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回朝宴那天我替你教訓莊婧溪尹修挑眉一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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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8221
第142章 回朝宴那天我替你教訓莊婧溪尹修挑眉一笑,不置可否。
紀昀舟察言觀色,發覺江寒鈺不太想提起此事,隻能悻悻地抿了抿唇,開口轉移話題,“話說回來,之前莊明禮失魂落魄的模樣,你們瞧見了沒?”
江寒鈺姿態散漫,聲音低沉冷冽,從外頭灑進來的光星星點點地落在他臉上。
他輕笑,眸中掠過一絲看戲的光,“大約又和莊婧溪有關。”
“莊府的戲台子搭得不錯,就是不知這出戲要唱到什麽時候。”
……
莊明禮的錦靴沾了厚厚的泥土,衣擺上是一團幹涸了的泥漬。
什麽富家子弟清俊公子的做派都丟幹淨了,眼下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說不出的狼狽。
與之擦肩的行人,紛紛側目,朝他投來奇怪的目光。
莊明禮有些尷尬,更多的卻是惱怒。
他實在是接受不了這些人宛如打量小醜般的目光。
他自然是不能頂著這樣狼狽的裝束回家的。
莊明禮想著去最近的成衣鋪換身衣裳。
然而他過慣了富家公子的生活,尋常成衣鋪的衣裳他也瞧不上。
好不容易走到他瞧得上的鋪子了,才一進門,一道帶著幾分驚疑和不敢確定的女聲,便傳進了他的耳朵。
莊玉瑤掩唇,似乎是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驚愕道:“大哥?”
她身旁的女子,眼中也是閃過了一絲難以置信。
似是不太敢確定,這個衣擺處沾滿了泥水漬的人,竟然是平日裏最是講究的莊大公子莊明禮。
莊明禮不知怎麽和莊玉瑤解釋來龍去脈。
何況現在有外人在,他說這些也不方便。
莊明禮挑了件玉色的錦袍去裏麵換上,好在成衣鋪也是有錦靴賣,他順帶著將鞋也換了。
確認自己身上在無一絲泥點子之後,莊明禮才從裏頭出來。
一見著莊明禮,莊玉瑤就趕緊挽上了他的胳膊,輕皺了下鼻子,不太高興地問:“大哥,你方才是怎麽了?”
莊明禮不想在外人麵前說自己的家事。
莊府先前,已經鬧了幾出笑話。
萬不可再徒增笑料了。
於是他隻能含糊的敷衍過去,“與好友踏青,沒注意腳下,不慎踩入了泥坑。”
莊玉瑤哪能聽不出來莊明禮是在撒謊騙她。
她心中有些氣悶,不過好友在場,她也就忍著沒發脾氣。
她抿了抿唇,“那大哥以後可要小心點。”
莊玉瑤的語氣不太好,莊明禮也沒放在心上。
姑娘家有些小性子是很正常的事。
他朝方才與莊玉瑤一道的姑娘點了點頭,對方回以他一個微笑。
算是互相打過招呼致意。
莊明禮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問自家妹妹,“這麽熱的天,你怎麽出來了?”
莊玉瑤拿手帕擦汗,語氣裏有一絲微不可見的小抱怨,“我是陪思萱一起出來的。”
“這不是過幾日就要入宮赴宴了嗎?思萱還沒挑到喜歡的首飾衣裳。”
她們二人原本隻是順帶進來瞧瞧。
真要到了赴宴那天,也是斷然不會穿從從成衣鋪子裏隨意挑的衣裳。
莊明禮點了點頭,“那你們慢慢挑,大哥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他說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離開了。
他一走,莊玉瑤就瞬間拉下了臉,眼睛裏寫滿了不高興。
旁邊的李思萱也是皺起了眉頭,“你大哥怎麽回事?”
莊玉瑤抿唇,低下頭輕聲抱怨道:“誰知道呢?”
“剛才我問他那一身的泥是怎麽回事,他也是心不在焉隨口扯謊。”
有什麽事是不能對她說的呢?
非要撒謊騙她,難道是怕她知道了會生氣?
特意瞞著她,還怕她生氣,莫不是……莫不是同四姐姐有關?
一定是這樣!
莊玉瑤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一下子氣紅了眼,憤憤不平,又很是委屈地道:“他這麽藏著掖著,定然是背著我去見四姐姐了!”
莊婧溪?
李思萱一聽這個名字就蹙起了眉頭。
莊婧溪一回京,就被陛下誇獎,又成了黎民百姓眼裏救苦救難的菩薩。
真真是就她一人一枝獨秀。
活脫脫將邵京城的其她姑娘都比成爛泥了!
李思萱心思一轉,連忙拉著莊玉瑤的胳膊,“瑤瑤,你實話告訴我,莊婧溪是不是欺負你了?”
莊玉瑤低下頭,之前臉上的印子被脂粉遮住了,倒也看不太出來。
她很是委屈地嗯了一聲。
李思萱絞緊了手裏的帕子,冷笑道:“你等著,回朝宴那天我必然幫你找回場子!”
莊玉瑤一愣,倒是沒想到李思萱竟然還這般講義氣。
平日裏李思萱雖然同她交好,但她也很清楚,對方是衝著她二哥來的。
對她好隻是順便,是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
心中雖然很高興對方願意為了她出頭,但莊玉瑤到底還是有些猶豫。
她搖搖頭,有些遺憾又不甘心地道:“算了吧,她不是個好相與的性子。”
“何況她還是陸將軍的義女,你同她對上,怕是討不了好。”
還有一點她沒說。
莊玉瑤覺得,莊婧溪慣會扮柔弱裝可憐。
李思萱願意為她出頭是好事,但她怕她這個四姐姐會借此賣慘,到時候惹得陸家的人更加心疼對方,那就不妙了。
李思萱眉毛一擰,冷聲道:“憑她是誰?總歸欺負了我的人,就沒她好果子吃。”
這幾日,同莊婧溪有關的東西,跟流水似的傳進了她耳朵中。
李思萱實在是於心底感到了一絲不舒服。
本來嘛,旁人再好,也與她無關。
她至多說上兩句酸話也就罷了。
偏偏有不長眼的人借此奚落她,說什麽同是身手不凡,怎麽莊婧溪就生得貌似狐仙。
她李思萱就平平無奇,無甚特別。
女兒家有幾個是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她知曉自己長相平凡,故也不學平常女子做溫柔小意姿態。
隻把自己往爽朗大氣那邊靠。
倒也得到了兩句落落大方之類的誇獎。
從前邵京城沒幾個會功夫的女子,故而她雖然容色比不得人,但因著不凡的身手,和爽朗大方的性子,也不至於無人問津受人嘲諷。
然而憑空出現的莊婧溪,一下子就蓋過了她所有的風頭。
第143章 狗仗人勢莊婧溪的出現,將她比的跟個爛泥似的,她怎能甘心?
李思萱說什麽為了莊玉瑤出氣。
其實也不過是為自己的私心,找一個正大光明的借口罷了。
旁人說莊婧溪貌似狐仙身手不凡,將她遺忘在九霄雲外。
她偏要告訴世人,莊婧溪不過是徒有其表,壓根無法與她相提並論。
然而她的這些小心思,莊玉瑤是不知道的。
聽到對方為了替自己出氣,竟然不惜得罪陸家,莊玉瑤心中很是感動。
她挽著李思萱的胳膊,一臉動容,“思萱,謝謝你。你放心,你一定會心想事成的。”
她說的心想事成,指的自然是對方會得償所願,嫁給莊謹之。
李思萱鬧了個大紅臉,扯了一下莊玉瑤的袖子,“說什麽呢你!”
有了李思萱的保證,莊玉瑤也就沒再繼續糾結莊明禮先前的態度。
她笑盈盈地跟李思萱打鬧。
靠得近了,李思萱才聞到,莊玉瑤的衣角有暗香浮動。
她這兩日鼻子有些堵,對於香味不甚敏感,以至於現在才聞到莊玉瑤身上的香味。
她覺得這香味有些熟悉,遂拉著莊玉瑤的手問道:“瑤瑤,你擦香粉了?”
莊玉瑤一麵同她走出成衣鋪,一麵笑盈盈地道:“沒有,是我娘給我買了嬌容坊的玉顏膏,你聞到的應當是玉顏膏的香味。”
李思萱驚訝了一瞬。
倒不是驚訝於莊府舍得給莊玉瑤買玉顏膏。
而是玉顏膏千金難求,莊府居然也能幫莊玉瑤弄到手。
可是為什麽,她會覺得這香味如此熟悉呢?
李思萱皺眉想了許久,終於想起來自己在哪聞過這股香味了。
她微微瞪大了雙眼,“瑤瑤,我隻知道你爹娘送來疼愛你,卻不曾想她們待你姐姐也是一視同仁。”
這話令莊玉瑤蹙起了眉頭,“什麽?”
莊玉瑤臉上似有疑惑,這反倒令李思萱有些不解了,“這香味,我在你姐姐身上聞到過。”
“想來你娘順帶著也幫你長姐買了一盒,你竟然不知道?”
娘給莊素素買了玉顏膏?
莊玉瑤撇了撇嘴,用鼻子想也知道這定然不可能。
娘又不喜歡莊素素!
娘最喜歡的女兒隻有她,娘親怎麽可能會給莊素素買這樣貴重的東西?
不過,李思萱素來與她交好,也沒有誆她的必要。
莊玉瑤眼珠子轉了轉,立刻轉了笑顏,看似不甚在意的道:“應當是我祖母替阿姐買的吧。”
李思萱哦了一聲,便沒怎麽在意。
莊素素同莊老夫人親近,這在邵京城原不是什麽新鮮事。
莊老夫人心疼孫女,願意自己出銀子給莊素素買東西,也不稀奇。
橫豎莊素素已經定了親,總是要嫁出去的。
莊老夫人再怎麽補貼她,也補貼不了多久。
李思萱是這樣想的。
莊玉瑤心裏卻不太高興。
按理來說,什麽東西應該都緊著自己才是。
莊府規矩向來如此,爹娘和哥哥們,也總是讓著她。
祖母怎的隻給長姐買不給她買?
莊玉瑤不由得在心中抱怨莊老夫人偏心。
同李思萱逛鋪子時,也是逛得不甚盡興。
她心底裝著對莊明禮和莊老夫人的不滿,又想到玉顏膏千金難求,而自己那一小盒也用不了多久,一時間就有些不忿。
莊素素是長姐,理應讓著她。
做姐姐的,體貼幼妹本就是理所應當的。
莊玉瑤這樣想,就起了將莊素素的玉顏膏一並要過來的心思。
所以回府沒多久,她就領著丫鬟,直奔莊素素的望月居。
莊素素不在,望月居的丫鬟婆子不敢攔她,放任她進了院子。
莊玉瑤說看看莊素素的屋子裏有沒有什麽好添置的,幾個丫鬟縱然不信,卻也不敢阻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進了莊素素的閨房。
隻有一個圓臉丫鬟眼神防備地暗暗盯著她。
彼時莊素素正在陪莊老夫人禮佛,突然有下人來報,莊素素屋裏的銀杏,同莊玉瑤身邊的迎春打起來了。
莊老夫人和莊素素立刻動身往望月居走去。
隻是二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莊素素和莊老夫人趕到望月居的時候,正好趙惠蘭也冷著一張臉趕了過來。
一到莊素素的閨房,就瞧見莊玉瑤身邊的迎春狗仗人勢,指著先頭那個圓臉小丫鬟,也就是銀杏,在那罵罵咧咧。
她語氣尖酸,刻薄無比,“不長眼的東西,姑娘想要什麽,何時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便是你主子在這,也不敢吱聲,你這蹄子好大的狗膽!”
她伸手就要去搶,銀杏死命護著,不甘示弱地道:“這是大姑娘的屋子,六姑娘想要什麽,那也得大姑娘回來了再說!”
莊素素眼尖,一眼就瞧見,被銀杏護在懷裏的東西,是之前莊婧溪給她的玉顏膏。
莊素素冷冷地瞥了莊玉瑤一眼。
她唇角溢出一抹冷笑,眼神寒浸浸的如同冰碴子。
就是這一眼,令一直冷著臉作壁上觀的莊玉瑤,感受到了無邊的寒意。
她一扭頭,瞧見了趙惠蘭,就跟瞧見了趕來給她撐腰的主心骨似的。
她抹著淚,撲到了趙惠蘭懷裏,十分委屈地道:“娘,你瞧大姐姐身邊的丫鬟,一個個的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全然不將我放在眼裏。”
趙惠蘭正有氣沒處撒,正好莊素素的丫鬟就這麽撞了上來。
她厲聲道:“來人——”
才一張口,莊老夫人便咳嗽了一聲,截斷了她的話頭。
莊玉瑤這才發現莊老夫人居然也來了,聲如蚊蚋地喊了聲祖母。
隻是她眉眼間的不高興,縱然是個傻子也能瞧出來。
莊老夫人臉色微沉,目光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們,此刻哪裏敢說話,跟個鵪鶉似的跪在地上。
迎春雖然跪著,嘴上卻不甘示弱,“夫人和老夫人都瞧見了,大姑娘房裏的丫鬟,一個個的都不將主子姑娘放在眼裏。”
竟然惡人先告狀。
銀杏笨嘴拙舌,說不過她。
又瞧這幾位主子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隻能死命護著懷裏的東西,不敢隨便開口。
莊老夫人麵如寒霜,眼中竟浮現出令人膽寒的肅殺,“混賬東西,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她看了一眼身後的房媽媽,“拖下去掌嘴二十,就在這院裏打,讓所有人都瞧見!”
第144章 做姐姐的要讓著妹妹莊老夫人吃齋念佛許久了,她一向是個心慈的主,鮮少責打下人。
上一次發怒,大約還是四年前,莊婧溪院子裏的丫鬟不長眼,偷拿主子的衣裳首飾,還以下犯上給主子臉色瞧。
當時莊老夫人發了好大的火,將那丫鬟打得半死發賣出去。
後來莊婧溪去了酈陽,府中再沒發生過惡奴欺主的事。
眾人也就漸漸忘記了從前的舊事。
如今她驟然發怒,臉色寒沉沉的,就連趙惠蘭這樣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敢輕易多話。
莊玉瑤又是委屈又是氣悶。
祖母萬年不發火,這一發作就將槍口對準了她身邊的大丫鬟,這不是在打她的臉嗎?
莊玉瑤急得去拉莊老夫人的袖子,“祖母,迎春隻是心直口快,她沒有惡意的。念在她是初犯,祖母就饒了她這一次罷!”
莊老夫人不為所動。
她不看莊玉瑤。
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本欲發落銀杏的趙惠蘭身上,“主仆一體,六丫頭身邊的丫鬟如此不知規矩,外頭的人若是瞧見了,隻以為六丫頭也是這樣莽撞刁鑽的。”
趙惠蘭捏緊了手裏的帕子,“母親說的是。”
敲打完趙惠蘭,莊老夫人這才轉眼去看莊玉瑤,“六丫頭,這些年你太慣著你屋裏的這些丫頭了,越發縱得她們沒規矩。”
“此事原就是你不對,這是你長姐的屋子,莫要說你,就是我同你母親想要拿走什麽,那也得經過你長姐同意了才能拿。”
“不問自取,這規矩是誰教你的?”
不問自取便是偷。
莊老夫人這話,可謂是非常嚴厲了。
莊玉瑤何曾被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奚落教訓過?
一時間又是委屈,又是覺得沒臉。
她嘴巴一扁,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趙惠蘭心疼得不得了。
她連忙將莊玉瑤拉到自己身邊細細安慰。
趙惠蘭一麵拿著帕子給莊玉瑤擦淚,一麵用不讚同的目光看著莊素素。
她心裏憋著一口氣,語氣就冷了些,“素素,你院子裏的丫鬟也不懂事,你是做姐姐的,理應讓著妹妹。”
“瑤瑤想要什麽,你丫鬟隻管給她就是,她回頭自然會知會你,偏偏鬧成這樣,實在是太不像話。”
莊素素沒說話,隻是唇角溢出了一絲冷笑。
又是這句做姐姐的要讓著妹妹。
這句話她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遍。
莊玉瑤也是因此,才會有恃無恐。
見莊素素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不說話,趙惠蘭心裏更氣了。
可此事本就是莊玉瑤的丫鬟有錯在先,她也不好過分偏聽偏信。
思及此,趙惠蘭便扭頭去看莊老夫人,“母親,此事兩個丫鬟都有錯,然而打人不打臉,各拉出去打二十板子算了。”
她這麽說,又暗暗給迎春使了個眼色。
迎春連忙爬到莊老夫人腳邊磕頭認錯,“求老夫人饒了奴婢這一次吧,打奴婢多少板子都使得,隻是千萬別打奴婢的臉。”
她磕頭磕的額頭青紫,瞧著真是好不可憐。
然而莊老夫人是什麽人?
這樣的把戲,又怎會瞞得過她?
莊老夫人麵色如冰,整個人似一座大山巋然不動,“身為丫鬟,不敬主子以下犯上,言語尖酸刻薄。”
“在別個府上,將你打死都是輕的。”
“本來,念在你是初犯,我是可以饒了你。可如今六姑娘大了,你作為她的丫鬟,代表的就是她的體麵,你如此輕狂,外人見了,隻以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迎春還要求饒,莊老夫人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房媽媽立刻叫人堵了迎春的嘴,生生將人拖出去。
迎春的慘叫聲,噎噎咽咽斷斷續續地傳進在場眾人的耳中。
聽得趙惠蘭越發捏緊的手裏的帕子。
聽得莊玉瑤眼中的淚水不停往下掉。
聽得莊素素那雙原本就淡漠的眼睛,此刻更添了幾分冰冷。
趙惠蘭心中憋著一口氣,她未曾被人這般壓製過。
如今莊老夫人驟然擺起了做婆婆的款,孝道二字壓在頭上,她不能頂撞長輩,心中卻咽不下這口氣。
趙惠蘭的陰沉冰冷的目光,驟然落在銀杏身上,“迎春有錯,這銀杏也萬萬不能輕饒了。”
“來人,將她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銀杏麵無表情不為所動,仿佛即將被打的人不是自己。
莊素素臉色一沉。
她冷冷地掃了一眼那些個想要動手的丫鬟婆子,聲音平緩,卻連半絲溫度也無,“慢著——”
那些人被她這個眼神震懾得手一抖,登時有些噤若寒蟬。
趙惠蘭驚異於自己這個女兒何時有了這樣的氣勢。
待反應過來後卻是更怒不可遏。
好一個端莊守禮的乖女兒!
如今竟然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截斷她的話頭!
趙惠蘭麵色一冷,才要說什麽,就瞧見莊素素端端正正地跪在莊老夫人麵前。
莊素素眉目疏冷,人雖跪著,背脊卻挺得筆直,“祖母說得不錯,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我治下無方管不好院子裏的奴才,才惹出了這麽一樁禍事。”
“銀杏的那二十板子,就讓孫女替了吧。”
銀杏聽不出莊素素話裏的玄機,急得差點落淚,“姑娘——”
話未說完,莊素素便截斷了她的話頭,“你無需多言,此事是由你和迎春引起,你是我的丫鬟,我管教不嚴,自該領罰。”
這話差點將趙惠蘭氣了個仰倒。
她手指發抖,瞪著莊素素,愣是被氣得說不出一句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手一揚,冷道:“你屋裏的奴才不知規矩,你確實該罰!”
她臉色陰沉,抬手就要往莊素素臉上打去。
然而她還未挨到莊素素的臉,倏地就感覺背後起了一道涼風。
下一刻,趙惠蘭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似的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莊玉瑤驚得連眼淚都止住了,連忙將人扶起,擔憂地問:“娘,你沒事吧?”
彼時莊玉瑤正側身低著頭對趙惠蘭噓寒問暖,因此她什麽也沒瞧見。
趙惠蘭卻分明看見,好似有一道白影,從她麵前飄過。
第145章 天下間竟有如此偏心之人何況趙惠蘭方才分明感覺到有人推了她一把。
然而她背後原是沒有站著什麽丫鬟婆子的!
她的貼身丫鬟現在還跪在地上,斷然不能也不敢推她。
趙惠蘭的臉色有些蒼白。
莊素素和莊老夫人對視了一眼,二人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趙惠蘭。
瞥見趙惠蘭那蒼白如紙的麵色後,二人心照不宣地收回了目光。
她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先前莊婧溪就同她們打過招呼。
此刻趙惠蘭突然跌倒,八成是為了替陸綰綰出氣的人動的手。
莊老夫人淡淡地掃了趙惠蘭一眼,“你仔細些,好端端的怎麽還摔了?”
瞧見趙惠蘭額頭上青了一塊,莊老夫人也沒流露出什麽關心的神情。
她原也不是什麽刻薄的婆母。
隻是這些年來趙惠蘭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讓她寒了心。
她無法對著這樣一個女人生出一絲一毫的同情與關懷。
趙惠蘭原本還氣得七竅生煙,這一摔,確實驚懼多過於憤怒。
好端端的,她怎會瞧見什麽白影子?
是她這幾日憂思過重看岔了?
還是這莊府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趙惠蘭手腳冰涼,待瞥見莊素素那一成不變的從容神情後,她又是怒不可遏。
趙惠蘭整理了一下衣裳,倒是沒有繼續打莊素素的心思。
終究剛才那個白影給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再有什麽大的動作,隻是看了一眼莊老夫人,道:“母親,素素確實治下不嚴,是該罰。”
她又轉過頭去看莊素素,聲音有些冷,“素素,你既認了錯,銀杏的那二十板子就由你來替,你可覺得委屈?”
莊素素唇角緩緩勾起,聲音平靜,“丫鬟代表的就是主子的體麵,丫鬟不知規矩,外人看來便是主子輕狂刁鑽,素素認罰。”
這話讓趙惠蘭心中又是堵了口氣。
莊老夫人讚同地點了點頭,“不錯,上梁不正下梁歪,此事是迎春和銀杏錯了,既是如此,素素和六丫頭,就代為領罰吧。”
莊素素眼神冰涼,唇角卻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冷笑,“六妹妹身子嬌貴,怕是受不住。”
“祖母,要不算了,就由我一人領罰。此事便是傳了出去,旁人也不會說母親和祖母有失偏頗。”
趙惠蘭不是要罰銀杏嗎?
不是覺得她管教不力,理應受罰嗎?
好,那就將莊玉瑤也一並罰了!
橫豎此事無論如何,都是莊玉瑤的丫鬟不對在先。
莊老夫人適才還說,莊玉瑤將手底下的丫鬟縱得愈發沒了規矩。
趙惠蘭就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罰她,卻將莊玉瑤治下不力一事輕輕揭過。
好啊,那趙惠蘭就等著莊府多加一樁笑料吧!
橫豎她是定了親的人,此事便是傳了出去,沒理的人也不是她。
反倒是莊玉瑤,會落得個縱容刁奴欺負長姐的惡名。
再有好事的人那麽一添油加醋,說不定還會給莊玉瑤加上一個意圖偷盜的罪名。
到時候莊玉瑤的名聲毀了,趙惠蘭想要莊府出一個皇後的夢也就碎了。
她是無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可趙惠蘭敢拿莊玉瑤的前程和她賭嗎?
趙惠蘭若是豁得出去,她也沒什麽好怕的。
身上挨二十板子換趙惠蘭最寵愛的小女兒的前程盡毀,她不虧!
趙惠蘭哪裏聽不出莊素素話裏的威脅?
她恨得牙根癢癢,心中怒罵莊素素不識抬舉,為著一個刁奴連自己親妹妹都不顧了。
莊玉瑤一聽她也要受罰,整個人登時就坐不住。
她是被人眾星捧月著長大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哥哥們素來寵著她讓著她,隻有這些個做姐姐的,處處瞧她不順眼!
她們不就是嫉妒她得寵嗎!
莊玉瑤咬了咬唇,到底是年輕,咽不下這口氣,“長姐和祖母這句話好沒道理,迎春已經被罰了,我怎麽就還要再替迎春受過?”
“你們莫不是當我瞎了聾了,看不見迎春方才被拖出去,聽不見院子裏的嗚咽聲?”
此話一出,院子裏的這些丫鬟恨不得自己變成聾子瞎子。
六姑娘這話可太不知禮了!
往小了說,是姑娘家使小性子,心直口快。
往大了說,便是目無尊長,囂張跋扈。
趙惠蘭也沒想到自己女兒會這樣說,想要阻止,卻是已經來不及。
莊老夫人冷冷地掃了莊玉瑤一眼,卻不意外這個孫女會說出這樣的話。
莊玉瑤的性子早就長歪了,平常瞧著乖巧,實則最是不容人。
但凡她那幾個哥哥同她別的姐妹多說兩句話,她都是要明裏暗裏地鬧脾氣的。
莊老夫人冷笑了一聲,“迎春被掌嘴,是因為主子還沒說話,她就輕狂到沒邊,開始挑撥是非。”
“至於她同銀杏打起來的仗,我還未同她算。”
莊玉瑤被這話堵得心口疼。
登時一抹淚,又哭了。
她哭得令人心疼,莊老夫人卻看也不看她一眼,“罷了,六丫頭如今氣性大得很,我這個做祖母的哪裏敢重罰她?”
“就罰你們兩姐妹各自抄十遍金剛經靜靜心,日後倘若再生事端,就通通都給我去祠堂裏跪著!”
莊玉瑤氣死了。
明明是莊素素的丫鬟有錯在先,怎麽偏偏連她一起罰了?
她的這個好長姐時常陪著祖母禮佛,這處罰落在長姐頭上就跟沒罰似的!
祖母真是偏心!
莊玉瑤努了努嘴,不服氣地想要說些什麽。
趙惠蘭生怕她再說出一些頂撞長輩的話,直接搶在她前頭,忍著氣認下了這個處罰。
垂在身側的手指捏成拳頭,趙惠蘭憋著一口氣,強做慈母姿態。
她用力擠出一個尚算溫和的笑,伸手將跪在地上的莊素素扶起來。
趙惠蘭看似貼心,實則偏心地溫聲道:“說起來,都是銀杏手裏的東西惹的禍。”
“瑤瑤想要它,你這個做姐姐的又不會不給,也是你的丫鬟不太懂事。”
莊素素依舊沉默不語,沒接她的話茬。
趙惠蘭隻能硬著頭皮將話說下去。
她目光落在銀杏身上,眸中還是有些不悅,“如今你家主子也在場,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將你手裏的玩意拿給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