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皇上您這是恩將仇報的標準操作啊江寒鈺:“……”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22885
  第293章 皇上您這是恩將仇報的標準操作啊江寒鈺:“……”

  莊婧溪:“……”

  事情怎麽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怎麽突然之間就賜婚了?

  莊婧溪和江寒鈺大眼瞪大眼,兩個人都有點茫然。

  明宣帝這一出賜婚,還真是來得好生突然!

  明宣帝看著他二人眉目傳情,很是滿意地笑了笑。

  但看著看著,他表情又變得凝重起來,怎麽這兩位當事人的表情看起來如此勉強呢?

  明宣帝將溫和的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阿婧,這樁婚事,你怎麽看?你以為如何?聖旨沒下之前,你還有同朕商量的機會。”

  莊婧溪:“……”這商量二字用的極好!

  她想抬手摁一下自己的眉心,但還是忍住了,改為向明宣帝行了個大禮,給出了一個標準的官方回答,“臣女全憑皇上作主。”

  明宣帝心中極為高興。

  看來莊婧溪對這樁婚事還是很滿意的吧,要不然她為什麽不拒絕?

  肯定是因為她也喜歡他家阿鈺!

  絕對不是因為這是天子賜婚不敢拒絕!

  絕對沒有這個因素!

  問完莊婧溪,他又一臉期待地看向江寒鈺,“阿鈺,你應該也是很滿意這樁婚事的對不對?”

  明宣帝或許是有些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

  當著當事人的麵問這種問題。

  簡直把‘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信念,刻進了骨子裏。

  從來都不願意搭理明宣帝的江寒鈺,這次彎了彎唇角,眼底倒映著姑娘那如朝霞般濃烈惹眼的麵容。

  初春盛景,寒月臘梅,這世間最漂亮的青山,最清澈的溪水,都不及某人眸色動人。

  他看著莊婧溪,慢慢地道:“這是上天眷顧,是我三生有幸。”

  明宣帝差點激動地跳起來。

  但好歹他還記得自己似乎還有個皇帝的身份,還是穩住了沒太崩。

  若不是不合適,他都想把這永安宮留莊婧溪和江寒鈺談情說愛。

  至於他——

  誒嘿,留條門縫讓他牙酸就行!

  莊婧溪不是意圖謀反而是憑借自己的醫術救駕有功,皇上賜了她很多很多東西,外加一塊免死金牌和為她和楚王賜婚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邵京城。

  百姓們聽到前麵還在感歎莊四姑娘果然是個妙人,身手好就算了,竟然還會醫術!

  居然又一次救了皇上!

  這有些人當真是老天爺追著喂飯吃啊!

  百姓們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兩句或酸或羨慕的話,聽到後麵,直接人都傻了。

  賜什麽?

  什麽婚?

  給誰和誰賜婚?

  是他們耳朵出問題了吧!

  一定是他們耳朵出問題了!

  為莊四姑娘和楚王江寒鈺賜婚?

  皇上是有那個大病呢?

  還是有那個大病呢?

  有一個流著絡腮胡子,穿著粗布麻衣的大漢,推了推身旁同伴的胳膊,“你說,這算不算……這算不算……”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吞了吞口水,“這算不算是恩將仇報的典範?”

  他同伴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有生之年,我總算見著了活的恩將仇報。”

  “我其實很想問你們兩個是不是不要命了?敢議論當今天子,但是吧,我也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說這樁賜婚合理。”

  有莊婧溪的真愛粉表示:“這莊四姑娘也太慘了吧!前腳剛被生身父母逐出家門從族譜除名,這後腳就被皇上賜婚給了一個活閻王!”

  “有人還記得傳聞莊四姑娘是被楚王親自押下大獄的嗎?你們說有沒有可能莊四姑娘在裏麵受了非人的刑法,已經活不了幾天了,所以皇上才會為她和楚王賜婚?”

  “前麵的你說的非常有道理啊!”

  “我也覺得有可能,也許莊四姑娘現在都奄奄一息了!”

  傳下去,莊四姑娘莊婧溪被楚王江寒鈺折磨死了,皇上勒令他娶莊四姑娘的屍體過門。

  總之一整個傳言,是越傳越離譜。

  而作為當事人的江寒鈺和莊婧溪,此刻正坐在馬車裏大眼瞪大眼。

  江寒鈺的嘴角,從被賜婚後就一直沒垂下來過。

  莊婧溪表情很是無語。

  她擰了一下江寒鈺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道:“說好的我爹娘那關難過,你倒好直接請了個強有力的外援!”

  失策了。

  她隻記得江寒鈺自身實力硬。

  忘了人家的後台也很硬!

  這一招釜底抽薪實在是把她整不會了!

  江寒鈺唇角翹著,眼神分明是無奈的,卻又漾著化不開的笑意,“我沒跟他商量過,我也不知道他會突然賜婚。”

  原本在他的謀劃裏,他至少還要再等上幾個月,才能搞定最難過的陸仲齊和顧寧霜那關,正大光明地自己親自上門求娶莊婧溪。

  明宣帝這一出賜婚,便是他也始料未及。

  按理來說,依著明宣帝的性子,就算看出來他喜歡莊婧溪,也要等到沒有意外的時候再伺候。

  怎麽會這麽猝不及防呢?

  明宣帝要是知道他這個想法,一定會告訴他,那是因為今時不同往日。

  莊婧溪長得那麽好看,又兩次救駕有功,現在還跟莊家脫離了關係,理所當然的跟陸家站在了一處。

  她自己本身也是極出類拔萃的人。

  那到時候求娶她的人可就多了!

  他這個做舅舅的,不早點幫外甥定下來,那萬一莊婧溪被別人搶走了怎麽辦?

  一家有女百家求,做人呢,還是要懂得居安思危。

  正所謂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這人呐,還是要懂得防患於未然。

  近水樓台先得月,追媳婦這種事,還是得先下手為強。

  莊婧溪白了江寒鈺一眼,眼神嫌棄,唇角卻彎著。

  江寒鈺卻攬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他慢慢地道:“其實在他賜婚的那一刻,我很擔心你會拒絕。”

  他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會有怕的時候。

  江寒鈺其實也怕莊婧溪會沒做好同他成親的準備。

  倘若她突然之間不願意,他又該如何呢?

  是不顧一切,非要將她留在身邊?

  還是鬆開手放過她?

  若是放手,定然有千萬個不甘心,他本身就不是能學會得了放手的人。

  可若說不顧一切非要強取豪奪,他又會於這中間生出幾分不忍心。

  但好在,她沒有拒絕。

  第294章 這一招叫以退為進莊婧溪靠在江寒鈺肩上,唇角微翹,慢慢地道:“沒辦法,誰讓某人那麽喜歡我呢?我勉強答應了這樁婚事,不過日後如何,可就要看你表現了。”

  江寒鈺低下頭看著她的發頂,挑了一下眉眼,“我確實十分喜歡你。”

  至於這表現嘛,不用她說,他也會做到他理想中的最好。

  但現在,有一個巨大的難題擺在他麵前。

  江寒鈺的神情頭一次顯出幾分茫然,更有一丟丟要見未來嶽父嶽母的緊張,“這馬車等會兒就要到陸家了,我真的不會被你爹娘轟出來嗎?”

  莊婧溪沉默了片刻,不太確定地道:“應該不會吧。”

  畢竟是明宣帝賜的婚。

  就算她爹娘不給江寒鈺這個楚王麵子,也會給明宣帝這個當今天子麵子的。

  但會不會給江寒鈺好臉色看。

  莊婧溪就不知道了。

  馬車裏還放著江寒鈺出宮時,讓秦錚特意去楚王府庫房尋出來的,準備送給陸家人的禮物。

  馬車緩緩在陸家門口停住,江寒鈺下了馬車,安靜站在一旁朝還未下車的莊婧溪伸出手。

  莊婧溪十分自然地將手搭在他手上,這一幕,自然被在門口等待的陸家人盡收眼底。

  看到莊婧溪毫發無損地平安歸來,他們心裏是很高興的。

  但是看到她旁邊的江寒鈺時,那就有些不得勁了。

  陸仲齊和陸飛白,自然是額上青筋綻出,覺得自己的大刀饑渴難耐。

  顧寧霜的臉色反倒是緩和了兩分。

  至於陸綰綰——

  呃,陸綰綰看著江寒鈺和莊婧溪之間十分自然的互動,露出了吃瓜的眼神。

  是她看錯了嗎?

  她怎麽覺得素有活閻王之稱的楚王殿下江寒鈺看阿婧姐姐的眼神,有點貓膩。

  他看著好像對賜婚一事一點都不排斥啊!

  最要命的是阿婧姐姐看起來好像也對此事半點都不排斥的樣子!

  這!這!這!

  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拋去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陸綰綰率先一步迎了上來,牢牢牽著莊婧溪的手,“阿婧姐姐你可算回來了,我都快嚇死了。”

  雖然先前在獄中她也看見了莊婧溪是全須全尾,一根頭發都沒少。

  但人隻要不回來,她這顆懸著的心,就一直沒有辦法落下。

  眼下人回來了,瞧著也沒受什麽委屈磨難,她才真正放心下來。

  陸仲齊和顧寧霜也是差點急瘋了。

  她們又是心疼又是高興。

  高興的是,阿婧沒事。

  卻心疼她生死未卜之時,莊府竟然那般落井下石!

  阿婧這樣好的人,怎麽就攤上了那樣一群狼心狗肺的家人呢?

  不對,從今天起,他們已經不配做阿婧的家人了。

  那群狗東西!

  遲早會遭報應的!

  但眼下還有另外一樁事要解決。

  那就是麵前的這尊大佛。

  陸仲齊和顧寧霜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明宣帝為何要為莊婧溪和江寒鈺賜婚。

  到底要給當今天子幾分薄麵,何況阿婧日後要嫁給他,為著這些,陸仲齊和顧寧霜也不好太給江寒鈺黑臉。

  何況他們兩個是大人了,是要守禮的。

  但這裏麵還有孩子不是?

  已經十九歲大的孩子陸飛白,看江寒鈺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手裏抱著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江寒鈺好幾眼,“我說楚王殿下,我妹妹在我們家,可是半點委屈都不會舍得讓她受的,你以後不會欺負她吧?”

  江寒鈺今天敢欺負他妹妹,他陸飛白明天就敢放火燒了楚王府!

  他妹妹是家裏人的寶貝,可不是嫁出去受苦的。

  江寒鈺眸光一動,側頭看了一眼莊婧溪,唇角微微地翹著,“大哥放心,自然不會。”

  要欺負,也是這隻小狐狸欺負他。

  江寒鈺這聲大哥喊得從善如流,陸飛白聽著就不由得磨了磨後槽牙。

  他盯著江寒鈺,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麽,皮笑肉不笑的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難怪楚王殿下之前非要喊年紀比你小的我為大哥,原來緣故都在這裏啊!”

  “江寒鈺,你怕不是很早的時候就對我妹妹圖謀不軌了吧!”

  江寒鈺半點都不帶否認的。

  他挑眉,眸子裏漾著化不開的笑意,先是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莊婧溪,才笑著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婧這樣的姑娘,沒人會不喜歡。”

  “我確實很早的時候就傾慕她了,不然這賜婚的聖旨也不會送到陸家。”

  莊婧溪看了他一眼。

  她聽懂了江寒鈺的弦外之音。

  江寒鈺是在告訴他們,倘若他不想娶她,這賜婚一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他不是因為明宣帝的賜婚,才勉強自己娶她,是因為喜歡她,才會有這麽一樁賜婚。

  他是在告訴她的家人不必為此擔心,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覺得有半分勉強,這樁婚事,他從來都是求之不得。

  未料到江寒鈺如此直接,陸家人都沉默了一瞬。

  陸飛白突然覺得江寒鈺看莊婧溪的那個眼神,簡直分外熟悉。

  是在哪裏見過呢?

  陸飛白微笑著,這樣的眼神,他每天都能在陸家見到。

  這不就跟他爹看他娘的眼神一樣嗎!

  但陸飛白不愧是吃魚的高手,十分會挑刺兒。

  他斜了一眼江寒鈺,“你的意思是,多虧了有皇上賜婚是吧?”

  向來性子陰晴不定,被人視作活閻王的江寒鈺,此刻麵對陸飛白的挑刺,卻是很好脾氣地彎起了唇。

  他眼神有些無奈,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答道:“若非皇恩浩蕩,我隻怕要等上許久,才能娶到阿婧。”

  “我知道我不討人喜歡,二位將軍未必願意將阿婧嫁給我。”

  “我名聲不好,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倘若我有女兒,我想來也是不願意將她嫁給一個聲名狼藉的人呢,愛女之心,人皆如此。”

  他這麽說,眼神卻是時的有些失落。

  這把陸飛白給整不會了。

  江寒鈺這狗賊吃錯藥了嗎?

  怎麽突然之間開始給他來這一出?

  倒是顧寧霜歎了口氣,覺得這孩子真不容易。

  她主動同江寒鈺說話:“你這孩子,胡說些什麽呢?你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堪,你莫要這樣想。”

  第295章 一個人的喜歡隻能叫一廂情願江寒鈺低下頭,“顧將軍不必安慰我,若非有舅舅賜婚,我知道我是很難娶到阿婧,阿婧這樣的姑娘,我縱然很早便傾慕於她,也知道我原是配不上她的。”

  莊婧溪聽不下去了。

  江寒鈺擱著給她演一出以退為進呢?

  還自知配不上,呸!

  就沒有人比他更不要臉了!

  先前拉著她的手,一口一個你夫君的人是誰?

  難不成是鬼!

  她暗暗瞪了江寒鈺一眼,示意他消停點。

  江寒鈺收到莊婧溪投過來的視線,隱晦地彎了彎唇角。

  這二人之間小小的互動,被顧寧霜和陸綰綰盡收眼底。

  陸綰綰在一邊嗑瓜子看戲,表示她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顧寧霜的心情反倒是有點複雜。

  雖說是皇上賜婚,但顧寧霜總覺得是委屈莊婧溪了。

  她知道莊婧溪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孩子,隻怕是不太能接受盲婚啞嫁包辦婚姻。

  縱然礙於皇權,不得不答應,隻怕心中也是藏著一根刺。

  不過眼下看阿婧和江寒鈺之間的互動,阿婧對楚王,也不是一點那個意思都沒有。

  阿婧這孩子一向波瀾不驚,甚至說有點少年老成。

  在顧寧霜眼裏,莊婧溪這個女兒是千好萬好的。

  若說有什麽遺憾的地方,就是這孩子太冷靜,身上總是繃著一根弦。

  顧寧霜是希望莊婧溪能過得鬆快些,能像普通的這個年紀的姑娘一樣,可以任性一點孩子氣一點。

  但阿婧從前的經曆,讓她注定會比別的姑娘更成熟冷靜些。

  這也讓顧寧霜更心疼她。

  眼下難得瞧見阿婧有小姑娘一樣的舉動,顧寧霜心中是十分欣慰高興的。

  可是高興之餘,她心中又有點悵然若失。

  她的孩子,在她身邊還沒多久,怎麽突然之間就要嫁人了呢?

  顧寧霜對江寒鈺不甚了解,眼下他雖然說得好聽,但成親之後,江寒鈺真的能一心一意地對阿婧嗎?

  這個問題,顧寧霜眼下不好當著江寒鈺的麵這麽直截了當地問。

  畢竟人家頭一次上門。

  她不好問,但這並不代表別人不行。

  還是個十九歲大的孩子的陸飛白,瞥了江寒鈺一眼,“我們家的情形,你應該看到了,我們家是沒有納妾的規矩的,我們也沒打算給我妹妹找那種會納妾的人家。”

  “眼下雖然是皇上賜婚,但我作為阿婧的哥哥,還是得問你一句,江寒鈺,你娶了我妹妹之後,可還會納妾收人?”

  “陛下隻賜了婚,卻沒定下婚期,楚王殿下最好考慮清楚。”

  潛台詞就是,你要是娶了我妹妹還敢納妾,那這樁婚約就不作數了。

  反正隻賜了婚又沒定下婚期,日邁月征,時移世易,沒有什麽是不能變的。

  托上個三五載,誰還記得從前的舊事?

  按理來說,陸飛白這話是十分荒唐的,這若是傳了出去,定然會被人詬病遭人指摘的。

  娶妻娶賢,作為一個賢惠的妻子,就應該主動為夫君開枝散葉。

  獨占夫君,不許他碰別的女人,是妒婦才會做的事。

  誰家出了一個妒婦,那是一定會被人恥笑的。

  第一個抬不起頭的,就是妒婦的娘家人。

  娘家人會覺得養出了這麽個東西,實在是家門不幸,會代替婆家教育女兒。

  哪有娘家人像陸飛白這樣說話的?

  但陸家所有人都沒覺得陸飛白這話有問題。

  陸仲齊和顧寧霜因為是長輩,不好在人家第一次上門的時候就開口說這些。

  陸飛白還是一個比江寒鈺小了一歲的孩子,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麽!

  江寒鈺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

  他眸中一片柔色,眼底倒映著姑娘的側影,“我不會納妾,楚王府除了阿婧,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江寒鈺每個字都說得很慢,但卻擲地有聲,像是在發誓。

  顧寧霜和陸仲齊對視了一眼。

  二人均是沉默著,沒有說多餘的話。

  納妾不納妾,其實也不是嘴上說兩句就能保證的。

  歸根結底還是要看江寒鈺以後怎麽做。

  陸飛白也不信江寒鈺真能心口如一。

  倒是陸綰綰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反倒覺得,江寒鈺說的是真的。

  他這樣的人,倘若動了心,認定了一個人,眼裏就再瞧不見別人了。

  這樣才好呢。

  隻是有些人怕是就要飽受相思之苦了。

  譬如某個喜歡她家阿婧姐姐的韓小公子。

  那韓小公子叫什麽來著?

  好像叫韓彥。

  如陸綰綰所料,韓小公子韓彥,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石階上抬頭看著寂靜清寒的月亮。

  他邊上擺了一壺酒,但他卻沒有喝。

  晚風吹著院子裏的金桂,桂花飄飄淡淡地落在了他肩上,韓彥也沒伸手將它拂去,隻是靜靜地吹著風。

  莊子逸拿著一件披風慢慢從屋簷下走了出來。

  他歎了一口氣,把披風團巴團巴成一坨,兜頭砸了韓彥一臉。

  韓彥也無暇跟他計較,隻伸手將這披風從自己腦袋上拿下來,然後放到了一邊。

  莊子逸往他身邊坐下,韓彥一直以來沒打開的酒,倒被他仰頭喝了一口,“你再怎麽惆悵也沒用,這是皇上賜的婚,韓彥,你想開點吧。”

  韓彥抬頭看著月亮,晚風這樣往他身上吹,倒將他吹得清醒了幾分。

  他笑了一下,這笑容說不上是苦澀多一些,還是清醒多一些,“我知道,我隻是還有些不甘心。”

  “倘若我努力過,為之爭取過,我現在也許就不這麽遺憾了。但這麽久以來,我似乎什麽也沒有做。”

  他隻敢守著一份自以為是的喜歡,在背後悄悄看她。

  兩個人的喜歡才叫兩情相悅。

  一個人的喜歡,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莊子逸仰頭喝了一口酒,淨說一些大實話,“你就算是什麽都做了也沒用,她又不喜歡你。”

  韓彥笑著錘了一下莊子逸的肩膀,“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嗎?還說這些話來挖苦我。”

  莊子逸攤開手,一臉無奈,“說那些假話做什麽?總歸木已成舟,我連自己都騙不了,我還怎麽騙你?”

  他垂下腦袋,看著月光下自己的影子發呆,“我爹娘都是把阿婧逐出族譜了,他們還宣布和她斷絕關係。”

  “韓彥,我以後真的沒有四妹妹了。”

  第296章 你們這些賤人都得死如果說之前,莊家和阿婧之間還有可以轉圜的餘地的話。

  今日他爹娘搞的這一出,就是絕了所有的後路。

  最難過的事情莫過於,他能清楚地知道莊家和阿婧後來的結果。

  卻什麽也做不了。

  他什麽也做不了!

  韓彥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伸手拍了一下莊子逸的肩膀,“想開點吧,隻要你心裏認為她是你妹妹,她在不在你家族譜中,又有什麽關係呢?”

  “你若不認為她是你妹妹,便是同在屋簷下,你們之間也不過就是披著親人外衣的陌生人。”

  “就像四年前她未曾離京時一樣。”

  人最可笑的就是失去了之後,方能懂得珍惜。

  如今再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韓彥慢慢地道:“你們從前不把她當家人,從前你總是跟我說,若你沒有這個四妹妹便好了,這樣你們家就會少了一個煩人精。”

  “莊子逸,求仁得仁而已,這不就是當初的你想要的嗎?”

  莊子逸沉默著沒有接話,而是仰頭灌了一大口酒。

  韓彥借著月影看他,才發現莊子逸居然哭了。

  也許是他這話說的太重了,如今的莊子逸,確實承受不起。

  韓彥微歎一聲,分明是他喜歡的人被和別人賜婚了,應該是莊子逸安慰他才對。

  怎麽反過來成了他安慰莊子逸?

  可能他上輩子就是欠這小子的吧。

  韓彥推了一下莊子逸的胳膊,“哭什麽?你是能哭得你爹娘洗心革命重新做人?還是能哭得你妹妹和你們重修舊好?”

  “無法改變的事,你哭了也無用。”

  這也是為何他明明準備了一壇子酒,最後卻一滴也沒有喝。

  有什麽好借酒消愁的呢?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做這些,不過是庸人自擾,演一出感動自己的戲碼與旁人看罷了。

  莊子逸白了韓彥一眼,“你這人怎麽連句好聽話都不會講?唉,算了,你說得對,哭了也無用。”

  隻是希望他的其他家人能稍微拎的清一些。

  不要再像他爹娘一樣,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

  然而奢想,又哪裏成得了真呢?

  莊婧溪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邵京城,自然也會傳到莊府。

  趙惠蘭和莊崇山,又因今早的事吵了一架。

  莊崇山指著趙惠蘭的鼻子,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憤怒憎惡,“無知婦人,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禍?”

  眼下莊府已經被人裏裏外外都嘲笑了個遍。

  莊崇山今日都不知受到了多少白眼。

  趙惠蘭突然覺得厭煩又疲倦,她冷笑了一聲,目光裏滿滿的都是輕蔑,“我是無知婦人我惹禍?”

  “你莊崇山最是聰明,那今日你為何不攔我?把那個逆女逐出族譜的事你原也是讚成的不是嗎?是誰說的眼下是保全莊府最好的辦法?”

  “現如今那個掃把星沒事了,你就後悔了說是我無知,合著先前的那些話都是從狗嘴裏吐出來的不成!”

  趙惠蘭多恨啊。

  麵前的這個人他總是這樣,向來有什麽錯,他總愛推到她身上去。

  他總是能將自己所說的所做的忘得一幹二淨,然後理所當然地罵她無知愚蠢,說是她壞了事。

  可笑!

  趙惠蘭說話如此不客氣,莊崇山揚起手就要往她臉上扇。

  趙惠蘭冷笑著,似乎是破罐子破摔,眼眶卻猩紅無比,“你又想打我是嗎?好!你打啊,但是莊崇山我告訴你,就算你打了我,你也改變不了什麽。”

  “莊婧溪從頭到尾就不想認你這個爹,她已經從莊家族譜除名,你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

  “不過你也用不著草木皆兵,那江寒鈺是什麽人,你以為莊婧溪嫁給他之後真能活過新婚之夜?你就等著給她收屍吧!”

  趙惠蘭扭曲得笑著,她很高興。

  雖然過程曲折,但好歹莊婧溪這個孽障,如她最初所想的那般和江寒鈺那個心黑手狠的人湊到了一起。

  她是過得不好。

  但隻要想到莊婧溪活不了多久,她這心中就暢快!

  莊崇山越看趙惠蘭,就越覺得她麵目可憎。

  他隻覺得麵前的女人惡心無比。

  莊崇山胃裏直翻騰,竟然當著趙惠蘭的麵彎下腰幹嘔了兩聲。

  他拂袖而去,留給趙惠蘭的不過是一句:“你真令人惡心。”就轉身往秋姨娘的院子裏去。

  任憑趙惠蘭在背後如何歇斯底裏,他也毫不理會。

  趙惠蘭眼神扭曲,顴骨高聳著,整個人刻薄惡毒的宛若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李嬤嬤見著她這模樣,心裏竟然有些發怵。

  李嬤嬤吞了吞口水,卻佇立在原地不敢上前,“夫人,您……”

  李嬤嬤後麵的話還未說完,趙惠蘭的眼睛便像刀子一樣剜在她身上。

  趙惠蘭將一張白紙撕的粉碎,又揉成一團,直至掌心滲出來的血染紅了紙末。

  趙惠蘭笑意猙獰癲狂,眼神卻一點一點的變得狠辣扭曲,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她死!賤人!都是跟我爭的賤人!”

  李嬤嬤兩股顫顫,隻覺得好似有一陣陰風刮來,吹得她汗毛直豎。

  她被趙惠蘭扭曲的麵容嚇到,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趙惠蘭卻目光一滯,抄起一個杯子就朝著李嬤嬤砸了過去,“你往後退什麽?你是不是想去給那賤人通風報信?這群人都在害我!她們都在害我!”

  “那個姓秋的賤人害我!馬氏害我!莊妙菱那個小賤蹄子也害我!那個老虔婆也護著莊妙菱幫著那些賤人害我!”

  “我要她們死!她們都得死!”

  趙惠蘭已經知道了趙鴻才被人割掉命根子的事。

  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馬氏要迫不及待朝她討要莊妙菱那個賤蹄子,定然是這一切跟那個小賤人有關。

  她當然知道莊妙菱沒那個本事,但那日府上人多眼雜,保不齊就有人多管閑事。

  雖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但趙惠蘭始終不覺得自己錯了。

  馬氏那個賤人因為他們莊府要大難臨頭,就立刻原形畢露詛咒她不得好死。

  趙惠蘭恨不得那把刀捅死馬氏。

  但馬氏第二次上門求娶莊妙菱,並說要娶她為趙鴻才的正妻時,趙惠蘭還是同意了這門親事。

  可沒想到莊老夫人居然橫插一腳直接駁回了這一樁親事。

  甚至還讓人警告她莫要再繼續生事。

  趙惠蘭恨極了。

  她宛若一個青麵獠牙的厲鬼,發狂地嘶吼著:“她們都得死!都得死!”

  第297章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李嬤嬤腿一軟,慌忙跪在了地上,“夫人慎言啊!”

  “奴婢知道夫人說的都是氣話,可這些話若是傳到了旁人耳朵裏,怕是會釀成大禍的啊夫人!”

  “夫人千萬要冷靜,可不能自己往旁人手裏遞刀子啊!”

  若趙惠蘭隻是想著讓秋姨娘和莊妙菱死也就罷了。

  可眼下都已經連莊老夫人也一並罵了進去,李嬤嬤又哪裏還能杵在一旁看熱鬧?

  一旦東窗事發,她這個將一切都聽了去的人,可能第一個就要被推出去,淪為虎兕相鬥的犧牲品。

  趙惠蘭陰測測地笑了,目光如吐著蛇信子正在往外噴毒的毒蛇,“你怕什麽?”

  她緩緩地撫著自己塗著蔻丹的手指,笑容陰森又詭異,“從來都是我讓別人死,沒有別人來挑釁我的份。”

  “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還非要跟我作對,我也就隻能送她去見閻王爺了。”

  李嬤嬤隻覺得頭皮發麻。

  她恨不得自己沒長這一雙耳朵,聽不見趙惠蘭這些刻薄惡毒又大逆不道的話。

  眼下趙惠蘭這樣說,李嬤嬤也隻能磕著頭不停地勸:“夫人別說了,何況老夫人又礙不著咱們什麽,那五姑娘膽小如鼠是個不成氣候的,您何苦與她一般見識?”

  “倘若老夫人真出了什麽事,不說別的,老爺那邊就不會輕饒了夫人您啊!”

  莊崇山不會輕饒了她?

  趙惠蘭一下子沒忍住笑出聲來,似是笑李嬤嬤的愚蠢無知,“你錯了,你以為莊崇山是真的敬重他這個嫡母嗎?”

  “他又不是從老太太肚子裏爬出來的,他生母是個洗腳婢,偏還不自量力要同家中最得寵的貴妾鬥,白白鬥輸了一條命。”

  “莊崇山他年幼無人照顧,剛好老夫人的孩子沒了,就把他接到了身邊照顧。但終歸不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也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趙惠蘭是了解莊崇山的,這人骨子裏有多涼薄無情,怕是無人比她更清楚。

  要不怎麽說莊崇山這般寵妾滅妻呢?

  實在是他父親也是如此。

  他這個做兒子的,自然有樣學樣。

  趙惠蘭冷笑著,“你別看他表麵上敬重老太太,他這心裏頭是怎麽想的,你哪裏能知道?他但凡真心把老太太當他親娘,也不會這四年裏任憑老太太如何說,他就是沒想過要將莊婧溪那個孽障接回來。”

  “這其中固然有他不喜歡莊婧溪這個女兒的緣故,更多的,卻是有意跟老太太作對。”

  莊崇山的生母雖是一個洗腳婢,但她也是將莊崇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人。

  同莊崇山的感情自然是不必說的。

  莊老夫人哪都好,可她有一個地方不好。

  那便是他是莊崇山他爹名媒正娶的發妻,是正兒八經的正妻。

  莊崇山的生母,卻到死都隻是一個妾。

  妾室不能入族譜,也不能入祖墳。

  莊崇山有了出息,那些曾經害過他生母的人都死了。

  以前的仇人都死了,他自然會將目光放在莊老夫人生上。

  有的人,是天生不會學不會知足,也絕不會感恩的。

  莊崇山表麵尊重莊老夫人。

  焉知他在心中有沒有怨恨過莊老夫人擋了他親娘的路呢?

  會不會把他親娘不能進莊家祖墳的錯,全部都推在莊老夫人身上呢?

  莊崇山不會去怨恨他父親,自然也不會覺得他生母身份卑微,本身也就入不了族譜,進不了祖墳。

  生父和生母不好怪罪。

  一個和自己本質上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嫡母,難道也不好怪罪嗎?

  但莊崇山不會主動出手要了莊老夫人的命。

  至於旁人會如何,他便是知道了,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他這個人對莊老夫人,是沒什麽孝心的。

  趙惠蘭當初,不過覺得一個老太太而已,礙不著自己什麽,何況莊老夫人從前性子也是清高冷傲,不愛與人說話。

  趙惠蘭自然犯不著針對對方,也自然不會有要結果了對方性命的心思。

  可今時不同往日。

  現如今的莊老夫人,敢為了一個莊妙菱敲打她同她作對。

  趙惠蘭目光冰冷,眼神更是陰測測的猶如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厲鬼,“她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從她敢為了莊妙菱下我麵子的那一刻起,就要做好死在我手裏的準備。”

  “且等著看吧,你且看莊崇山會不會為他的嫡母出頭。”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莊崇山自私涼薄,心中從來沒有什麽忠孝的概念。

  卻不知趙惠蘭也是一樣。

  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這兩個人還真是天作之合。

  李嬤嬤腿打著哆嗦,看趙惠蘭的眼神充滿了畏懼。

  她在想,趙惠蘭狠毒至此,敢謀害婆母,甚至連親生女兒都能下得了毒手。

  對待至親尚且如此。

  那對待她這樣的一個奴仆呢?

  她雖是趙惠蘭的乳娘,可說的難聽點,也不過就是趙惠蘭的奴才罷了。

  她如今於趙惠蘭還有用。

  有很多事,趙惠蘭不懂還要同她商量,很多東西還要她來出謀劃策。

  所以一直以來,她的日子都是十分順暢舒心的,在莊府也可以說是可以橫著走。

  從來就沒有哪個下人敢不服他敢給她臉色瞧。

  莫說是下人,便是小姐主子也要給她幾分薄麵。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於與趙惠蘭還有用。

  倘若哪一天,她再也沒有了可以利用的價值呢?

  亦或者說是有一天東窗事發,趙惠蘭所有的罪行都被公之於眾。

  那到時候,她又該怎麽辦呢?

  李嬤嬤不敢細想,因為她很清楚趙惠蘭的為人。

  她比誰都明白,趙惠蘭如今看重她,但若真出了什麽事,被推出去頂鍋的,也絕對是她這個奴才。

  棄車保帥,向來如此。

  李嬤嬤垂下頭,看著自己發唱的雙腿。

  她如今年紀大了,稍微跪一會兒就覺得膝蓋生疼。

  然而趙惠蘭也沒發現,甚至也忘了叫她起身。

  李嬤嬤便更加心寒。

  她在想,自己這麽多年為趙惠蘭謀劃,究竟值不值得,她真的還要繼續助紂為虐下去嗎?

  李嬤嬤並非覺得趙惠蘭錯了。

  她隻是擔心自己的前程。

  李嬤嬤心中微沉,又不住地歎了口氣。

  她確實後悔,然而她和趙惠蘭一起謀劃了這麽多年,手上的人命不計其數,有哪裏還有可以回頭的機會呢?

  倘若她有了二心,隻怕趙惠蘭第一個就要殺了她滅口了。

  第298章 阿婧的性子是被她祖母養歪了這廂莊崇山,從趙惠蘭的屋子裏出來後,就抬腳去了秋姨娘的院子。

  他眉頭緊促,不斷的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又是歎氣,又是額上青筋綻出。

  秋姨娘看得直心疼,伸手撫平他的眉頭,又溫柔的替他端上一杯清火的加了菊花的茶,“老爺,妾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老爺如此著急,越急反倒越容易出錯。”

  “老爺不如坐下來同妾身講一講,妾身雖不懂你們男兒們之間的事,但說出來,老爺心裏的結能緩下幾分也是好的。”

  她溫柔而安靜的注視著莊崇山,就像被月光照映著的清泉,雖不如深海那般神秘,卻也能讓人再煩躁的夜裏沉靜下來。

  其實秋姨娘並非是那種驚為天人的長相。

  她眉宇之間有幾分像趙惠蘭年輕時,尤其是那雙眼睛。

  年輕時候的趙惠蘭,旁的不說,那雙眼睛是生長的極好。

  溫柔而嫻靜,她站在梨花樹下,就感覺梨花也要遜她三分白,花雖好看,卻不及美人的眼睛。

  如今的趙惠蘭,一雙眼睛凶厲刻薄滿滿的都是算計,更像是淬了毒汁的藥碗,再如何偽裝,也掩飾不了那刻骨的惡毒。

  教人一看便厭惡得想吐。

  趙惠蘭是麵目可憎的。

  秋姨娘卻不是。

  莊崇山看著秋姨娘,倒覺得連日以來鬱結的心情終於好了些。

  他歎了一口氣,終於將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以及自己的擔憂,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他握著秋姨娘的手,才被他溫柔撫平的眉頭,又蹙得緊緊的,“你不知道,朝中勢力盤根錯節,每一處的水都深的很。”

  “皇上中毒一事非同小可,太醫院的太醫都看不出來的東西,怎麽偏偏就被阿婧那丫頭看出來了?”

  “周王殿下讓人送來了信,皇上他借著這個由頭,發落了太醫院的好幾位太醫。”

  “太醫院院使及左右兩位院判軍被皇上革職查辦。”

  太醫院院使是周王沈從安的人,至於左右兩位院判,一個是三皇子的人,一個是四皇子的人。

  其餘幾個被革職的,或多或少也與別的皇子有關聯。

  若隻是發落了幾個太醫,那也就罷了。

  可是明宣帝中毒一事非同小可,這一池秋水已經開始初見渾濁,又哪裏是發了幾個太醫就能了事的?

  秋姨娘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並不發表意見。

  她很清楚,現在還不到她說話的時候。

  這些朝中的勢力盤踞她不懂,所以在這個時候她不會貿然開口。

  若是貿然開口,被笑話還是其次,若是讓莊崇山對她有了幾分輕視之心,那可就糟了。

  果然,莊崇山並不是為了等秋姨娘的回答。

  他似乎也沒有給對方接話的機會,就繼續自顧自地往下說,“眼下還有一件事十分棘手,阿婧這丫頭能瞧出來皇上中了毒,甚至還有了解毒的法子。”

  “她當真有這麽大的本事?”

  莊崇山的臉色變得尤為凝重。

  秋姨娘知道,這個時候就到了她開口的機會了。

  她適時地促了促眉,露出憂心的神色,“老爺是在擔心,今日這一出,是皇上和四姑娘聯合演的一出戲?”

  莊崇山意外地看她一眼,“還是你聰明,那個蠢婦就想不到這一層,還在那洋洋得意的和我說阿婧那丫頭被賜婚給楚王,定然活不了多久。”

  “她怎麽不想想,那江寒鈺是什麽人?他素來乖張狠戾,就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他若是不點頭,這聖旨根本就送不到陸家!”

  “那阿婧是我的女兒,皇上身邊的內侍偏偏將賜婚的聖旨送到了陸家,那些閹人一向都是替皇上辦事的,沒有皇上的吩咐,他也不敢做出這麽沒規矩的事。”

  可人家不僅做了,還不怕被人瞧見。

  莊崇山的眉頭狠狠一擰,又道:“當時那一群內侍還浩浩蕩蕩的從莊府門前走過,你說這是為什麽?”

  “莊婧溪分明是莊府的人,給她賜婚的聖旨,卻偏偏下到了陸家。”

  秋姨娘低下頭,扯了一下嘴角。

  為什麽莊婧溪分明是莊府的人,賜婚的聖旨,卻偏偏要送到陸家。

  當然是因為那個時候,莊府已經宣布同莊婧溪斷絕了關係。

  反倒是陸家人在為她奔走,並且說了一些“阿婧永遠是我們陸家的姑娘,陸家姑娘從小學的便是忠君報國,絕不會做任何謀逆之事”這態度簡直同莊府大相徑庭。

  皇上又不是傻子。

  這些東西,他老人家難道會不知道?

  是個人都會將賜婚的聖旨送到陸家的。

  因為在賜婚之前,莊婧溪就已經不是莊府的四姑娘了。

  但這些話,秋姨娘又怎麽會說出來呢?

  她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似是無意地道:“皇上有沒有懷四姑娘說好,妾身不知道。”

  “但妾身總有一事不明。”

  “都說家人之間沒有隔夜仇,莊家和四姑娘怎麽走到了這一步?這究竟是何緣故啊?”

  她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歎息。

  秋姨娘一邊為莊崇山倒茶,一邊帶著幾分悲憫地語氣道:“妾身在未遇見老爺之前見到的事情也多,可從未見過家人之間鬧成這樣的。”

  “老爺,妾身不知道四姑娘和家裏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您能好好同妾身說道說道嗎?”

  她語氣看似委婉。

  看似是真的一點也不懂這些。

  可這個問題卻直接要害。

  是啊,莊婧溪為什麽這麽恨莊府呢?

  莊崇山陷入了沉思當中。

  他想了許久,卻始終沒有想出一個能說服得了自己的答案。

  他自己也不明白,莊府究竟做錯了什麽?

  是短了莊婧溪吃?

  還是短了莊婧溪喝?

  怎麽這丫頭就對莊府恨之入骨呢?

  莊崇山搖搖頭,眼神裏也是滿滿的不解,“我也不知道,思來想去,莊府並沒有什麽對不起她的地方。”

  “真要有的話,也不過是我們寵愛瑤瑤多一些,可她作為姐姐,讓著妹妹不是應該的嗎?”

  “也是她自己心思狹隘容不得人,看見我和她的幾位兄長對她妹妹好,她心裏就不樂意。說到底是她祖母沒把她交好,她從前是在她跟前長大的。”

  “這孩子的性子,被她祖母養歪了。”

  第299章 老爺不妨親自走一趟莊崇山就不明白了,就算趙惠蘭從前待莊婧溪不好,可莊府未曾短過她吃喝。

  跟外麵那些吃不飽飯,每日都在為生計發愁,每日都擔驚受怕,擔心自己哪天就會被爹娘賣了的人比起來,莊婧溪的日子已經好了太多。

  就算他們對莊玉瑤好了一些,那又怎麽樣呢?

  這又能證明什麽?

  皇家重長子,百姓疼幺兒。

  向來如此,怎麽偏就莊婧溪如此小肚雞腸?

  莊崇山的眉頭皺的緊緊的,外頭似乎還有鳥鳴聲,吵得他頭疼。

  他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她就是不知足,但凡她不那麽心胸狹隘,莊家與她之間,何以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莊崇山寧願沒生過這個女兒。

  若當初真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趙惠蘭那個瘋婆娘掐死她,也不會有今日的禍患。

  秋姨娘扯了一下嘴角。

  她大約也是知道些什麽的。

  畢竟她來莊府這麽久了,也不可能什麽東西都不打探。

  但在莊崇山麵前,她必然要裝的與世無爭,假裝什麽都一知半解。

  於是她笑了一下,溫柔的替莊崇山撫平眉頭,衣角暗香浮動,是那種悠長深遠的木香,教人聞著,倒是覺得心情舒緩了許多。

  秋姨娘眉眼如秋水,永遠溫柔平靜,不起波瀾,“原來緣故在這裏,依妾身看,老爺倒也不必過於憂心。”

  “想來四姑娘的心結不過是女兒家之間的一些小嫉妒罷了,不礙事的。”

  “按理來說,老爺隻消待四姑娘好一些,溫柔一些,莫要再同她說一些難聽的話,她自然心結就結了。”

  “可是現在,若不是——唉!”

  說到這裏,又不繼續說了。

  秋隻是沉沉地歎了一口氣,眉宇間滿滿的都是可惜,一副為莊崇山感到遺憾惋惜的模樣。

  莊崇山幾乎是立刻就皺起了眉頭,“若不是什麽?你繼續說。”

  秋姨娘低下頭,眉眼間一派憂愁,她蠕動嘴唇,語氣複雜有謹慎,“老爺要恕妾身僭越之罪,妾身才敢往下說。”

  莊崇山握緊了她的手,“哪有什麽僭越不僭越?在我麵前,你想說什麽便說什麽。”

  “你不必如此謹慎,你同那些人不一樣。”

  秋姨娘微笑著,她自然知道自己哪裏同旁人不一樣。

  哪怕從前不知道。

  入了莊府之後便也知道了。

  就是這雙眼睛,和她那平和柔順的氣度。

  秋姨娘目光平靜而溫柔,隻是聲音裏是說不出的惆悵,“妾身是女子,看待問題的方式總比老爺要狹隘些,妾身倒覺得,四姑娘如今變成這樣,也不全是家裏人都疼愛六姑娘的緣故。”

  “四姑娘就算因此吃醋,也斷不會鬧得如今這樣僵。”

  “隻怕她從前還受了許多委屈。”

  莊崇山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有些不好看。

  才撫平的眉頭,又一次蹙了起來。

  秋姨娘似乎也沒看見他的神色變化,隻是緩著聲音繼續道:“老爺忙於朝中之事,平日裏能見到四姑娘的機會必然很少,這委屈,自然不是從老爺那受的。”

  “我瞧夫人她對六姑娘極好,想來對四姑娘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像隨意打罵孩子,侮辱孩子自尊的事,夫人也是做不出的。”

  “老夫人更不像是那種會薄待孫女的人,這思來想去,要麽是兄長不會同姑娘家相處,無意間說了一些什麽話惹得四姑娘傷心了。”

  “要麽就是刁奴不長眼,敢背地裏刁難主子,欺負了四姑娘。”

  她這一波分析,倒是令莊崇山點了點頭。

  他很少見莊婧溪,所以自然不會是他這個做父親的錯。

  莊崇山才要說話,就瞧見秋姨娘目光中帶著幾分不解,很是困惑地問:“可四姑娘到底是小姐主子,就算她再好性兒,也不該被奴才明目張膽地欺負。”

  “是不是妾身猜錯了?”

  “還是說這裏麵還有旁的誤會?”

  莊崇山冷笑了一聲。

  他一甩袖子,眼中帶著濃濃的厭惡。

  不過這股子厭惡卻不是衝著秋姨娘,“沒什麽誤會,不過你將那個女人想得太過仁慈了些。”

  “這些年來,她對阿婧向來是非打即罵,有時候甚至什麽惡毒的話都往阿婧耳朵裏塞,她這個生母都如此,底下的那些奴才自然有樣學樣。”

  秋姨娘驚呼一聲。

  似乎是不願意相信趙惠蘭竟然是這樣的人。

  她緩了一會兒才道:“再如何也是自己的女兒,哪能由著自己的孩子被奴才欺負?”

  “夫人再如何,也該為四姑娘做主才是。”

  莊崇山嗤笑一聲,眼神裏滿是厭惡,“她哪裏會給阿婧做主?她巴不得那些刁奴作踐死阿婧!”

  畢竟是同在屋簷下,莊崇山若是想什麽都不知道,那也是挺難的。

  除非他是聾子瞎子。

  他不是不知道莊婧溪那些年所受的委屈。

  他不過是懶得管罷了。

  一個女兒而已,整日裏總是病殃殃的,惹人厭煩。

  趙惠蘭嫌棄她,在他看來也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誰家攤上這樣的病秧子女兒不心煩呢?

  莊崇山自己也是厭煩的,何況莊婧溪還被養在莊老夫人跟前。

  恨烏及烏,他自然也看這個女兒有些不順眼。

  隻是現如今世道變了。

  他這個女兒竟然如脫胎換骨一般,身子康健了,本事也不容小覷。

  莊崇山自然就忘了自己當初是如何待莊婧溪的。

  自然就將所有的錯,都推到了趙惠蘭頭上。

  秋姨娘歎了口氣,“妾身到未曾料到,夫人竟會如此。”

  “我聽說有些女人,會將對丈夫的仇恨怨懟,都轉移到孩子身上。夫人如此怨憎四姑娘,莫不是——”

  話說到這裏,秋姨娘猝然住口。

  她連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老爺恕罪,妾身不是故意順這些的。”

  “夫人待六姑娘都極好,沒道理對四姑娘差,四姑娘出生時,老爺同夫人之間應是感情甚篤才是。”

  感情甚篤?

  莊崇山冷笑了一聲,那個時候,還真的配不上這四個字。

  至於秋姨娘說的那句,是把對夫君的恨全都發泄到了孩子身上,莊崇山卻是完完全全的聽進去了。

  趙惠蘭這些年一直揪著當年的事情不放。

  可不就是恨他嗎!

  秋姨娘見莊崇山不接茬,反倒是笑了,自己主動將這一茬揭過。

  “好了,妾身不說這些了,老爺如今想的是如何讓四姑娘回心轉意。”

  她微笑著,“其實這也簡單,老爺不妨親自同四姑娘把話說開,您是她父親,她定然不會像對待夫人那般對您的。”

  第300章 實在不行你可以管我叫爹莊崇山或許是真把秋姨娘的話聽進去了。

  第二日辰時才過一刻,她才練完劍,正用幹淨的白布拭著劍身,便有丫鬟前來稟報,說是莊崇山來了,想見見她。

  莊婧溪昨晚歇在陸家,並沒有回浮萍居。

  她扯了一下嘴角,盯著劍中倒映著的自己的眼角,緩緩勾起唇,笑了,“帶路吧,正巧我也想看看,他莊崇山想做什麽。”

  丫鬟應了聲是,又遲疑地看著莊婧溪的裝束,“姑娘不打算換身衣裳再去嗎?”

  莊婧溪穿著練劍時的衣裳,自然以精簡幹練為主,頭發挽成一個高高的馬尾,並無珠釵裝飾。

  倒不是不好看。

  其實反而襯得她英姿颯爽,讓人移不開眼。

  但是怎麽說呢,就有些太隨意了。

  不像是客人來訪時,去麵見對方時要穿的衣裳。

  那些大氣的客人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麽。

  也不會將這一點小事放在心上。

  可若碰上個心胸狹隘的,隻怕還以為對方是故意不待見他,所以連基本的梳妝打扮都省了。

  莊婧溪勾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了小丫鬟一眼,問道:“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

  小丫鬟想了一下,覺得不是個什麽好東西的莊崇山,確實不值得自家姑娘費心打扮。

  她遂搖了搖頭,腦袋晃的跟撥浪鼓似的,“沒必要,他才不配姑娘梳妝打扮呢!”

  莊婧溪將劍收好,掛在牆上,嗯了一聲,“這不就得了。”

  主仆二人便抬腳往花廳那邊走。

  待行至花廳時,莊婧溪與顧寧霜陸仲齊交換了一個眼神,三人都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詭異微笑。

  有人千裏送人頭,上趕著來當出氣筒。

  她們要是不滿足莊崇山,那也太對不起他的一番苦心了!

  莊婧溪不惜祭獻自己也要讓阿婧出一口氣。

  這背後原因令人暖心!

  感動大寧十大人物沒有莊崇山她們都不看!

  顧寧霜和陸仲齊隨意尋了個借口便出去了,他們還順勢遣走了在這伺候的丫鬟。

  偌大的花廳裏,就隻剩下了莊婧溪和莊崇山。

  莊婧溪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也不開口說話,隻是盯著在茶杯裏打著旋的茶葉。

  茶葉浮浮沉沉,最後沉入穀底。

  莊崇山原以為莊婧溪看見他這個父親,至少會說些什麽。

  可他沒想到,對方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

  似乎他不開口,她就一輩子都不會搭理他。

  莊崇山心中不悅,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到底還是將不高興的情緒抑製住了。

  他眼眶紅著,手有點顫,跟十年沒見著莊婧溪似的,一開口聲音都啞了,“阿婧,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他嘴上問著女兒過得是否好的話,眉頭卻皺了起來。

  一個姑娘家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他是她父親,他見他居然也不梳妝打扮以示尊重。

  穿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是想做什麽?

  也不怕惹人笑話!

  他眉眼之間的抖動,將他的真實情緒出賣了個明明白白。

  莊婧溪翻了個白眼。

  入戲不夠快,表演太浮誇,五官亂飛,台詞出戲,總之匯集起來就一個信息,莊崇山演技不行。

  是放在現代會被罵請滾出娛樂圈的程度。

  莊婧溪抬手製止了莊崇山接下來的浮誇表演。

  她打了個哈欠,不想聽莊崇山繼續廢話下去,“打住,你今天來,是不是想求我原諒?”

  “是不是想跟我說昨日的一切都是誤會,讓我不要放在心上?”

  “亦或者你還想跟我說一家人之間沒有隔夜仇,有什麽誤會還是要說開比較好。”

  莊崇山:“……”

  話都讓她說了,他該說什麽?

  他隻能醞釀了一下情緒,才將阿婧二字叫出口,莊婧溪又一次打斷施法,不對,是打斷他的表演。

  莊婧溪表情懶洋洋的,不經意的做了個摩拳擦掌的動作,“這樣吧莊大人,你要是能在我手下過完三招,我就立刻跟你回莊府,保證以後再不鬧事。”

  “你要是過不了三招,那你們莊府的人,日後見著我都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忘了,我們可是已經斷絕關係了。”

  莊崇山臉都黑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莊婧溪,“你就是這麽同你父親說話的?”

  “阿婧,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他這樣的眼神表情,莊婧溪看得眼睛都起繭子了。

  初看覺得新鮮,再看覺得有趣。

  可一而再再而三,他和他的那幾個兒子都要。用這個眼神看她,莊婧溪隻會覺得無趣厭煩。

  她掏了掏耳朵,擺明了一臉的不耐煩,“你且說你願不願意就是了,若不願意,那就趕緊滾。”

  “別杵在這礙我的眼。”

  “你已經不是我爹了,想在我麵前擺父親的架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莊崇山是原主親爹。

  不是她親爹。

  沒有哪條法律規定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就得對原主家人畢恭畢敬。

  她是個沒有道德的人,莫要道德綁架她。

  莊崇山眼下是真的被莊婧溪的說辭氣到了。

  他眉頭緊緊的蹙著,猛的甩了一下袖子,負手而立,“混賬,你這麽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教你識文斷字的人,就沒教過你什麽叫忠孝節悌,禮義廉恥嗎?你怎麽敢這樣跟你父親我說話?”

  莊婧溪攤開手,擺明了不想聽他多叨叨,“你要是覺得我不符合你的標準,其實你也可以選擇管我叫爹。”

  “屆時,你可以將你心中完美兒子,完美女兒的形象全演示給我看。”

  她才懶得給莊崇山這樣的人好臉色看。

  莊崇山沈從安和莊玉瑤,這三人都是一樣的人。

  他們滿嘴裏說著仁義道德,講著忠孝節悌,禮義廉恥。

  手上卻沾滿了鮮血。

  心底滿滿當當地隻裝了兩個字,吃人。

  莊家就是一個吃人的魔窟。

  莊玉瑤和莊崇山,就是裏麵最惡毒的食人魔。

  而沈從安,分明是從地獄裏爬出來,專挑好人吃的惡鬼。

  卻偏要披了張人皮,偏要假裝自己是仁義的君子。

  呸!

  誰給他們的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簡直可笑!

  第301章 教育孩子隻是母親的責任嗎繞是莊崇山再如何能忍,也被莊婧溪這大逆不道的話差點氣了個倒仰,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誰家女兒敢這樣同父親說話?

  莊崇山陰沉森冷的眼刀掃到莊婧溪身上,“逆女,你放肆!誰準許你敢這樣對我說話?”

  莊婧溪翹著二郎腿,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雙手環在胸前,下巴微抬著,姿態十足囂長,“嘖嘖嘖,擺譜擺到我家來了,一口一個放肆,你以為你誰啊?”

  “一副一個天老大你老二的樣子,你莫不是把自己當成皇上了想讓我給你下跪磕頭?”

  “莊大人刑啊,你這日子是越來越有判頭了!”

  這一頂帽子扣下來,莊崇山差點兩眼一黑直接暈過去。

  他總算知道為什麽自己兒女們都不待見莊婧溪了!

  實在是她太會氣人,一張口就能將人氣得下黃泉與閻王作伴!

  連他都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更別提他的那幾個孩子了!

  莊崇山手指哆嗦,指著莊婧溪你你你了半天,最後才抖著胡子道:“小畜生!你這說的什麽話!”

  莊婧溪打了個哈欠,“你下次想要罵自己可以直接點,用不著拉上全人類給你背鍋,大家都想著兩隻眼睛一張嘴,都是炎黃子孫,我是畜生,那你是什麽?”

  她一拍腦袋,“對不起我忘了,莊大人壓根不是人啊。”

  “您是跟腦子長得像的那東西裏麵包裹著的玩意兒。”

  翻譯成人話就是,你不是人,你特麽就是一坨屎。

  莊崇山一時之間腦子沒轉過彎來,還沒明白莊婧溪這話是何意。

  但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她在罵他鐵定是沒錯的了。

  莊崇山真想一巴掌給莊婧溪扇過去。

  但他心裏清楚的很,他壓根就打不過她!

  而且莊婧溪就是個瘋子。

  她先前就把明禮打的渾身是傷,還把周王殿下扔下了演武台,沈從安的傷至今都還沒好。

  這可全是拜莊婧溪這個瘋子所賜!

  莊崇山不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難道還不知道沈從安有幾斤幾兩嗎?

  沈從安別的不說,身手絕對是諸位皇子中最出挑的一個!

  放眼整個邵京城,除了江寒鈺陸飛白,能與他對上的人也沒幾個。

  然而就這樣的身手,居然被莊婧溪打成那個慘不忍睹的模樣。

  就可以看出來莊婧溪這個瘋子有多恐怖了!

  所以一開始莊崇山對莊婧溪提出的在她手下過滿三招就重歸於好的提議,表示了絕對的拒絕。

  人至少不應該上趕著找死。

  想明白了這一點,莊崇山也沒敢再繼續激怒莊婧溪,而是換上了一副笑臉,硬擠出慈父的微笑。

  但由於他演技不好,所以這個笑容怎麽看都有些古怪扭曲。

  莊崇山自己卻渾然不知。

  他賠笑著道:“阿婧,爹知道你心裏有怨氣,昨日的事也是你娘她自作主張。”

  “等爹知道後,消息都已經傳遍了邵京城,你就算怨恨,也不該怨恨爹啊。”

  “你仔細想想,爹以前有沒有對不起的地方?一直以來對你不好的人都是你娘不是嗎?”

  莊崇山這樣說,竟然逐漸有了幾分底氣。

  對啊,他從來都沒有對不起莊婧溪!

  打罵莊婧溪的人是趙惠蘭!

  把莊婧溪送到酈陽的人也是趙惠蘭!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什麽!

  他以前跟這個女兒見麵的機會都很少!

  所以莊婧溪憑什麽跟他生氣?

  他又不是那個虐待她的人!

  這般無恥的言論都快把莊婧溪氣笑了。

  她用看傻子的目光打量了莊崇山好半晌。

  莊婧溪單手支著下巴,目光疑惑,像是不知道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奇葩。

  她瞅著莊崇山,就差將你腦子有病這五個字寫在臉上,“你上輩子一定是個廚子吧,不然怎麽這麽會甩鍋?”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覺得教育孩子隻是孩他娘的事吧?孩子女的生,教也是女的教,性子長歪了也是女人的責任。”

  “合著女人就是個灶台唄,天生適合背鍋!”

  “莊崇山你哪來的自信腆著個大臉說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莊府那麽多孩子,你對得起那一個啊!”

  莊明禮被養成了個迂腐至極性子,滿腦子裹腳布。

  莊謹之虛偽惡心,從來隻記得利益,不記得親情。

  莊雲衍看似溫柔謙和,實際上沒有自己的主見,總以善之名行惡之事。

  莊子逸叛逆期還沒過,日後會長成什麽樣也不好說。

  但從前也挺腦殘就是了。

  莊玉瑤更不必說,被寵得無法無天,自以為是的認為全世界都該圍著她轉。

  莊素素性子雖然沒養歪,但也早早地對莊府失望,雖說溫和端莊,但也是執拗的。

  否則後來又怎會尋了把剪子自盡?

  而五姑娘莊妙菱,當初莊崇山最寵愛的小妾生的女兒,莊崇山也是對她不聞不問,讓她在趙惠蘭手底下艱難求生。

  原主更不必說,從出生起就是個悲劇。

  至於其他枉死的庶子庶女,更是不必多說。

  莊府這麽多孩子,莊崇山這個做父親的對得起哪一個了?

  莊婧溪冷眼看著一張臉漲成豬肝色的莊崇山,唇角勾起諷刺的弧度,“你家孩子有了出息,是你莊崇山教子有方。”

  “若是惹了禍,就是趙惠蘭不會教孩子。你從前不管我的死活,對我不聞不問,反倒好意思來問我為什麽連帶著你一起怨恨。”

  “莊崇山啊莊崇山,你他媽還真是臉大如盆!我為什麽從一出生就被趙惠蘭針對?你不知道嗎?”

  “你敢說你真的不知道嗎!”

  莊崇山退後兩步,有些不敢直視莊婧溪的眼睛。

  他底氣不足,眼神閃躲,卻是吹胡子瞪眼裝腔作勢,似乎這樣就能掩蓋他的心虛,“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是你自己是個藥罐子不中用,她才那麽討厭你!”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可惜啊,有些東西再怎麽掩飾,終究也是紙包不住火。

  一塊石頭砸進狗堆裏,叫的最歡的那條狗,永遠都是被砸中的那隻。

  莊崇山這麽跳腳,恰恰就是證明,莊婧溪說的都是對的。

  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但他心虛,他不敢認。

  第302章 莊崇山你膽子不小莊婧溪搖搖頭,唇角溢出諷刺的笑,“你不心虛,又為什麽不敢看我?”

  她原本懶得跟莊崇山多說的。

  但她實在是看不起他這麽會甩鍋,仿佛這一切隻是趙惠蘭一個人的責任。

  好像他莊崇山這個人就跟死了一樣。

  莊婧溪冷冷地盯著跟個死人沒什麽兩樣的莊崇山,“我看不起趙惠蘭,多瞧她一眼我都覺得惡心。但這並不代表我待見你,懂了嗎?”

  “趙惠蘭是可恨,但你莊崇山也不無辜!你不要給我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不要腆著個大臉一口一句父親!”

  “我父親誌潔行芳,從來坦蕩光明,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而你莊崇山是個什麽東西也敢以我父親自居?”

  “你配嗎?”

  她隻有兩個父親。

  一個在現代給過她一條命,雖然她從未跟他見過麵,但是她清楚,如果沒有那麽多陰差陽錯,他也會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另一個雖不是生父,卻勝似生父。

  無論是她現代的生身父親,還是這個時空的陸仲齊,都不是莊崇山這個卑鄙小人能比的。

  “你——”莊崇山氣的手都在抖,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克製住自己不打妻女的人。

  除了秋姨娘,莊府哪個人沒挨過他的巴掌?

  就連莊玉瑤,他也不是沒有打過的。

  先前他投鼠忌器,還有顧忌,所以不敢打莊婧溪。

  但眼下他被氣紅了眼。

  人在氣頭上,哪裏還能顧得了這麽多?

  他揚起巴掌就要往莊婧溪的臉上打去。

  後者幾乎是沒有用半分力氣,就捏住了他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莊婧溪笑容一哂,手一翻就折斷了莊崇山的一隻手。

  莊崇山的胳膊軟綿綿地垂下來,他痛得整個人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無力地捂著那隻痛的幾乎要沒有知覺的手。

  莊崇山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冷汗,聲音尖銳嘶啞地喊著救命。

  然而陸家就好像沒了一樣。

  任他差點叫破喉嚨,都沒有人來救他。

  莊婧溪抬腳一步一步走到莊崇山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原來堂堂太常寺少卿莊大人,在聽了兩句實話時,也會這麽麵目可憎。”

  她慢慢蹲下身子,眼中泛著清寒冷冽的光,就像深冬夜裏的雪,冷得讓人骨頭發疼。

  莊婧溪微笑著,覺得醜態百出的莊崇山,還真是惹人發笑。

  趙惠蘭當初,怎麽就看上了這麽個玩意兒呢?

  嘖,怪不得這人會變成一個腦子不正常的瘋子。

  原來從一開始,趙惠蘭的眼睛就不正常。

  她一把將莊崇山拎起來,又像扔垃圾一樣再度將他扔在地上。

  毫不意外,耳邊又響起了殺豬般的嚎叫聲。

  “嘖,真吵。”莊婧溪掏了掏耳朵,一臉的嫌棄。

  “我不管是誰讓你過來的,你隻需要記得,我現在跟你們莊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我名字也沒有出現在莊府族譜。”

  “不管你們抱著什麽目的,是想拉攏我父親也好,還是想借故尋別的也罷。”

  “總歸你們若是不想死,就千萬要給我滾得遠遠的。”

  她可沒原主那麽好性由著這些人欺負。

  真把她惹惱了,她也不介意重操舊業暗地裏將這些人抹了脖子扔到亂葬崗。

  莊崇山痛得幾乎說不出話。

  但那眼神,分明也是恨毒的莊婧溪。

  恨不得將這個女兒掐死送進地獄。

  莊婧溪才懶得理會莊崇山在想什麽。

  他捏著莊崇山那隻軟綿綿的手,素手微翻,就又將莊崇山被折斷了的那隻手又接了回去。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皮也不抬地道:“滾吧。”

  莊崇山怒目圓睜,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打算。

  莊婧溪輕飄飄地看他一眼,“若你想死的話,就繼續留下來好了。”

  莊崇山氣得拂袖而去,走到門口了還不忘回過頭惡心莊婧溪一把,“逆女,你好自為之!陸家不會保你一輩子!”

  “江寒鈺看在皇上的麵子上才答應娶你,你遲早會死在他手上!”

  雖然他打心底不這麽認為江寒鈺會這麽做。

  但能說出來惡心一下莊婧溪也是好的。

  “是嗎?看來太常寺少卿這個位置莊大人坐膩了。現如今是要搶算命先生的活,竟然連本王會怎樣對待莊四姑娘都算好了。”

  “莊崇山,你膽子不小,我的事也敢隨意議論。”

  令人頭皮發麻的冷冽聲音,自莊崇山背後響起。

  莊崇山回過頭,竟然瞧見江寒鈺就這麽站在他身後,要笑不笑地看著他。

  這個笑容令莊崇山頭皮發麻。

  他腿一軟,整個人直接跪倒在地,“下……下官參見楚王殿下,殿下怎麽來了?”

  江寒鈺並沒有要他起身的打算,而是要笑不笑,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怎麽不繼續說了?你不是挺會算命的嗎?”

  “既然這麽會算命,想來算賬的功夫也不差。”

  “本王的未婚妻曾經在你們府上受了十多年的委屈,莊崇山,你不妨好好替本王算算,這筆賬,本王該怎麽替他向你們討回來?”

  在麵對莊婧溪時,尚且強詞奪理裝腔作勢的莊崇山,此刻麵對江寒鈺,卻是一個屁都不敢放。

  看得莊婧溪冷笑一聲,唇角的諷刺愈發濃鬱。

  果然,還是得自身實力強。

  別人才會敬你,怕你。

  別人才會恨你,卻又不敢不尊敬你。

  莊崇山的頭牢牢地貼著冰冷的地磚,他囁嚅著嘴唇,好半晌才道:“下官知錯,殿下怎麽說,下官便怎麽做。”

  “隻請殿下息怒,莫要與下官一般見識。”

  息怒?

  江寒鈺笑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莊崇山,“你欺負了本王的人,卻還想讓本王息怒,還妄想本王不和你一般見識?”

  “莊崇山,你膽子不小,臉皮也是真的厚,那你不妨算一算,你以為本王會答應嗎?”

  莊崇山哪裏敢說話?

  他也不知道江寒鈺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還幫著莊婧溪說話。

  他從前分明也沒瞧見江寒鈺對莊婧溪有半分喜歡。

  怎麽賜婚之後,這個活閻王還開始護著莊婧溪了?

  還有!

  他哪裏欺負莊婧溪了!

  江寒鈺哪隻眼睛瞧見他欺負莊婧溪了?

  分明是莊婧溪在欺負他好嗎!

  第303章 被封為郡主莊婧溪扯了一下江寒鈺的袖子,攤開手道:“算了吧,這裏是將軍府,要討債也不急在這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

  “你在這裏罰了他,回頭旁人還以為我爹娘仗勢欺人。”

  潛台詞就是,你罰莊崇山可以,但是別在將軍府罰。

  江寒鈺是什麽人啊?

  他能聽不懂莊婧溪的暗示?

  江寒鈺漫不經心地扯了一下唇角,清寒冷冽的目光落在莊崇山身上,“你無故衝撞本王,本王罰你在楚王府門口跪上一個時辰思過,莊崇山,你服還是不服?”

  當初莊婧溪動輒被趙惠蘭罰跪,莊崇山這個做父親的便是瞧見了也是視若無睹。

  現如今他也要讓莊崇山試試被罰跪的滋味。

  他們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他總要替她還回去的。

  江寒鈺目光分明是輕飄飄的沒有任何重量。

  莊崇山卻隻覺得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攥緊了自己的咽喉。

  江寒鈺一向惡名在外,曾經甚至親手砍下了吏部尚書的腦袋,莊崇山是不敢同他對上的。

  眼下江寒鈺說他是衝撞了,那他便是衝撞了。

  莊崇山甚至連為自己辯上一辯的勇氣都沒有。

  秋日裏的風真陰冷,莊崇山跪在地上,隻覺得膝蓋都疼得有些發緊。

  他對著江寒鈺的方向磕了一個響頭,“下官知錯,下官罪該萬死。”

  江寒鈺不再看他,“那就滾吧,滾到楚王府門口跪著。”

  這樣羞辱人的一個滾字,莊崇山也隻能受著,甚至還要露出感恩戴德的神情。

  他走出去時的背影,顯得滑稽又可笑。

  莊婧溪看著看著,覺得挺沒意思的。

  曾經在原著裏顯得十分高大的原主父親,原來不過也是一個拜高踩低的諂媚小人罷了。

  到底應了那一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莊婧溪攤開手,扯了一下嘴角,“江寒鈺,你說就莊崇山這樣的人,就算有一天身居高位,他又能在那個位置上待多久呢?”

  江寒鈺笑容一哂,“莊崇山有野心,可惜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能力,他最多也就隻能做個太常寺少卿,卯足了勁汲汲盈盈往上爬也無用。”

  “登高必跌重,他是這樣,沈從安也是這樣。”

  倘若這個江山真交到沈從安手裏,這大寧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莊婧溪點點頭,覺得江寒鈺說得挺對的。

  不過她又看了他一眼,“這麽早,你怎麽過來了?”

  江寒鈺擰了一下小沒良心的小狐狸的臉頰,“這麽不想我過來?我還想著給你道喜。”

  莊婧溪擰了一把江寒鈺的胳膊,這家夥也不知什麽毛病,總愛捏她的臉。

  她瞥了他一眼,一臉莫名,“我能有什麽喜事?”

  江寒鈺揚眉,“他要封你為永康郡主,你的浮萍居,要變成郡主府了。”

  莊婧溪:“?”

  明宣帝腦子沒抽吧?

  好端端的封她做什麽郡主?

  明宣帝身邊的內侍來陸家宣旨時,莊婧溪的心情都是極為複雜的。

  她不知道明宣帝什麽毛病。

  也不知道這一出究竟是為了什麽。

  但估摸著肯定跟江寒鈺脫不了幹係就是了。

  這個郡主也就是名頭好聽,又沒自己的封地,這郡主府也不過就是把之前賜給她的那座宅子改個名字。

  不過她現在也是可以拿自己俸祿的人就是了。

  可能這也算明宣帝為這樁婚事給的補償?

  畢竟從名聲上來說,不知道實際情況不了解內情的人,確實會覺得她著實委屈了。

  嗐!誰讓江寒鈺有這活閻王的“美名”呢!

  莊崇山前腳跪在楚王府門口惹眾人非議,後腳莊婧溪就被封了郡主。

  他這心情可謂是相當複雜,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暈死過去。

  太常寺少卿莊崇山,被楚王殿下罰跪的事,很快便傳得滿城風雨。

  同時被傳的滿城風雨的,還有莊婧溪被封為郡主一事。

  兩相對比,實在是差距太大。

  百姓們也著實忍不住津津樂道。

  “嘖嘖嘖,這也太巧了,這莊大人早不衝撞楚王殿下,晚不衝撞楚王殿下,偏生在陛下賜了婚之後衝撞,你說怎麽就這麽巧呢!”

  “不會隻有我一個人覺得楚王殿下是在為莊四姑娘出氣吧?”

  那些吃瓜吃得慢半拍的人忍不住撓頭問,“可是楚王殿下不是跟尹家公子是一對嗎?”

  “怎麽他突然又跟莊四姑娘攪合在一塊了?”

  “你連皇上為莊四姑娘和楚王殿下賜婚這麽大的事兒你都不知道?”

  吃瓜吃的慢的人表示慚愧,“我之前確實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

  “可賜婚歸賜婚,難道楚王殿下還真的愛上了莊四姑娘不成?”

  “什麽莊四姑娘?人家跟莊府早就沒關係了,這個是莊家人自己說的,說莊家沒有這樣謀逆犯上的不孝女,結果人家沒謀逆,反而還救了皇上,還被皇上封為了郡主,你說氣不氣!”

  “我這不是習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嗎?這個小細節不重要,你可以忽略。”

  “莊家人還真是錯把珍珠當魚目啊!”

  這句話惹得眾人紛紛點頭。

  可不是錯把珍珠當魚目嗎!

  但凡莊家人不那麽瞎了眼,眼下都不知道能沾多少光。

  可惜了,有一個這麽好的女兒他們還上趕著作踐!

  現在被楚王殿下罰了吧!該!

  有人對莊家人的做法表示十分不理解,又想起了平日裏莊家人是如何對待莊府六姑娘莊玉瑤的,不由得心生疑惑,“你說莊家人是不是腦子抽了呀?我瞧他們對莊府六姑娘就挺好的。”

  “怎的就把莊四姑娘當根草呢?”

  他這麽說,眾人便想起了之前在邵京也讓人小小熱議了一番的一件事,“對對對,我也想知道,他們之前還為了莊六姑娘,不惜花重金從柳家公子手裏買下了柳家的傳家寶玉。”

  “聽說那玉能積福消災呢!”

  “是啊,我還聽說原本莊六姑娘病得快死了,都沒氣了,結果有了那塊玉之後整個人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真的嗎?這玉也太神奇了吧!”

  “肯定是真的,那還有假?那可是咱們大寧開國皇後賜的玉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