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色令智昏若說美好,那定然是談不上的。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16798
  第269章 色令智昏若說美好,那定然是談不上的。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美好的童年,是基於每天無休止的被當成一把刀來訓練,每日要麵對數不清的恐懼和算計。

  不被迫成長不咬緊了牙撐著一口氣,就無法活下去。

  若說慘烈,都沒有美好作為對比,又怎麽會算得上慘烈呢?

  那些日子雖然很難熬,但好歹是活下來了。

  她未曾擁有過一個美好的童年。

  真正的莊四姑娘也不曾有。

  莊崇山和趙惠蘭,或許有過年少情深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時候,但真正的莊四姑娘未曾看見過就是了。

  莊婧溪笑了一下,慢慢地道:“不過我爹娘倒是也挺好的,我爹也是會一天八百遍誇我娘還不帶不重樣,我娘說東,他絕不會往西。”

  陸仲齊和顧寧霜很好。

  所以二人教出來的孩子也很好。

  江寒鈺將她擁在了懷裏,慢慢地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一個人好,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時,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但我有在慢慢學,倘若我哪裏做得不好,你別扭頭就走,我長這麽大,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不過也是最後一次就是了。

  江寒鈺擁著喜歡的姑娘,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左胸口的地方,清晰而分明地跳動著。

  她身上淡淡的藥草香一點點地鑽入他鼻尖,秋日傍晚的風吹來,吹的橘香四溢,吹得金桂落了滿頭。

  落日雲霞像遠方徐徐綻放的火,淺橘色的光影漂亮得讓人心醉。

  隻有這個時候,江寒鈺才感覺到,原來這個清寒的人世間,也不是不值得人留戀的。

  從前他不明白戲文裏的神仙為何獨獨留戀這看著並不美好的塵世,如今似乎明白了一點。

  莊婧溪笑了一下,彎著眼睛回答他,“我也是頭一次喜歡一個人,若做得不好,煩請楚王殿下多多包涵。”

  江寒鈺唇角一翹,眸中漾出瀲灩的光,慢慢地笑了。

  莊婧溪靠在他懷中,兩人就這麽聞著桂花香,看月升日落。

  江寒鈺替她拂去肩頭的落葉,眉毛微挑,“莊四姑娘隻想在這院子裏再種幾株梨花海棠,幾株山茶梔子和臘梅嗎?”

  “我學藝不精,但為喜歡的姑娘種她喜歡的花這件事,必然不會假手於人,你還喜歡什麽,都可以告訴我。”

  莊婧溪想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麽喜歡的了,非要有的話,不如再種一株銀杏,石榴也可以。”

  江寒鈺嗯了一聲,眉毛微揚,唇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好。”

  莊婧溪看著橘子樹上那密密匝匝如小燈籠一樣的果子,突然看著江寒鈺的眼睛,笑著問:“你會泡果酒嗎?”

  江寒鈺回答的很是誠懇,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會,還請莊四姑娘不吝賜教。”

  莊婧溪眸光微動,笑了一下,“那你找個籃子來,楚王府的橘子很清甜,果香肆意,若讓它就這麽落在地上,也確實是浪費了。”

  “用來泡些果酒也好,還有葡萄也可以摘一些,你一定吃過翠微樓的葡萄撞奶和葡萄凍,但你必然沒吃過我親手做的。”

  夏日裏的時候,翠微樓的葡萄撞奶和葡萄凍,最是消暑解渴。

  一邊吃它一邊看雲卷雲舒月升日落,隻會覺得平淡的不起一絲波瀾的生活都會變得比往日更美好些。

  江寒鈺看著莊婧溪,眼中的笑意便濃了些,眉尾也跟著上揚,“看來我今日是有口福了。”

  “旁人可沒有這麽好的運氣,可以吃到翠微樓東家親手做的東西。”

  莊婧溪雙手抱胸,下巴微抬,目光落在江寒鈺那張麵若冠玉的臉上,“莊四姑娘做的東西,楚王殿下或許吃得著。”

  “但翠微樓東家親手做的東西,卻不是那麽好得的,殿下想空手套白狼可不行。”

  她這麽說,眼尾卻染上了三分醉人的笑意。

  江寒鈺想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竟然將臉湊了上去,“我身無長物,隻有這副皮囊勉強能入眼,就不知道翠微樓東家能否看得上我這張尚算過得去的臉了。”

  他神情認真,像澄澈平靜的秋水。

  卻無端地惹人心神悸動。

  莊婧溪看著他湊過來的臉,有些無奈又好笑,偏偏止不住上揚的唇角。

  她總算明白長公主為何會對楚王江晟心動了。

  江寒鈺這本事,若說是無師自通,她是不信的。

  不是無師自通,那自然是同別人學的。

  至於是從誰那裏學的,且看他要親手在這院子裏種她喜歡的花草就知道了。

  莊婧溪十分勉強地點了點頭。

  她眼神挑剔,微微抿了抿唇,將江寒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最後才摸著鼻子,十分勉強地道:“好吧,這張臉確實看得過去,我就勉為其難的為了這張臉洗手做一次羹湯。”

  沒想到有朝一日,翠微樓的東家竟然也做了那種色令智婚之人。

  可是沒辦法。

  誰讓楚王殿下長得這樣好看呢。

  第270章 一碗葡萄冰茶江寒鈺摘了一小籃子的橘子,剪了一大串紫玉般的葡萄,側頭看著莊婧溪,唇角微翹,“接下來要怎麽做?”

  莊婧溪雙手抱臂,“麻煩楚王殿下將這葡萄洗幹淨,將橘子給剝了。”

  二人一道在楚王府的廚房內剝著橘子。

  楚王府的下人想要上前攬過這剝橘子的活,江寒鈺抬了一下手,他們便心領神會不敢再有動作了。

  江寒鈺那修長如玉的手,剝開小燈籠般漂亮的橘子的外衣,將那生長得錯綜複雜的橘絡也褪得幹幹淨淨。

  莊婧溪倒是吃得多剝得少。

  江寒鈺看著她,搖頭笑了笑,將那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白色橘絡的橘子湊到她唇邊,“吃這個,這個甜。”

  莊婧溪挑了一下眉,將這瓣橘子給吃了,笑著揶揄道:“楚王殿下還挺有耐心,這橘子剝得真幹淨。”

  江寒鈺無奈地看著她,眼尾卻是翹著,“莊四姑娘要的東西,不幹不弄幹淨。”

  他剝得很快,也不讓莊婧溪多弄,就讓她在他對麵坐著。

  莊婧溪無事可做,開始剝葡萄。

  漂亮晶瑩的葡萄,被鹽水浸過,在燭光下泛著溫潤漂亮的光,令人食指大動。

  莊婧溪纖長漂亮的手指將一顆葡萄剝開,然後……然後把它塞進了嘴裏。

  江寒鈺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看來他把這些果子養的很好嘛,她看起來似乎挺喜歡的。

  正好江寒鈺的橘子也剝完了,他淨了手,伸手接過莊婧溪剝了一半的葡萄,“我來吧。”

  莊婧溪揚眉看他。

  然後……她就看見江寒鈺這廝把她剝了一半的葡萄剝開後塞進了嘴裏。

  莊婧溪:“……”

  她白了江寒鈺一眼,有些好笑地揶揄道:“幼稚。”

  冷不防江寒鈺又將一顆剝了一半的葡萄湊到她唇邊,向來冷冽清寒的眸子,卻比月色更醉人。

  莊婧溪乖乖將葡萄吃了,然後輕咳了一聲,“我們還是好好剝吧。”

  就這架勢,等到明天天亮,估計還有一半的葡萄沒剝呢。

  江寒鈺揚眉,唇角一翹,笑了,“你坐著吧,我來剝就好,等會兒我就是真的幫不上忙了。”

  莊婧溪便洗了手,難受支著下巴看他動作。

  不得不說,好看的人做什麽都是賞心悅目。

  江寒鈺按照莊婧溪說的,將葡萄和葡萄皮,放在了不同的瓷碗中。

  莊婧溪將幾個白瓷壇子和琉璃壇子過了一遍熱水又消了遍毒,將容器弄幹淨,確定了這幾個壇子都沒有殘留的水珠後,便晃了晃手裏的小壇子。

  她眨了眨眼,“楚王殿下且看吧。”

  她素手一翻,往壇子裏鋪了一層橘子,又洋洋灑灑地鋪了一層杏子色的冰糖。

  這樣鋪一層橘子鋪一層糖的動作,由她做來,也是如行雲流水般,漂亮動人。

  放到八分滿的時候,她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對著江寒鈺眨了眨眼,“好了,再往裏頭加酒,稍稍沒過果子就可以了。”

  江寒鈺:“……”

  他也是沒想到,居然這麽簡單。

  江寒鈺笑著搖搖頭,轉身走至廚房外吩咐道:“去取一壇錦江春過來。”

  楚王府的下人:“……”

  做一壇果子酒,要用錦江春來泡?

  殿下您清醒一點啊!

  用普通的米酒就是了,何以要用到錦江春啊!

  然而主子的吩咐,他們不敢不從,隻能抽搐著嘴角認命地去取那有價無市的錦江春。

  江寒鈺回來後,莊婧溪也是為他豎起了大拇指,“楚王殿下果然財大氣粗。”

  用錦江春做果子酒,她突然有了一種負罪感。

  江寒鈺揚眉,笑著看她,從善如流地嗯了一聲。

  莊婧溪被這灼灼的目光弄得輕咳一聲,“還是,還是做葡萄凍吧。”

  葡萄凍就簡單多了。

  莊婧溪將之前剝好的葡萄皮洗幹淨煮了石榴色的水,煮開後將葡萄皮撈出,往裏頭加了藍花天仙子製成的粉煮了一小會兒。

  她將煮好的水倒進了一個月白色的瓷碗裏,拍了拍手道:“好了,等涼了它就會結成葡萄凍。”

  江寒鈺彎起唇,揚眉道:“看起來也很簡單。”

  就是她最後加的那個粉,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楚王府沒有這種粉,這是莊婧溪拿了令牌讓人去翠微樓“借”的。

  莊婧溪彎起唇,“是啊,有手就會。”

  正好錦江春也取來了,莊婧溪將它倒至剛好沒過橘子,蓋子一蓋,大功告成,它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月亮出來了,家家戶戶都點上了燈,莊婧溪坐在楚王府的院子裏看月亮,看繁密的星辰。

  晚風吹著人有些涼,江寒鈺為她係上了披風,神情有些無奈,“你也不怕著涼。”

  今夜其實並不冷,但江寒鈺總記著她從前身子不太好。

  想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江寒鈺的眉眼間,便有一瞬間的陰霾。

  他想,莊家人這幾日似乎在她麵前蹦躂得有些過分了。

  也該給他們找點事做。

  讓他們安分些。

  莊婧溪慢慢地彎起唇,眸色比月色更動人。

  二人回到廚房的時候,葡萄皮煮的水已經凝成了一塊紫水玉。

  莊婧溪用小刀將它劃開舀了一兩勺擱在一個新的小碗中,又往裏麵澆了牛乳。

  莊婧溪將之前剝好的葡萄搗碎,澆了少許蜂蜜,又加了她讓人從冰庫裏取出來的冰,最後緩緩倒入她讓人先前泡好的茉莉青茶,混合上切碎的葡萄凍將它攪勻。

  一碗泛著幽幽果香和淡淡茶香的葡萄冰茶,總算是大功告成。

  莊婧溪將它推到江寒鈺身邊,眨了眨眼睛,捧著臉看他,“嚐嚐。”

  江寒鈺接過,拿起勺子品嚐,他本身就是氣質十分出眾的人,吃東西的姿態自是極優雅矜貴。

  一碗葡萄冰茶,硬是被他品出了瑤池仙宮的瓊漿玉露的架勢。

  江寒鈺挑眉,燈火跳躍進他眼底,他眼中倒映出姑娘明媚惹眼的麵容,“我今日明白了翠微樓為何能在邵京城獨占鼇頭了。”

  她做的東西,向來都是萬裏挑一的。

  想到這或許是她第一次親手做這些,旁人都也曾有這個殊榮,江寒鈺又心情極好地彎了彎唇。

  當然,姓陸的一家人是不是也吃過,就被他選擇性地忽略了。

  【作者有話說】

  咳咳,一次性發了好多糖,下一章開始走主線劇情啦

  第271章 甲之蜜糖彼之砒霜莊婧溪回到浮萍居的時候,夜風已經有點涼了。

  她坐在自己的屋子內看書,外頭響起了陣陣敲門聲。

  她頭也不抬地道:“進。”

  桑榆從外頭走進,擰著眉稟報道:“主子,今日莊府派人送了帖子來。”

  她也不問莊婧溪是去了哪裏,畢竟那是主子的事,她無權過問。

  莊婧溪將手裏的書擱在一邊,挑了一下眉,“什麽時候的事?”

  桑榆垂首道:“就剛剛。”

  這個時候了還讓人送帖子來?

  看來是臨時加的。

  莊婧溪扯了一下嘴角,“帖子上有寫是什麽事嗎?”

  桑榆恭敬地答道:“五日後是趙惠蘭的生辰,莊家人希望主子出席,還說有些誤會也是時候該解開了。”

  對於後麵那句話,桑榆是嗤之以鼻的。

  寧可相信母豬會爬樹,也不相信趙惠蘭那廝會有良心。

  說什麽誤會,呸!

  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莊婧溪扯了一下嘴角,眼中劃過一絲譏嘲,淡道:“將帖子扔了,我不去。”

  不管莊家人背後有什麽陰謀,她們無非是想著,她若出席了趙惠蘭的生辰宴,外頭有關於莊府的流言,自然會消散些。

  或許莊家人打量她是個小姑娘,以為她性子軟,想著無論如何,至少會在表麵上做足功夫。

  可惜對於莊家人,她連一丁點表麵功夫都懶得做。

  不過——莊婧溪笑了笑,又道:“既然她們都給我下了帖子了,那我不準備點禮物,便顯得太不知禮,到時候還得向母親借個人,將我準備的禮物送過去。”

  桑榆知道,莊婧溪既然這麽說,那便是姓趙的又要倒黴了。

  她應了聲是,又道:“還有一件事要稟報主子。”

  莊婧溪嗯了一聲,抬手示意她繼續說。

  桑榆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仿若籠了一層黑雲,“主子先前吩咐屬下看著點柳承澤,今日,確實發生了一件事。”

  “莊謹之不知從哪得到了柳家人手裏有大寧開國皇後曾經貼身佩戴過的玉玨,以莊玉瑤生了病為由,想從柳承澤手裏買下那一塊玉佩,說是借一下這塊玉的福澤。”

  “柳承澤未曾答應,莊謹之若是屢次求玉不成,隻怕會對柳家下手。”

  莊婧溪並不意外。

  莊謹之遲早會知道柳承澤手裏有一塊玉。

  便是柳承澤不親自同他說,沈從安也會將這個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莊婧溪想了想,便道:“你明日可是要送書卷給柳承澤?若是要送,便提醒柳承澤一句,玉器終究是死物,比不得還活著的人。”

  “何況誰也沒見過那塊玉,他就是給了,旁人也不見得能認出來。”

  桑榆若有所思。

  她仔仔細細地品了一下這句話,旋即就笑了。

  是啊,誰都沒見過那塊玉。

  那是真是假,誰又能看得清楚呢?

  莊婧溪吩咐完,桑榆便領命退下了。

  第二日她將書卷送給柳承澤的時候,便將莊婧溪要表達的意思,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她想了想,覺得趙鴻才這種書呆子,大約做起騙人的事會覺得不君子,便又加了一句,“總歸你自己想想,到底是你和你家人的命重要,還是那一塊玉重要。”

  “人家父親是太常寺少卿,你家就是個白身,何況人家背後還有後台,真要為了一塊玉想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你自己好好掂量吧,最好想想自己有幾條命跟他剛。”

  桑榆這話說得直接而不留情麵。

  柳承澤撓了撓頭。

  他不太明白自己怎麽突然之間就被罵了。

  不過對方的好意,他還是能明白的。

  柳承澤朝桑榆作了個揖,臉上的笑容有些憨厚,“姑娘的話我都記在心裏了,我定然會好好想清楚的。”

  一塊玉,確實比不上他家人的性命。

  也比不上他自己的性命。

  在柳承澤看來,死物還是比不得活人的。

  縱然這死物是他的傳家之寶。

  或許祖宗聽了會覺得他這話大逆不道。

  可他就是這樣想的。

  便是到了地底下祖宗要打斷他的腿,他的想法也不會變。

  桑榆有些意外。

  他還以為相柳承澤這樣的讀書人,性子都會特別迂腐呢。

  不怪她這樣想,先前柳承澤給她的印象就是隻會傻讀書的書呆子。

  看來對方也不是隻會埋頭苦讀書嘛。

  還是懂得變通的。

  桑榆便又提醒了一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既要將這塊玉送出去,不妨讓所有人都知道,也省得日後有一些消氣得知的不行的人又來打聽你家的這塊傳家寶玉。”

  桑榆暗示的非常明顯。

  柳承澤眼睛一亮,一拍腦袋道:“姑娘說的是,我明白了。”

  他想了一下,將貼身佩戴在衣服裏麵的美玉取下,連著繩子一起遞給桑榆。

  這些年,他們柳家因為這塊玉,已經遭受過不少人的騷擾。

  好在沒碰到那種不講道,不賣玉就要他家破人亡的。

  當他擁有一塊美玉,卻不具備保護這塊美玉的能力時,美玉和他本身的存在就是錯的。

  這東西放在他手上,就是一個燙手山芋。

  柳承澤眼神認真,一字一句地道:“近段時間,姑娘和姑娘背後的主子幫了我許多,我暫時也沒有什麽好回報的。”

  “這塊玉說是能積福消災,不過我們這樣的家人承受不起這塊玉的福澤,姑娘的主子應當是極貴之人,這玉便贈予姑娘背後的主子吧。”

  他說著又撓了撓頭,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

  “說起來這算我在麻煩姑娘了,這東西在我手上,也確實是個燙手山芋。”

  “不能說是贈予姑娘背後的主子,隻能說是請你們幫我解決了這個禍害。”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這東西若落在權貴之家,或許是地位的象征。

  這玉自然能發揮出它積福消災的作用。

  可若落在他們這樣的白身家中,並不能積福,隻能惹禍了。

  這樣的東西是不能夠久留的。

  但也不能落到心術不正的人手裏。

  若他能遇到真正的主人,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了。

  第272章 她來了之後所有美好都與她相似桑榆皺眉看著它手裏的玉玨,那是一枚血玉,成色極好極溫潤漂亮。

  她想了想,到底覺得自己不能替莊婧溪做主,便將伸手將玉接過,淡道:“我去回了我家主子,若她不收,回頭我再還給你。”

  柳承澤點點頭,又朝她做了個揖,“麻煩姑娘了。”

  桑榆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回到浮萍居後,她將柳承澤說過的話一字不落地複述給了莊婧溪聽。

  莊婧溪拿著那塊血色的玉玨,隨後將它擱在桌上,淡道:“收著吧,我記得庫房裏有塊質地不錯的血玉,找出來打磨打磨,應當能以假亂真。”

  桑榆意外地抬眸,“主子這是要幫他?”

  莊婧溪掃了一眼溫潤漂亮的玉玨,聲音很淡,“算不上幫他,同他換一塊玉罷了。”

  “他拿出來的贗品,若是想要騙過莊謹之和沈從安,那玉的質地就不能太次,畢竟是本朝第一位皇後所贈。”

  正巧她這裏就有一塊差不多的血玉,也省得柳承澤再花大價錢去買了。

  不過打磨的事,交給誰做好呢?

  暗部的人,有善雕刻打磨玉器的嗎?

  莊婧溪讓桑榆先去忙別的了,她自己則拿著這塊玉仔細地端詳著。

  風吹起,一股淡淡的鬆香在她鼻尖縈繞。

  江寒鈺站在她身後,將手落在她肩頭,“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莊婧溪將玉玨擱在桌上,轉過頭仰著下巴看他,眉眼彎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江寒鈺挑眉,揉了一下她的發頂,聲音帶著幾分磁性,“我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莊婧溪眸光一動,笑著揶揄道:“原來平日裏臉上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字的楚王殿下談起戀愛來,這麽黏人的啊。”

  怎麽說呢?

  就像一隻傲視群雄的雪狼,突然變成了黏人的撒嬌精薩摩耶。

  不過薩摩耶人送外號微笑天使。

  這四個字,就沒有一個字是跟江寒鈺搭邊的就是了。

  江寒鈺沒聽過這樣的詞匯,握著她的手心,問:“什麽叫談戀愛?”

  莊婧溪想了一下,“大概是兩個人互相表明心跡,兩情相悅,但還沒成親。”

  江寒鈺的笑容有些無奈。

  他是很想快點將她娶回家。

  可今日他托人旁敲側擊了一下,顧寧霜和陸仲齊,暫時還沒有要她嫁人的意思。

  江寒鈺能理解為人父母的心情,畢竟她還小。

  顧寧霜和陸仲齊自然是舍不得她這麽早嫁人的。

  隻是他自己卻是要等許久了。

  如何讓顧寧霜和陸仲齊同意將莊婧溪嫁給他,還是個特別棘手的問題。

  長路漫漫啊。

  江寒鈺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將被她放在桌上的玉玨拿起,在她對麵落座,“這是什麽?”

  莊婧溪攤開手道:“柳承澤有一塊大寧開國皇後所贈的玉玨,這個你知道吧?”

  江寒鈺嗯了一聲,看這塊玉的目光就有些冷,“然後呢?”

  莊婧溪單手支著下巴,“這就是那塊玉玨了,柳承澤大約是為了感謝,還是為了解決這塊燙手山芋,總之他托桑榆將這塊玉給了我。”

  “我想著從庫房裏找一塊質地不錯的血玉打磨成跟這個差不多的以假亂真,反正無論是莊謹之還是沈從安,都未曾見過這塊玉的廬山真麵目。”

  江寒鈺哦了一聲,嘴角一扯,“你還挺操心的嘛。”

  這話怎麽聽著陰陽怪氣的?

  莊婧溪抬眼看江寒鈺。

  江寒鈺也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這目光……還真是令人悚然!

  莊婧溪盯著江寒鈺,遲疑地問:“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江寒鈺麵無表情,淡聲道:“沒有,你想多了。”

  莊婧溪無奈地看著他。

  她搖搖頭,起身走到江寒鈺身後,將手落在他肩膀上,彎腰附在他耳邊道:“楚王殿下放心好了,這世上的人很多,但我喜歡的人獨獨隻你一個。”

  姑娘聲音清脆,像潺潺的溪流,又像三月的春風,能將桃花也吹得盛放。

  江寒鈺眸光略動,依舊是麵無表情的模樣,隻是唇角卻微微地翹著。

  他伸手一拉,便將人帶進了自己的懷裏,莊婧溪被迫坐在了他腿上。

  她無奈地看著他,真是沒想到有些人談起戀愛,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江寒鈺將下巴抵在她的肩頭,輕輕地嗯了一聲,“我喜歡的人,也隻有你。”

  他聲音含笑,似有調侃,“莊四姑娘喜歡我這件事,我現在知道了。”

  “那你還亂吃飛醋!”莊婧溪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這話到底沒說出口,她隻是握著玉玨上的穗子,然後認真地道:“江寒鈺,我聽說這塊玉能給人帶來福氣。”

  江寒鈺掃了一眼被他拿在手裏卻被莊婧溪握著穗子的玉,挑了下眉,“嗯?”

  莊婧溪靠在他懷中,聲音很輕,“我想把這塊玉送給你,它若能給你帶來福氣,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她從前是不信這些的,認為人不應該將希望放在莫須有的這些東西上。

  畢竟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

  但是後來她卻想明白了。

  信不信這些的都是次要。

  這大約隻是代表了一種美好的寄托。

  人都希望自己所愛之人,被滿滿的福氣包圍,能受上天眷顧。

  江寒鈺從前的日子太苦了。

  她也希望這塊玉能真的給他帶來福氣,能將人世間的所有美好都送給他。

  江寒鈺卻是搖了搖頭,把玉擱在了桌上。

  他沒有再多看那顏色漂亮質地溫潤的玉玨一眼,而是擁著莊婧溪,聲音含笑,“莊四姑娘若是希望我能被福澤包圍,其實不必把希望放在這塊不會說話的死物上。”

  “這玉再好,我也不信它真的能為人積福。”

  “但是你可以,你來了,我就被上天眷顧了。若你想讓我長長久久地幸運下去,就一直陪著我吧。”

  遇到莊婧溪之前,江寒鈺從不認為這荒蕪冷寂的人間有什麽美好之處值得人留戀。

  遇到她之後,江寒鈺卻明白了。

  這世間本無美好之事美好之景,她來了之後就有了。

  因為所有美好都像她,都與她相似。

  莊婧溪彎起唇,忍不住笑了,她輕聲道:“也就隻有你會這麽說,畢竟我八字不好,算命的先生都說我是掃把星的命。”

  第273章 我夫人送的東西我能不收嗎趙惠蘭不就經常將她是孽障掃把星這幾個字掛在嘴邊嗎。

  江寒鈺卻失笑著搖了搖頭,“哪有你這樣的掃把星啊?”

  “陸綰綰遇見你,才免於遭到北狄人的暗算,陸家人遇見你,免了一場浩劫。”

  “沈珩因為遇見你,撿回了一條命。”

  “這大寧多少窮苦百姓遇見你,才有病得以醫治,才得了糧食不至於被餓死。”

  “戰場上有多少人因為遇見你而撿回了一條命,怕是你自己都不記得了。若你這樣的都叫掃把星,那世間還有誰能擔得起小福星三字?”

  莊婧溪挑了一下眉。

  她的事,江寒鈺居然記得這麽清楚。

  她揶揄道:“那看來我在你眼中是福星啊。”

  江寒鈺嗯了一聲,回答地從善如流,“你在我眼中是,在陸家人眼中也是,喜歡你的人,都覺得你是福星。”

  “至於那些眼瞎心盲的,就不必理會了。”

  年紀輕輕就瞎了的人,理他們做什麽?

  莊婧溪眉尾微揚,低頭看著江寒鈺那骨節分明修長如玉的手,“這塊玉,你真不打算要?”

  本以為會聽到江寒鈺果斷的拒絕。

  誰知道對方卻笑了一下,眉峰微揚,“誰說我不要了?我夫人送我的東西,豈有不收之理?”

  他收下這塊玉,與這東西能不能積福消災無關。

  純粹是因為這是她送的。

  這塊玉玨裏藏著她喜歡他心係他的證據。

  莊婧溪瞪了他一眼,伸手擰了一下他的胳膊,嫌棄道:“誰是你夫人了?別亂叫。”

  江寒鈺挑眉,將下巴抵在她的肩頭,“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莊四姑娘抵賴不得,從你說你也喜歡我那日開始,我就認定你是我夫人了。”

  “總歸你對我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想要抵賴不負責,卻是晚了。”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莊婧溪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好聞的鬆香。

  她耳尖莫名有些滾燙,瞪了江寒鈺一眼。

  這話說得,好像她是什麽隨意輕薄他的流氓。

  她是這種人嗎!

  江寒鈺這廝這是赤裸裸的詆毀!

  是造謠!

  莊婧溪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你不介意我找人刻一塊贗品用來糊弄莊謹之他們吧?”

  江寒鈺揚眉,故意板著臉道:“自然是介意的,就要看莊四姑娘如何表現了。”

  莊婧溪仰頭看他。

  江寒鈺眸光瀲灩,薄唇上翹,也好整以暇地盯著她。

  莊婧溪嘖了一聲,心道江寒鈺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她翻了個白眼,有些好笑又無奈地看著他。

  江寒鈺目光灼灼,甚至還揚了一下眉,就等著她表現。

  莊婧溪福至心靈,冷不防往他唇邊一湊,在他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她飛快地想要逃開,後腦勺卻被某人輕輕摁住。

  江寒鈺眸光瀲灩動人,向來疏冷的眉眼,此刻含著化不開的笑意和柔情,加深了這個吻。

  都說月色極美雪色動人。

  卻終究不敵少年人眼中的情動。

  金秋金桂飄香,在藍天遊蕩的白雲悄悄地彎起了耳朵,聽著這對人間佳偶的心跳時。

  在莊婧溪伸手用力抓了一下江寒鈺的衣裳的時候,江寒鈺終於笑著放過了她。

  他挑著眉,那雙好看的鳳眸裏,凝著濃濃的化不開的情動,笑聲裏都是滿滿的愉悅,“莊四姑娘表現不錯,我現在不介意了。”

  莊婧溪磨了磨後槽牙。

  她直接扭過頭,看也不看江寒鈺,就要從他腿上起身不理他。

  江寒鈺卻一把重新將她撈回懷中。

  江寒鈺擁著莊婧溪,在她耳邊道:“夫人別生氣,我知道錯了。”

  這認錯認的,真叫一個從善如流。

  莊婧溪輕嗤了一聲,“那你倒是說說你錯在哪兒了?”

  江寒鈺挑了一下眉,“不知道,不過夫人既然生氣了,那便是我錯了。”

  莊婧溪直接拍了一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

  什麽跟什麽啊這是!

  江寒鈺從前雖然厚顏無恥點,總是不請自來,總是披著一張人皮卻不幹人事。

  但也沒有現在這麽不要臉啊!

  怎麽這人談起戀愛來,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呢!

  莊婧溪覺得還是說正事吧,不然她遲早得被江寒鈺著狗賊帶到溝裏,“想要雕琢出一塊一模一樣的玉玨很難,尤其是這玉的背麵,還有一道淺淺的劃痕。”

  “我聽說這劃痕是很早之前便有的了,據說本朝第一位皇後有一次遇刺,就是這塊玉替她擋了一下,才有了這道劃痕。”

  別的倒也罷了。

  就是這劃痕不好作假。

  畢竟要仿出來,還要讓人看不出來是新的劃痕。

  江寒鈺挑眉,擁著莊婧溪笑著道:“這個不難,我讓秦錚幫你仿一塊一模一樣的。”

  秦錚連全國玉璽都能仿,何況一塊小小的玉玨。

  秦錚做的贗品,那是連物件原先的主人都區分不出來。

  劃痕而已,對秦錚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的事。

  莊婧溪眼睛一亮,“那就拜托楚王殿下了。”

  江寒鈺心情極好地彎起唇,“以後碰到了什麽棘手的事,可以第一時間告訴你夫君,不用不好意思,這都是你夫君應該做的。”

  莊婧溪白了他一眼,表情滿滿的都是嫌棄,懶得搭理他。

  不過她的唇角,卻是翹著的。

  ……

  秦錚本人在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是懵逼的。

  他看了看手裏的玉玨,又看了看未經雕琢的血玉。

  主子說要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

  特別是上麵的劃痕,不能讓人看出端倪。

  秦錚表示懷疑人生。

  就……就這?

  這麽簡單的任務還需要他來做?

  這玉玨有什麽了不起的來曆嗎?

  主子的心思那是不能隨意揣測的。

  他想自己的主子,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用意。

  這塊玉玨,隻怕非同小可。

  秦錚目光逐漸變得凝重,頓時覺得手裏未曾雕琢的血玉和這塊玉玨都重若泰山。

  主子既然將任務交給他了。

  想來是有些棘手的。

  也不知道主子真正的用意是什麽。

  但總歸不能掉以輕心就是了。

  秦錚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製作一個贗品。

  等秦錚知道江寒鈺把東西交給他的真正原因之後,他的心情可以說是相當複雜。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好像是情人節,所以我要加更嗎(單身狗作者陷入了沉思)

  第274章 謹之兄玉玨哪有咱們的情誼重要柳承澤在拿到那塊贗品的時候,腦袋耷拉了下來,看來人家主子是不願意收這塊玉了。

  他也不是為一個燙手山芋沒能送出去而不高興,就是覺得人家幫了自己這麽大的忙,自己啥也沒做,到底是不太好。

  這塊玉別的不說,至少還挺值錢。

  何況有著大寧開國皇後的名頭在,這塊玉的光環那更是不必說。

  桑榆看柳承澤耷拉著腦袋,倒是揚了揚眉,“這不是你原來的那塊,這是假的,一枚贗品而已。”

  柳承澤這就驚了。

  他立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仔仔細細地將這塊玉看了個遍。

  這仿得太像了吧!

  連上麵的劃痕都一模一樣!

  他連忙衝著桑榆作了個揖,“姑娘的主子,還真是神通廣大,說來慚愧,在下自己都沒能認出來這是個仿品。”

  桑榆仰起頭,顯出與有榮焉的神情,“那是,畢竟那可是我家主子啊!”

  莊婧溪若是知道桑榆這一波尬吹,少不得也會捂著嘴輕咳兩聲。

  柳承澤的神情,亦是十分欽佩。

  桑榆很快又恢複到了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你這人也不算太笨,反正該怎麽做你心裏有數。”

  她說完又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柳承澤,“別告訴我這麽久了你還沒察覺到莊謹之有問題吧。”

  柳承澤擺了擺手,“那哪能啊,我又不是傻子。”

  他在看到一捧雪和溫涼盞的故事後,就留了個心眼,不再如往常一般對莊謹之推心置腹。

  後來徐夫子出了事,莊謹之的反應更是無端讓他身上起了一層冷汗。

  他不願意將這塊玉賣給莊謹之,除了那玉是傳家寶不能輕易送人之外,更多的,是他覺得莊謹之此人配不上這塊玉。

  知道這人還不算太傻,桑榆才勉強點了點頭。

  她伸手拍了一下柳承澤的肩膀,表示孺子可教也。

  柳承澤嘴角一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顯出尷尬的神情,“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桑榆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轉身走了。

  柳承澤撓了撓頭,心想他這話也沒錯啊。

  難道是說得太直接讓這位姑娘不高興了?

  他下次還是說得委婉點吧。

  不過這塊玉仿的是真像啊,不能說毫無關係,隻能說一模一樣。

  他昨日都跟父親母親說清楚了,這玉留在他們手上,確實是個禍害。

  也該送出去。

  若是以後到了地底下祖宗會怪罪……那也沒法子,讓他們怪罪去吧。

  柳承澤拿著這塊玉,在國子監門口尋了個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了那塊玉玨走向莊謹之。

  他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手裏的玉,像是有一萬個不舍,但到底還是忍痛割愛,“謹之啊,你前兒個同我說你妹子病了,想要從我這裏買下這塊玉玨。”

  “我原先想著,這是我傳家之寶,又是咱們大寧朝第一位皇後所贈,不能輕易賣給旁人。”

  “我回去後跟我爹娘說了這件事,我爹還把我罵了一頓,說玉玨哪有情誼重要。”

  他撓了撓頭,神情十分憨厚,像是為之前的拒絕而感到不好意思。

  莊謹之的神情瞬間就有些僵硬。

  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柳承澤這人說話辦事一向不過腦子,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來這一出,確實讓他不好收場。

  旁邊的同窗見莊謹之沒反應,還推了推他的胳膊,“謹之,你愣著幹什麽?快接呀!”

  “你和承澤兄關係真好,他居然能把傳家寶玉給你,你妹妹病得怎麽樣啊?嚴重嗎?”

  另外一個同窗聽到他這麽問,當即翻了個白眼,“你傻啊,肯定是病得嚴重,實在沒辦法了才會問承澤兄買下玉佩好借一借這塊玉的福氣啊!”

  “不過謹之兄你妹妹有點多,是哪個妹妹病了?”

  這個問題柳承澤替他回答了,“是莊府的六姑娘,謹之兄的六妹妹。”

  莊謹之隻覺得頭疼。

  這塊玉,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但柳承澤目光殷切,像是比他還著急他妹子的病似的,“謹之兄你快拿著吧,這玉確實也有積福消災的效用,我小時候得了一場怪病,我爹娘幫我請了無數的大夫都沒用。”

  “後來還是我祖父將這塊玉係了紅繩子給我戴上,我這病才慢慢好起來。”

  他說得煞有介事。

  莊謹之心口直堵的慌。

  但這玉是沈從安要的,他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也得將這玉接了。

  他擠出一個微笑,眼神裏似乎是真心的感謝。

  他朝柳承澤作了個揖,“承澤兄,多謝你了。”

  “隻是銀子你千萬地收下,你若不收,我心裏隻怕這輩子都過意不去。”

  旁邊的同窗也跟著勸柳承澤,“是啊承澤兄,這可是你家的傳家之寶,又是本朝開國皇後所贈,你不能一分錢都不要的。”

  “是啊承澤兄,你若是不收,旁人指不定以為你拿了個假的糊弄謹之兄呢。”

  柳承澤心想你說對了,我就是拿了個假的糊弄莊謹之。

  但他麵上不顯,反而撓了撓頭,不太好意思地道:“這樣啊,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莊謹之原本也懷疑這玉是假的。

  畢竟柳承澤之前還不願意來著。

  但他看到這玉的質地和上麵已經有了很多個年頭的劃痕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沈從安特意交代過他,這塊玉玨上有一道劃痕,甚至將劃痕的來曆也說清楚了。

  別的都可以造假,獨獨這劃痕要造假不是那麽容易的。

  這世上固然有可以將贗品做得以假亂真的人。

  卻不是柳承澤能接觸的到的。

  何況這玉質地極好,有價無市,柳承澤就是尋不尋得到是一回事。

  那這樣好的玉來造假,未免得不償失了。

  莊謹之這樣想著,臉上的笑意愈發溫和,遂命書從回府去取了銀子。

  既然說好了要給錢,那這銀子還不能少給。

  否則往小了說,是他人品不行,欺負柳承澤心地仁善脾氣好。

  往大了說,就是他們莊府沒把皇家放在眼裏。

  大寧開國皇後曾經貼身佩戴過的東西,在他眼中竟然一文不值。

  最後他是拿了厚厚的一匣子銀票給了柳承澤,這數額也不小,足足是十萬兩白銀的數額。

  莊謹之雖然有錢,卻也不至於隨手就能拿出十萬兩的銀票。

  這錢自然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從公中支出的。

  眾人見莊謹之真這麽大手筆,有人就忍不住竊竊私語,“居然真的給了銀子,該不會前腳給了,後腳柳承澤的銀子就碰巧地被人劫了去吧?”

  “不一定哦,這種橋段多的是,你再細思極恐一下,萬一後腳柳家遭人血洗呢?”

  “不應該吧,謹之兄瞧著不是這種人啊。”

  “那誰知道?總歸知人知麵不知心。”

  第275章 該怎麽和未婚妻相處在線等挺急的這絲毫不掩飾惡意的臆測,差點將莊謹之氣得吐血。

  他向來自詡謙謙君子,哪裏就無恥到了這份上?

  這銀子他既然送出去了就不會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莊府又不缺錢!

  莊謹之氣得要死,偏偏說話的人往日裏就與他不對付,這話就是特意說給他聽惡心他的。

  莊謹之用力擠出一個微笑,假裝聽不懂對方的弦外之音,反而很是擔憂地道:“此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承澤兄若是捧著這一匣子銀票,難免會被人盯上,今日我讓人護送承澤兄回家。”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先前說話的那幾個人一眼,“總歸我絕對不會讓承澤兄有事的。”

  不僅不能讓柳承澤有事。

  他還得想法子護著柳承澤的安全。

  否則柳家人一旦出了什麽事,所有人都會將這筆賬記到他頭上。

  他如今正在為來年的科考做準備,可不能為此絆住了手腳。

  徐夫子一事已經讓他名聲有損,他可不能再因為旁的事壞了自己的名聲了。

  這也是他囑咐趙惠蘭一定要請莊婧溪出席她的生辰宴的原因。

  有關於趙惠蘭的謠言實在是太多。

  首當其衝地就是莊家夫人心狠手辣,連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下得了毒手。

  莊謹之覺得,莊婧溪既然當初回京的時候能花那麽多銀子造勢,將自己誇成了人美心善的仙女。

  那這人勢必是很在乎名聲的。

  既是如此,莊婧溪就不可能不出席生母的生辰宴。

  除非她想被天下人指責不孝。

  隻要莊婧溪出現在莊府,那有關於趙惠蘭的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原本還以為說服趙惠蘭需要費一番功夫,但沒想到趙惠蘭隻是沉思了一瞬後就同意了。

  莊謹之不知道趙惠蘭打的什麽主意。

  也不想知道。

  隻要影響不了他的前程,莊婧溪是死是活他都不會在意。

  巧的是,莊婧溪也是這麽想的。

  除莊老夫人和莊素素以外的人是死是活,她也不在意。

  她此刻正在皇家校場看八皇子練劍。

  陸飛白正一招一式地教八皇子劍術。

  而五公主……五公主正站在她和陸綰綰身邊看著陸飛白,那嘴角從一開始就上揚著,都沒有下來過。

  莊婧溪表示被塞了一把狗糧。

  陸綰綰表示她要嗑瓜子看戲。

  八皇子是真的很有天賦,學什麽東西都很快。

  有哪裏學的不會的地方,由她和陸飛白一點撥,他就能立刻茅塞頓開。

  中途休息的時候,八皇子跟個小仙童一樣怕跑到她麵前,“婧姐姐,你上次救了我,我還沒找機會謝謝你呢,父皇給了你東西,但是我沒給,校場這邊有意思的東西可多了,我帶你去看。”

  說完他又笑吟吟地去拽陸綰綰的袖子,“綰綰姐姐,你也跟我們一起去看吧。”

  嗯,叫了婧姐姐和綰綰姐姐,就是沒叫自己皇姐。

  他可能覺得這樣還不夠顯示他有前途,他往前跑了兩步後還轉過頭,對著五公主沈娉婷眨了眨眼睛,“皇姐,我就把我師傅交給你照顧了哦。”

  沈娉婷瞬間鬧了個大紅臉。

  阿珩這皮孩子!

  整個校場就剩下了陸飛白和沈娉婷兩個人。

  沈娉婷壓根不敢抬頭看陸飛白,隻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數螞蟻。

  她耳尖紅的都要能滴出血來。

  陸飛白也是老大不好意思了。

  該怎麽和未婚妻相處?

  在線等挺急的。

  先前沈娉婷是五公主,陸飛白能和他相處的很自然。

  但現在沈娉婷成了他的未婚妻,陸飛白就開始不好意思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跟未婚妻相處啊!

  再看旁邊的沈娉婷也是低著頭耳尖通紅,陸飛白覺得自己作為男子,還是得主動勇敢一點。

  他撓了撓頭,“那個……公主,你喜歡什麽?”

  “啊?”沈娉婷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麽問,有些懵然地抬起來頭。

  她猝然抬頭,陸飛白正好就看見了陽光下姑娘泛紅的耳尖和懵懵的表情,一時沒忍住彎了彎唇角。

  他笑容很是和煦,連秋風都因此溫柔了許多,“我們是要成婚的,隻是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公主日後要從公主府搬離,我怕公主會不習慣。”

  沈娉婷的表情有一絲茫然。

  原來還要考慮她習不習慣的嗎?

  自古以來女子嫁了人,都是忘掉自己多年來的生活方式,去改掉一些東西,去習慣夫家的規矩。

  至於女子會不會茫然無措,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很不習慣,卻是無人在意的了。

  自小到大,她要做什麽,母後都不攔著,也不會拘著她。

  用母後的話來說就是,女子在嫁了人之後,就沒有了自由。

  任之前多鮮活的人,總免不了會成為一隻沒有自由的金絲雀。

  女子最自由的時光,就是孩提時。

  因為那時候還小,不會被條條框框所束縛住。

  所以沈娉婷的日子,其實還算是自由的。

  不然她也不敢膽大包天地敢幾次三番溜出宮。

  她雖很喜歡陸飛白,但其實心底也做好了嫁給他之後,會被條條框框束縛住的準備。

  眼下陸飛白問她喜歡什麽,她是有些始料未及的。

  於是沈娉婷試探性地問:“我可以不習慣可以把自己的喜好說出來嗎?”

  姑娘眼神清澈,如林間溪水般澄澈幹淨。

  陸飛白驀地心頭一軟,笑著說:“你是人又不是神,當然有喜歡不喜歡習慣不習慣的權利。”

  “所以五公主,你要不要告訴我你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呢?”

  沈娉婷臉頰有些紅,“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會在意女子的想法,自古以來都是女子習慣夫家。”

  陸飛白倒是笑了,“這樣的規矩真是好沒有道理,姑娘家未成親之前是鮮活的人,何以成了親就要變成一隻漂亮的木偶?”

  “公主,你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都是你的自由,沒道理你成了親就得扔掉你喜歡的,去喜歡你所厭惡的。”

  他看著沈娉婷,很是認真地道:“你放心,陸家不是龍潭虎穴,我爹娘都是爽朗隨和的人,你便是嫁了人你也依舊是沈娉婷。”

  嫁了人也依舊是沈娉婷……

  這句話,沈娉婷在腦海中揣摩了好久。

  在領略到陸飛白究竟在說什麽的時候,她立刻綻開了笑顏,眸中仿若墜滿了星子,“我喜歡辣的,不怎麽愛吃甜食,不過好吃的甜食我也喜歡,譬如翠微樓的點心。”

  “我不喜歡顏色太豔麗的花,喜歡鬆柏,喜歡看雪。不喜歡和一臉假笑的人說話。”

  她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唇問陸飛白,“你都記下了嗎?”

  姑娘的神情有一絲緊張,看得陸飛白一陣失笑,“我都記下了。”

  “你在我麵前不必如此緊張,中秋的那天夜裏,那個行俠仗義的五公主就很好。”

  這把沈娉婷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輕咳了一聲,“你不會覺得我粗魯嗎?我還以為你喜歡溫柔小意嬌嬌柔柔的姑娘。”

  “那哪能啊。”陸飛白攤開手,神情有些無奈,“沒人規定女子就必須溫柔嬌弱楚楚可憐。”

  “你看綰綰和阿婧就知道了,她們兩個一個比一個凶悍,溫柔小意嬌嬌柔柔就沒有一個字能跟她們搭得上邊。”

  沈娉婷:“……”

  倒也不必如此說自己妹妹。

  【作者有話說】

  阿婧綰綰:“你覺得你很幽默嗎?”

  嘿嘿,大家情人節快樂哇

  第276章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加更)莊婧溪和陸綰綰是不知道陸飛白對她們兩個的調侃。

  二人原本陪著八皇子在看風景。

  宮中景色別致,日頭逐漸西沉,一草一木皆被橘色的光影照著。

  這樣的畫麵,其實應當是賞心悅目才對。

  但不速之客的出現,卻使得原本所有的美好,都變得像腐爛死屍一樣惡心猙獰。

  沈從安臉上的笑意,倒也稱得上溫文爾雅,他像個疼愛幼弟的兄長一樣揉了揉沈珩的腦袋,笑容甚至稱得上寵溺,“今天沒跟師傅學習劍術?”

  八皇子沈珩笑著喊了聲二哥,回答的從善如流,“學了,不過我天資不行,師傅生氣了好幾次。”

  沈從安笑容溫和,“你年紀還小呢,不用著急,慢慢來就好了。”

  他說完,才轉頭看向莊婧溪和陸綰綰,朝二人微微頷首,“陸姑娘,莊四姑娘。”

  陸綰綰心想怎麽又是你,於是她麵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見過周王殿下。”

  莊婧溪嘴角一扯,表情比陸綰綰還冷淡,“見過周王殿下。”

  陸綰綰的冷淡在沈從安的意料之中。

  隻是他沒想到莊婧溪表現得居然比陸綰綰還要淡漠。

  但沈從安有個特別好的優點。

  那就在麵對姑娘的時候,心態出奇的好。

  他笑容溫潤,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仿佛二人之間十分熟稔,“莊四姑娘今日怎麽來校場了?”

  莊婧溪淡道:“來看我大哥。”

  沈從安點點頭,“宮中景色優美,莊四姑娘可以多逛逛。”

  他又笑著看了一下陸綰綰,“二位姑娘若是想四處走走,本王可以為你們引路。”

  陸綰綰直接沉默不語,不想搭理他。

  莊婧溪眼神沒有一絲波瀾,“不必,站在這裏就挺好的。”

  沈從安笑容不變,摸了摸沈珩的腦袋,又道:“陸少將少年英才出類拔萃,本王很是欽佩。”

  莊婧溪點點頭,“我也很欽佩。”

  一句話說完,就沒了下文。

  天上有一隻烏鴉飛過,空氣一片安靜。

  沈從安的心態不是蓋的,他還能笑得出來,又問莊婧溪:“莊四姑娘平日裏喜歡做什麽?”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回答:“吃飯睡覺。”

  沈從安:“……”

  這話簡直沒法接,但他還是好脾氣地隨口玩笑道:“聽聞莊四姑娘武藝高強,可有興趣跟本王一較高下?”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道:“還是不了,我人品不行,比試起來容易急眼,萬一傷著殿下就不好了。”

  她那張疏冷的麵容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怎麽看怎麽滲人,“當初北狄人假意想要同我軍議和時,就有人想要跟我切磋。”

  她歎了一口氣,“然後我切磋起來就容易犯強急眼,這不,一個不小心一刀砍下了北狄人的腦袋。”

  她笑容僵硬又詭異,“我都說了我性子急我有病不要跟我比,他們非不聽,結果一個不小心喪了命,這能怪我嗎?”

  陸綰綰眼珠子轉了轉,阿婧姐姐居然拿沈從安跟北狄人比。

  哇哦,你品,你細品!

  她上前一步,握著莊婧溪的手道:“那肯定不怪你,你都提醒他們了,誰讓他們非要作死?”

  她說完又看向了沈從安,“殿下還是別和我阿姐比了,她這脾氣是真不好。”

  沈從安:“……”

  沈從安的笑容有些凝滯,但他默默深吸了一口氣,笑意又是一貫的溫文爾雅,“那莊四姑娘喜歡看書品畫嗎?”

  莊婧溪看了他一眼,心道這人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她冷道:“不喜歡。”

  沈從安有些好奇地問:“為何?女子應當對這些很感興趣才是。”

  莊婧溪看著麵前綠的有些泛黃的草,“我不識字。”

  這理由簡直太瞎了。

  連陸綰綰都聽不下去了。

  她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在看到沈從安那徹底凝住的神情後,陸綰綰想了想,還是替莊婧溪補充了一下,“我阿姐的意思是,她啟蒙的太晚,書上的字她是認識,可惜晦澀難懂,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這個理由,沈從安也是不能接受的。

  他有些好笑地道:“莊四姑娘是莊府嫡女,又是陸將軍的義女,怎麽會啟蒙的很晚呢?”

  他麵上雖然還在笑,隻是眼神已經變得冷凝無比。

  莊婧溪攤開手,逮著機會就往死裏抹黑莊家,“莊夫人不讓我學,她說我這樣的病秧子害人精就應該死了幹淨,留我一條命就是她仁慈了。”

  “至於讀書認字,她直接讓我別做夢了。”

  這是大實話,畢竟趙惠蘭是真的這麽跟原主說的。

  她冷笑了一聲,“還是我祖母看不下去親自教的我,但我那時候病得快死了嘛,所以學的也不多。”

  “等到了酈陽,我爹娘更在意我身體好不好,他們教我習武,教我讀兵法,至於什麽詩文什麽風花雪月,我不喜歡,他們自然也不會逼著我學。”

  陸綰綰歎了一口氣,適時地哽咽起來,“阿婧姐姐你受苦了,你生母簡直不是人!”

  長得跟年畫娃娃一樣漂亮的沈珩,義憤填膺同仇敵愾,“對,你生母不是人,你生父也不是好東西,姓趙的這麽磋磨你,他都不管的。”

  沈珩說完,又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不過婧姐姐的爹娘都是大好人,所以我喜歡他們。”

  你生父生母不是個東西,你爹娘是好人。

  這話若是被路過的人聽了,隻怕會百思不得其解,完全聽不懂這自相矛盾的話是是什麽意思。

  沈珩困惑地問:“但是這世上會有人喜歡婧姐姐的生父生母嗎?”

  莊婧溪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有吧。”

  陸綰綰攤開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總有一些人的喜好非比尋常。”

  沈珩歪著腦袋,好奇地問:“那能跟他們走在一塊的人,得是什麽人啊?會不會也變壞?”

  陸綰綰攤開手,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沈從安,無心地道:“書上說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

  “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

  她表情很是耐人尋味,“所以八皇子殿下,你猜能跟不是東西的人交好的人,能是什麽好東西呢?”

  沈珩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他立刻轉頭看向沈從安,煞有介事地道:“所以二哥,你離莊家人遠點吧!”

  “夫子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別被他們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