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你為什麽信她們不信我她不說這話還好。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15545
  第332章 你為什麽信她們不信我她不說這話還好。

  一說這話,莊玉瑤的怒火幾乎在這一瞬之間被點燃。

  她尖著嗓子,一聲一聲咒罵著莊婧溪,“又是這個賤人!她為什麽還是要陰魂不散!說什麽彌補,我呸!莊家哪裏對不起她了!分明就是她裝可憐把大家都騙了過去!”

  莊玉瑤不明白,怎麽疼愛她的那些哥哥們,現在一個個地都要向著莊婧溪?

  莊子逸是這樣,現在莊明禮也是這樣。

  莊婧溪那個賤人到底有什麽好的?

  莊玉瑤都要恨死莊婧溪了。

  如果不是莊婧溪那個賤人,從安哥哥又怎麽會這麽可憐一下子失去了母親和外祖。

  這一切都是莊婧溪那個賤人造成的!

  莊玉瑤頭一次這麽憎恨一個人,她甚至想著莊婧溪為什麽醒過來禍害莊府。

  為什麽不直接死在四年前的那場大病中。

  當時大夫不是說莊婧溪可能會得女兒癆嗎?

  為什麽要讓莊婧溪平安健康地活到現在?

  這樣的害人精,還不如死了算了!

  在這一瞬間,莊玉瑤甚至憎恨上了護著莊婧溪平安長大的陸家人。

  恨陸家人有眼無珠,恨他們多管閑事。

  更恨他們不站在沈從安這邊。

  倘若陸家人站在沈從安這邊,他何至於這麽艱難?

  她的從安哥哥本該是最意氣風發的男兒如今卻被逼成了這樣,都是被這群賤人害得!

  莊玉瑤恨莊婧溪殘忍無情,甚至不惜在心底滿懷惡意地想著莊婧溪當初為什麽不死在病榻上。

  卻不知道她真正的姐姐早就死了。

  甚至還死了兩次。

  “一個姑娘家張口賤人閉口賤人,瑤瑤,你的教養哪裏去了?是誰教你這樣說的?”

  莊明禮不悅的聲音在莊玉瑤背後響起。

  莊玉瑤猝然轉過身。臉上的驚慌和怨懟還未褪去。

  莊明禮擰著眉,用極為不讚同的目光看著莊玉瑤。

  莊玉瑤的手還緊緊地抓著莊妙菱的胳膊。

  莊明禮的眉頭皺的更深,“這就是你對姐姐的態度嗎?還不鬆開你五姐姐。”

  莊玉瑤慌忙鬆開手,她驚慌失措地揪著自己的衣角,可憐兮兮地看著莊明禮,“大哥,我……我隻是口不擇言,你不要生氣。”

  “我也不是故意要這麽說的,實在是她太過分,我忍無可忍才會罵她的。”

  她大不走上前,想要去抓莊明禮的袖子,“她從前都是怎麽欺負我的,大哥你忘了嗎?”

  從來都十分吃她這一套的莊明禮,卻是退後一步,用十分失望的目光看著她。

  莊明禮對莊玉瑤的態度,頭一次帶上了幾分譴責,“我沒忘,我一直都沒忘。可是瑤瑤,我從未親眼見過阿婧欺負你,這些也從來就是你的一麵之詞。”

  “她被人傷得差點沒了命,你作為她的妹妹,在提起她時,一口一個賤人,瑤瑤,你自己想想你這樣做合適嗎?”

  莊明禮摁著眉心。

  這大約是他頭一次說出這樣公道的話。

  倘若在四年前,他願意這麽說一句,他真正的妹妹聽了,會不會委屈又高興地落下淚?

  可惜這不是四年前。

  他的這些話,他真正的四妹妹已經聽不到了。

  便是能聽到,也早就不再稀罕了。

  莊玉瑤委屈得差點哭出來。

  她吸了吸鼻子,不知所措地看著莊明禮,嘴巴卻扁著。

  她有些賭氣地道:“我為什麽要關心她?都是因為她,從安哥哥才會那麽可憐,我恨死她了!”

  “她不是我姐姐,她已經跟莊家斷絕關係了!你也別想著能跟她重修舊好,她眼裏隻有榮華富貴,隻承認陸飛白是她哥哥,她才不會理你!”

  “大哥,你說過隻有我一個妹妹的,你都忘了嗎?”

  莊明禮不敢置信地搖搖頭,一巴掌打在了莊玉瑤臉上。

  莊玉瑤捂著火辣辣的左臉,被打懵了。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隻覺得自己難受得快要死掉了,“大哥,你打我!”

  “你為了莊婧溪那個賤人打我!”

  她不依不饒,哭得十分傷心。

  莊妙菱就在一邊作壁上觀,瑟縮著肩膀,眼神卻冰冷譏誚地看著好戲。

  真是稀奇啊,莊玉瑤居然也有被打的一天。

  還是因為罵了莊婧溪被打。

  要不怎麽說風水輪流轉呢?

  從前動輒被兄長打罵的人,可是那個被莊玉瑤稱作賤人的莊婧溪啊。

  莊妙菱適時走上前,柳眉輕蹙,小聲地安慰莊玉瑤,“六妹妹別哭了,大哥也是氣極了才會如此,你——”

  一個你字還未說完,莊妙菱臉上便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莊玉瑤扇了她一耳光還不夠,甚至伸手推了莊妙菱一把,嘴裏一聲聲地咒罵著,“有你什麽事,用得著你在這假惺惺!”

  “你是什麽東西,也敢來看我的笑話!”

  被她這麽一推,莊妙菱順勢就跌倒在了地上。

  然而被推倒了,莊妙菱也不敢朝莊玉瑤發火,隻是自己狼狽地站起來在一旁垂淚。

  一看就是逆來順受的模樣。

  莊明禮看得火冒三丈。

  他怒極反笑,伸手就拽住了莊玉瑤的手腕,另一隻手再度打了莊玉瑤一個巴掌。

  莊明禮冷冷地看著莊玉瑤,“看來這些年,我們是真的把你寵壞了。”

  “誰允許你用這樣的語氣對姐姐說話?阿菱是你五姐姐,當著我的麵你都敢這麽欺負她,那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你又是怎麽對她的?”

  在這個時候,莊明禮突然想到了夢裏那雙委屈不甘卻又死寂荒涼的眼睛。

  他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尤為難看,手上的力氣驟然收緊了幾分。

  莊玉瑤痛的小臉皺成一團,額頭都滲出了冷汗,他也視若無睹。

  一如他當年瞧不見當年莊婧溪病得連多走一步路都尤為艱難。

  他冷冷地盯著莊玉瑤,“從前你是不是也是這樣欺負阿婧的?然後再過來顛倒黑白說是阿婧欺負了你?”

  莊玉瑤身子一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沒有,本來就是莊婧溪欺負我,我沒有欺負過她!”

  她近乎崩潰和歇斯底裏地瞪著莊明禮,“她和莊妙菱是一樣的,她們都是慣會示弱裝可憐,大哥你為什麽信她們不信我!”

  “我才是你妹妹啊!”

  第333章 你心心念念的莊婧溪其實壓根不稀罕莊妙菱抹了一把眼淚,十分心酸地看著盛怒之下的莊玉瑤,“六妹妹你說話要憑良心,什麽叫你才是大哥的妹妹?大哥也是我大哥,也是四姐姐的哥哥。”

  她當然知道這隻是名義上。

  但莊妙菱就是想惡心莊玉瑤一把。

  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忘記四年前的事。

  莊玉瑤惡狠狠地瞪了莊妙菱一眼,“你不過是從姨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庶女罷了,就是占著個小姐的名頭,還真把自己當家裏的正經主子了不成?”

  “與我爭搶?你是個什麽東西,憑你也配!”

  曆來做嫡女的看不起庶女,做嫡子的看不起庶子。

  可這些,不過是眾人心中默認的事。

  誰也沒將它放到台麵上來。

  眼下莊玉瑤又氣又委屈,在莊妙菱的刺激下,想都沒想就將心裏話說出了口。

  她看不上莊妙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從前都是憋著不說出來,眼下卻沒了顧忌。

  而莊妙菱,就是要她沒了這份顧忌。

  莊玉瑤將話說得這樣刺耳難聽,莊妙菱也沒嗆聲過去,隻在一旁低頭垂淚。

  有些事點到為止即可。

  再繼續煽風點火下去,隻會過猶不及。

  莊明禮十分失望地看著莊玉瑤。

  他從前十分喜歡這個妹妹,對於莊玉瑤的任何要求,他幾乎都是縱容的。

  她不是沒說過哥哥要最喜歡她,不許喜歡別人諸如此類的話。

  但那個時候,無論是莊明禮還是莊家其他人,都隻當她是小姑娘使小性子。

  他們當時覺得她可愛,不過是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就縱容過去。

  現在想想看,其實莊玉瑤性子長歪在當時就有跡可循。

  可笑的是,他居然到今天才發現。

  莊莊明禮搖搖頭,看莊玉瑤的眼神十分陌生,“瑤瑤,你真的呢太讓我失望了,你從前並不是這副模樣,現在的你,簡直不可理喻!”

  莊玉瑤紅著眼睛瞪著莊明禮,半點也不覺得自己錯了。

  她甚至冷笑了一聲,眼睛裏滿是怨氣,“說什麽我讓你失望,你不就是覺得莊婧溪成了郡主,可以對你的仕途有所幫助所以要為了她來訓斥我嗎!”

  “你們口口聲聲說我不對,說我不該恨自己的姐姐,憑什麽啊!”

  “難道不是她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嗎!”

  莊玉瑤一字一句說的十分理直氣壯。

  而她也是真委屈。

  莊婧溪沒出現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家裏一團和樂。

  哥哥們也都疼她。

  可莊婧溪出現之後呢?

  先是四哥變了,現在大哥也為了莊婧溪罵她。

  果然娘那句話是沒錯的。

  莊婧溪就是個掃把星,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拜這個賤人所賜!

  莊妙菱覺得可笑。

  什麽叫是莊婧溪搶走了原本屬於莊玉瑤的一切?

  她搖搖頭,幾乎快要掩飾不住自己那看傻子一樣的表情,“五妹妹,話不是這麽說的,四姐姐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同你爭搶什麽。”

  “她回京也有好幾個月了,可她從來沒踏進莊府一步,平日裏見了咱們府上的人,也是連個睜眼都不想給。你可曾聽過她喚過父親母親一聲爹娘?又可曾見過她喚過哪個兄長一聲哥哥?”

  “你所在意的,她其實棄如敝履。”

  這句話狠狠戳了莊玉瑤的肺管子。

  她所在意珍視的東西,在莊婧溪眼裏就是個垃圾?

  莊妙菱說這話分明就是在羞辱她!

  對,莊妙菱確實是故意說出這番話來羞辱她的。

  總歸莊婧溪和莊玉瑤之間早就結下了梁子,也不在乎添不添這一樁。

  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大約就是如此。

  然而被戳了肺管子且被羞辱到的人,又哪裏僅僅隻有一個莊玉瑤呢?

  莊明禮痛苦地閉了閉眼。

  是啊,莊婧溪壓根就不稀罕莊家人的感情。

  所謂的同莊玉瑤爭搶,不過就是莊玉瑤的自我臆想罷了。

  莊明禮看莊玉瑤的目光極為冷淡,“若你容不下阿婧就是為了這個,我勸你大可不必。就如你五姐姐說的那樣,阿婧眼裏從來都沒有莊家,她又哪裏會與你爭搶?”

  莊玉瑤氣紅了眼,“難道在你們眼裏,我被她搶走的東西就這些嗎!”

  莊妙菱看她一眼。

  她目光在莊玉瑤身上停頓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六妹妹還想說什麽,可是自她回京以來,她所有的東西都是憑自己的本事得來的。”

  “現在的郡主府,是她救了八皇子殿下,是她身手絕佳得來的。”

  “郡主的位置,是她救皇上有功得來的,她現在擁有的一切,所受到的盛讚,都是她憑本事自己攥在手裏的,你不會武功不懂醫術,這些機會就是擺在你麵前你也抓不住。”

  莊妙菱的語氣淡淡的。

  但她自己心中卻是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莊妙菱一直知道自己跟莊婧溪無甚交情。

  在酈陽的那四年,仔細算起來,她跟莊婧溪單獨相處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但是現在,她竟然可以在莊玉瑤麵前如此坦率地說出莊婧溪的特別之處。

  她分明記得自己一開始是看不起過莊婧溪,甚至嫉妒算計過對方的。

  莊玉瑤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指尖。

  原來當一個人優秀到一定程度時,竟然讓人連嫉妒之心都生不起了。

  就好像路邊的乞丐從不會嫉妒當今天子比他有錢。

  這是差距太大而產生的結果。

  莊妙菱在這個時候抬頭看了莊玉瑤一眼,突然覺得怪沒意思的。

  平心而論莊玉瑤其實還是個不錯的姑娘。

  長得漂亮好看自是不必說,琴棋書畫這種遠不是女子分內之事的東西,她也學的很好。

  莊玉瑤的女紅針線更是不必說,七八歲的時候就能繡出很漂亮可愛的刺繡了。

  莊玉瑤的書算也是相當不錯的。

  掌家理事的本事也極好的。

  最近這段時間,莊素素和莊玉瑤掌家。

  明麵上是二人一起,實際上大部分的權力都在莊玉瑤那裏。

  莊素素也是懶得操心,日常不過走個過場。

  府上一應大小事,其實都是莊玉瑤在管。

  莊玉瑤也管得井井有條,府裏的下人也都規規矩矩的。

  譬如莊明禮日常不喜歡什麽丫鬟小廝踏進他的院子。

  眼下幾個主子吵成這樣,也沒有什麽奴才過來。

  不過——

  莊妙菱眼睛閃了閃,這也有一個不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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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4章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主子們鬧成這樣,做下人的不知道。

  到這個時候甚至一點動靜都沒有。

  那是不是有一天主子死在屋裏了下人也半點都不知情?

  是要等主子的屍體都涼透了才能發現的了不對嗎?

  規矩是規矩,可是規矩得過了頭,那就不對了。

  莊玉瑤固然是個優秀的姑娘。

  但在莊妙菱看來,一旦同莊婧溪對比,莊玉瑤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這樣想著,莊妙菱就覺得,在這看莊玉瑤一個人上演一出臆想的獨角戲,其實怪沒意思的。

  莊玉瑤擱這上躥下跳。

  可是誰又知道,莊婧溪壓根就懶得搭理這個人。

  於是在莊玉瑤一個巴掌想要再度朝她扇過來的時候,莊妙菱一側頭就躲開了。

  當然就算她不躲,這一巴掌也不會落到她臉上。

  因為莊明禮臉色黑沉地截住了她的手腕。

  看莊玉瑤的目光也是失望中含著指責,更有遏製不住的怒火,“莊玉瑤,你鬧夠了沒有!”

  她滿嘴髒話的咒罵著在病中的阿婧也就罷了。

  如今還要再次動手打五妹妹,她所有的禮貌和教養哪裏去了?

  現在的莊玉瑤,跟一個市井潑婦有什麽區別?

  莊明禮壓根不想接受這樣一個粗俗無禮,跟個潑婦一樣歇斯底裏不可理喻的瘋婆子是他曾經最疼愛的妹妹。

  莊玉瑤眼裏流出熱淚,眼睛都紅腫了,“大哥,你說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說我?莊妙菱明裏暗裏說什麽我比不上莊婧溪,我還不能教訓她嗎?”

  “從安哥哥因為那個掃把星失去了什麽你也不是不知道,你——”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莊玉瑤臉上便挨了莊明禮重重的一巴掌。

  這一次,莊明禮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陰沉,如黑壓壓的黑霧吞噬了天空的最後一絲光亮,仿佛醞釀著一場寒風驟雨。

  莊明禮的這一巴掌毫不收斂,直接把莊玉瑤扇在了地上。

  莊玉瑤的嘴角甚至因此滲出了一點血。

  莊明禮麵色沉肅,冷冷地盯著莊玉瑤,“你以後再不許在我麵前提什麽從安哥哥,也再不許你見他!”

  “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有點廉恥之心?對著外男一口一個從安哥哥像什麽樣子?你喜歡他我不管,可你喜歡他喜歡到罔顧姐妹情分,甚至連良心都沒了,簡直是不像話!”

  在這一刻,莊明禮甚至憎恨上了沈從安。

  從前莊玉瑤是任性驕縱了些。

  可她到底還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自從喜歡上沈從安之後,她都變成了什麽樣?

  好好的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變成了如今人憎狗厭的模樣。

  莊妙菱沒興趣再聽這些個糾葛。

  她淡淡地看了莊玉瑤一眼,轉身就走。

  至於這兄妹二人還要爭吵到什麽地步,就不是她需要管的事了。

  莊玉瑤也沒注意到莊妙菱離開了。

  莊明禮看到了,可他不會在意這些。

  莊玉瑤氣紅了眼,歇斯底裏地哭喊咒罵著,“你憑什麽不讓我見從安哥哥!”

  “我就是喜歡他!你敢攔著我,我恨你一輩子!”

  莊玉瑤的這番威脅,或許在平時還能起幾分作用。

  然而此刻,莊明禮隻越發堅定了不許莊玉瑤再同沈從安接觸的念頭。

  他冷冷地盯著莊玉瑤,“自從你喜歡上沈從安以後,你就變成了這樣一個不可理喻的人。”

  “你能變成這樣都是拜他所賜,你竟然還要繼續喜歡他,莊玉瑤,你想毀了你的一輩子嗎!”

  莊玉瑤想也沒想地回答道:“我變成這樣都是莊婧溪害的,跟從安哥哥沒有關係!我不許你汙蔑他!”

  莊明禮眸光一寒,正要說什麽。

  腦袋突然一陣尖銳的劇痛,莊明禮差點痛得一頭栽倒在地。

  腦海中模模糊糊閃過一個畫麵。

  身子瘦削,渾身上下都被陰鬱誌氣包裹著的姑娘目光憎恨地瞪著他。

  姑娘的聲音嘶啞難聽。

  說出來的話更是尖銳刺耳。

  ——我變成如今這樣都是你們和莊玉瑤害的,從來就與我大哥無關,不要用你那肮髒惡心的想法去汙蔑我大哥!

  ——青山有幸埋忠骨,任憑你們再怎麽用盡莫須有的罪名害死了他,他依舊是坦蕩而光明磊落的,他是大寧的定海神針。

  ——而你們,永遠都是陰溝裏的老鼠,惡心下賤,這輩子都上不了台麵!

  姑娘神情陰鬱,在看向他時,卻滿滿的都是鄙夷厭惡。

  像是在看什麽惡心下作的髒東西。

  畫麵中,莊明禮看見自己似乎扇了那姑娘一巴掌。

  姑娘捂著紅腫的臉,反而是笑起來。

  ——你心虛了?莊明禮我告訴你,從今以後你再不是我大哥,我大哥隻有陸飛白一個,你這樣陰溝裏的王八犢子我看一眼都嫌惡心

  ——我沒有你這樣寡廉鮮恥的家人,你們殘害忠良,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你們都不得好死!

  ——這一天總會到來的,我等著看!

  後麵的畫麵,莊明禮看不清了。

  他頭痛欲裂,額頭上因此滲出了不少的冷汗。

  那樣的畫麵太過陌生。

  莊明禮完全不明白,自己腦海中怎麽會突然閃過這樣莫名其妙的片段。

  什麽叫殘害忠良?

  什麽叫我大哥就算被你們以莫須有的罪名害死了,他也依舊是大寧的定海神針?

  陸飛白活的好好的,哪裏就被以莫須有的罪名害死了?

  但,不論在什麽時候,哪怕是在夢裏,莊婧溪都是對著陸家人就拚命維護。

  在對待莊家人時,卻隻有滿滿的憎恨。

  “我喜歡從安哥哥,他是這世間最好的人,你別為了維護莊婧溪就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他身上!”

  莊玉瑤仿佛沒看見莊明禮突然之間的不舒服,依舊瞪著對方,不依不饒。

  莊明禮摁著太陽穴,隻是神情複雜麵色蒼白的看著莊玉瑤。

  在他腦海中閃過的畫麵裏,他似乎覺得莊婧溪十分麵目可憎,然後將世間最難聽的話,都扔到了這個妹妹身上。

  把莊婧溪變壞的原因歸咎到了陸飛白身上。

  現實中,他罵莊玉瑤不知廉恥。

  將莊玉瑤性情大變的原因,全都怪罪給了沈從安。

  彼時彼刻,正如此時此刻。

  莊家人還是一如既往地會甩鍋。

  若是莊婧溪在,一定會送他們一句,這麽會甩鍋,不去當廚子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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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5章 除了從安哥哥我誰也不嫁莊明禮眼神複雜地看著滿臉淚痕的莊玉瑤。

  因著頭痛欲裂的緣故,他並沒有再繼續跟莊玉瑤糾纏,隻是扔下一句,“總歸你日後不許再見他,否則就當沒有我這個哥哥!”便拂袖而去。

  莊玉瑤氣得眼睛都瞪圓了。

  她想要追上去,可是無論怎麽追,她似乎都追不上莊明禮的腳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越走越遠。

  直到莊明禮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莊玉瑤一抹眼淚,哭得崩潰又怨懟。

  為什麽她所擁有的東西,最後都要被莊婧溪搶走?

  四哥是這樣,現在大哥也是這樣!

  莊婧溪這個賤人!

  莊玉瑤氣紅了眼,提著裙擺一邊抹淚一邊往外頭走。

  她要告訴母親今日發生的一切,她沒有辦法對付莊婧溪,難道母親還沒有辦法嗎!

  她就不信不能將這個將她的生活攪亂的一團糟的賤人從她生活裏踢出去!

  莊玉瑤抹著淚,正好莊明禮扇在她臉上,她臉頰現在還是高腫的。

  都不用賣慘就能瞧出來她真的很可憐。

  莊玉瑤打的一手好算盤,卻在半路遇上正好遇到了穿著石青色錦袍的莊雲衍。

  莊雲衍瞧見莊玉瑤臉上的紅印子,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緊張地握著莊玉瑤的手,眼中既是關心,又是滿滿的遏製不住的憤怒,“瑤瑤,這是誰幹的?”

  “誰打的你?”

  莊玉瑤委屈極了,一下子就撲進了莊雲衍懷中,不住地抽泣起來。

  莊雲衍有些尷尬。

  雖說是親兄妹,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莊玉瑤這麽撲進他懷裏,他到底是覺得有些過於親密。

  莊雲衍隻能拉著等她哭完,待她情緒沒那麽崩潰了,才慢慢鬆開她,溫和耐心地問:“瑤瑤,發生什麽事了?”

  能讓瑤瑤哭成這樣,一定是發生了讓她覺得很難過的事情吧。

  到底是誰這麽狠心,竟然將瑤瑤打成這樣。

  莊雲衍看著莊玉瑤哭得這樣傷心痛苦,又瞧見對方高腫的臉頰,隻覺得心痛無比。

  莊玉瑤抽抽噎噎,“嗚嗚嗚,三哥……大哥……大哥他為了四姐姐打我,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我隻是說了兩句氣話,不是有意要罵四姐姐的,可是大哥他……”

  她說到這裏,似乎是說不下去了,情緒再度陷入了崩潰。

  莊雲衍十分心疼。

  他替莊玉瑤拭去了臉上的淚水,歎了一口氣道:“大哥未免太過分了,可是阿婧她……”

  提起莊婧溪,他的眼神有些疲憊,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初那個被他捧在手心裏寵著的溫柔懂事的小姑娘,會變成今天這副不近人情離經叛道的模樣。

  他確實覺得莊明禮的做法過分。

  瑤瑤不過是個小姑娘,氣急之下又能說出怎樣難聽的話呢?

  何以大哥就非得將瑤瑤打成這樣?

  難道大哥看見瑤瑤臉上的巴掌印時就不會覺得心痛和愧疚嗎?

  莊雲衍不能理解,心中對莊明禮也有了幾分排斥。

  不過此事因莊婧溪而起,他心中難免又嫌莊婧溪太過多事了。

  莊玉瑤哭得十分傷心,眼睛腫的跟核桃仁似的,說話的聲響也像幼貓一樣輕,“大哥還不讓我去見從安哥哥。”

  她可憐兮兮地望著莊雲衍,揪著對方的衣角不放,“三哥,父親母親平日裏最聽大哥的話,會不會到時候他們也不讓我去見從安哥哥了?”

  莊玉瑤很委屈惶恐,是真委屈惶恐,“三哥,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別人我隻喜歡從安哥哥,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他了。”

  “我這輩子非他不嫁。”

  “如果讓我嫁給別人,我會難受死的,三哥,我不要嫁給別人,如果我不能嫁給從安哥哥,我情緣剪了頭發去做姑子!”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通紅成,神情偏執,看得莊雲衍十分痛心。

  也十分心疼。

  姑娘家說出非誰不嫁這種話,其實是不合規矩的。

  甚至傳揚出去會給整個家族蒙羞。

  可是莊雲衍卻無法責怪莊玉瑤分毫。

  瑤瑤隻是一個小姑娘。

  一個小姑娘想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又有什麽錯呢?

  他哪裏忍心苛責瑤瑤什麽?

  他作為哥哥,也是希望瑤瑤能嫁給真正喜歡的人啊。

  莊雲衍伸手摸了摸莊玉瑤的腦袋,“瑤瑤,別哭了,不會的,你的婚事大哥不能做主,但你喜歡誰,卻是你自己可以做主的。”

  莊雲衍十分心疼,瑤瑤是多愛笑的姑娘啊。

  如今卻哭成了這樣。

  記憶中瑤瑤臉上永遠是不食人間愁滋味的,笑得嬌憨可愛。

  可是自從阿婧回京後,他都沒怎麽見瑤瑤笑過。

  因著阿婧回京的緣故,瑤瑤哭泣的次數比往年加起來還要多。

  這個時候,莊雲衍心中難免就對莊婧溪又多了幾分不喜。

  也更加心疼起莊玉瑤來。

  莊玉瑤淚眼朦朧,哭得十分傷心,“可是大哥說,四姐姐現在是皇上親封的郡主,背後還有陸家撐腰,現在又多了一個楚王府做後盾。”

  “她不喜歡莊府,不喜歡我,自然也不會喜歡從安哥哥,從安哥哥若是跟這些人對上,壓根不會有一個好結果。”

  “大哥勸我放棄,我氣不過說了幾句不好聽的,他就打我了幾巴掌。”

  莊玉瑤一邊哭一邊抹淚,“三哥,我知道我不配跟四姐姐相提並論,我也知道她不喜歡我,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從安哥哥,除了他,我誰也不嫁。”

  她沒有在誇大其詞。

  她確實很喜歡沈從安。

  也是很小的時候便傾慕著沈從安了。

  莊玉瑤不是傻子。

  有些利害關係,就算別人不跟她說,她也看得明白。

  她恨莊婧溪。

  卻也明白,莊婧溪背後的那些勢力,都是她惹不起的。

  也是沈從安惹不起的。

  一旦這些人真的全都與站在了沈從安的對立麵,她嫁給沈從安的希望,就真的很渺茫了。

  到時候家裏人一定有千萬個不願,一定會阻止她嫁給沈從安。

  可是莊玉瑤不甘心。

  她喜歡了這麽多年的人明明也喜歡她,她憑什麽要因為旁人而選擇放棄?

  【作者有話說】

  開始虐莊玉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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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6章 你怎麽就不明白娘的苦心呢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莊婧溪這個害人精。

  如果莊婧溪死了就好了。

  可是她也十分清楚,當著莊雲衍的麵,她必然是不能說出這樣罔顧姐妹情分的話的。

  她隻能用迂回的方式,讓莊雲衍意識到,她的幸福她的人生,就攥在莊婧溪手裏。

  她會不會因嫁不了喜歡的人而痛苦一生,就在莊婧溪的一念之間。

  莊玉瑤很清楚現在的莊婧溪,已經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憑什麽自己要因為莊婧溪這個賤人受盡委屈?

  憑什麽不論是皇上還是陸家的人,都那麽喜歡莊婧溪那個賤人?

  她就是恨。

  恨莊婧溪搶走了原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至於莊妙菱之前說的那些‘你不懂醫術不會武功,機會就算擺在你麵前,你也把握不住’則是全都被她有意識地忽略到了。

  莊雲衍十分心疼,他抓著莊玉瑤的手,抓得緊緊的,“瑤瑤你別怕,如果是因為阿婧,三哥無論如何也會幫你,大不了我親自去求她。”

  她絕對不能看著自己的妹妹活的這樣痛苦。

  瑤瑤是多懂事的姑娘啊,怎麽能過得這樣委屈。

  莊玉瑤止住了淚水,卻是乖巧懂事地搖了搖頭,“三哥,我不要你去求她,她看到你為了我卑躬屈膝的,估計心裏都得意死了。”

  “她定然會像上次一樣羞辱你的。”

  “我才不要你因為我受這份屈辱。”

  她這話看似十分懂事體貼,十分為莊雲衍著想。

  把一個心疼哥哥願意犧牲自己的好妹妹的形象樹立的很好。

  卻是不動聲色地給莊婧溪扣上了一個會十分為難莊雲衍的帽子。

  兵不血刃地在莊雲衍心中種下了一根刺。

  莊雲衍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隻要能讓瑤瑤你幸福,三哥就算受些委屈,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目光溫和,隻是在提起莊婧溪的時候,神情還是無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許陰霾。

  莊玉瑤看到他眸中對莊婧溪的不滿。

  心中更加得意。

  她清楚自己不是莊婧溪的對手,若真的殺死對方,少不得會給她自己給莊府,甚至給沈從安帶來麻煩。

  倘若莊雲衍能勸的莊婧溪鬆口,那當然是皆大歡喜再好不過。

  但她卻不想這代價是要用莊婧溪分走她的寵愛來換。

  她既想莊婧溪鬆口,讓陸家和楚王府都成為沈從安的助力。

  卻打心眼裏不希望莊婧溪分走她的寵愛。

  半分都不想。

  然而這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想要的太多,太過貪得無厭,最後隻會一無所有。

  莊玉瑤抹了一把眼淚,似乎是露出了忍辱負重的神情,“那大哥,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她心中的怨恨皆是因我而起。”

  “不論她到時候怎麽說我,我都不反駁,就算要我跪下來求她原諒也不是不行。”

  “隻是希望從這之後,她不要在為難莊家,不要再為難從安哥哥,不要再為難我了。”

  莊雲衍歎了一口氣,目光有些深遠,“若是阿婧能如你一般懂事聽話,莊府怎麽會亂到這個地步?”

  他總覺得事情不應該這麽發展。

  莊家應當是平步青雲,瑤瑤應該是一直以來都順風順水才是。

  為什麽現在什麽都變了?

  為什麽瑤瑤會受這麽多的委屈?

  在莊雲衍的潛意識裏,這些都是不應該發生的事。

  甚至包括莊婧溪受萬人讚譽,平步青雲,得皇上嘉獎,還成了陸家人的掌上明珠,在他的潛意識裏,也是不應該發生的事。

  然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與他的潛意識背道而馳。

  這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莊家最近越來越亂,府裏的每個人,日子都是越來越不順,尤其是莊崇山,最近在朝中頻頻被鎮國大將軍陸仲齊針對,仕途愈發不順。

  莊雲衍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就好像莊家上輩子做錯了什麽事,以至於老天爺都看不過眼,所以特意懲罰他們一家人。

  莊雲衍這樣想著,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幼稚可笑。

  他們哪裏就做錯了什麽?

  這一世沒有做錯什麽事,上輩子自然也不會做錯什麽。

  他的爹娘兄長幼弟幼妹,都是至誠至善之人,哪裏就會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反倒是阿婧離經叛道,古怪冷漠得很。

  然而她隻對莊家人這樣。

  對於外人,她甚至舍得眼睛都不眨地將各位天潢貴胄送的天價謝禮送出去。

  她對誰都好。

  隻是對自己的至親不好。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是莊婧溪做錯了事。

  沒道理莊婧溪自己平步青雲,莊府卻倒黴透頂。

  莊雲衍搖搖頭,歎了口氣,隨機摁著自己的眉心,沒再讓自己想這些。

  莊玉瑤晃了晃他的袖子,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三哥,那我們什麽時候去見四姐姐?”

  莊雲衍想了想,道:“再過幾日吧,她傷了心脈,隻怕沒那麽多精神應付我們。”

  莊玉瑤抿了抿唇,乖巧地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不過既然與莊雲衍達成了共識,她暫且就打消了要去趙惠蘭麵前告狀的想法。

  先看看三哥能不能勸得莊婧溪那賤人鬆口吧。

  若是不能,她再找母親就是了。

  這廂趙惠蘭正在同莊明禮大發雷霆。

  她冷冷地看著莊明禮,似乎從未認識過這個兒子,“那賤人幾句話,就把你忽悠得找不到北,你居然因此懷疑起自己的親娘來?莊明禮,你的良心和腦子都被狗吃了嗎?”

  莊明禮皺著眉,“母親,阿婧是你女兒,你不要用這樣難聽的字眼,你究竟又沒又同德妃聯手想要殺了阿婧?”

  他盯著趙惠蘭的眼睛,表情一寸一寸地冷下來,“母親,如果我要去查,必然不會什麽都查不到,您最好不要騙我。”

  趙惠蘭一噎。

  事已至此,她知道是瞞不下去了。

  明禮突然這麽問,必然是知道了什麽,與其等他查出來,倒不如她自己承認。

  “我沒有要殺了她,我隻是恨她,想要毀了她的一切,在她的杯子裏下了藥,想把她推給別的男人而已。”

  “楚王這個人有多恐怖你不是不知道,而他看起來也是十分喜歡阿婧的。”

  “阿婧那麽容不下瑤瑤,等她嫁到了楚王府,那瑤瑤還有活路嗎?明禮,你是最疼瑤瑤的,怎麽就不明白娘的苦心呢?”

  第337章 不好了大哥反了“瑤瑤她那麽單純,膽子那麽小,倘若莊婧溪真的嫁進楚王府,借著楚王的勢來對付瑤瑤,你以為那時候瑤瑤還能活嗎?”

  “阿婧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我怎麽會那麽狠心要送她去死?我隻是想阻止她嫁給楚王而已。”

  趙惠蘭一臉無辜。

  仿佛她真的是萬般無奈之下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她固然是真的想要莊婧溪死。

  隻是這些話卻是不能當著莊明禮的麵說出來。

  她不能寒了兒子的心。

  趙惠蘭以為自己都這樣說了,憑著莊明禮平日裏對莊玉瑤的疼愛,不說別的,最起碼也會理解她。

  然而莊明禮看她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失望陌生。

  莊明禮搖了搖頭,表情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

  他看著趙惠蘭,隻覺得麵前的女人不再是往日裏慈眉善目的模樣,而是麵目猙獰得有些可怕。

  就好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教他看著隻覺得從頭涼到了腳跟。

  莊明禮臉上的笑容極為諷刺,仿佛靈魂都被抽幹,定定地看著趙惠蘭,“隻是想阻止阿婧嫁給楚王?”

  “隻是想把她安排給別的男人?”

  “沒有想過要阿婧的命?”

  “母親你把我當什麽?傻子嗎!”

  莊明禮額上青筋條條綻出,身上的氣息越發陰沉冰冷,他凝視著趙惠蘭,不理會對方驟然變得慌亂的神情,一聲聲地逼問:“你敢說你半點都沒想過要逼死阿婧嗎!”

  “你敢說你不知道一旦你的計策成功,阿婧是什麽下場嗎!”

  自古以來,便有著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說法。

  女子的貞潔,那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

  莊明禮隻覺得麵前的趙惠蘭惡毒得令人心生恐懼,“楚王是什麽人?他若是知道阿婧給他戴了綠帽子,娘以為阿婧還有活路嗎?”

  “這樁婚事是皇上賜的,阿婧在宮中做了不知廉恥的事,你以為皇上還能讓阿婧活下去?娘,你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阿婧活著從宮裏離開對麽。”

  莊明禮就那樣靜靜地凝視著趙惠蘭。

  他原本在盛怒之下,身上的火氣說是能將整個莊府燃燒成灰也不為過。

  然而他此刻卻收斂起了滿麵的怒容,看趙惠蘭的眼神也是淡淡的。

  但就是這樣的眼神,才會讓趙惠蘭感到無邊的恐懼和害怕。

  她麵色焦惶,下意識想要去抓莊明禮的袖子想解釋。

  莊明禮卻退後一步。

  趙惠蘭隻抓住了從指縫間溜走的風。

  她臉色蒼白,囁嚅著嘴唇,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沒有,她也是我的女兒,我怎麽會害她呢?就像你說的那樣,她是皇上親封的郡主,我怎麽敢真的想讓她去死?”

  “瑤瑤還沒出嫁,莊家姑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皇上饒不了她,也不會饒了莊府,我……”

  說到這裏,她似乎也有點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的所作所為,跟她的解釋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莊明禮冷笑一聲,目光森寒,猶如黑夜裏那場寂靜無聲的雪,“若阿婧沒跟莊家斷絕關係,母親這話,或許還有那麽一點說服力。”

  “可是阿婧偏偏跟莊家斷絕關係了,她現在已經不是莊府四姑娘。她是陸家的大小姐,是皇上親封的永康郡主。”

  “她若做了醜事,被連累的隻會是陸家,母親當真是下的一盤好棋,真是好算計。”

  趙惠蘭何曾被自己的兒子這樣評價過?

  莊明禮把她說成一個滿心滿眼隻有算計的惡毒女商人,她實在是難過極了。

  明禮是她最放心的孩子啊,他怎麽能這麽說她!

  都怪莊婧溪那個賤人!

  趙惠蘭垂在身側的手指緊捏成拳。

  她全然不知道自己錯了,依舊在那不知悔改地狡辯道:“我沒有!明禮你誤會娘了,何況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莊婧溪屁事沒有反而是德妃娘娘被連累得沒了性命。”

  “你在這責怪你的生身母親,怎麽就不覺得莊婧溪自己也有問題呢!若她是個乖孩子,我至於兵行險招嗎?”

  “她心眼子小容不得人,我為了瑤瑤,隻能這樣子做!”

  莊明禮看她一眼,“為了瑤瑤?母親不妨捫心自問,你究竟是為了瑤瑤,還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趙惠蘭猝然抬眸,冷冷地盯著莊明禮,“你什麽意思?”

  莊明禮看著她,“近日來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為什麽阿婧和瑤瑤同是娘的女兒,娘將瑤瑤視若珍寶,卻獨獨將阿婧視為草芥。”

  “說句不好聽的,我甚至因此查過阿婧究竟是不是娘的孩子,然而所有的證據都表明,阿婧就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阿婧自小就不得你喜歡,你甚至不厭其煩地同我們說她就是掃把星,是個禍害,這輩子都不配被人喜歡。我現在想問一句,娘,你為什麽那麽討厭阿婧?”

  若說是懷著孩子辛苦,那難道就隻有懷著莊婧溪的時候辛苦嗎?

  莊明禮分明記得趙惠蘭懷著莊玉瑤的時候,也是十分難受。

  不過那時有莊崇山噓寒問暖。

  懷著莊婧溪的時候,卻是什麽都沒有。

  莊明禮靜靜地看著趙惠蘭。

  然而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句話觸及到了趙惠蘭敏感的神經,她竟然一點就著,眼神都變得刻薄無比。

  “她就是一個災星,是我所有痛苦地根源!要不是你祖母當年多管閑事,她早就死了!”

  莊明禮看著歇斯底裏地趙惠蘭,隻覺得對方不可理喻。

  趙惠蘭從前無論如何都會維持好自己的姿態,永遠是從容端莊的。

  現在的趙惠蘭呢?

  動輒摔杯砸盞,活像個瘋子,跟那人憎鬼厭的潑婦有什麽兩樣?

  莊明禮搖搖頭,冷眼看著趙惠蘭,扯了一下嘴角,“這一次如果不是阿婧念著養育之恩,沒有將你讓五妹妹端過去的那杯酒有問題的事說出來,娘以為你現在還能在這裏同我吵架嗎?”

  “定國公府是什麽下場娘難道看不見嗎?娘若不想莊家落得跟定國公府一個下場,就最好快點收手。”

  “現在的阿婧,已經不是曾經的阿婧了。”

  趙惠蘭如同瘋魔了一般。

  眸中湧出憎恨的光。

  她唇齒間溢出森冷的笑意,那雙眼睛如毒蛇般陰冷,“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她都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

  “我要她死,她就不可以活!”

  一個害了她一生的孽障喪門星不僅沒被病痛折磨死,反而平步青雲,憑什麽啊!

  莊婧溪毀了她的人生,這個逆女就該死!

  “娘既要這麽想,就當我今日沒來過吧。”

  他轉身就走。

  那雙死寂荒涼的眸子如魔咒般印在他腦海裏,無論如何都無法拔除。

  往前走了幾步後,莊明禮頓住腳步,笑著說了一句,“自然,我日後也不會過來了。”

  這樣惡毒瘋魔的母親,實在是讓人害怕。

  他不能不認趙惠蘭,那是不孝。

  但他實在是不想在這個壓抑的魔窟裏待下去。

  就讓他一個人好好冷靜一段時間吧。

  說完這句話,莊明禮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站住!”

  趙惠蘭歇斯底裏地聲音在身後響起。

  可惜換來的隻是對方的身影愈發快地消失在了她的視線所及之處。

  任憑趙惠蘭再如何發瘋,換來的也就隻有窗外楓葉簌簌落下的風聲。

  他不是離開了趙惠蘭的院子,而是從此之後,走出了莊府的大門。

  莊明禮想著,或許換個地方,噩夢就不會一直糾纏著他。

  可惜終究是事與願違。

  他離不離開,那雙死寂而充滿怨恨和不甘的眸子,那被刺目殷紅的鮮血染紅的白茫茫的大雪,都如影隨形。

  散落在他的每一個夢裏。

  第338章 噓寒問暖不如打筆巨款莊家又多了一個不歸家的少爺這件事在府中倒是掀起了一陣風浪,隻是過後又落於水麵歸於平靜,再掀不起一絲波瀾。

  感覺到難堪委屈的人,隻有莊玉瑤。

  她理所當然地將整件事又推到了莊婧溪頭上。

  她和莊雲衍給莊婧溪遞了不知道多少帖子,每一次都是針入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

  莊玉瑤都快恨死莊婧溪了,偏偏在莊雲衍麵前還不能表現出來。

  這日帖子又如同往日一般遞到了浮萍居。

  冬青翻著白眼,“這莊雲衍和莊玉瑤莫不是有病,有事沒事總給姑娘遞什麽帖子?他們是看不懂眼色還是怎的》非得上趕著討人嫌。”

  “姑娘還‘病’著呢,他們也真好意思。”

  莊婧溪活動了一下手腕,漫不經心地道:“你指望莊家人會為我的身體考慮,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

  冬青笑著單手托腮,“嘿嘿,話也不能這麽說,老夫人和大姑娘待姑娘還是不錯的,前前後後讓人送了不知道多少補身子的東西來。”

  莊婧溪嗯了一聲。

  雖然但是,她說得‘莊家人’其實是不包括莊素素和莊老夫人的。

  在原書中,這二位更多的其實是犧牲品。

  尤其是莊素素,由於心中一直向著她,幾乎都被扣上了女反派的帽子。

  莊婧溪搖搖頭,挑眉看向冬青,笑了一下,“那你怎麽不說莊子逸也讓人送了不少東西?”

  雖然她都沒收就是了。

  不是不願意,而是沒那個必要。

  她和莊子逸是對立麵的,雖然現在瞧著不是,但很快就是了。

  何況她又不是真正的莊四姑娘。

  冬青想都沒想地撇撇嘴回答道:“那怎麽能一樣?遲來的彌補比草都賤。”

  “比屎還難吃。”

  莊婧溪:“……”

  雖然說話糙理不糙吧,但是最後一句大可不必!

  冬青還在絮絮叨叨。壓根不覺得這句糙話有什麽問題,“姑娘要回帖嗎?若是不回的話,奴婢就將它送到廚房當引火的東西燒了。”

  莊婧溪掃了那帖子一眼,唇角輕輕彎起,“今日不必燒了。”

  回帖是要回的,都晾了那對兄妹這麽多天了,也是時候逗一下他們。

  她也不是有意要晾著莊雲衍和莊玉瑤的。

  但是她受了重傷,上一回好容易好了許多,結果因吹了風動了氣,反而身體更不好了。

  這不得多養幾天傷嗎?

  今天好了一大半,是可以出去見見人呢。

  冬青嘿嘿地笑了兩聲,“那莊玉瑤和莊雲衍肯定要倒黴了。”

  冬青對莊家人一貫是沒有什麽好印象的。

  從四年前莊家不顧自家姑娘死活一定要將自己姑娘送走開始,在她眼裏莊家除了莊老夫人和莊素素以外,別的人都成了死人。

  莊婧溪一臉無辜,“說什麽呢?我就是想知道他們找我做什麽。”

  她是最實誠最沒有壞心眼的。

  她就是單純地好奇,絕對沒有其他想法。

  冬青表示她開心就好。

  莊婧溪是上完了妝再出去的。

  陸飛白那個人才從她的嬌容坊花了大價錢買了一盒粉膏給她。

  美其名曰既然要裝病,那就得裝得像一點,平常出門可得把臉塗得蒼白一些。

  大概塗到命不久矣的那種蒼白吧。

  順帶還給她送了一堆補水的晚霜,說是深秋裏天氣幹燥,要做好補水,麵得這妝麵卡粉浮粉。

  難為他一個直男還能說出這樣專業的詞匯,不用說,這餿主意肯定是陸綰綰給他出的。

  這些話術,定然也是陸綰綰說的然後他複述一遍給她聽。

  莊婧溪摁了摁眉心。

  為了不辜負陸飛白花的大價錢,她還是精心化了一個病美人妝。

  俗稱很美,但是一眼就能瞧出得了大病的那種。

  莊婧溪選了一個適合聽戲看戲的好去處和莊家兄妹會麵。

  這地方雖是適合看戲聽戲,但莊婧溪卻要了一個不被人打擾的雅間。

  有現成的唱大戲的莊玉瑤和莊雲衍,她還看旁人的表演?

  莊玉瑤看見莊婧溪一臉病容,姿態卻並不顯得纖弱可憐,心中有些不舒服。

  還以為能看見四年前那個病秧子,倒是她失策了。

  莊玉瑤心中雖然不舒服,但麵上卻一點都不顯,當下一看到莊婧溪就紅了眼眶,哽咽地抹了抹淚,“四姐姐——”

  莊婧溪真的挺佩服莊玉瑤的說實話。

  她都給過對方多少次沒臉了?

  但是這一點都不影響莊玉瑤下次瞧見她還是一口一句四姐姐喊得親熱。

  這叫什麽?

  教書先生塗了十層粉空手進學堂,厚顏無恥。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看著莊玉瑤,靜靜地看著對方演。

  嘖,怎麽說呢,她上輩子跟由於職業的原因,潛伏在一個演起戲來很有靈氣的小姑娘旁邊教對方學打戲。

  那小姑娘的演技就非常有靈氣,妥妥的能拿影後獎杯的料。

  再看莊玉瑤,這演技就有點不夠看了。

  不能說是十分差,隻能說是到了現代娛樂圈是會被觀眾求著別演戲的程度。

  莊玉瑤見莊婧溪不說話隻是看著她,時而還挑剔嫌棄地皺了皺眉,心中十分不悅。

  但同樣也有些尷尬。

  她這姐姐叫了眼淚也掉了,莊婧溪怎麽半點反應都沒有?

  像往常一樣嘲諷她兩句罵她兩句也行啊。

  不給反應隻是看著她算是怎麽回事?

  莊婧溪若是知道她心裏的想法,一定會翻著白眼回一句我從未聽過這種要求。

  但莊玉瑤沒說,莊婧溪也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

  莊婧溪靜靜地看著莊玉瑤,想看看對方能演到什麽程度。

  上輩子跟她學打戲的那個小姑娘,沒事的時候能對著空氣演一整天。

  但是莊玉瑤還是不行,這才過去幾分鍾,就露出尷尬的神情。

  倒是莊雲衍,看到莊婧溪慘白如紙的臉色後愣了愣,“阿婧,你近日來還好嗎、怎麽臉色這麽差?”

  莊婧溪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道:“暫時還死不了,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莊雲衍一噎,神情有些受傷難堪,“阿婧,在你眼裏,三哥就是這樣的人嗎?”

  莊玉瑤抹了一把眼淚,可憐兮兮地看著莊婧溪,“四姐姐。你不要這麽說三哥,他沒有這樣想,我也沒有這樣想。”

  “你受了傷,我們都很擔心的。”

  擔心?

  莊婧溪笑了,她尋思著她長得也不像傻子啊,怎麽這一個個的都拿她當傻子忽悠。

  莊婧溪喝了口熱茶,身子往後一仰,懶洋洋地道:“別擅自給自己加戲啊,我說的你們,沒有針對誰的意思。我是說整個莊府都不安好心,狗給肉包子拜年,其心可誅。”

  這話簡直讓人沒法接。

  莊玉瑤和莊雲衍的神情都凝滯了一瞬。

  莊雲衍看莊婧溪的眼神愈發心痛失望。

  反倒是莊玉瑤立刻露出了傷心擔憂的神情,眼瞅著跟快哭了一樣,“四姐姐你不要這麽說也別這麽想,你受傷了我們都很憂心,我連日以來覺都睡不好,日日都在為你祈禱,希望你的傷能好得快一些。”

  “我和三哥先前想見你,可你不理我們,現在好容易見到你了,你卻說出這樣惹人傷心的話。”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們的憂心你為什麽全都看不見?”

  這台詞這演技……

  莊婧溪嘴角抽了抽。

  她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

  不過對方都這麽說了,她要是不禮貌的回應一下,那也不太好。

  所以她微笑地看著莊玉瑤和莊雲衍,“你們兩個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莊玉瑤和莊雲衍下意識地問:“什麽話?”

  莊婧溪攤開手,“噓寒問暖,不如打筆巨款。”

  她懶洋洋地看著傻了眼的兄妹二人,聲音懶惓,“所以別愣著了,給錢吧。”

  “讓我看看你們二位由多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