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當然是爬牆莊婧溪隨手將被風吹得有些亂的書頁合上。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14618
  第128章 當然是爬牆莊婧溪隨手將被風吹得有些亂的書頁合上。

  陸綰綰說的話其實不無道理,然而她也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那她也得有那個本事。”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唇角正微微地翹著,從窗外照進來的日光緩緩拂過她的臉,將她眼中的自信和鋒芒映照得分明。

  陸綰綰看呆了。

  莫名其妙地,她覺得現在的阿婧姐姐特別好看。

  她一把就將莊婧溪的胳膊挽得緊緊的,“阿婧姐姐威武!”

  顧寧霜揚眉,眉宇間自是灑脫大氣,她伸手摸了摸莊婧溪的腦袋,聲音清晰又冷冽。

  她道:“阿婧你放心,隻要有我和你爹在一天,斷不能叫趙惠蘭逼你嫁人。”

  趙惠蘭是腦子不清醒。

  可莊府還有個為了功名利祿殫精竭慮,時時把自己的官途放在第一位的莊崇山。

  有了今日這一出,她不信莊崇山還敢輕舉妄動。

  除非他為了給阿婧添堵,願意將自己的功名利祿全部葬送。

  婚姻大事是講究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得看阿婧喜歡不喜歡。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對方的人品。

  這一點若是不合格,再喜歡也是不能嫁的。

  莊婧溪朝顧寧霜露出了一個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陸綰綰抬起頭,鼓起臉,眼珠子微轉,“娘,你手底下有輕功特別好的女護衛嗎?”

  顧寧霜一看她這個表情,就知道她沒安好心。

  她沉默了一下,還是答道:“你想做什麽?”

  陸綰綰狠狠地咬了一塊糕點,氣鼓鼓地道:“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甘心。”

  “趙惠蘭想用那麽惡毒的法子算計我,雖然沒成功,但我還是覺得惡心得很。”

  她最惡心的不是這個。

  而是趙惠蘭不僅強行覺得她喜歡沈從安,還妄圖挑撥莊婧溪和陸家的關係。

  明明莊婧溪也是趙惠蘭生的,但這個女人偏偏把所有的愛都給了莊玉瑤。

  把所有的恨都給了莊婧溪。

  陸綰綰氣不過,卻不是為了自己。

  而是為莊婧溪鳴不平。

  陸綰綰蹭的一下站起身,抓著顧寧霜的胳膊晃啊晃,“娘,能不能讓你手底下的人扮成鬼,幫我嚇唬嚇唬趙惠蘭那個女人。”

  莊婧溪聽聞這話,眉毛微不可見地揚了一下。

  扮鬼嚇人?

  怎麽聽著那麽耳熟?

  她想起來了,她當初也扮鬼嚇過趙芊芊。

  這種招式用來對付小姑娘還行。

  對付趙惠蘭……能成嗎?

  莊婧溪表示懷疑。

  顧寧霜也覺得這法子有些不靠譜。

  不過自己女兒要出氣,這點要求,她又怎麽可能會拒絕?

  正好有幾個女護衛因著跟阿婧的關係,不爽趙惠蘭已久。

  這個鬼,不扮白不扮。

  莊婧溪輕咳一聲,“扮鬼可以,不過說好了,別嚇到我祖母和長姐。”

  顧寧霜朝她投去一個你放心的眼神,“這是肯定的,自然要照顧好你祖母和你姐姐的情緒。”

  “特別是你祖母,她年紀大了,是不能受驚嚇的。”

  莊婧溪對顧寧霜的人,那是十足十的放心。

  但她怕趙惠蘭胡言亂語髒了她祖母的耳朵。

  她喝了口熱茶,秀眉微皺,“我還是得去莊府一趟。”

  這話讓顧寧霜和陸綰綰齊齊愣住了。

  顧寧霜輕撫莊婧溪的青絲。

  莊婧溪現在的頭發,軟得如同上等的絲綢,泛著好看的光澤,再不複四年前的枯黃粗糙。

  但顧寧霜偏偏想起了莊婧溪從前過的委屈日子。

  她歎息一聲,眉間似有淡淡的憂愁,聲音裏的心疼和惆悵怎麽也掩藏不住。

  她將莊婧溪的手包裹在掌心,輕輕地拍了拍,“阿婧,娘不是不讓你去。”

  “莊府也有真心待你好的家人,隻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娘怕趙惠蘭她為難你。”

  她憂心忡忡地道:“娘也怕你那幾個哥哥給你委屈受。”

  顧寧霜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

  陸綰綰在一旁聽著,簡直點頭如搗蒜。

  她將莊婧溪的手抓得緊緊的,像是害怕這個姐姐會消失一般。

  她咬牙道:“說起來,這是都怪莊玉瑤!”

  提起莊玉瑤,陸綰綰就仿佛跟吃了隻蒼蠅那麽惡心。

  她像是害怕莊婧溪會少胳膊少腿,一臉的心急如焚,“阿婧姐姐,不行,你現在不能去莊府。”

  “莊玉瑤那樣一個愛挑撥是非的人,你要是去了,就等於羊入虎口,她肯定會往死裏欺負你的!”

  莊婧溪:“……”

  她看了一下自己被握著的兩隻手,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莊婧溪搖搖頭。

  她很是無奈,唇角卻是忍不住的向上彎起,“我不走正門,不讓他們知道我回去了。”

  這話令顧寧霜陸綰綰齊齊愣了一下,“那你怎麽進去?”

  莊婧溪眉毛一揚,聲音清脆,宛若山泉,“翻牆。”

  陸綰綰:“……”

  顧寧霜:“……”

  打擾了,先前擔憂的話就當她們兩個沒說罷!

  ——

  莊四姑娘一言九鼎,說翻牆就翻牆。

  莊老夫人正在暖閣看經書,因她不喜屋裏有人伺候,大多數的時間,丫鬟婆子們都守在外頭,輕易不敢靠近。

  莊素素牽著一個藍衣姑娘走進暖閣,神秘兮兮地笑著道:“祖母,你快看誰來了!”

  莊老夫人猛地擱下了手裏的經書,將生得十分明麗惹眼的姑娘抱進懷裏,熱淚盈眶,“阿婧,你這丫頭怎麽過來了?”

  她又是高興又是擔憂,“你娘她有沒有為難你?你的那幾個哥哥有沒有犯糊塗給你委屈受?”

  莊婧溪搖搖頭。

  她眉眼彎彎,笑起來的時候十分有迷惑性。

  她十分乖巧地道:“府裏的侍衛實在是不堪大用,我翻牆進來的。”

  這話一出,她很榮幸地被莊老夫人拍了一下腦門,“胡鬧。”

  “好端端的翻牆做什麽?你也不怕崴了腳。”

  莊婧溪想說莊府的牆簡直不夠她塞牙縫。

  不過當著莊老夫人的麵,她還是十分乖巧誠懇地嬌聲道:“祖母我錯了。”

  下次還敢。

  莊老夫人嗔了她一眼,“我還不知道你,嘴上認錯認的比誰都快,你壓根就沒將我的話當回事。”

  她又伸手摸了摸莊婧溪的腦袋,“吃飯了沒有啊?餓不餓?”

  第129章 他們就捧著她吧莊婧溪搖頭,“我不餓,祖母,我吃過東西的。”

  莊素素盯著莊婧溪左看右看,最後皺著眉頭道:“可我瞧著你,怎麽總感覺你好像瘦了?”

  莊老夫人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是瘦了。”

  莊婧溪:“……”倒也不必。

  陸綰綰顧寧霜陸飛白嫌她瘦,一天恨不得讓她吃五頓飯,她不胖就已經是要感謝上蒼了。

  莊素素將莊婧溪拉到自己的身邊,圍著對方轉了好一圈。

  最後確認自己四妹妹是真的瘦了。

  她忍不住問:“阿婧,是不是有人給你委屈受了?”

  “先前莊玉瑤和莊子逸去了陸家,他們兩個是不是在陸家說了什麽?”

  莊素素拉著莊婧溪的袖子,秀眉皺得緊緊的,“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你當他們兩個在放屁就成!”

  莊婧溪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端莊溫柔的莊大小姐說話這麽犀利,外麵的人若是聽到了,隻怕會懷疑自己的耳朵吧?

  莊婧溪唇角一翹,忍不住笑了,“莊子逸沒有欺負我,他反倒還懟了莊玉瑤。”

  “不過莊玉瑤確實鬧了個笑話。”

  她將莊玉瑤把陸綰綰認成她,還擱那振振有詞一臉正色地教育陸綰綰的事給說了。

  莊素素翻了個白眼。

  莊玉瑤的厚臉皮,屬實是驚到她了。

  不過想到她那個六妹妹一直那麽自以為是,臉皮比城牆還厚。

  她也就沒什麽好說的。

  莊老夫人麵無表情,“六丫頭早就被府裏的人給寵壞了,我知道她性子遲早會長歪,當初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引導。”

  說到這,莊老夫人就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目光似有幾分嘲諷,“可她哪裏聽得進去。”

  “她甚至沒少在那對利欲熏心的夫婦麵前,明裏暗裏地說過我的不是。”

  莊老夫人摁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十分疲憊地道:“罷了,左右這是她爹娘和她那幾個哥哥縱容的結果。”

  管不了啊。

  莊老夫人也懶得管。

  當初不是沒有勸過,也不是沒有引導過。

  可惜人家根本不聽也不領情。

  莊老夫人年紀大了,沒那麽多精力去操心太多。

  莊素素冷哼一聲,瞳孔中滲出幾分諷刺,“他們就這麽繼續捧著她吧,遲早有一天,會惹出事來。”

  所謂登高必跌重。

  莊玉瑤被莊府的人捧得不知所謂,認為全天下的人都該圍著她轉。

  表麵上瞧著,莊玉瑤在邵京城的朋友不少。

  實際上,又有幾個人是真心拿她當手帕交看的?

  有不少人等著看莊玉瑤的笑話呢。

  偏偏莊玉瑤自己蠢而不自知。

  趙惠蘭還癡心妄想,以為莊玉瑤能做皇後。

  莊素素搖搖頭,忍不住冷笑出聲。

  莊府不被莊玉瑤連累得滿門抄斬,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聽到莊素素這麽說,莊老夫人也沒說一些訓斥的話。

  她反倒是歎了一口氣:“好在素素你已經定親了,真要發生了什麽,你也能全身而退。”

  莊老夫人這麽說,又憂心忡忡地看著莊婧溪。

  她皺起了眉頭,那張曆經風霜受過歲月沉澱的麵容,少見地顯出幾分惶恐。

  她拉著莊婧溪的手,“阿婧,祖母不怕別的,祖母就怕他們會連累你。”

  “雖然說有陸家人護著你,也能好好的,可萬一莊府真的惹出了什麽事……”

  若是那個時候阿婧還沒有嫁人。

  那阿婧又該怎麽辦?

  莊老夫人不敢細想。

  她自己是不怕死的。

  可阿婧年紀還這麽小,她不能看著阿婧出事。

  莊婧溪微笑著朝莊老夫人投去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她輕聲道:“祖母不用擔心,我定然會保全好自己。”

  也會保全莊老夫人和莊素素。

  莊老夫人本來是想叫她莫要誆自己。

  可接觸到莊婧溪的眼神,她一直懸著的惴惴不安的那顆心,竟然莫名其妙地變得平靜了不少。

  莊素素卻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皺起眉,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令她覺得晦氣的人。

  她十分嫌棄地開口:“今天莊明禮不知道抽了什麽瘋,特意找到我,還同我說你不是什麽好人,要我離你遠一些。”

  “阿婧,你之前打莊明禮是不是下手下得太重了?”

  “否則他怎麽說了一些腦子壞掉的人才會說的話?”

  莊素素覺得真相就是她說的這樣。

  要不就是莊明禮吃錯藥了,否則正常人怎麽會說胡話?

  莊婧溪一點也不意外。

  她雙手抱胸,神情漠然地將在仁西寺發生的事一筆帶過地解釋了一下。

  但她沒說趙惠蘭是打著毀陸綰綰的臉和清白去的。

  隻說趙惠蘭是想著給陸綰綰下一些無傷大雅的毒,而後嫁禍於她。

  倒不是她想替趙惠蘭隱瞞。

  她是不想氣著自己祖母。

  若是讓莊老夫人知道,趙惠蘭竟然膽大包天,敢用那麽惡毒的法子算計陸家嫡女。

  隻怕會氣出個好歹來。

  然而就算是這樣,莊老夫人還是氣得打碎了一個茶杯。

  莊婧溪連忙握著莊老夫人的手示意她老人家稍安勿躁。

  她趁莊老夫人不備,悄悄給對方把了個脈。

  還好,莊老夫人的身子還是十分康健。

  莊素素替莊老夫人揉著太陽穴,自己也是氣得不輕。

  “隻是殺了那個想要潛進陸綰綰廂房下毒的人,然後讓父親知曉了此事,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莊素素真的活了那麽久,都沒見過這麽惡毒的母親。

  要不是確定阿婧是從趙惠蘭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她都要懷疑阿婧是不是趙惠蘭仇人的孩子了。

  莊婧溪搖搖頭,自己倒是不甚在意。

  她道:“綰綰氣不過,想著從我娘手底下,挑幾個女護衛扮鬼嚇她。”

  她的神情有些無奈,“我怕嚇到了你和祖母,想了一下,還是得將此事告知你們。”

  莊老夫人對鬼神之說還是有些敬畏的。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尋常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她自己行得正坐得端。

  莊府便是鬧鬼,也鬧不到她頭上。

  莊素素則是不信什麽陰司報應的。

  她搖搖頭,“這點事不值得你特意走一趟,便是真的鬧鬼了,也嚇不著我和祖母。”

  莊老夫人點點頭,正要說什麽,莊老夫人的心腹房媽媽的聲音,便在外頭響了起來。

  房媽媽聲音恭敬地通風報信,“老夫人,夫人領著五姑娘和六姑娘過來了。”

  第130章 趙惠蘭的打算趙惠蘭手裏牽著莊玉瑤,身後跟著柔柔弱弱的莊妙菱。

  她是沐浴焚香,將身上沾染的那股子腐臭味除幹淨了才過來的。

  趙惠蘭的頭發重新梳過,臉上敷了一層厚厚的粉,才將臉上紅紅的巴掌印給遮住。

  莊玉瑤就沒她那麽幸運了,臉縱然用冰帕子敷過也擦了藥,但紅腫依舊未消。

  這樣瞧著,倒是有幾分可憐。

  莊老夫人看她一眼,有些意外,“六丫頭這臉是怎麽了?”

  莊玉瑤低著頭紅著眼睛不說話。

  趙惠蘭唇角僵硬了一瞬,勉強道:“大夫也瞧不出是什麽原因,隻說不礙事,過兩日便消了。”

  莊老夫人便沒再問什麽,隻囑咐趙惠蘭要將人照顧得仔細。

  莊素素將目光落在莊玉瑤身上,不鹹不淡地開口,“腫成這樣應當挺疼的,我那裏還有一盒止疼的藥膏,回頭叫人拿了給六妹妹送過去吧。”

  莊玉瑤有些委屈。

  她都受傷了,祖母和長姐還是待她這般冷淡。

  她這麽想,又用餘光瞥了一眼一直低眉順眼得莊妙菱,心裏更是氣悶委屈。

  明明五姐姐也去了仁西寺,怎麽她姐姐就沒事?

  受傷的人怎麽就自己一個?

  莊妙菱哪裏感受不到莊玉瑤投過來的視線?

  她抿了抿唇,依舊低著頭不說話。

  莊老夫人示意她們幾個坐下,丫鬟們自覺地將茶水點心擺了上來。

  瞧見趙惠蘭似乎有話要說的模樣,莊老夫人不由淡淡掃了她一眼,也不問,就等著趙惠蘭自己開口。

  趙惠蘭照例問了一句莊老夫人身子如何,得到對方的尚可二字後,她也不管氣氛是不是有些冷凝。

  隻將身旁的莊玉瑤的手握在掌心,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不存在的眼淚,“聽說阿婧又病了,母親帶上瑤瑤和菱兒去瞧瞧她罷。”

  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莊婧溪的虛實。

  想知道莊婧溪到底知不知曉那張認罪書的存在。

  有這樣一個東西捏在旁人手裏,她總覺得惴惴不安提心吊膽。

  莊老夫人卻是輕輕地轉著手裏的佛珠,眼皮略略往上掀,“我這把老骨頭哪裏經得起折騰。”

  “你若真有心,便自己領她們去瞧吧。”

  那莊妙菱便也罷了,帶上莊玉瑤,不是存心給阿婧添堵嗎?

  莊老夫人才懶得理會趙惠蘭的算計。

  未料到莊老夫人會這樣毫不猶豫地拒絕,趙惠蘭臉上的神情僵了僵。

  莊玉瑤立刻紅著眼睛委屈道:“祖母,娘也想自己去,隻是四姐姐她怕是對娘有怨氣。”

  “她定然是不願見我們的。”

  這話令莊妙菱猝然抬眸。

  隻是她坐在最末尾,無人發現她眼神的片刻不自然。

  她低下頭,嘴角扯出一抹嘲諷。

  莊玉瑤,還挺擅長挑撥離間的。

  當著老人家的麵說這種話,莫不是想給莊婧溪上眼藥?

  她悄悄抬眼去看莊老夫人的表情。

  卻發現對方不為所動,反倒是看莊玉瑤的眼神有些微妙。

  莊妙菱心下了然,輕輕地扯了下嘴角,沒說什麽。

  莊老夫人的神情平淡,甚至稱得上有幾分漠然,她冷聲道:“既是如此,那就別去給她添堵。”

  “明知道她病著不想見你們,你們還巴巴地湊上去,這是想她病得再嚴重些嗎?”

  她平日裏在莊婧溪麵前,總是溫和慈愛。

  如今收起了那副笑臉,聲音冷冽,神色淡漠,一板一眼,直將難相處這三個字刻進了骨子裏。

  莊玉瑤更加委屈。

  她就說祖母不喜歡她,她不願意過來。

  母親非要拉著她。

  現在好了,祖母又是沒給她好臉色看。

  莊玉瑤也不知道莊老夫人在神氣些什麽。

  又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親祖母,做什麽在那擺親祖母的譜?

  趙惠蘭也是沒想到莊老夫人說話居然如此不留情麵。

  她將目光落在莊素素身上,示意對方說點什麽。

  莊素素卻依舊是那副端莊自持的模樣,淡聲道:“祖母說得不無道理,阿婧既然病了,那就要靜養。”

  “咱們還是不要過去打攪她,讓她安心養病,六妹妹和五妹妹若是有心,遣幾個丫鬟送些東西過去略表心意即可。”

  她沒有將話說死。

  卻也隻是說讓她們送些東西過去。

  莊玉瑤不知該如何接話,心下惱怒這個長姐總是針對自己。

  她回過頭扯了一把莊妙菱,有些不高興卻是委委屈屈地道:“她不願意見我也就罷了,總不能連五姐姐也不見吧。”

  她力道毫不收斂。

  莊妙菱被她扯得胳膊有些疼,卻不敢發作。

  莊妙菱忍著痛,小聲道:“昨兒個娘見到了陸夫人,陸夫人說四姐姐吹了風,一直叫頭疼。”

  她也不表態,隻是將事情的原委解釋了一遍。

  莊老夫人一錘定音,“既然是頭疼,那更要靜養。你們過去,阿婧還要分神招待你們,這樣下去,她的病如何才能好得起來?”

  她將目光落在趙惠蘭身上,麵容冷肅,仿佛秋日的寒霜,“你和六丫頭都別去,菱丫頭也不許去。”

  莊妙菱等的就是莊老夫人這句話。

  在有得選的情況下,她可不願意淪為趙惠蘭的棋子。

  莊妙菱神情怯怯,聲如蚊蚋,“是。”

  趙惠蘭心裏堵得慌。

  她怎麽也沒想到,莊老夫人竟然如此油鹽不進。

  她捏緊了手裏的帕子,也不顧孩子們還在場,急切道:“她哪能一輩子跟我們賭氣?”

  “說句不好聽的,她以後還要嫁人,難不成她打算從浮萍居出嫁嗎?”

  在知道莊婧溪給那座宅子取名為浮萍居時,趙惠蘭氣得摔了一套茶具。

  她認為莊婧溪就是存心詛咒她去死,才會給那座宅子取個這麽不吉利的名字。

  在某種程度上,她和莊明禮也不愧是母子。

  二人的想法竟然出奇地一致。

  莊老夫人目光陡然變得寒冷肅殺,竟然叫趙惠蘭有些背景發涼。

  莊老夫人麵無表情地盯著趙惠蘭,背脊挺得筆直,隻是驀地就讓人覺著心口發冷。

  莊老夫人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阿婧的婚事用不著你操心。”

  第131章 就問你尷不尷尬趙惠蘭喉頭一哽,有些沉不住氣地站起了身,“我是她娘!她的婚事自該由我做主!”

  將莊婧溪嫁入楚王府這個念頭,趙惠蘭至今都未曾放棄。

  她好歹將莊婧溪生下來了。

  不將這個女兒物盡其用,她總是不甘心。

  對比起趙惠蘭的沉不住氣,莊老夫人就要顯得沉穩多了。

  莊老夫人喝了口茶,將茶杯擱下,掃了眼趙惠蘭,“阿婧的親事,陸家那邊會操心,他們能給阿婧挑到更好的。”

  “你若是真的為阿婧好,就別妄想著插手。有這個功夫,倒不如為阿菱物色好夫婿。”

  趙惠蘭被這話氣得胸口直堵得慌。

  什麽叫自有陸家人操心?

  看顧寧霜維護那賤丫頭的那個勁,趙惠蘭就算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對方不可能把莊婧溪嫁給江寒鈺的。

  她難道要真的看著顧寧霜給莊婧溪安排上一門好的親事嗎?

  平心而論,若是沒有天香樓的存在,若是趙家沒有遇到生意上的危機。

  她也樂意看莊婧溪嫁得好。

  畢竟做莊婧溪這個姐姐的若是嫁得好,瑤瑤就又多了一門助力。

  可偏偏問題就出在這。

  還有莊妙菱。

  趙惠蘭能不知道莊妙菱也到了要定親的年紀嗎?

  可莊妙菱她是留著用來為沈從安籠絡下臣的。

  然而當著莊老夫人的麵。

  趙惠蘭是不能將此話說出口的。

  她隻能特別憋屈地應了聲是。

  莊妙菱手指倏地陷進掌心。

  她知道,自己離淪為棋子的那天,越來越近了。

  偏偏她卻無力反抗。

  隻能絕望又煎熬地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她哪有什麽資本反抗呢?

  隻盼望著趙惠蘭日後選的人,人品不要太糟糕就好。

  至於家世才貌,她是萬萬不敢奢求的。

  莊玉瑤越聽越不高興。

  可她更多的卻是擔憂。

  陸家會給四姐姐安排什麽樣的親事呢?

  莊玉瑤不由得手指一緊,也不知為何,她此刻竟然慌亂得很。

  萬一……萬一四姐姐或是陸綰綰瞧上了從安哥哥,那她該怎麽辦?

  陸綰綰家世好。

  四姐姐……縱然她不願意承認,也必須得說一句,四姐姐實在是生得過於明豔漂亮了些。

  她的從安哥哥,真的能夠抵擋得了這些誘惑對她始終如一嗎?

  會的吧?

  一定會的!

  沈從安是她喜歡的人,她應當相信他才對!

  莊玉瑤這樣安慰自己,可她心裏的石頭卻始終沒有落地。

  直到趙惠蘭領著她和莊妙菱離開,莊玉瑤都始終是惴惴不安,掌心被她掐出了血痕也猶不自知。

  人都走光了,莊老夫人對著屏風那頭歎了口氣,“阿婧,你可以出來了。”

  莊婧溪十分平靜地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並沒有因趙惠蘭方才的那些胡言亂語受到影響。

  莊老夫人拉著莊婧溪的手,歎聲道:“阿婧,你當她在放屁就成,千萬莫要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莊婧溪搖搖頭,“祖母放心,她不值得。”

  她在心中低歎一聲,扶著莊老夫人坐下,“祖母,這些年,您真的辛苦了。”

  也不知道莊老夫人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趙惠蘭這樣的人,她瞧上一眼就覺得煩。

  一點都不想與之多接觸。

  然而莊老夫人卻和趙惠蘭同住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

  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趙惠蘭隻怕一有什麽算計的心思,就會湊到她祖母身邊來。

  難為祖母了,一大把年紀,還要騰出心神來應付這樣一個滿腹詭計的女人。

  莊婧溪倒是想將莊老夫人接到外麵去住。

  然而眼下是不行的。

  無論如何,莊崇山和趙惠蘭都不會讓莊老夫人搬出去。

  倒不是說這二人有多孝心。

  隻是,莊老夫人若真的搬出去了。

  那禦史的彈劾,言官的口水,都能直接將莊崇山給淹死。

  莊婧溪和莊素素陪著莊老夫人說了很久的話。

  莊老夫人看了看天色,有些不舍地摸了摸莊婧溪的頭發,“時候不早了,阿婧,你快些回去吧。”

  “你若回去的晚了,隻怕陸家的人也會擔心。”

  “趁著現在天還亮,你趕緊回去,姑娘家不要在外頭待得太晚,知道嗎?”

  莊婧溪點點頭。

  莊素素也囑咐她路上多加小心。

  莊府的侍衛的確是不堪大用,莊婧溪都不用刻意避開,一閃身,腳尖輕點就從莊府後院躍了出去。

  她腳步一落地,目光就跟戴著銀色麵具的高大青年對視了個正著。

  秦錚在自家主子身後輕咳一聲,默默地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隻要他和主子不尷尬,尷尬的就是莊婧溪!

  莊婧溪實在是沒有想到,翻個牆,居然還能碰到老熟人。

  江寒鈺好整以暇地看著莊婧溪,唇角微挑,“莊四姑娘回自己家不走正門,卻選擇翻牆?”

  這人居然惡人先告狀!

  莊婧溪心中嗬嗬冷笑。

  麵上卻要裝得一臉無辜。

  她一臉茫然地對上江寒鈺的視線,很是不解地問:“楚王殿下認識臣女?”

  嗬,她可記得清清楚楚,她沒有以莊府四姑娘的身份和江寒鈺見過麵。

  這廝別想套她的話!

  江寒鈺欣賞著她臉上的神情,反問道:“這話應當我問莊四姑娘才對。”

  他微微走近,距離卻恰到好處的有分寸,不會令人生厭。

  江寒鈺揚眉,聲音低沉冷冽,偏生又有幾分惑人,“莊四姑娘回京不久,為何一見我,就知曉我的身份?”

  不巧,莊婧溪猜到了他要這麽問。

  她眉眼上挑,聲音含笑,仿若三月裏的春風,卻帶著微不可見的清寒。

  她道:“楚王殿下名動整個邵京,臣女又怎會不認得?”

  名動邵京?

  江寒鈺笑了,“確實,不過不是什麽好名聲,跟莊四姑娘比起來實在是差得有些遠。”

  他這麽說,也算是回答了莊婧溪的問題。

  莊婧溪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心道這家夥好生雞賊。

  竟然拿她的回答來回答她。

  不過人家說自己沒有個好名聲,不管是不是隨口一提,莊婧溪還是得假意安慰一下。

  於是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殿下倒也不用如此悲觀,日久見人心,大家總會知道殿下是什麽人。”

  第132章 秦錚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江寒鈺斜睨了她一眼,“莊四姑娘的意思是,在你眼裏,本王跟傳言不符?”

  莊婧溪:“……”倒也不是。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了一個微笑,“自然,殿下若是無事,臣女就先離開了。”

  說完她就轉身欲走,江寒鈺卻不動聲色地攔了她的路。

  莊婧溪眼神微冷,江寒鈺不為所動,“莊四姑娘還沒回答本王的問題。”

  莊婧溪隱晦地翻了個白眼,她也不急著走了,老神在在地問了江寒鈺一個問題,“你知道王八為什麽能活那麽久嗎?”

  不等江寒鈺回答,她就往下接了一句,“因為它從不多管閑事。”

  秦錚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他怕等會兒這莊四姑娘的血,會濺到他臉上。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寒鈺並沒有生氣。

  而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笑非笑道:“是嗎?莊四姑娘還真是博學。”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這是莊婧溪第二次這麽罵他了。

  莊婧溪目光泛冷,淺橘色的光影落在她臉上,將她那張漂亮的臉襯得更為明豔。

  她唇角是翹著的,目光卻寒浸浸的猶如秋日的寒霜,“江寒鈺,我不管你為何會出現在這。”

  “你也別管我為何要翻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好看的人便是生起氣來,也是容色動人。

  紀昀舟時常在他耳邊這麽念叨。

  江寒鈺從前嗤之以鼻,如今卻覺得這話原也沒說錯。

  莊婧溪這麽冷眉冷眼地出言諷刺他,他看著,卻覺得比她那掛著的虛假笑意要順眼得多。

  江寒鈺眉峰揚,要笑不笑地同她的視線對上,“你是翻牆,而我隻是路過。”

  他這話,莊婧溪要是能認就有鬼了。

  不過她也懶得同他掰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那你繼續路過,我不奉陪。”

  江寒鈺這次倒是不攔著她了。

  隻是閑庭信步般地跟在她後麵。

  莊婧溪有些火大。

  她扭過頭,斜睨了一眼江寒鈺,“殿下為何跟著我?”

  她腳步一頓,雙手抱胸臻首微揚,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對方。

  她似乎是想惡心死江寒鈺,喪心病狂地眨眨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殿下該不會是看我長得好看,所以傾慕我吧。”

  江寒鈺輕笑一聲,姿態矜貴,笑聲裏帶著一種近乎刻薄的嘲諷。

  他麵無表情地給出評價,“牙尖嘴利、厚顏無恥,不知所謂。”

  莊婧溪立刻反唇相譏,“彼此彼此。”

  秦錚:“……”

  他怎麽覺得,現在這個情形,他好像不適合待在這?

  秦錚頭皮發麻,隻能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道:“主子,主子,屬下還有事要辦,屬下先行告退。”

  東西還是他自己去找吧。

  隻是要辛苦主子在這對付莊四姑娘了。

  江寒鈺掃他一眼,並未露出不悅的神情,算是應允。

  這回輪到莊婧溪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盯著江寒鈺了,“你的手下,倒是乖覺。”

  她一揚眉,冷道:“江寒鈺,這下,你可以把你想知道的都問出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扭過頭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反正她知道身後的人會跟上。

  江寒鈺步子極穩,不動聲色地與她並肩而行。

  他眸光冷冽,也不看她,“莊婧溪,其實你早就知道會有人行刺沈珩。”

  這話不假。

  她也並不意外江寒鈺會知道。

  但她卻不可能當著他的麵承認。

  莊婧溪聲音微涼,語氣稱得上是古井無波,“談不上早知道,不過是覺得,有些人不會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八皇子出風頭。”

  她這話說得真假參半。

  江寒鈺也不是要同她計較這個。

  他轉過頭看她,嗓音極為好聽,仿若空穀回聲,“說起來,你似乎並未感謝我。”

  感謝他?

  莊婧溪笑了。

  感謝他什麽?

  感謝他平白無故給她找事?還是感謝他給她送了燙手山芋?

  不知為何,莊婧溪的牙根有些發癢,“江寒鈺,你送我那些東西,是為了什麽,你比我更清楚。”

  她確實將那些燙手山芋拋出去了,也為自己在邵京城打開了知名度。

  但那些皇子都在背後盯著她,尤其是沈從安,甚至意圖找探子盯著浮萍居門口。

  這些事,當她不知道嗎?

  有些東西,原本心知肚明即可。

  江寒鈺非要裝傻,那就別怪她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莊婧溪的回答,在江寒鈺的意料之中。

  江寒鈺也不生氣,隻是唇角一翹,目光中掠過一絲看好戲的光芒,“你若覺得我別有用心,也可以把那些東西還回來。”

  莊婧溪磨了磨後槽牙,表示嗬嗬,“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算計了她,還拿她當靶子算計那些皇子。

  現在還想把東西要回去?

  呸!

  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

  江寒鈺當她是傻子,被他賣了還得幫他數錢?

  江寒鈺拂袖背過手,姿態矜貴,端的是優雅無邊,“莊婧溪,你這算不算得了便宜還賣乖?”

  莊婧溪優雅地翻了個白眼,“那哪能及得上楚王殿下您啊。”

  她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那江寒鈺是什麽?

  是想要馬兒跑,不給馬兒不吃草,還要馬兒喜滋滋地說楚王殿下人美心善,哎呀餓肚子的滋味真好!

  什麽人啊這是!

  莊婧溪停下腳步側過頭看江寒鈺,眸光波瀾不驚,笑意微冷,“我不管你讓人潛進莊府是準備做什麽。”

  她哪能不知道這主仆二人是在分開行動。

  然而她也清楚,她一個人,真要動起手來,其實並不是這主仆二人的對手。

  在明知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她若還梗著脖子不自量力,那便是自取滅亡了。

  她隻有先保全自己,才能保全她想要護著的人。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身邊的人,“江寒鈺,我隻說一句,其他人的死活我不管,但你若敢動我祖母和莊素素——”

  話還未說完,便被江寒鈺打斷了,“這你祖母和莊素素,是莊府難得的聰明人,自會相安無事。”

  莊婧溪看了他好半晌,眼睫微垂,笑了,“也是。”

  他雖不是什麽好人,手裏沾了數不清的血,腳下更是白骨累累。

  但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133章 他不是穿越過來的江寒鈺淡淡地看她一眼,眸中掠過一絲警告,“同樣的話送給你,你想要做什麽,我管不著。”

  “但你若敢把主意打到楚王府——”

  不等他說完,莊婧溪露出了個與他如出一轍的微笑,“我沒那麽大的野心,我所求之事,不過是自保,不過是想保全我想護著的人。”

  莊婧溪迎風站著,淺橘色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臉上,將她的半張臉映照得有些模糊。

  江寒鈺的眼底,倒映著一張明媚惑人的臉。

  然而他分明看見,她的眼角眉梢盡是冷冽疏離。

  這便顯得她整個人有些矛盾。

  莊婧溪唇角泛出淡淡的笑,“但願,我永遠不會有與殿下為敵的一天。”

  江寒鈺眸光從她的眉眼間掃過,不置可否。

  莊婧溪說她所求不多。

  隻為自保,隻想保全想要保全的人。

  他想說她天真,笑她不自量力,妄圖螳臂擋車。

  最後卻也什麽也沒說。

  想要護著自己在意的人平安無事,哪能這麽簡單。

  有些人,豁出了性命也沒能做到。

  江寒鈺看著莊婧溪,目光淡漠如水,聲音冷冽,“但願你的運氣能好點。”

  做什麽運氣好點呢?

  他也沒明說。

  莊婧溪迎上他的目光,“借你吉言。”

  江寒鈺沒再說什麽。

  莊婧溪也不是那種非要自討沒趣沒話找話說的性格。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正好走到西街。

  恰逢莊子逸從一個兵器鋪子裏出來,一下子就瞧見了這二人。

  看見莊婧溪,莊子逸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了欣喜的笑。

  然而在看見莊婧溪身邊的人後。

  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就凝固了。

  莊子逸可沒忘記江寒鈺是個什麽名聲,他心中警鈴大作,飛快地跑了過去抓住了莊婧溪的胳膊。

  莊婧溪差點一個下意識將人他的手給擰斷。

  但察覺到莊子逸沒惡意,她也就忍住了。

  莊子逸樂嗬嗬地笑著,眼睛眨了好幾下,“阿婧啊,四哥剛剛看見了一個有趣的小玩意,四哥帶你過去看看,你要是喜歡四哥給你買。”

  他像是才看到江寒鈺似的,動作特別誇張地詫異了一瞬,“沒瞧見殿下也在。”

  “殿下是剛好路過嗎?我帶妹妹去買東西,就不打擾殿下了。”

  江寒鈺仿佛沒看見他那忌憚的跟防賊似的目光。

  他輕笑,眸中掠過一絲意外,淡淡地嗯了一聲。

  莊子逸生怕他反悔,拉起莊婧溪就火急火燎地離開。

  江寒鈺凝視著這二人遠去的身影。

  他眼中浮起一絲興味,看好戲的眸光更為濃烈。

  莊婧溪本事不小。

  莊子逸從前可是護莊玉瑤如眼珠子,從不記得自己有個什麽四妹妹。

  她回京才多久,莊子逸就倒戈相向,開始真心護著她。

  看來這莊府,是要變天了。

  莊子逸不知江寒鈺心中所想,他回頭,發現再也看不見那個討人厭的身影後,才停下了腳步。

  他連忙鬆開手,耷拉著腦袋道歉,“阿婧對不住,我是看見江寒鈺那家夥,被嚇飛了才會如此。”

  天知道,在看到江寒鈺的那一刻,他簡直差點靈魂出竅!

  他妹妹居然站在那樣可怕的人身邊!

  他嚇慘了,生怕下一刻江寒鈺就會叫人擰斷莊婧溪的脖子。

  莊婧溪看他一眼,聲音很輕,“無事。”

  她原也沒生氣。

  她本來就不欲再與江寒鈺一道,莊子逸出現得很及時。

  她正好順水推舟,任由他拉著她走。

  莊子逸對上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但一想到江寒鈺,他心中便警鈴大作,急忙道:“阿婧,那江寒鈺不是什麽好人,他殺人如麻,心狠手毒,你下次見著他可千萬要離他遠點!”

  “萬一他腦子抽了拿刀捅你,你躲都躲不過!”

  “你回京不久,別的可以不清楚,但江寒鈺不是好人這一點你一定要記牢了,知道嗎?”

  莊婧溪:“……”

  她咳嗽了兩聲,目光有些一言難盡。

  她想了想,還是輕咳道:“那個……他還沒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莊子逸一臉沉痛,痛心疾首地說:“那是你不知道人心險惡,總之你離他遠點就是了。”

  莊婧溪嘴角抽了抽。

  她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不知人間險惡形容她。

  她也不是傻子,她聽得出來,莊子逸是在擔心她維護她。

  與莊明禮那種高高在上,嘴上說著關心的話,其實字字句句都在刻薄嘲諷不同,他是真的怕她出事。

  莊子逸的變化未免太大了。

  她懷疑莊子逸也是穿書過來的。

  莊婧溪垂下眼瞼,扯了扯嘴角,看似不經意,實則試探地開口道:“莊子逸,你在邵京城見多識廣,我有個事想要問你。”

  莊子逸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點頭如搗蒜,“你問!”

  這是阿婧第一次這麽和他說話哎!

  但凡他知道。

  他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莊婧溪沉思了一瞬,“你可知埋骨何須桑梓地的下一句是什麽?”

  她等著莊子逸回答她‘是人生無處不青山。’

  可惜,莊子逸撓了撓頭,有些懊惱地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要不我去幫你問問?”

  這一刻,莊子逸總算知道了什麽叫書到用時方恨少。

  四妹妹好不容易問他一個問題,他竟然答不上來!

  莊婧溪搖搖頭,“不用,回頭我問一下我大哥就知道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莊子逸想來是問不出來的。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古人所做的詩。

  她見莊子逸耷拉著腦袋,眼珠子轉了轉,又道:“說起來,我之前在酈陽,聽到小孩唱童謠。”

  “唱的好像是昨夜同門雲集,推杯又換盞。今朝茶涼酒寒,豪言成笑談。半生累,盡徒然,碑文完美有誰看。”

  “隱居山水之間,誓與浮名散。湖畔青石板上,一把油紙傘。”

  她這麽說,還怕莊子逸沒聽過這首歌,特意又加了一句穿越者必備台詞。

  “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

  莊婧溪看似不經意,實則處處留意莊子逸的表情。

  她想要從莊子逸的臉上看出震驚的神情來。

  然而莊子逸卻聽不明白她的話。

  卻因為她同他說了這麽多,而撓頭傻樂,“最後一句聽著有些突兀,不過還蠻有意思。”

  “阿婧,你在酈陽過得好不好?你別騙我,實話實說。”

  這下子,莊婧溪是徹底確認莊子逸不是和她一樣穿越過來的了。

  【作者有話說】

  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全詩在這裏,是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的詩。

  第134章 裝綠茶的莊四小姐上線她還以為莊子逸也是穿書的,有個傳說中的係統,拿了拯救惡毒女配的劇本。

  才突然之間對她態度大變。

  沒成想是她多慮了。

  莊婧溪在心中低歎一聲,她看了一眼莊子逸,道:“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總歸我爹娘待我不錯。”

  為什麽說談不上好呢?

  最開始那兩年,總是在打仗,她是上過戰場的人,親眼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

  萬幸的是,最後北狄人被打回他們的老巢,活著的人都還好好的。

  所以也談不上不好。

  莊子逸敏銳地察覺到,莊婧溪對他的態度不動聲色地冷淡了些。

  可他卻無從察覺緣故出在哪裏,還以為是自己提起酈陽觸及到了她的傷心事。

  莊子逸心中慌亂,有些手足無措地想轉移話題,“那個阿婧,我方才說有好看的小玩意,不是騙你的,就在前麵那條街。”

  “你要不要隨我去瞧瞧?”

  莊婧溪搖搖頭,夏日裏的微風吹起她的長發,她道:“不必了,用不著。”

  莊子逸有些手足無措。

  可是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為。

  他又覺得這都是他應得的。

  莊婧溪沒有指著他的鼻子歇斯底裏的讓他滾,沒有把他打得半身不遂,已經是很有涵養了。

  莊子逸耷拉下腦袋,整個人有些焉焉的,“好吧,那你日後想要什麽,可以同我說。”

  “我也不缺銀子的。”

  他說完,又遲疑地對上莊婧溪的視線,想了想還是打算將事情告訴她,“阿婧,我打算從莊府搬出來了。”

  這一下子莊婧溪是真的震驚了,“為什麽?”

  莊子逸低下頭,聲如蚊蚋,“娘想算計你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阿婧,實在是對不起。”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莊婧溪。

  誠如他不明白,為什麽趙惠蘭可以那麽狠心地對一個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一樣。

  莊婧溪輕笑,眸中略過一絲嘲諷,“你沒必要代替她向我道歉,我也不需要。”

  該被道歉的人是原主,而不是她。

  莊婧溪看著莊子逸,很殘忍地將實話說出了口,“另外,她真正想要算計的人並不是我。”

  她早就料到了趙惠蘭會將算計陸綰綰一事隱瞞。

  她原也不甚在意。

  畢竟她隻需要讓莊崇山知道趙惠蘭惹了禍就行。

  隻需要讓莊崇山知道趙惠蘭得罪了陸家。

  至於趙惠蘭真正想要算計的人是誰,其實並不怎麽重要。

  可現在,莊婧溪不這麽想了。

  莊崇山那種利益至上的人,知不知道事實無所謂。

  但她沒必要在趙惠蘭的兒子麵前也瞞著。

  橫豎趙惠蘭的慈母人設,本就已經開始崩塌了,她為什麽不能添把火呢?

  於是莊婧溪淡淡地看了莊子逸一眼,語氣毫無波瀾,輕聲道:“她真正要算計的人陸綰綰。”

  “她想要讓人毀了陸綰綰的臉,然後將一切的罪責推到我身上,說我為了爭寵,故意謀害陸家嫡親大小姐。”

  “我那天,其實也去了仁西寺,不過是藏起來了沒有叫你們發現。”

  莊子逸身體踉蹌了一下。

  他腦海中浮現出趙惠蘭從前溫和慈悲的麵孔。

  又想到了她麵目猙獰時的模樣。

  他實在是很難將這兩張臉重疊在一起。

  母親算計阿婧,已經很是讓他寒心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中間竟然還有一個無辜的陸綰綰。

  陸綰綰和瑤瑤差不多大,娘是怎麽下得了手的啊!

  莊子逸唇齒發抖,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她怎麽能……她為什麽……她怎麽可以!”

  莊婧溪冷眼瞧著他,唇角微翹,“你是想問她為什麽要這樣算計一個小姑娘對嗎?”

  莊子逸蠕動下嘴唇,沒說話。

  隻是看眼神也是默認了。

  莊婧溪便轉過頭,瞧了一眼外頭還有些刺眼的陽光,“想讓我失去陸家人的庇護,這是其一。”

  “想將我捏在手裏,這是其二。”

  她倏地轉過頭,眸光陡然間變得鋒利無比,眉間寒意噴薄而出,“這其三——”

  她尾音拉長,帶起一抹刻薄的嘲諷,“也是最重要的,她要替莊玉瑤鋪路。”

  她用隻能讓莊子逸聽到的聲音道:“你一定很好奇,莊玉瑤的前程與陸綰綰有什麽關係。”

  “而你娘,為何偏偏要對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下毒手。”

  莊婧溪的聲音冷得猶如山上的積雪,教人遍體生寒,“因為沈從安,她怕沈從安會為了兵權對陸綰綰示好。”

  “她的擔憂都是對的,沈從安確實這麽做了,他這幾日,確實有意無意地從陸綰綰身邊路過了好幾次。”

  平心而論,周王沈從安乃天潢貴胄。

  長得好看隻是其中之一,周身氣質更不必說。

  自有皇子的清貴。

  陸綰綰若是個一直深居簡出,天真到不安世事的小姑娘,三番五次同這樣的一個人偶遇,少不得會春心萌動。

  可惜了,陸綰綰或許別的沒見過,好看的人卻是見了不少。

  首先陸家有個卓爾不群出類拔萃的少年英才陸飛白。

  其次嘛,莊婧溪當初就防著這點。

  所以畫過不少美男圖給陸綰綰看。

  現代最不缺的就是長得好看的男子。

  內娛的港台的國外的,但凡她記得住臉的生得驚為天人的明星網紅,她都畫出來給陸綰綰看過。

  她自己也扮過男子給陸綰綰看。

  陸綰綰喜歡看的話本子。

  她就給陸綰綰講過許多古今中外,渣男為了上位,勾搭女主,最後上位成功就將女主一腳踢開,滅了女主全家的故事。

  女主的身份,不是丞相之女,就是異國公主,或者是將門貴女。

  至於男主,十個有八個是落魄皇子。

  她的那些美男圖,再加上那些個渣男始亂終棄的故事。

  早就讓陸綰綰在麵對好看的人時心如止水。

  沈從安以為,他精心算計的偶遇,能令陸綰綰芳心暗許。

  殊不知,陸綰綰早就將他當成了不安好心的渣男,恨不得朝他臉上吐口水。

  趙惠蘭以為沈從安是寶貝疙瘩,恨不得將全天下的女人都殺了,隻讓沈從安看見莊玉瑤一個。

  真真是可笑。

  莊婧溪彎起唇角,透過灑下來的陽光,去看莊子逸那震驚到麻木的神情。

  她道:“如果你是因為她算計我,而選擇搬出莊府,其實沒必要。”

  “我原也不值得你們傷了母子情分。”

  【作者有話說】

  阿婧:你們不要為了我吵架,我沒關係的。

  女主突然裝個綠茶應該沒人發現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