎兩年前,也有哪家的閨女傷得比六姑娘還要嚴重,但經過她手,也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痕跡。”

  “莊夫人或許可以試著尋一下這位白衣聖手。”

  可是白衣聖手曆來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何況對方也不是什麽病都治的。

  治和不治都是看她心情。

  遇到窮苦人家要麽不收診金,要麽隻收些草木。

  可以遇到仕宦人家,那診金卻是收的出奇的高。

  大有扒下一層皮的架勢。

  要不怎麽說,這是一個沒用的建議呢。

  然而趙惠蘭又怎麽會思考這個建議有用沒用呢。

  她眼下隻想治好莊玉瑤的臉,便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這白衣聖手她也要去請。

  莫說是診金收的高,便是將整個莊府都搭進去,她也願意。

  趙惠蘭這樣想著,還要說什麽,一個身著紫色襖裙,梳著垂雲髻的丫鬟,便打著簾子快步走了進來。

  她身後還有著一堆人為她保駕護航。

  這架勢,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秋側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忍冬。

  忍冬看了一眼趙惠蘭,那目光裏帶著幾分掩藏的很好的仇視。

  她先是給趙惠蘭行了一禮。

  這禮倒也行的規矩,叫人抄不出錯。

  趙惠蘭一見到秋氏身邊的人眉頭就皺了起來。

  但眼下秋屏肚子裏的孩子生死不知,她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為難對方的丫鬟,落人話柄。

  於是她遂抬了一下手,示意對方起來。

  又勉強帶了幾分關心,問:“不必多禮,秋妹妹怎麽樣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事吧?”

  她雖是這麽問,心中卻是恨不得秋氏母女一屍兩命才好。

  她的丈夫莊崇山,就是為了這樣的一個狐媚子,將她的寶貝女兒害成了這樣。

  趙惠蘭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恨不得喝對方的血,再抽筋剔骨。

  忍冬沒回答趙惠蘭的話,而是將目光落在陳大夫身上,神情中滿滿的都是焦急,“陳大夫,奴婢可算是找著您了。”

  “您快跟我走一趟,眼下太醫還未行至府中,你快去瞧瞧側夫人。”

  忍冬隻短促地說了一遍秋屏那邊的情況有多危急。

  醫者仁心,陳大夫也不敢耽擱,隻道:“姑娘稍等片刻,我要去隔壁屋子取我的醫藥箱。”

  取了醫藥箱,隻要麵前的這個丫鬟帶路,便能立刻出發。

  畢竟莊玉瑤那邊藥已經上完了。

  眼下也不會再有什麽事。

  忍冬也是連連點頭,麵上的焦急毫不掩飾,“那就麻煩陳大夫了。”

  然後陳大夫才抬起腳,背後就響起了一道冷冽的聲音,“站住。”

  陳大夫和忍冬齊齊回過頭,就瞧見說話的人不是旁人,這是莊府的主母,莊玉瑤的母親趙惠蘭。

  忍冬蹙起了眉。

  夫人還真是惡毒,指使她的小女兒去傷害側夫人肚子裏的孩子也就罷了。

  眼下竟然還不允許陳大夫去給側夫人醫治!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惡毒的女人!

  簡直就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死不足惜!

  趙惠蘭臉色陰沉沉的。

  任何時候她都能忍,但是事關莊玉瑤,她卻是一時半刻都忍不了。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緊捏成拳,看著忍冬,冷冷地道:“秋妹妹那邊大夫那麽多,不差陳大夫一個,六姑娘這邊情況危急,何況等會兒太醫就到了。”

  “到時候自會有太醫為秋妹妹診治,陳大夫還要留在這裏照顧六姑娘。”

  趙惠蘭越說就越覺得可笑。

  她的瑤瑤臉傷的這樣嚴重。

  莊崇山這個始作俑者,這個做父親的,卻對瑤瑤不聞不問!

  他請了那麽多大夫,卻沒有遣一個人來這邊看看瑤瑤。

  他知道要請太醫,卻是為那個賤人請的,瑤瑤的死活他竟然一點都不關心!

  這就罷了。

  眼下莊崇山還要叫人將瑤瑤身邊的大夫給叫走!

  他們安的什麽心?

  這些人一個個的是想害死瑤瑤嗎!

  還是想逼死她?

  第405章 小產“夫人,這都是老爺的吩咐。”忍冬麵上顯出為難的神情,卻是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眼下側夫人的情況十分危,老爺隻說若是請不到陳大夫,就讓奴婢提頭來見。”

  “夫人,您莫要為難奴婢。”

  可惜事關女兒,趙惠蘭也不會有半絲退讓。

  莊玉瑤就是她的眼珠子,是她的心頭肉。

  今日便是說破天,她也不會讓人將陳大夫從莊玉瑤身邊帶走。

  趙惠蘭冷冷地道:“秋妹妹那邊的大夫那麽多,六姑娘這邊的大夫卻隻有一個。”

  “橫豎太醫總會到的,那麽多大夫加上太醫院的太醫,你們還怕什麽?”

  忍冬寸步不讓,“夫人,這都是老爺的吩咐,奴婢也做不了主。”

  若是在從前,她定然不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同趙惠蘭叫板。

  隻是過了今日,趙惠蘭這個莊府主母的位置,能不能坐穩,那還兩說呢。

  今時不同往日,她自是不必如以往那般小心謹慎夾著尾巴做人。

  陳大夫在一旁聽著,卻是沒有開口說莊玉瑤的傷依舊處理好了,眼下無須他再繼續站在著之類的話。

  他也是聽出來了,這根本不是要不要去為一個情況緊急的身懷六甲的女人保胎的問題。

  這已經是內宅妻妾爭鬥的事了。

  甚至可能還牽扯出了寵妾滅妻。

  這種情況下,還是裝聾作啞明哲保身的好。

  誰贏了,他便跟誰走。

  趙惠蘭半點也不帶客氣,冷冷地看了忍冬一眼,冷嗤道:“既然做不了主,那便回去,李嬤嬤,叫人將忍冬姑娘請出去。”

  這請出去說的好聽,不過就是叫人打出去罷了。

  忍冬幾乎是被這院子裏的仆婦拖出去的,鞋子都被蹬掉了一隻。

  待回到了秋姨娘的院子,她自是淒淒慘慘地跪在莊崇山跟前,添油加醋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內屋裏頭的秋側夫人情況十分危急,趙惠蘭還這般惡毒,莊崇山實在是氣得不行。

  他用力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碎在了地上。

  “豈有此理!”趙惠蘭生的好女兒害得阿屏肚子裏的孩子生死未卜,這個毒婦竟然有臉將大夫扣下。

  實在是惡毒至極!

  莊崇山一副要去找興師問罪的態度,正好他醫院的張太醫趕到了。

  他也來不及去問責趙惠蘭。

  隻讓人先將張太醫請了進去。

  張太醫並非是太醫院醫術最高明的,隻是眼下,莊府的情況,眾人也不是沒有眼睛,都能看得出來。

  大部分的人都在避嫌。

  生怕和莊府扯上關係。

  有人能願意來,就已經很好了。

  太醫院的太醫,醫術總比民間大夫要高明的多。

  也更讓人放心些。

  莊崇山連忙給張太醫作揖,“勞煩張太醫了。”秋屏肚子裏的孩子,他是報了很多期待,莊崇山希望這個孩子能好好地平安地活下來。

  不希望有半點的紕漏意外。

  然而希望終歸隻是希望。

  命裏的事又哪裏容得了人呢?

  就算莊崇山在事發的第一時間就往宮裏遞了帖子,請了太醫過來。

  秋屏肚子裏的孩子,也依舊沒保住。

  但張太醫,也算是有經驗的太醫了,猶豫了片刻還是讓莊崇山命人查了秋側夫人近日來的飲食。

  在他趕到之前,孩子就已經沒了,他看出秋屏的腹部受到過撞擊。

  但這撞擊並不嚴重,在胎兒健康,母親也康健的情況下,按理來說應該不至於嚴重到小產。

  故而張太醫才由此疑問,看在同是在朝為官的情分下,他還是開口提醒了一下莊崇山。

  莊崇山蹙起眉,隻教人將秋屏的飲食全查了個遍,卻也沒查出什麽問題。

  倒是忍冬,張了張嘴,卻又什麽都沒說。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莊崇山立刻就將目光落在忍冬身上,眉頭立刻皺起來,“你想說什麽?全都如實說來,半個字也不許隱瞞!”

  忍冬立刻就跪在了地上,身子發抖,“其實側夫人這幾日就時常有些不舒服,日常吃完點心後,就嘔吐發暈,隻是奴婢和夫人都以為這隻是孕中害喜,並未十分在意。”

  “可是……”忍冬支支吾吾,神情有些害怕,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

  “可是什麽?再不如實招來,仔細你的皮!”莊崇山額上青筋暴起,顯然是對於這丫鬟這個時候還拎不清說個話都支支吾吾的行為表示不滿。

  忍冬回憶起秋屏這幾日異常的舉動,終於想起了一件事,“就前兒個早上,側夫人用完茶後就暈倒了,隻是還未叫大夫,就醒了過來。”

  莊崇山手腕上的青筋條條綻出,一拍桌子,目光陰沉沉地落在忍冬身上,“這件事為什麽沒人同我說!”

  他這幾日一有空,都是留宿在秋屏這裏。

  就是為了在秋屏懷著身子的時候多陪陪她。

  可是這麽大的事,竟無一個人同他說。

  忍冬瑟瑟發抖,帶著哭腔道:“奴婢也勸過側夫人,要將此事告訴您。”

  “可是側夫人說,您這幾日為這六姑娘的是已經夠煩憂了,平日裏總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她不忍心再用這點小事打攪您,就叫我們瞞下了。”

  事實上忍冬也覺得秋屏的做法有些傻。

  這是多好的可以給莊崇山上眼藥的機會。

  隻要話裏話外暗示幾句,就能夠將一切都推到趙惠蘭身上。

  到時候,沒了趙惠蘭這個礙眼的存在,那整個莊府不還是秋屏的?

  偏偏秋屏是個息事寧人的性子。

  更加舍不得莊崇山為了她煩憂。

  就白白的錯過了那麽多好機會。

  一想到這裏,忍冬就有些恨鐵不成鋼。

  無奈對方是自己的主子。

  她也不能說什麽。

  待忍冬心中終究是有幾分不服氣,也覺得秋屏不該這樣委曲求全。

  何況趙惠蘭那麽惡毒,連一個大夫都不肯給秋屏。

  忍冬有理由懷疑此事和趙惠蘭有關。

  但是眼下沒有證據,她也不敢胡亂攀扯莊府的主母。

  隻能盡力為自己的主子說好話,讓莊崇山心疼。

  她遂給莊崇山磕了個頭,繼續道,“事後側夫人也請了大夫過來,那茶水也驗過了,並無什麽問題。隻是大夫說側夫人近日憂思過重,須好好保養身體。”

  第406章 觸及到了底線忍冬帶著哭腔道:“隻是側夫人近幾日總是皺著眉,叫她莫要憂思過重,又怎麽可能呢?”

  莊崇山閉了閉眼。

  他真是個傻子瞎子。

  阿屏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會憂思過重?

  不還是因為他這幾日因為莊玉瑤那個孽障近幾日寢食難,夜裏總是睡不著半夜就起來嗎?

  可恨他當時隻顧著自己。

  卻忘了阿屏是懷了身子的人睡眠本就比旁人淺。

  她既知道他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那定然是他睡不著的時候也將阿屏給吵醒了。

  然而阿屏怕他擔心,隻依舊裝作熟睡的模樣。

  可憐阿屏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夜裏睡不著,白天還要為他擔心。

  他卻什麽都不知道。

  莊崇山甚至想抽自己兩個巴掌。

  他都做了些什麽混賬事啊!

  莊崇山十分心疼,恨不得現在就殺了莊玉瑤和趙惠蘭為秋屏肚子裏的孩子賠命。

  若不是莊玉瑤不要臉,為了個男人連爹娘都不要了,甚至連莊府都不顧。

  他又怎麽會因此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阿屏又怎麽會因為擔心他,而憂思過重?

  若不是因為莊玉瑤實在是不像話,秋屏又怎麽會懷著孩子還要為那個孽障操心。

  以至於到最後還被那個逆女推倒撞上了桌子小產?

  而莊玉瑤會變成這個樣子。

  全都是因為趙惠蘭一直以來都慣著莊玉瑤。

  隻將莊玉瑤慣成了無法無天,心狠手辣的模樣。

  若說莊玉瑤會變成今日的模樣,全都是因為趙惠蘭!

  趙惠蘭這樣一個惡貫滿盈心狠手毒的毒婦,又怎麽會生出來什麽溫柔善良的女兒?

  莊玉瑤小小年紀,就學得她母親一樣狠毒,實在是天理難容!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比毒蠍毒蛇還要陰狠的趙惠蘭。

  他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娶這樣惡毒的女人進門。

  莊崇山理所當然地將一切的錯都推到了趙惠蘭頭上。

  仿佛教養女兒,隻是趙惠蘭一個人的事。

  仿佛這十多年來,他莊崇山就是一個死人。

  一直到今天才活過來的死人。

  莊崇山心疼秋姨娘的懂事貼心,為那個還未來得及出生就離開了這個人世的孩子感到心痛。

  他側過頭問張太醫,“隻是憂思過重了幾日,也會導致小產嗎?”

  聽忍冬的描述,秋屏是前幾日就已經有了小產的征兆。

  隻是原本若是好好養,這孩子或許還能保得住。

  可莊玉瑤偏偏那麽心狠手辣,連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都容不下,就這麽狠狠地推了他的阿屏一把。

  以至於他和阿屏的孩子就這麽去了黃泉路。

  這筆賬,是一定要秋後算的。

  但莊崇山又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因為他也隻是近幾日才因為莊玉瑤的事情而感到頭疼。

  難道僅僅幾日時間就能夠讓一個原本康健的人,僅僅因為有幾日睡不好,有幾日想的多了,就因此小產嗎?

  聯想起自己從前另外的那些孩子的死,莊崇山總覺得,這不是個意外。

  趙惠蘭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惡貫滿盈蛇蠍心腸的女人。

  她這樣的毒婦,有什麽事做不出來的?

  當初剛生下莊婧溪時,趙惠蘭這個狠心惡毒的人,甚至想過要掐死剛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女兒。

  趙惠蘭惡毒到,連親生的女兒都可以下手,更遑論是旁人的女兒?

  何況府上三姑娘,五少爺六少爺的死,甚至包括生產時同生母一道喪了命的二姑娘,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個不是趙惠蘭的手筆?

  又有哪一件事是冤枉了趙惠蘭?

  趙惠蘭都做出了這麽多喪心病狂的事了,那麽在對秋屏肚子裏的孩子下手。

  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呢?

  莊崇山眸中閃過陰沉寒冷的光。

  在不需要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他幾乎是已經肯定,秋屏小產一事,就是趙惠蘭所為。

  便是沒有今日這一出,他的:阿屏肚子裏的孩子也保不住。

  隻是趙惠蘭千算萬算,都算不到莊玉瑤會推了秋屏一把。

  更算不到天理昭昭,因果循環。

  趙惠蘭自己做的孽,報應到了她的寶貝女兒莊玉瑤身上。

  麵對莊崇山的詢問,張太醫皺起眉頭,斟酌了一下措辭,而後道:“若胎兒和母體之前都是康健的,按理來說,並不會因此出現小產的征兆,更不會因此小產。”

  莊崇山問的是僅僅幾日憂思過重,會不會導致小產。

  而不是問肚子撞上了堅硬的桌子後會否造成小產。

  所以太醫自然也是實話實說。

  在他所醫治過的案例裏麵,是有憂思過重而導致小產的。

  卻沒有隻是憂思過重了三五日,就頭暈嘔吐,甚至出現了暈倒的症狀。

  何況——

  張太醫皺著眉,目光落在莊崇山身上,語氣遂變得凝重起來:“何況我觀側夫人的脈象,似有輕微的中毒症狀。”

  他又將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忍冬身上,“先前這位姑娘說,側夫人每每用完飯,就惡心頭暈。”

  “然而,不僅是害喜有這種症狀,中毒也是。”

  從前他翻醫案,倘若人誤食了某種有毒的東西,多半會出現惡心嘔吐,頭暈目眩等症狀。

  當然也有別的反應。

  這隻是其中一兩種。

  若是在平時,連著好幾日出現過這種症狀,必然會引起人的重視。

  可恰好秋側夫人懷了孩子。

  這症狀同害喜差不多。

  也就理所當然地被人忽略了。

  莊崇山的神情也變得難看起來。

  中毒?

  是了,他怎麽沒想到,還有可能是中毒呢。

  張太醫沉思著,眉頭擰著。

  他又道:“我醫術不精,若因此鬧出了什麽誤會,也是我的不是,事實上我也不敢確定府上側夫人就一定是中毒。”

  “隻是不排除中毒的可能罷了。”

  莊崇山點點頭,表示理解。

  畢竟,趙惠蘭那樣一個惡毒心狠的人,真要下毒,必然會手段隱秘。

  又怎會輕易叫人發現?

  先前那麽多大夫都未曾驗出來秋屏可能中毒。

  足見趙惠蘭手段之陰狠高明。

  若是從前,孩子已經沒了,出於種種考量,他或許會息事寧人。

  但是這一次。

  莊崇山不想再忍了。

  趙惠蘭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第407章 徹查秋水院外頭的雪越下越大,莊崇山耳邊響起了北風嗚咽的聲音。

  北風卷地白草折,那嗚咽的風聲像是一頭步步緊逼的惡狼,終於將人逼到了死胡同。

  莊崇山臉色陰沉沉的,在麵對趙惠蘭這頭妄想害死他家人的惡狼時,他一再退讓,這一次終於忍無可忍,亮出了保護自己的彎刀。

  秋屏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沒了。

  趙惠蘭一而再再而三,終於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眼下整個莊府早就已經被封鎖,所有下人都嚴格外出,莊崇山下定決心一定要將趙惠蘭的惡行查的個明明白白。

  凡事隻要做過,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他不信什麽都查不到。

  莊崇山目光寒浸浸的,一雙眸子裏全是肅殺,對於趙惠蘭這樣一個麵目可憎的人,他自然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莊崇山冷冷地道:“查,將你們家夫人這幾日的吃食茶水,包括用的香料,以及碰過的東西全查一遍。”

  眼下有太醫在這裏,東西要是有問題,那一定會被驗出來。

  今時不同往日。

  從前的莊崇山可能還會因為多方的考量對趙惠蘭所做的一些事一忍再忍。

  可是現在,他隻想讓這個惡毒的女人給阿屏肚子裏的孩子償命!

  然而事情查來查去,也終究沒查出什麽有用的線索。

  似乎秋屏就是因為被莊玉瑤推了一把,才會小產。

  但莊崇山曆來就是一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

  凡事隻要他認定了,旁人再如何說,他也是隻認自己心中的死理的。

  秋水院裏烏泱泱地跪了一群的丫頭奴才。

  這些都是莊崇山從外頭采買進來特意撥給秋側夫人用的。

  就是為了防趙惠蘭暗中下毒手。

  但是現在,什麽東西都查不出來,他自然是懷疑秋水院裏出了內鬼。

  莊崇山又叫人將這些個丫頭婆子都查了個遍。

  包括但不限於最近見了什麽人,用了什麽東西,手上是不是突然寬裕了許多。

  就差將人家起幾次夜一天上幾次茅房了也查的幹幹淨淨了。

  然而就算查到了這裏,也依舊未曾查出什麽問題。

  好像今日一事就是個再簡單不過的意外。

  然而莊崇山是從不相信什麽意外的。

  所有看似巧合的意外,實際上都是精心策劃,都是人為。

  從古至今,曆來如此。

  事情似乎在這一刻陷入了僵局。

  張太醫說秋側夫人似有中毒的症狀,莊崇山也覺得秋屏是為人所害。

  可是什麽東西都查了,秋側夫人的小廚房甚至都要被掀翻,卻也什麽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秋側夫人身邊的人,她平日的飲食,平日裏會用的脂粉香料,都是幹幹淨淨的,半點都未被人動過手腳。

  一切都在證明,秋姨娘的小產就是因為肚子撞上了花梨木桌。

  然而莊崇山卻不信。

  可任他再如何查,也不過是什麽東西都查不出來。

  一時間整個秋水院人人自危。

  以忍冬為首的人都跪的膝蓋骨發疼,隻覺得秋水院的地磚原來也這樣的冷這樣的硬。

  這個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長。

  她們都覺得莊崇山瘋了,因為側夫人小產一事被刺激的瘋了。

  卻又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感歎莊崇山對側夫人還真是用情至深。

  這府上怕是要變天啊。

  也該,誰讓夫人那般惡毒,容不下側夫人肚子裏的孩子。

  還生出了一個那麽惡毒的女兒。

  活該她的寶貝女兒被毀容。

  也活該夫人人老珠黃被老爺厭棄。

  莊崇山一雙眼睛掃過在場的一眾丫鬟婆子,沉聲道:“夫人這幾日還用過什麽可疑之物,你們都給我仔細的想!”

  倘若他想起了這群奴才還未想起來,就仔細她們的皮!

  他目光銳利如鷹,視線落在最前頭的忍冬身上。

  她是秋屏的貼身丫鬟,整個秋水院屬她的地位最高。

  莊崇山看著她,問:“夫人平日裏的吃食你都檢查過,可還有什麽地方是疏漏的?”

  忍冬都快哭了。

  天地良心,她是真的什麽都查過了,可的確沒有疑點啊。

  隻要是趙惠蘭那邊讓人送過來的東西,她都仔仔細細地檢查過,當真是什麽問題都沒有的。

  忍冬帶著哭腔道:“夫人平日裏是極小心的人,奴婢也是不敢掉以輕心,可老爺也瞧見了,這當真是沒有問題的。”

  她也恨這麽好的機會,居然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一切都是趙惠蘭所為。

  隻要把趙惠蘭這個當家主母擠下去了,自家主子就能出人頭地。

  她自然也跟著雞犬升天。

  沒能攀咬上趙惠蘭,忍冬心中真是無比煩躁。

  她對趙惠蘭的敵視,比起莊崇山,那是隻多不少。

  忍冬語氣了也不自覺地就帶上了幾分抱怨,“這秋水院的吃食,要麽就是小廚房的人自己做的,要麽就是老爺讓人送過來的,可這些,都幹淨的不能再幹淨。”

  平日裏秋側夫人愛吃的點心,都是莊崇山讓人從天香樓買來。

  從前莊老夫人還住在莊府的時候,其實莊崇山還未曾這麽小心翼翼。

  因為所有的東西都要在莊老夫人那邊檢查,確定了沒有問題後才會送到秋水院。

  現在莊老夫人被趕去了郡主府,沒有人再這麽嚴防死守,莊崇山又認定趙惠蘭是個心黑手狠的人,料定了對方一定會對秋側夫人肚子裏的孩子下手。

  自然是多加防範。

  莊崇山讓人送過來的東西,那是趙惠蘭那邊碰都碰不到的。

  而趙惠蘭一個隻會在內宅裏廝殺的婦人,自然也沒能力買通天香樓的人對秋側夫人的吃食下手。

  故而忍冬根本就打心眼裏沒懷疑過天香樓的東西。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忍冬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人幾乎在崩潰的邊緣,她煩躁壓抑得想哭,故而少了平日裏的周全小心。

  但就是這麽一句話,讓莊崇山醍醐灌頂。

  是啊,所有的東西都沒問題。

  獨獨漏了他讓人送來的東西。

  阿屏平日裏要吃的一些點心,都是他讓人送過來的。

  他自己自然不會在秋屏的點心上動手腳。

  可這並不代表別人不會。

  第408章 莊崇山的布局趙惠蘭一個無知婦人,自然也麵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也沒有那麽大的麵子讓天香樓的人在他特意為秋屏買的點心裏下毒手。

  但是一個女人沒有本事,卻不代表別人沒有。

  莊崇山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

  天香樓雖被翠微樓打壓,口碑和生意較起從前一落千丈。

  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的天香樓,也還是邵京城裏排名第二的酒樓。

  莊崇山懷疑此事是他的政敵故意為之。

  倒不是說對方想害死秋屏和秋屏肚子裏的孩子。

  對方有可能是衝著他來的。

  他在外頭也不會說這點心就是特意買給秋屏吃。

  倘若對方以為這些都是他自己要吃的呢?

  聯想到莊府近段時間內發生的倒黴事,莊崇山不得不懷疑背後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推動著這一切。

  秋屏小產,很可能是替他受過。

  若沒有今日這一出,隻怕他還要過很久,才察覺出這裏頭的不對勁。

  但莊崇山也不敢過於篤定。

  眼下整個莊府裏頭封鎖著,外頭看著卻是一切照舊。

  莊崇山叫來了自己的貼身侍從,隻在外頭吩咐道:“你去天香樓傳個話,讓人送一份點心過來。”

  那侍從應了生是,又問:“老爺要屬下買什麽點心?”

  畢竟點心的種類有很多種。

  平時可以隨意買,但是這個時候若是買錯了,隻怕老爺會借題發揮懲罰他。

  畢竟現在的老爺,臉色看著尤為難看。

  秋側夫人小產,老爺心中定然是十分不痛快的,他自然不想觸對方的黴頭。

  莊崇山現在腦子裏亂的很,哪裏能記起什麽點心。

  他才要發火,冷不防腦海中閃過秋屏那溫柔嫻靜的麵容,又想起她當時裙子上全是血,麵色慘白如紙,嘴唇更是沒有一絲血色。

  莊崇山心裏一痛,想起秋屏昨日才和他說過,天香樓的鮮花餅很好吃。

  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閉了閉眼,道:“就鮮花餅吧。”

  侍從想起昨日和前日買的都是鮮花餅,今日又買,也知道是為了讓側夫人醒來後,看見平日裏喜歡吃的點心能好受些。

  老爺對側夫人,還真是情深義重啊。

  那侍從正要領命離去,莊崇山又道:“你要記得一切表現如常,莫要叫人看出破綻。”

  秋屏小產一事,眼下隻有府裏人和那些大夫知道,此刻還捂得嚴嚴實實,沒有外傳。

  外頭的人不知道秋屏小產,自然就不知道秋屏很有可能替他受過。

  侍從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便是老爺不說,屬下也省的。”

  畢竟這可能牽扯到妻妾爭鬥傳出去是要懷了莊府的名聲的。

  尤其是在這個莊府名聲本來就差的情況下。

  那侍從就將這句話帶去了天香樓。

  因為他平日裏也是差不多這個時辰過來,所以這邊天香樓的人並未起疑。

  一般都是這侍從交代完要什麽東西後就會離開,東西做好後,天香樓的人就會將其做好然後送到莊府,再由莊崇山的人將東西送到秋水院。

  一個梳著長長的馬尾的姑娘,便提著兩份點心去了莊府。

  何以是兩份,那是因為趙惠蘭昨日交代過了,若無要緊事,今日便將賬本送過去。

  隻是方才實在是太忙,找不出空閑的時間,眼下才騰出時間和人手來。

  到了莊府,她便將鮮花餅送到了莊崇山的人手裏,才要抬腳去趙惠蘭的院子裏,一個慈眉善目,看著有些眼生的婆子就叫住了她。

  “嬋娘留步。”

  梳著馬尾的姑娘轉過頭,疑惑地看著這婆子,“你認識我?”

  她名字裏帶一個嬋字,旁人都叫她嬋姑娘。

  熟悉的人便喚她阿嬋。

  那婆子笑著道:“這邵京城凡是愛吃點心的人家裏,就沒有人是不認識嬋姑娘的。”

  這話原也沒錯,因為她時常輾轉於各戶人家,平日裏,她就是負責給那些夫人小姐送點心的。

  也就是天香樓這兩年被翠微樓搶了風頭,擱在從前,天香樓鼎盛的時候,還有人說要給她說親呢。

  不過她都沒看上就是了。

  阿嬋看著那婆子,倒也不著急走,她瞧對方慈眉善目觀之可親,遂笑著問:“這位媽媽有何事?”

  那婆子眼睛眯成一對月牙,與平日裏那些樂觀慈善的媽媽無甚區別,“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們夫人想問有沒有新出的點心,想著請常姑娘過去一趟。”

  她說的我們夫人,其實是指的秋屏。

  畢竟趙惠蘭這個當家主母的位置,瞧著是坐不了多久了。

  她眼下是聽了老爺的吩咐,想法子將人托住。

  而這個理由,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隻是她沒料到,這個理由趙惠蘭那邊的人用了不知多少次。

  於是小嬋理所當然地就將她口中的我們夫人,理解成了趙惠蘭。

  小嬋皺著眉,問道:“平日裏不都是李嬤嬤過來嗎?今日怎麽換成了你?”

  不怪她這麽說,實在是她接觸過的人家中,就沒有誰膽大包天敢把側夫人說成我們夫人的。

  再得寵的側室的丫頭和婆子,也不敢在人前提起自家主子的時候少了個側字。

  畢竟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那婆子沒想到居然還會有此一問,看來夫人手伸得夠長,都能收買天香樓的人啊!

  不過想來也是。

  天香樓的廚子不好收買,一個送飯的丫頭還不好收買嗎?

  那婆子心中暗忖,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她依舊笑得溫和,仍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天冷路滑,李嬤嬤她腿腳不方便,說是怕讓姑娘等的太久凍著了,恰好老奴腿腳靈魂走得也快,她便遣了老奴過來。”

  小嬋表示理解。

  世道就是這樣,上頭的人偷懶,所以就將難辦的事都推到

  什麽雪天路滑,這破理由她才不信呢。

  就是李嬤嬤那個老貨要躲懶罷了。

  那婆子見她沒生疑,遂又麵不改色地笑道:“小嬋姑娘這邊請,眼下夫人在陪著老爺說話,隻怕還要等一會兒,姑娘先隨老奴去前邊的屋子裏坐著罷,那兒暖和。”

  第409章 問題出在天香樓小嬋暫時被那個婆子絆住了腳步,被變相地軟禁了起來。

  而此刻秋水院裏,也是一派凝重之色,每個人的心都在這個時候被狠狠提了起來。

  莊崇山眼中陰雲密布,那張臉上也滿是陰霾。

  他將那鮮花餅送到張太醫手上,擰著眉頭問:“這點心,可有問題?”

  張太醫先是用銀針試了下毒,銀針的顏色未曾有過變化,可見是沒有下什麽砒霜之類的毒的。

  他又將那鮮花餅掰開一點放在鼻子下仔細聞了聞,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他不確定,又掰碎了一點送入唇齒間仔細辨別。

  張太醫將那一點子鮮花餅吐在帕子上,又用溫鹽水漱了口。

  臉色一點點地變得凝重起來。

  他的眉頭也逐漸擰成了一個川子。

  莊崇山見到張太醫臉色不是很好,就知道此事怕是真的比他想的還要嚴重。

  他閉了閉眼,藏住眸中的殺意。

  最好不要是他想的那般。

  否則知道是誰想要他的命後,他定然會叫對方付出血的代價!

  莊崇山眉頭擰著,垂在袖子下的手擰成拳,又問了一遍:“張太醫,可是這東西有問題?”

  張太醫臉色不是很好看,轉過頭看莊崇山,隻是道:“敢問府上可有養著的雀兒?”

  在不是百分百確認的情況下,他也是不敢隨意說出這鮮花餅有毒。

  否則萬一引火上身,這麻煩可就是會接踵而至啊。

  莊崇山點頭,“自然是有的。”他即刻吩咐人提著鳥籠過來,裏麵養著一隻畫眉。

  這畫眉品相極好,整體瞧著漂亮順滑便不必說,羽毛的顏色也是十分漂亮。

  這是莊崇山特意讓人給秋側夫人尋的。

  怕她懷著身子覺得無聊,便送給她讓她解悶。

  畫眉在籠子裏舒展了一下羽毛,嘰嘰喳喳地叫了兩聲。

  當真是十分漂亮,又十分鮮活。

  隻是漂亮的籠中鳥還不知道,危險已經悄然來臨。

  張太醫將手裏的那塊鮮花餅遞給忍冬,這隻鳥兒秋側夫人十分喜歡,平日裏就是忍冬負責喂養的。

  她將鮮花餅掰成小小的碎塊,方便喂給畫眉。

  籠子的鳥兒瞧見熟悉的人,腦袋在忍冬的手背上蹭蹭蹭,歡快地吃下這甜香四溢的鮮花餅。

  因著要看看這點心是否有毒,眾人的神情都變得深邃凝重起來。

  屋子裏的人都齊齊盯著這一隻畫眉。

  茲事體大,可是不能半點子疏漏的。

  莊崇山的臉色更是尤為的凝重。

  他寧願是趙惠蘭那個女人容不得人,近年來害人的手段又高明了不少。

  也不願是天香樓的東西有問題。

  前者是妻妾爭鬥,因活動範圍隻限於內宅,能挑起的爭端都有限。

  也不過是就是女人們的廝殺。

  後者讓人脊背發涼。

  畢竟若真的是天香樓的東西出了問題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若真是如此,便是一切都印證了莊崇山的猜測。

  這背後的確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推動的這一切。

  就是為了將整個莊府拖入真不見底的深淵。

  將整個莊府拽入死局。

  這屋子裏的人,一個兩個的,全心思各異。

  一時間無數雙眼睛都盯著這隻漂亮鮮活的畫眉。

  大約等了半刻鍾,這畫眉便逐漸安靜下來來。

  它不再活潑地抖著羽毛嘰嘰喳喳。

  也不再撲騰翅膀。

  看著隻像逐漸枯萎的花朵,慢慢失去了生機。

  終於,這隻畫眉肚皮一番,徹底沒了氣息。

  忍冬倒吸了一口子涼氣。

  她捂著嘴巴,震驚又害怕地看著已經死了的畫眉。

  這隻畫眉,半刻鍾之前還好好的。

  現在竟然就這麽死了!

  她看那盒鮮花餅的眼神,瞬間就滿是驚悚。

  誰能想到,這樣一盒精致漂亮精致,包裝漂亮到賞心悅目的鮮花餅,底下竟然藏著這麽重的殺機。

  誰都不必再說什麽了。

  也不比再繼續搜查秋水院。

  不是秋水院的人和吃食出了問題。

  問題的人頭竟然是在莊崇山每日叫人送來的點心來。

  怪不得此事查來查去一直沒個結果。

  怪不得整個秋水院差點被捅破了天,莊崇山也什麽蛛絲馬跡都尋不到。

  原來緣故竟然都在這裏!

  莊崇山也是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所有的猜測竟然都成了真!

  果然是秋屏提他受過,那些人一開始就是衝著他來的!

  莊崇山轉個身,立刻給張太醫作了個揖。

  此事不容小覷,稍有不慎,整個莊府都會被搭進去。

  張太醫的臉色也是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他看著那隻死去的畫眉,隻在心中道竟然真的有人這般惡毒又會算計。

  外頭的雪早就聽了,耳邊似乎想起了從樹上落下來的雪,壓垮枯枝的聲響。

  張太醫道:“這鮮花餅中,被人加入了杜鵑花蜂蜜。”

  冬日邵京城的鮮花餅是用新鮮的梅花製成花醬做成。

  原本鮮花餅中加花蜜就不是什麽新鮮的事,何況梅花的清香,也能掩蓋住杜鵑花花蜜的味道。

  莊崇山臉色凝重,不解地問:“杜鵑花蜜?”

  他顯然不知道這杜鵑花蜜與鮮花餅的聯係。

  隻是大約也猜出來了一些。

  “杜鵑花花粉有毒,不可誤食,用杜鵑花花粉釀成的花蜜亦是如此。”

  “鮮花餅中加些花蜜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何況這其中的劑量微乎其微。”

  這樣一來,被發現的可能性就更低。

  張太醫轉過頭,目光落在忍冬身上,“敢問一句,側夫人用著鮮花餅多久了?”

  忍冬立刻便叨叨世無巨細的開始稟報,“兩日了。”

  “但是不僅是鮮花餅,夫人平日裏要吃的點心能也是老爺讓人從天香樓送過來的。"

  “對方既要害人,自然不會隻從鮮花餅處入手出。”

  “就像太醫說的那個樣,份量加的極少,叫人幾乎瞧不出來。”

  忍冬像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一聲悲啼,痛苦的嗚咽出聲。

  “可憐我們側夫人,平日裏是最是溫柔和善的人,究竟是誰?如此狠毒,竟然這麽容不下側夫人!”

  忍冬一麵說著,一麵抹淚。

  張太醫歎了一口氣。

  言盡於此,後麵的話,他這個做太醫的,就不必再多說些什麽。

  他道:“今日還要給皇後娘娘診脈,我便先回去了。”

  莊崇山點點頭,隻道:“我送張太醫。”

  張太醫卻是擺擺手,心道莊崇山還是先管理好自己家的事再說。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這莊府旁的東西倒也沒有,是非確實有一大堆!

  作孽啊,真是。

  ,

  第410章 凡有鬧事者格殺勿論張太醫走後沒多久,這邊就有人過來送口信。

  說是天香樓的小嬋,似是是跟趙惠蘭以及趙惠蘭身邊的李嬤嬤走得近。

  這話一出,莊崇山首先就變了臉色。

  忍冬立刻就跪了下來,抱著莊崇山的大腿哭喊道:“老爺,您要為側夫人做主啊!”

  “側夫人平日裏最恭謹篤厚,對夫人從不敢有半點不敬半點不敬,可是夫人卻狠心至此!”

  她這麽說,便是在還未有任何確鑿證據的情況下。

  就已經不由分說地給趙惠蘭定了罪。

  仿佛秋屏的小產,一定是趙惠蘭的手筆。

  “側夫人昨日還在為未出事的小主子做衣裳,今日怎麽就——”

  她哭得哽咽,似是說不下去了。

  忍冬心痛的無以複加,一臉悲哀的道:“側夫人醒來後,若是知道孩子沒了,還是夫人一早就準備下的毒手,沒有今日六姑娘那一推也躲不過,她該有多傷心啊!”

  這話原也沒錯。

  一個愛孩子的母親,若是失去了孩子,定然會痛不欲生。

  忍冬又道:“老爺,奴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側夫人這樣的心性,怕是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就是她想不開做的什麽傻事——”

  “住口!”

  莊崇山目光十分陰沉,不由分說地打斷了忍冬後麵的話。

  他想起他第一次見秋屏的時候,她正在被惡霸逼嫁。

  那時候她便抵死不從,差點一頭碰死。

  莊崇山如今絕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他定然會好好護著秋屏。

  便是忍冬不開口央求他為秋屏做主。

  他也絕對不會讓她白白受了這麽大的委屈。

  隻是眼下還不能確定,此事一定是趙惠蘭所指使。

  具體如何,還要再審。

  而這邊,小嬋也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眼下莊府的氣氛詭異可怕到了極點。

  這一雙雙眼睛全部都盯著她,她們像是一匹匹餓狼,環視著她這一塊肥肉。

  隻待時間一到,便要將她撕碎。

  她站起身,盡量不敢讓人看出破綻,隻是笑著以如廁為借口,想著先脫身。

  她是會爬樹也會爬牆的。

  莊府的路她也熟,知道從哪裏翻牆可以逃出去。

  這樣天寒地凍的環境,牆上又冷又滑,想要翻牆而出,何其艱難。

  但是她寧願迎難而上,也不願繼續如一頭待宰的羔羊一般被這群餓狼盯著。

  她想,夫人一定是出事看。

  否則不會讓她等這麽久。

  其實一開始她就應該要發現此事有疑點的。

  李嬤嬤便是再如何躲懶,也不該遣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婆子過來。

  這個屋子,也不是趙惠蘭之前的屋子。

  小嬋起初是覺得,趙惠蘭是要避著人,不敢叫莊崇山看出什麽,才安排她在這裏等著。

  現在看來,這恐怕就是一場陰謀。

  她身上還揣著天香樓的賬本!

  若是叫莊府的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可惜,小嬋的反應終究是遲鈍了些。

  她錯過了那半刻鍾,就錯過了可以自救的機會。

  何況對方請君入甕,在她一隻腳踏入莊府的那一刻起,她就被拖入了不好的天羅地網中。

  果然她這句要去如廁的借口一出,原本正在做事的丫鬟婆子全都圍了過來。

  “走?小嬋姑娘想要去哪兒?”

  小嬋臉色一變,“你們要幹什麽?”

  莫非他們已經知道了天香樓是趙惠蘭的私產?

  不可能!

  小嬋瞪著這群凶神惡煞的丫鬟和婆子們,心底發寒,卻知道輸人不能輸陣,“滾開!”

  “你們莊府的待客之道,實在是令人驚歎,我承受不起!”

  “讓開!我要回去!”

  身後有低沉冷冽的聲音響起,“你隻怕是走不了,來人,將她帶下去仔仔細細地審問!”

  說話的人是莊崇山身邊的是從。

  小嬋臉色驟然變得慌張。

  她突然意識到,事情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放肆!我是天香樓的人,不是你們莊府的家奴!”

  “不管發生了什麽,都要到有司衙門再另行分辯,你們居然敢私設公堂!”

  “放開我!”

  私設公堂的罪名是很嚴重的。

  可惜莊崇山交代了,不必管這丫頭說什麽,先翹開了她的嘴才是硬道理。

  那侍從冷笑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麵無表情地道:“把人帶下去。”

  這丫頭膽大半天給他們莊府的側夫人下毒,居然還如此囂張。

  實在是不知所謂!

  那侍從眼見這丫鬟掙紮的厲害,遂又道:“我勸你老實點,省著點力氣給回頭招供。”

  小嬋被硬生生拖走,鞋子都在雪地裏蹬掉了一隻。

  大雪地裏都是拖拽的痕跡。

  甚至還有零星的血。

  這樣瞧著,到顯得小嬋有幾分可憐。

  可惜莊府的人都是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任她再如何可憐,敢動她們莊府的側夫人,便是死路一條。

  小嬋就這麽被拖下去審問。

  深宅中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一個人都要被折磨死了,麵上卻瞧著連半點遭到折磨的痕跡都沒有都不是新鮮事。

  這樣的手段屢見不鮮。

  不過看誰的骨頭硬罷了。

  這位小嬋姑娘瞧著倒是挺能幹的,不是那過分嬌柔的小姑娘。

  就是不知道她的骨頭,能不能跟她的外表一樣堅硬

  那侍從冷笑著,沒再說什麽,就這麽看著小嬋被拖走。

  而此刻,慌了手腳的人,又何嚐隻有小嬋呢?

  趙惠蘭院子裏的人全被監視看管著。

  便是她自己,也被限製了自由,被困在莊玉瑤的院子裏,想要離開半步都不行。

  這是不該發生的事,這群狗奴才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

  趙惠蘭心中害怕,也知道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中的嚴重。

  然而她害怕,卻不能露怯。

  趙惠蘭冷冷而過地看著那群守衛,不必她說話,她身邊的人自會替她開口。

  李嬤嬤立起一雙三角眼,目光陰沉渾濁如鬼魅。“瞎了你們的狗眼。連夫人也敢攔!”

  “莊府的當家主母想去哪何時輪得到你們這群狗東西置喙。?”

  “作死的東西,還不滾開!這雙眼睛長著若隻是個擺設,趁早挖出來!”

  李嬤嬤是趙惠蘭身邊的紅人,平日裏又得臉,趙惠蘭執掌中饋,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李嬤嬤這老貨,往日裏沒少仗著有趙惠蘭撐腰便作威作福。

  她眼睛向來長在頭頂上。

  如莊素素莊妙菱那樣的正經主子,她都是不放在眼裏的。

  何況是一群守衛。

  那些人在她眼中,不過是看門狗一般的角色罷了。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平日裏誰都要敬她三分,叫她一聲李嬤嬤。

  可是現在,趙惠蘭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李嬤嬤這個平日裏狗仗人勢的奴才,自然成了喪家之犬過街老鼠。

  人人得而誅之。

  為首的守衛,一腳便將李嬤嬤踹翻在地。

  他看也不看李嬤嬤,猛地將長劍拔出,劍尖直抵這老貨脆弱的喉嚨,“老爺吩咐了,凡有鬧事者,格殺勿論。”

  第411章 趙惠蘭身份曝光守衛這一腳雖然是踹在李嬤嬤身上,劍尖對準的也是李嬤嬤的喉嚨。

  這警告的話卻是對著趙惠蘭說的。

  殺雞儆猴向來如此。

  趙惠蘭差點氣暈過去,眼下她不說話也是不行了。

  這群狗奴才都敢當著她的麵這樣對李嬤嬤。

  這簡直就是把她趙惠蘭的臉麵往地上踩。

  趙惠蘭忍無可忍,怒斥道:“放肆!”

  那守衛態度倒是恭敬,隻是眼神卻帶著幾分漠視,“夫人,我們也隻是按照老爺的吩咐辦事,還請夫人莫要為難我們。”

  趙惠蘭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當即就要搶過對方手裏的劍將這狗奴才碎屍萬段。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動作,後頭便又又一大群人烏泱泱地殺到了這院子內。

  為首的人便是秋姨娘身邊的大丫鬟忍冬。

  忍冬氣焰十分高漲,完全不似頭一次過來時那般恭順小心,“夫人,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趙惠蘭皺著眉頭,真是世風日下,一個狗奴才居然也敢這麽跟她說話,“你隻管叫他親自過來,我卻是沒空的。”

  她要照顧她的小女兒。

  瑤瑤一日不醒過來,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忍冬是決計不會將這句話帶過去的,趙惠蘭這個主母的位置還能坐幾日都不知道,她可不怕對方。

  忍冬笑著道:“這恐怕太過強人所難,奴婢辦不到。”

  都這個時候了,趙惠蘭還在這裏擺當家主母的譜,她實在是快要被笑死過去。

  忍冬笑吟吟地看著趙惠蘭,“夫人,老爺說了,您若自己不願過去,就讓我身後的這些人請您過去。”

  她身後站著一大群守衛家丁。

  趙惠蘭差點氣得仰麵而倒,莊崇山叫一個賤婢帶著這些個狗奴才來逼她過去,分明就是在羞辱她!

  倘若她的身子真的被這些下等的奴才沾過,那豈不是給了莊崇山正大光明的休妻的機會?

  事情若再傳了出去,她這個莊府主母也就不用活了。

  因著趙惠蘭被困在這,無法得知外頭的消息,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但她心底,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忍冬言笑晏晏,“夫人,莫要再耽誤時間了,請吧。”

  趙惠蘭冷眼看著這一群狗仗人勢的刁奴,冷著臉整理了一下衣裳,背脊挺得筆直,儼然一副主母的姿態,“帶路。”

  忍冬撇了撇嘴,心中鄙夷趙惠蘭的死要麵子活受罪。

  這位夫人看來還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這都是報應!

  誰讓這個女人這麽惡毒,可憐的側夫人,好好的,肚子裏的孩子就被這個惡毒的女人害死了。

  今日的風雪格外的冷,趙惠蘭手指冰涼。

  她大病初愈,眼下還是受不得寒的時候,走了這麽長一段路,她隻覺得渾身都要被凍僵了。

  莊崇山就在書房裏等著她。

  書房的大門才被打開,趙惠蘭便被人狠狠一推。

  大門在這一瞬間被關上,趙惠蘭狼狽地摔在了莊崇山的腳底下。

  屋子裏的燈火很暗,暗的趙惠蘭明明近在咫尺,卻一點也看不見莊崇山的表情。

  暗的趙惠蘭手心發抖,額間滲出涔涔冷汗,心中止不住地發慌。

  莊崇山緩緩轉過身,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摔倒在他麵前的女人。

  趙惠蘭掙紮著想要站起身,莊崇山卻毫不客氣地重重踩在她背脊上,將趙惠蘭打回原地,將她的傲骨一寸寸地踩斷。

  她看趙惠蘭的眼神,不像在看青梅竹馬,與他同甘共苦,為他生下了七個孩子的發妻。

  倒像是在看什麽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莊崇山緩緩蹲下身子,那雙布著厚重繭子的手,掐著趙惠蘭的下顎,眼神冰冷到沒有一絲感情,“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對阿屏肚子裏的孩子下手?”

  趙惠蘭狼狽地趴在地上,背脊骨疼得厲害。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掙紮著想要起身了。

  隻能像條死狗一樣,毫無尊嚴地趴在莊崇山的腳底。

  清晰地看見他眼底對自己的憎惡。

  莊崇山掐著趙惠蘭下巴的時候,力道毫不收斂,仿佛是要將她給捏碎。

  趙惠蘭痛的眼眶發紅,眼睛裏湧出淚水。

  她被迫凝視著莊崇山的雙眼,才驚覺自己已經有許多年未曾這樣認真地看過他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莊崇山的鬢邊,生了好些白發。

  這雙眼睛,從前在看向自己時,是含情脈脈。

  是眼裏全是溫柔和愛意。

  可是現在,這雙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凶厲和憎惡。

  這都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

  趙惠蘭咬緊了牙,“我何曾有針對過她什麽?又什麽時候對她肚子裏的孩子下過手!”

  “我送到秋水院的東西,哪次你沒有叫人檢查過?她孩子沒了關我什麽事!”

  她隻恨如今月份還小,這次小產未曾傷到母體,沒能將秋屏那個賤人也一並弄死了。

  眼下倒叫莊崇山為著一個賤人這樣羞辱她!

  莊崇山眼神越發森寒,他怒極反笑,一巴掌扇在了趙惠蘭臉上,扇得趙惠蘭眼睛發白,嘴邊冒出了點點血跡。

  莊崇山卻像是沒看見一樣,看趙惠蘭的目光毫無感情,仿佛在看一條死狗,“你的確沒有在你送來的補品上下毒手。”

  “你把手,伸向了天香樓那邊。”

  小嬋在扛不住那些非人的折磨。

  在嚴刑逼供下,她已經什麽都招了。

  莊崇山也已經知道了一切。

  “這麽久了,我竟然不知道你就是天香樓的東家。趙惠蘭,你本事大得很,也藏得夠深。”

  第412章 把趙惠蘭拖下去嚴刑逼供趙惠蘭渾身發冷,唇齒更是止不住地發抖。

  不!

  這不可能!

  莊崇山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她這麽多年來都隱藏的好好的,沒有叫任何人看出端倪。

  就連瑤瑤都未曾發覺她就是天香樓背後的東家。

  莊崇山又怎麽可能知道這些?

  看著趙惠蘭那不敢置信的眼神,莊崇山冷笑了一聲。

  他凝視著趙惠蘭,一雙眼睛裏含著濃濃的嘲弄與譏諷,“趙惠蘭,你不會到現在還以為,你可以將一切粉飾太平吧。”

  “天香樓的小嬋,已經什麽都招了。”

  他將兩本厚厚的賬本劈頭蓋臉地扔在趙惠蘭臉上。

  趙惠蘭被砸得鼻尖湧出血來。

  莊崇山也像是沒看到一般,隻是冷冷地盯著趙惠蘭,步步緊逼,“天香樓的房契地契在哪?”

  “既然天香樓每個月的進項都不止五十萬兩銀子,那這些錢額,都去了哪!”

  趙惠蘭笑出了眼淚。

  莊崇山竟然也好意思問她,這些銀子都去了哪。

  笑話!

  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她昂著腦袋,臉上一片血汙。

  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卻是有些陰森恐怖,“你以為銀子都去了哪?這些年你投靠了周王府,莊家每次要向周王府送多少銀子你從不過問。”

  “你區區一個太常寺少卿。又無驚天的才幹,又沒實權,周王憑什麽這麽多年都器重你,將你當成左膀右臂?”

  “你以為憑的是你莊崇山有才幹嗎?我告訴你,這都是我和趙家用銀子給你堆出來的,你現在知道這些銀錢都去了哪裏了嗎!”

  趙惠蘭近乎歇斯底裏地吼出這句話。

  然而莊崇山的臉色,並未有過任何動容。

  對於趙惠蘭的歇斯底裏,他不過一句:“這都是你應該做的。”

  好一句這都是她應該做的。

  趙惠蘭笑得十分諷刺。

  她看著莊崇山,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的付出,全都喂了狗。

  她竟然為著這樣的一個人生了七個孩子。

  莊崇山卻不會在乎趙惠蘭怎麽想,“你這樣的人,不配經營天香樓,天香樓在你手下,遲早會完蛋。”

  若不然這些年,又怎麽會冒出一個翠微樓?

  當初天香樓占盡了先機,卻還是被一個翠微樓大的毫無還手之力。

  這就是趙惠蘭能力不行的證明。

  他步步緊逼,像是一頭貪婪的豺狼,要將趙惠蘭蠶食殆盡,“把天香樓的經營權還有房契地契交出來!”

  “不僅是天香樓,你手裏所有的鋪子,一應莊子的地契,你今日都得交出來。”

  這架勢,分明是要將趙惠蘭手裏所有的東西都搶走。

  分明是沒打算給趙惠蘭留任何活路!

  “莊崇山!”

  趙惠蘭目眥盡裂,眼睛充血。像是從來沒認識過這個人。

  她喉頭飲血,被刺激得快要發瘋,“你盯著我手裏的東西,是想做什麽?我怕告訴你,那都是我趙惠蘭自己的陪嫁,跟你們莊府沒有半點關係,你想都不要想!”

  莊崇山難以理解,隻覺得趙惠蘭這個女人又惡毒又不可理喻。

  簡直就是個瘋子。

  他當初怎麽就瞎了眼,將這樣的女人娶進了門?

  “你在阿屏的飲食裏下毒,你生的好女兒同你一樣惡毒,你們兩個害的阿屏小產,她醒來後一直以淚洗麵。”

  “但就算是這樣,她也依舊忍著悲傷替你求情,甚至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往日裏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才會得罪了你。”

  “她不僅把所有的苦往肚子裏咽,還大度地替你求情,你難道就沒想過要補償她?”

  看看溫和大度的阿屏。

  “趙惠蘭你真惡毒!真讓我惡心!”

  再看看這個麵目可憎的趙惠蘭。

  莊崇山隻覺得自己是娶了一個魚眼珠子,過了好多好多年,才碰上了阿屏這顆珍珠。

  但是眼下趙惠蘭這顆魚眼珠子,害的他的阿屏小產,還如此理直氣壯。

  莊崇山這一瞬間連殺了趙惠蘭的心都有。

  這句你真讓我惡心,一下子就觸碰到了趙惠蘭那顆敏感脆弱的神經。

  趙惠蘭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被凍得幾乎僵硬的手指伸不直,但依舊顫巍巍地指著莊崇山。

  她眼睛血紅,喉嚨裏像是被人灌了這世間最苦的苦藥。

  苦到她心裏發寒。

  她神情癲狂,整個人近乎崩潰,“你為了秋屏那個賤人,把瑤瑤推倒在碎瓷片上,害的瑤瑤麵容盡毀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

  “而你這個做父親的,從頭到尾沒有去看過她一眼,更沒有替她請過大夫,宮裏的太醫,你更是連瞧都沒有讓他去瞧瑤瑤!”

  想起這件事,趙惠蘭就恨。

  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瑤瑤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看見瑤瑤變成這樣,是何等的心痛。

  她恨不得被毀容的人是她自己,也不願自己的孩子受半點苦楚。

  她一雙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怨憤。

  看莊崇山的眼神再無昔日的柔情蜜意。

  隻有滿滿的憎恨和仇視。

  昔年青梅竹馬相濡以沫,一起走過風雨的恩愛夫妻,終於是走到了兩看相厭的地步。

  她咬著牙,將一個杯子砸在了莊崇山腳邊,“我告訴你,想讓我交出手裏的東西,你做夢!”

  “除非你和那個賤人都死了,否則我趙惠蘭的東西就是喂了狗,也不會便宜你們!”

  如此冥頑不靈的態度,實在是將莊崇山氣笑了。

  他一巴掌將趙惠蘭打的跌倒在地。

  他的眼神和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竟然比今日的風雪,還要叫人寒徹入骨。

  “敬酒不吃吃罰酒。”

  既然這樣,就合該讓她吃點苦頭。

  莊崇山大手一揮,“來人,將她拉下去!”

  等到趙惠蘭被折磨的沒有人形,他就不信這個毒婦不開口。

  第413章 沒有人比他更懂莊崇山莊崇山讓人把趙惠蘭拖下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了補償秋側夫人,將其抬為了平妻。

  府裏人誰都看得出來,這莊府是要變天了。

  要說這趙惠蘭自己和她生的孩子們都真是倒黴。

  好好的,這段時間就沒有發生過一件安生事。

  先是莊四少爺莊子逸莫名其妙地離家出走。

  後來莊府大少爺莊明禮也離家出走了。

  莊二公子莊謹之名聲受損。

  這莊三公子莊雲衍自從某一次同六姑娘出去回來後,就成了混不收拾行屍走肉的活死人。

  眼下六姑娘也被毀了容。

  趙惠蘭自己更不必說,已經徹底被她的夫君莊崇山厭棄,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棄婦。

  就差一紙休書了。

  眼下莊家家主莊崇山,正忙著安慰小產後的秋夫人,哪裏還記得趙惠蘭啊。

  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不論是深宮還是深宅,都曆來如此。

  紙是包不住火的,莊府發生這麽大的事,外頭的人便是想不知道也難。

  莊二公子莊謹之,此刻目光如深潭,一雙眼睛陰沉沉的仿佛在醞釀狂風驟雨。

  後宅裏的那些事,他向來是不在意。

  秋屏是姨娘還是可以和他母親趙惠蘭分庭抗禮的平妻,莊謹之都不在意。

  他甚至不在意趙惠蘭又被傳出了惡毒的名聲,徹底成了人人唾罵的女人。

  畢竟趙惠蘭的名聲早就壞了,也不差更壞一些。

  他隻在意一點。

  那便是好端端的,莊崇山為什麽會將趙惠蘭關起來。

  別說什麽是因為秋屏小產一事讓莊崇山憤怒無比,所以他才會做出這樣狠心的事。

  這話用來偏偏別人還行。

  卻是騙不到他莊謹之。

  莊謹之畢竟是十分了解自己的父親。

  什麽夫妻之情父女之情,在莊崇山眼裏,都比不過利益二字。

  讓莊崇山做出這麽匪夷所思的事的緣故,絕對不在秋氏。

  畢竟從前莊府又不是沒有死去的少爺姑娘。

  也不是沒有過生產時一屍兩命的姨娘。

  那些人哪一個不是被莊崇山疼愛過的?

  甚至於莊府三姑娘,還是被莊崇山寄予了厚望。

  莊謹之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

  當初父親對三妹的疼愛,可是僅次於六妹妹。

  可是結果呢?

  三妹溺水死了,父親這樣聰明的一個人,一定也知道此事就是母親的手筆。

  可父親也就是三妹剛死的那兩天掉過一兩滴眼淚。

  到了現在,父親隻怕連三妹是誰都忘了。

  說什麽莊崇山是為了安撫秋屏才會如此。

  這些話莊謹之半個字都不信。

  他自然也不會是那種守著疑惑卻不去解開的性子。

  他看著派出去又回來複命的小廝,問道:“查清楚了嗎?”

  莊謹之眉頭皺著,他現在就想知道,這裏麵究竟藏著什麽他不知道的細節。

  都說大戶人家無親父子,這話是對的。

  不說旁人,總歸莊謹之是時時刻刻都提防著莊崇山的。

  隻是平時不顯。

  眼下這麽一看,素來溫潤如玉品行高潔的莊二公子,似乎還在自己父親的院子裏安插了眼線。

  那侍從恭恭敬敬地回道:“回二公子的話,查到了。”

  他眼睛微微睜大,儼然是自己也沒料到這個結果。

  他眸子裏帶著現在都還沒消失的震驚,“老爺發現了天香樓是夫人的私產,也發現了夫人是在老爺讓人買的天香樓的東西裏加了能致秋夫人小產的東西。”

  “老爺勒令夫人將手裏一切私產都交出來,包括天香樓,夫人不願,老爺盛怒之下,便叫人將夫人關去了柴房。”

  柴房隻是說著好聽。

  實際上就是個小小的牢獄。

  邵京城律令,任何人家中都不能私設牢房,莊家自然也不敢這麽囂張。

  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莊謹之有些震驚,他倒是沒想到,自己母親竟然這樣的有本事。

  莊謹之曆來在心中其實是有些看不上趙惠蘭的。

  畢竟一個隻知道盯著爭寵生子那點子破事的女人,實在是沒什麽好讓人瞧得上的地方。

  若說他莊謹之真正瞧得上的人——

  莊謹之目光微閃,盡管他自己有些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這樣。

  能入他眼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顧寧霜和莊婧溪。

  前者是定遠將軍,上能輔佐君王為君分憂。

  下能執劍護一方百姓守一方平安。

  都說輔國治民是男兒家該做的事。

  可顧寧霜一個女人卻將輔國治民做的很好,比起她的丈夫鎮國大將軍陸仲齊也不遑多讓。

  至於莊婧溪,且看她回京後的所有一係列的動作,便知道對方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可惜了,從前的莊婧溪太過平庸。

  平庸到讓莊謹之發現不了任何可以利用的地方。

  等到這顆明珠洗去塵埃,露出璀璨耀眼的光厚,對方已經不屑於做他們莊府的四姑娘了。

  ,

  第414章 還是兒子孝順那侍從不知道莊謹之的想法,隻見對方低頭沉思,沒怎麽說話。

  這位主子的心思一向很難猜。

  他抬頭看著莊謹之,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公子?”

  莊謹之這才從渙散的沉思中回過神來。

  那侍從感歎道:“想不到夫人她還挺有本事的,這邵京城第二酒樓的東家竟然是咱們夫人,也不知這第一酒樓翠微樓的東家又是誰。”

  什麽翠微樓的主子是誰,莊謹之並不在意。

  畢竟眼下的重點原也不是這個。

  天香樓近年來因為被翠微樓壓著,雖說隻是從第一酒樓降級到了第二酒樓。

  但是做慣了第一突然落到了第二,並且之後一直被狠狠壓製連頭都抬不起。

  說實話,莊謹之對此挺鄙夷的。

  何況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不過因為天香樓背後的東家是他母親趙惠蘭,莊謹之又覺得一切似乎還挺合理的。

  畢竟依著趙惠蘭的水平,天香樓不僅沒有倒閉,反而能走到今日這一步,還維持著第二的位置,已經很不錯了。

  不必對趙惠蘭這個人抱有太多的期待。

  莊謹之目光陰沉,不過——

  不過這天香樓,是該易主了。

  天香樓背後的主人,不應該是一個隻會盯著爭寵生子那點子破事的趙惠蘭。

  更不應該是空有野心卻無甚本事的莊崇山。

  莊謹之垂下眼瞼,他不管別的,他眼下要做的便是江天香樓攬到自己手裏。

  旁人他都信不過。

  他隻信自己。

  天香樓的東家若真的成了他,自然也不會隻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會成為他莊謹之往上爬的階梯。

  人隻有爬到高處,才能看到更好看的風景。

  莊謹之抬腳往外頭走去,道:“我去瞧瞧母親。”

  莊謹之心中明白,莊崇山既然鐵了心要將趙惠蘭手裏的天香樓要過來,必定不會讓後趙惠蘭過得太好。

  當然也不敢將人折磨的太過就是了。

  若是折磨的太過人突然死了,那可是會得不償失。

  莊謹之要趁著莊崇山沒有拿到天香樓的房契地契之前,將東西牢牢攥在自己手裏。

  侍從隻當莊謹之還是仁厚的,便道:“二公子,屬下聽說六姑娘醒了,她無法接受麵目全非的自己,眼下哭著鬧著不想活了,還揚言要殺了老爺和秋夫人。”

  侍從歎了一口氣,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依屬下看,六姑娘的精神或許出了些問題,二公子要不要過去瞧瞧她?”

  那侍從覺得莊玉瑤怪可憐的。

  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怎麽偏偏就被毀了容,成了這副樣子。

  然而想到秋夫人的小產也有莊玉瑤的手筆。

  是從瞬間就覺得這位可憐的莊六姑娘,不過是咎由自取。

  小小年紀便這般惡毒的人,有什麽好可憐的。

  那個被推倒小產的人才真可憐呢。

  也不隻是想莊謹之身邊的事從這麽想。

  眼下整個莊府的人都覺得秋屏可憐又心慈。

  是世間難得的善人。

  倒是趙惠蘭和莊玉瑤惡毒又心狠手辣,實在是不配為人。

  活該莊玉瑤被毀了容。

  也活該趙惠蘭被囚禁。

  莊謹之麵無表情地掃了那是侍從一眼。

  對於莊玉瑤可不可憐之說,他是不以為意的。

  一切都是因為莊玉瑤太蠢,一個人嬌縱無比,還蠢得無可救藥,能有今日的下場,不過是早就注定了的。

  莊謹之心中不屑,麵上卻不顯,隻摁了一下眉心,“回頭再說吧,眼下我得先去看看母親。”

  “你叫人送些點心和一些小玩意給六妹妹,她性子要搶,驟然發生了這種事,她心中肯定不好受。”

  “雖說是她有錯在先,可她畢竟是我妹妹。”

  一句話,既證明了不是他莊謹之是非不分,隻會袒護妹妹。

  又不會顯得他太無情。

  莊謹之吩咐身邊的侍從再去準備了一些東西,就這麽抬腳出去了。

  他走出門的時候,飄飄落落的雪花落在他肩膀上,昏黃的燭火,將他清瘦的身影拉得極長。

  莊府的柴房門口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趙惠蘭被折磨的痛不欲生,麵上卻瞧不見挨打的痕跡。

  從前都是她用這些手段,折磨犯了事的下人。

  折磨同她爭搶的姨娘。

  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些事竟然會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趙惠蘭又冷又餓,整個人都快瘋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趙惠蘭虛弱地抬起頭。

  就瞧見燭火下,莊謹之身上披著狐裘披風,月光灑在他身上,照映著他肩上星星點點的雪。

  到顯得他清冷高潔,光風霽月。

  他身後的下人,手裏提著食盒,抱著一個湯婆子,和一件厚實的披風。

  趙惠蘭一聲悲啼,忍不住哭出聲來,“阿謹!”

  莊謹之將母親從冰冷的地麵上扶起,隨後將下人手裏的披風接了過來替趙惠蘭披上,眼中透著悲憫,“母親,你受苦了。”

  他把食盒打開,露出裏麵精致可口的飯菜。

  他轉頭看著身後的下人,隻道:“你先下去吧,我和母親單獨說會兒話。”

  莊謹之將一杯熱騰騰的甜漿取出來,遞到趙惠蘭手上,待她將甜漿喝下去後,才把暖和的湯婆子也塞到對方手中。

  趙惠蘭手裏捧著湯婆子,一杯熱騰騰的甜漿,終於讓她那仿佛被凝結的血液舒展開。

  這個時候,趙惠蘭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她又冷又餓,在被關著的這幾個時辰內,深刻的意識到了莊崇山的無情。

  她曆來是很怕冷的,尤其是生了七個孩子後身體虧空太多,後麵也沒補回來。

  所以她不能受寒也不能受氣,一旦沾了其中之一就容易生病。

  然而她的病才剛好沒幾日,莊崇山就這麽不管不顧的把她扔到了這裏。

  眼下看著莊謹之,趙惠蘭一下子就隻覺得心尖又酸又疼。

  到底還是兒子靠得住。

  隻有兒子在這個時候是關心她的,還會過來看她,會給她帶上精致的飯菜,會給她拿厚實的披風。

  會擔心她餓不餓,關心她冷不冷。

  至於莊崇山——

  嗬,趙惠蘭閉了閉眼,心中冷笑,捧著湯婆子的手微微發抖,眼睛裏都是止不住的恨意。

  莊崇山大約此刻正摟著秋屏那個賤人對其噓寒問暖吧!

  又怎麽會在意她的死活!

  第415章 母親父親想要你死莊謹之微笑著看趙惠蘭,似乎是很有耐心。

  他將目光落在身旁的飯菜上,“母親,吃點東西吧,你一向受不得寒,飯菜若是涼了,你吃了難免會胃疼。”

  趙惠蘭眼眶濕潤,連連點頭,聲音都有些哽咽,“好。”

  莊謹之叫人備的菜,都十分精致可口,趙惠蘭又餓了許久,眼下一邊吃一邊落淚。

  她鼻頭酸澀,一邊吃一邊回首自己這幾十年的荒唐歲月,隻覺得自己的一生就是個笑話。

  趙惠蘭將碗筷放下,紅著眼睛看莊謹之,“阿謹,你有沒有去看過你妹妹?”

  “瑤瑤她那麽要強,又那麽愛漂亮,她若是醒來以後瞧見自己被毀了容,她——”

  “母親。”

  趙惠蘭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莊謹之蹙著眉頭輕聲打斷。

  他聲音溫和,連笑容也是溫和的,卻透著不易察覺的冷意,“母親,瑤瑤的事,回頭再說。”

  “我今日過來,不是為了同母親說這些的。”

  他不想提起一些沒有必要的人,不是不願意,隻是覺得沒必要。

  現如今的莊玉瑤已經是一顆廢子了。

  一顆沒有利用價值的棋子,哪裏還值得執棋的人卻耗費心思?

  莊玉瑤連最後那張漂亮的臉都沒了,難道還能有什麽翻盤的餘地嗎?

  莊謹之不明白也不理解,何以趙惠蘭到了如今,還要記掛著一個已經沒有了任何用處的莊玉瑤。

  趙惠蘭愣愣的看著莊謹之,“阿謹,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嘴唇微微抖著,不明白自己引以為傲的次子,為何會說出這種話,“什麽叫你過來不是為了和我說這些的?”

  “你不知道你妹妹是什麽性子嗎!她平日裏裏最愛漂亮,她甚至可能會因為承受不了這個打擊而選擇一頭碰死啊!”

  趙惠蘭眼眶血紅,眼珠子似乎要從眼眶裏瞪出來,整個人變得十分激動。

  她幾乎是有些歇斯底裏。

  莊謹之垂下眼瞼,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不耐。

  莊玉瑤的死活,他其實是不在意的。

  當一顆棋子不再有它的利用價值之時,她是死是活,又和執棋的人有什麽關係呢?

  但莊謹之是什麽人?

  他心中這樣想。

  卻不代表他會將真正的想法說出來。

  他目光落在趙惠蘭身上,微笑著道:“母親何不聽我把話說完呢?我自然關心瑤瑤,隻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件事關乎到母親你自己的性命。”莊謹之眼神很淡,說出來的話卻叫趙惠蘭覺得心口被冷箭刺中。

  她一瞬間就失了聲。

  好半晌,趙惠蘭才四麵八方灌來的寒氣中,找回了一點自己的聲響。

  她身子微抖,隻覺得今年的冬天分外的難熬,竟然冷得她四肢百骸都在疼,“什麽叫關乎我自己的性命?你說清楚!”

  難道秋屏那個賤人把她害到如今這個境地還不夠。

  還想著斬草除根奪走她的命嗎!

  莊謹之唇邊泛著淡淡的微笑。

  他手裏提著一個暖橘色的燈盞,從燈盞中徐徐映照出來的光,模糊了他此刻的神情。

  外頭的白雪紛紛落落,趙惠蘭有些看不清莊謹之的臉。

  她聽得莊謹之道:“其實父親的秋姨娘小產一事,也不全然是冤枉了母親,對麽?”

  莊謹之就這麽微笑著,趙惠蘭喉頭一鯁,半晌後,才啞然一笑,“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

  的確,秋屏那個賤人小產這件事。

  的確也不算是冤枉了她。

  否則天香樓裏帶出來的東西,也不會被查出裏麵加了杜鵑花蜜。

  她的的確確就是奔著弄死秋屏的目的去的。

  誰能想到陰差陽錯,竟然傷了自己的女兒。

  終究是技不如人,棋差一著啊!

  對於趙惠蘭的坦然,莊謹之不甚在意地一笑,隻是道:“可是母親,這件事是你的手筆也好,你是受了冤枉也罷,父親都不在意。”

  “他已經將秋氏抬為了平妻,隻等著母親將天香樓的房契地契一交,就可以讓母親你因意外身故,母親,你的枕邊人,從來就不可以信任。”

  莊謹之看趙惠蘭的眼神帶了幾分憐憫。

  似乎是在悲歎對方竟然遇人不淑,當初竟然瞎了眼選了這麽一個人。

  真是可悲又可笑啊。

  趙惠蘭如遭雷擊。

  她腿腳發軟,身子不受控製的往後倒去,還是莊謹之拽了她一把,趙惠蘭才免於跌倒在地。

  趙惠蘭拽著莊謹之的袖子。

  他衣裳雪白如新,似乎比外麵紛紛揚揚的大雪還要白上三分。

  莊謹之衣裳的袖口,似乎還有淡淡的青竹香。

  趙惠蘭定定地看著他,“阿謹,你方才說什麽?”

  “你說你父親想要殺我?”

  趙惠蘭渾身發冷,隻覺得視線都有些模糊。

  她耳邊似乎還回蕩著不知道多少年前,莊崇山曾對她說過的海誓山盟。

  她似乎想找到一點莊崇山對她好的痕跡。

  可是她一閉上眼,腦海中便是女兒麵目全非的臉,以及當時她匍匐在莊崇山腳下時,他那滿是憎惡和冰冷的目光。

  她的背脊骨,現在都在隱隱發疼。

  眼下阿謹還說,莊崇山想要結果了她的性命!

  天底下怎會有如此狠心薄情之!

  怎麽會有如此狠心之事啊!

  看著她這副不敢置信的模樣,莊謹之慢慢地道:“娘,常言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何況你手上握著的不是旁的,還是一個天香樓。”

  “你一天不把天香樓交出去,父親就一天不願意放過你。”

  “當初他能攀上周王府,得多虧了娘和趙家,我想父親自己也知道銀子有多重要。倘若有機會,他自己也是不願意伸手問你要銀子的。”

  “如今他卻知道了母親手裏還有一個天香樓,母親以為以父親的性子,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嗎?”

  趙惠蘭眼神微抖。

  她不敢回答。

  因為她很清楚,莊謹之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莊崇山的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趙惠蘭的反應,在莊謹之的意料之中。

  他笑了一下,繼續諄諄善誘,“那母親應該也知道,倘若你交出了天香樓,你的命也就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