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她真是一個好母親啊好一個把一切都推到莊婧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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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20867
第117章 她真是一個好母親啊好一個把一切都推到莊婧溪身上。
趙惠蘭可真是一個好母親啊!
莊婧溪麵無表情的看著趙惠蘭,於心底生出的麻木悲憫,似乎是要席卷她的整個大腦。
但她很清楚,這樣的情緒,不是她自己的。
而是原主的。
難怪原主到了最後,會黑化瘋魔。
攤上這樣一個母親,不是抑鬱而死將自己弄得滿身狼狽。
就是最後在沉默中爆發,將刀尖對準別人。
偏偏原主兩樣都占了,於是最後隻落得悲涼淒慘的結局。
趙惠蘭觸及到對方眼中那比冰塊還要冷的目光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她甚至差點又跪倒在地向對方求饒。
可觸及到對方的目光,她又隻能頭皮發麻地繼續說下去,“我原本也想著改變計劃,隻毀了陸綰綰的臉。可是她身邊的那個丫鬟太小心謹慎,我……”
“我隻能想著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
隻要陸綰綰出了事,莊婧溪定然也逃不過。
到時候,陸家人定然是不會放過莊婧溪的。
當然,趙惠蘭不會就這麽放棄莊婧溪這顆棋子。
所以她定然會在從中周旋,保下莊婧溪一條命。
她謀劃這麽多,也不全是要替莊玉瑤掃清封後路上的絆腳石。
她更想將莊婧溪這個女兒拿捏在手裏。
莊婧溪變得越來越不好控製,她怕遲早有一天,這個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逆女會為家族帶來禍患。
更別說曾經算命的道長還揚言,瑤瑤也許會折在那個孽障手裏!
她怎麽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趙惠蘭身子發抖。
在麵前的這兩個煞神那寒浸浸的目光中,她硬著頭皮為自己辯解,“我也不想這樣,但凡莊婧溪乖一點,我都不會出此下策。”
“是她挑唆陸綰綰打瑤瑤在先,我氣極了才會如此,若不是……”
後麵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趙惠蘭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看了桑榆一眼。
桑榆冷著臉,毫不留情地便往莊玉瑤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她這一巴掌扇過去時,力道毫不收斂。
莊玉瑤的臉瞬間就腫了起來。
即便是這樣,她也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不得不說趙惠蘭準備的這個迷香,還真是效用極好。
趙惠蘭崩潰地尖叫出聲,“瑤瑤!”
莊婧溪卻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
她彎起唇,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一雙眼睛如霜如雪,“陸綰綰沒有動手打過莊玉瑤,可她不能白白背了這個黑鍋。”
桑榆用仿佛看一個死人的目光看著趙惠蘭。
她又往莊玉瑤臉上打了一巴掌,冷道:“既是如此,這兩巴掌就由我代勞。”
趙惠蘭身子晃了下,滿眼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小女兒。
她哀求道:“算我求你們,放過瑤瑤,她還是個小姑娘她什麽都不知道!”
莊婧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匕首的尖端,緩緩地在趙惠蘭的脖子上來回摩挲。
她聲音冷冽,帶著化不開的寒意,“是啊,她什麽都不懂。”
“卻將倒打一耙栽贓陷害玩得明明白白。”
當初時,莊婧溪就看穿了莊玉瑤這個人。
她表麵上善良懂事天真爛漫,純潔可愛得仿佛天上的一朵白雲。
可莊婧溪卻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她藏著的陰暗麵。
她總能用最天真無邪的話語,在不經意間就讓莊家人對原主厭惡有加。
說起來,原主最開始,也是一個疼愛幼妹的好姐姐。
縱然自己身子不好,可隻要她精神頭好些,總會陪著莊玉瑤一起玩。
原主偶爾得了祖母分給她的好東西,她也總是會留給幼妹和長姐。
為什麽原主後來會變成那樣,難道莊玉瑤沒有責任嗎?
在原中,莊玉瑤能表現得那麽可愛善良,不過是因為,沒有人能威脅到她。
如今隨著她的到來引發的蝴蝶效應,導致劇情產生了變化。
原本應該死了好幾年的陸綰綰,現在活得好好的。
而原本身子孱弱臉色蠟黃,像個卑微的可憐蟲一樣的自己,變得不再將莊府的人放在眼中。
長成了如今身體康健黑發雪膚的模樣。
她甚至成了陸家兩位將軍的義女,還得到了皇上的嘉獎,有恩於八皇子。
這有沒有令原本備受好評的莊玉瑤被邊緣化,她不知道。
但莊婧溪很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莊玉瑤有了危機感。
亦或者說,她被陸家人護著這件事,令莊玉瑤的心中產生了極大的不滿。
畢竟在原書裏,莊玉瑤就恨不得全世界都圍著她轉,巴不得所有人都喜歡她。
莊婧溪永遠記得,在原書中,莊玉瑤看原主似乎能在顧寧霜麵前說得上話,心中有些羨慕。
為了討得顧寧霜的喜歡,莊玉瑤特意去打聽了死去的陸綰綰的喜好。
她梳著陸綰綰生前最喜歡的發髻,穿著陸綰綰生前最喜歡的粉色衣裳。
俏生生地出現在了顧寧霜麵前。
還美其名曰,是因為不想看顧寧霜一直沉浸在喪女之痛中才這樣子做。
戰場上赫赫有名的玉麵殺將,怎麽可能看不出莊玉瑤的別有用心?
於是在麵對莊玉瑤刻意地親近和示好時,顧寧霜麵無表情地送了她一個滾字。
陸綰綰是顧寧霜心底的痛,也是顧寧霜的逆鱗。
她怎麽能允許旁人算計到她死去的女兒頭上?
概因如此,陸家最後才會走上一條不歸路吧。
畢竟在原書中,所有說過女主不好的人,最後都沒有一個好下場。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盯著趙惠蘭。
她覺得趙惠蘭和莊玉瑤還真像。
一個是自負到認為全天下的人都該圍著自己轉。
另一個,則自命不凡,認為全天下就自己女兒最尊貴。
趙惠蘭被這樣的眼神盯得骨血發涼。
她蠕動嘴唇,到底也沒將替莊玉瑤辯解的話說出口。
不是她不願意。
也不是她自知理虧。
她隻怕將心裏話說出來,會惹得麵前的人更加厭煩。
她怕下一瞬,打在自己寶貝女兒身上的,就不是一個巴掌。
可她打心底裏覺得莊玉瑤什麽錯都沒有。
瑤瑤往自己臉上扇兩個巴掌,這樣的行為固然是不對的。
可她錯在不顧自己的身體。
卻不是錯在行為本身。
若非莊婧溪和陸綰綰太過分,瑤瑤那樣單純善良的姑娘,又怎會被逼到這個地步?
這一切,都是陸綰綰和莊婧溪的錯!
趙惠蘭自以為自己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
殊不知,她心裏所想的一切,都明晃晃地寫在了眼睛裏。
第118章 逼她簽下認罪書莊婧溪冷笑一聲,抬手就攥住了趙惠蘭的後衣領,將人拎到莊玉瑤麵前。
趙惠蘭被窒息到臉都在漲紅。
莊婧溪卻不為所動,原本被她抵在趙惠蘭喉間的匕首,輕飄飄地移到了莊玉瑤臉上。
她一邊掐著趙惠蘭的脖子,另一隻手,卻操控匕首在莊玉瑤那張嬌嫩的臉上來回摩挲。
在趙惠蘭驚恐的目光中,她慢慢地笑了。
她一雙眼睛如同深淵般凝視著趙惠蘭,“想救她嗎?”
趙惠蘭臉上的眼淚都要流幹了,拚命地點頭。
莊婧溪瞥了一眼身邊的桑榆。
卻見桑榆從袖中拿出了一張麻紙。
莊婧溪冷眼看她,不鹹不淡地開口道:“那就簽了這份認罪書吧,在這上頭簽字畫押,我就饒莊玉瑤一命。”
她饒有興趣地看著趙惠蘭。
仿佛是在看什麽有趣的東西。
趙惠蘭如遭雷擊。
看清楚上麵密密麻麻的文字後,她隻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窖。
趙惠蘭唇齒發冷,難以置信地盯著莊婧溪。
這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活人,仿佛是在看什麽惡鬼。
上頭密密麻麻地寫了她這些年,是如何戕害良妾毒殺庶子庶女。
每一條都特別的細致。
趙惠蘭看著,都能想起當時的細節。
她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卻哆嗦得發不出一個音節。
怎麽會呢?
這個人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她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些的?
趙惠蘭身子發抖,夜間的風吹在她身上,她的恐懼無處遁形。
這個認罪書,她是萬萬不能簽字畫押的。
趙惠蘭心一橫,直接用盡渾身的力氣,尖聲喊:“救命——”
她一聲聲地喊,聲音淒厲又無助。
仿佛這樣,就能喊得這座沉睡的寺廟再次蘇醒。
就能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可惜,她隻得到了莊婧溪和桑榆那仿佛看笑話一般的目光。
莊婧溪好笑地搖了搖頭,眼神中帶著幾分同情和憐憫。
她在憐憫趙惠蘭的不自量力。
可笑趙惠蘭的無知。
莊婧溪掐著趙惠蘭的脖子。
她輕笑一聲,眼底滲出幾分譏誚,“趙惠蘭,我既然能在恭房這種不保證會不會有人出現的地方拿匕首指著你。”
“你又怎麽能天真到以為,我不會早早地解決後顧之憂。”
她臉上的笑意逐漸擴散,像是在嘲諷趙惠蘭的不自量力,“不到明天天亮,這寺裏的人是不會醒的。”
“這可都是托了你的福。”
畢竟迷香,是趙惠蘭親自準備的。
也是趙惠蘭親手把刀遞到了她手上。
莊婧溪手中的刀,逐漸往下移,緩緩貼在了莊玉瑤脆弱的喉間。
隻要她再稍稍一用力,莊玉瑤就會命喪黃泉。
趙惠蘭目眥盡裂,再顧不得什麽,“住手!”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認命的聲音從喉中溢出,“我簽!我什麽都簽!”
“我求你了,你放過瑤瑤,她不能有事!”
罷了,不就是個認罪書,她簽就是了。
她寧願自己被人拿捏住了命脈,也不願瑤瑤的前程受到任何阻礙!
她這輩子,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將瑤瑤捧上皇後之位。
隻要莊府出了一個皇後,就沒人記得她曾經是上不得台麵的商賈之女。
隻要她女兒做了皇後,就沒人敢在背後議論她的身份。
莊崇山也不敢輕視她。
她和他,還會回到從前。
他們夫妻二人,依舊可以舉案齊眉恩愛如初。
可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莊玉瑤必須得活著。
若是瑤瑤死了,她所想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
瑤瑤必須得好好活著。
趙惠蘭目光驚恐地看著莊婧溪,她生怕對方反悔,忙催促哀求道:“把這個認罪書給我,我馬上簽!”
莊婧溪並不意外,她挑了挑眉,示意桑榆將認罪書遞過去。
趙惠蘭咬破手指,心不甘情不願,顫顫微微地往上麵摁了個血手印。
她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她從此會有一個很大的把柄落在對方手中。
就算她事後想要將這個東西弄回來,想要殺人滅口也不能。
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人是誰。
麵前的這兩個人,長相均是平平無奇。
擱人堆裏,十個裏麵有八個女子長得和她們相像。
莊婧溪欣賞著趙惠蘭恐懼而又絕望的表情,麵色淡然地將這份認罪書收好藏於自己的袖中。
她手裏的刀尖,終於離開了莊玉瑤的喉嚨,貼在了莊玉瑤臉上。
她唇角勾起一個笑,姿態散漫,神情慵懶散倦。
她揚了揚眉,漫不經心地道:“莊夫人最好,將今晚所發生的事牢牢地印在自己的腦海裏。”
她輕輕地笑了,“你算計別人我不管,可你要是敢算計到陸家人身上——”
她笑容一頓,神情驟然鋒利,“我便將你所做的事,都一樣一樣地還到你的寶貝女兒莊玉瑤身上。”
她鬆開手,將刀尖在趙惠蘭的臉上劃阿劃。
冰冷的觸感令趙惠蘭頭皮發麻。
她從感覺仿佛有一條毒蛇在自己的臉上來回爬過。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方才匕首往她鼻邊劃過,她清晰地聞見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把匕首,應當在不久前殺過一個人!
這樣的念頭一出,趙惠蘭瞬間淚流滿麵。
她的眼神恐懼又忌憚,不敢與之對視。
莊婧溪卻不會因為她害怕,就放過她。
就如同趙惠蘭當年不會因為莊婧溪體弱,就放棄將莊婧溪送去酈陽一樣。
她唇角彎起,看著趙惠蘭,又道:“從今日起,陸家的任何一個人出了什麽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會算到你頭上。”
趙惠蘭簡直想要吐血。
這人的意思她聽明白了!
也就是說,從今往後她不僅不能算計陸綰綰。
反而還要想法子保證陸綰綰不會受到傷害!
否則,這個瘋子就會喪心病狂地將一切罪責都推到瑤瑤身上!
莊婧溪目光驚恐而又憤怒地瞪著莊婧溪,“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萬萬不敢再算計陸綰綰,可別人算計她憑什麽要算到我頭上?”
這話說得在理。
莊婧溪卻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這是你的事,與我何幹?”
第119章 不會就這麽算了莊婧溪的眼神輕飄飄的,說出來的話,卻叫趙惠蘭噤若寒蟬,“我願意給你機會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在我麵前胡攪蠻纏。”
她手一鬆,趙惠蘭整個人便無力地癱軟在了地上。
這一瞬間,趙惠蘭感覺自己就是隻待宰的羔羊。
隻要麵前的人不高興,下一瞬,她就會命喪黃泉。
她手指哆嗦,驚懼不已地看了眼麵前居高臨下的麵無表情的女子。
又滿臉心疼地看了一眼臉頰高高腫起的小女兒。
趙惠蘭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心不甘情不願地慢慢點頭。
她站起身,指月發誓,“你說什麽我都答應,蒼天在上,我趙惠蘭此生再不敢對陸綰綰動什麽不該有的念頭。”
“若違此誓,必叫我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話音落下的時候,趙惠蘭的整個身子甚至都在顫抖。
莊婧溪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時代的人,對鬼神之說因果報應深信不疑。
也不敢隨意發毒誓。
可惜,誓言若是能信,天底下,也就沒有那麽多令人唏噓不已人神共憤的事了。
莊婧溪揚手往趙惠蘭的後頸一劈,令對方陷入昏迷。
她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涼風將她的青絲吹得有些散亂。
她背過身,對著桑榆道:“隨便找個暗部的人,讓她幫著你將趙惠蘭母女送回廂房吧。”
“我想一個人走一走。”
桑榆卻笑了,“用不著麻煩旁人,屬下自己就能解決。”
桑榆宛若拎起兩個沙袋般,輕鬆將莊玉瑤和趙惠蘭提在手裏。
下一瞬,她整個人便不見了蹤影。
莊婧溪看了眼月光下自己模糊的影子,歎了口氣,仰起頭輕聲道:“娘,我知道你在這裏。”
夜裏靜得隻有她的說話聲和風聲。
顧寧霜披著一件外衣從暗處慢慢走出來。
她拍了拍莊婧溪的肩膀,有些欣慰又有些悵然地道:“阿婧,你真的長大了。”
她早就敏銳地察覺到了有哪裏不對。
特別是阿婧說不願意見到莊家人所以選擇易容時。
阿婧是個什麽性子,莊府的人又哪裏值得她費這個勁?
顧寧霜知道,這其中必然有她不知道的細節。
在屋子裏聞到迷香的時候,顧寧霜就確定了,仁西寺之行絕對有蹊蹺。
她躺在廂房內閉眼假寐,實則時刻留意著外麵的動靜。
果然,被她聽到了很輕很輕的腳步聲。
若非她常年在戰場上,同敵軍打了一輩子的交道,耳力超群,隻怕她也是發現不了的。
她悄悄地跟了上去,遠遠地發現對方扛著一個小姑娘。
顧寧霜原本是想出手製止,這是一個女將的本能。
隻是,直覺卻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顧寧霜選擇了跟上去。
卻沒想到,會看見阿婧逼問趙惠蘭的那一幕。
雖然莊婧溪易了容,聲音也變了。
可一個母親的本能大抵就是孩子無論變成什麽樣,她都能於第一時間認出來。
莊婧溪笑了笑,瞧著真真是溫軟無害,哪有半分剛才在趙惠蘭麵前宛若冰冷煞神的模樣。
她側過頭去看顧寧霜的眼睛,“娘不怪我隱瞞嗎?”
顧寧霜笑著搖了搖頭。
夜間風大,她將自己的外衣取了下來,披在莊婧溪身上。
她摸了摸莊婧溪的臉,“娘早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你不說自有你不說的道理。”
任何人都有秘密。
顧寧霜也有。
她將莊婧溪的手,包裹進自己的掌心,柔聲道:“阿婧,別讓自己太累。”
“不要什麽事都想著你,自己去解決。”
“陸家永遠都是你的後盾,我們總會護著你的。”
莊婧溪低頭去看自己的腳尖。
她自然知道,陸家會護著她。
隻是她早就習慣了親力親為,習慣了什麽事都由自己解決。
說到底,還是前世在組織養成的習慣。
畢竟,前世的她,是不能夠有朋友也不能夠有戰友的。
組織裏的人一個都不可信。
她臻首微揚,唇角彎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娘,我知道了。”
下一刻,她的目光驟然變得森冷,“趙惠蘭她妄圖用惡毒的手段對付綰綰,這筆賬,不能就這麽算了。”
趙惠蘭的計策一旦成功,陸綰綰就會被毀了一生。
莊婧溪費了這麽大的勁,必然不可能隻是嚇唬一下趙惠蘭就算了。
她原本是打算明日將此事告知給顧寧霜和陸綰綰的。
隻是會隱去桑榆的存在。
畢竟,她不可能時時刻刻地待在陸綰綰身邊。
她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危險。
暗部的人,也不一定每次都能給她帶來這樣準確的消息。
她能做的事太少太少了。
隻有陸綰綰學會自保,她才能安心。
顧寧霜的目光也驟然沉了下來。
她於唇角溢出了一絲冷笑,素來英氣逼人的眉眼,多了幾分肅殺,“是啊,哪能就這麽算了呢?”
趙惠蘭意圖用這等惡心殘忍的手段對付她的綰綰,甚至還妄圖將髒水潑到阿婧身上。
她怎麽能就這麽算了呢?
她不會將同樣的手段,用到莊玉瑤身上。
因為那樣太下作惡心。
她與趙惠蘭,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這並不代表,她會讓趙惠蘭好過。
想要懲罰人的方式有很多種。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莊婧溪和顧寧霜對視一眼。
她們兩個誰都沒有多說什麽。
可彼此都明白,趙惠蘭乃至整個莊府,都要為此事付出代價。
……
第二日晨起,莊玉瑤便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疼,像是被螞蟻咬過似的。
她走到銅鏡前一看,見到自己紅腫的臉,瞬間失聲尖叫,將台上的東西掀落在地。
去外頭端早食的丫鬟一回來,瞧見的就是這樣的場麵。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姑娘……姑娘你怎麽了?”
莊玉瑤失聲痛哭,“我的臉怎麽回事?怎麽會腫得這麽厲害?”
那丫鬟也被嚇了一跳。
她連忙放下早食,“興許是被什麽蟲子咬了,姑娘別怕,奴婢去找夫人。”
那丫鬟急匆匆地跑出門去尋趙惠蘭。
她到趙惠蘭的廂房的時候,趙惠蘭正失神地坐在床上,似乎是在消化昨晚的事。
第120章 什麽都知道了趙惠蘭到現在都沒敢確認,昨晚的一切,究竟是她做的一個噩夢。
還是血淋淋的現實。
她試探性地問過昨晚陪著她去恭房起夜,後來被打暈的丫鬟,記不記得昨夜發生過什麽。
那丫鬟卻說昨夜夢見陪著她去恭房,隻是才去了沒多久,人就昏迷了。
那丫鬟還說昨夜的夢特別真實。
若不是她今早醒來發現自己好端端地睡在床上,衣裳也是幹幹淨淨的。
甚至連鞋子都按照她睡前的擺放的位置安靜地躺在那,後頸也沒有不舒服。
隻怕她就要真的認為自己是被人打暈了。
趙惠蘭原本也是想安慰自己那隻是一場夢。
隻是,這樣自欺欺人的想法才一出現,莊玉瑤身邊伺候的丫環迎春,便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
迎春焦急地道:“夫人您快去瞧瞧姑娘吧,姑娘的臉好像被什麽東西咬了,腫的有些嚇人!”
“姑娘醒來後一直哭,奴婢怎麽勸也不頂用——”
趙惠蘭的目光空洞了一瞬。
無人能看見,她的手指瞬間變得僵硬。
迎春遲鈍了一下,她看趙惠蘭毫無反應,還以為是對方沒聽清,想著要不要再重複幾遍。
然而還不等她開口,趙惠蘭已經胡亂得穿上了鞋襪,火急火燎的跑到了莊玉瑤的廂房。
莊玉瑤聽到這個腳步聲,猝然回頭。
她的視線與趙惠蘭空洞僵硬的目光驟然相接。
趙惠蘭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她緊緊地抓著身旁丫鬟的手,身子卻不受控製的顫了起來。
趙惠蘭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氣。
她什麽都明白了,再無法繼續自欺欺人。
昨晚發生的一切,哪裏是什麽噩夢?
莊玉瑤臉上的巴掌印,此刻就提醒著她,就像是一柄長劍,斬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莊玉瑤頭一次見到趙惠蘭露出這樣的神情。
她還以為自己是被什麽毒蟲咬到了,以為自己的臉再也不能好起來。
莊玉瑤瞬間崩潰地大哭出聲。
她撲倒趙惠蘭懷裏,泣不成聲,“阿娘,我的臉沒事,對不對?”
“你不要這樣子,我害怕……”
莊玉瑤哽咽的聲音,將趙惠蘭從渙散的思緒裏拉回神。
隻是,趙惠蘭還是覺得如墜冰窖。
然而這會子,安慰女兒才是最要緊的事。
她強打起精神揚起一個笑臉,溫柔地摸了摸莊玉瑤的腦袋,“瑤瑤別怕,不過是被普通的蟲子咬了,過兩日就會好的。”
母親的聲音似乎有安定人心的作用,莊玉瑤抬起頭,惴惴不安地問:“真的嗎?”
趙惠蘭笑了,聲音緩慢而又堅定,“是,好了別哭了,擦擦眼淚。”
她知道,那兩個人昨日沒打算毀了瑤瑤的臉。
如果真要毀了瑤瑤的臉,大可以用短刀用匕首。
這兩個巴掌,大約隻是想給瑤瑤一個教訓。
也是想給她一個教訓。
隻是想到自己的命脈被人握在手裏,趙惠蘭就忍不住齒冷。
這樣熱的天,她竟然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呦,這是怎麽了?”
一個帶著幾分看好戲的女聲插了進來。
趙惠蘭和莊玉瑤齊齊轉過頭,就瞧見陸綰綰身邊的“丫鬟”手裏正捧著一個托盤,倚在門口要笑不笑地看著她們。
這樣的眼神,令莊玉瑤心頭火起。
卻令趙惠蘭身子踉蹌臉色發白。
莊婧溪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般,故作驚訝地掩了掩唇,“呀!這是怎麽回事?”
“莊六姑娘的臉怎的會變成這樣?”
一陣羞辱感撲麵而來。
莊玉瑤手指緊攥,轉過身狠狠地瞪了莊婧溪一眼,“關你什麽事!”
莊婧溪笑了,不甚在意道:“確實不關我的事。”
她揚了揚托盤裏的青瓷小瓶,“我這裏正好有可以消腫的藥,原是想著給莊六姑娘拿一瓶,畢竟我家夫人和姑娘也不是小氣的人。”
她打了個哈欠,眼睛微眯漫不經心地道:“隻是莊六姑娘看起來並不需要,那就算了。”
莊婧溪的目光在莊玉瑤紅腫的那張臉上來回打轉。
她彎起唇,輕笑道:“人總是要長記性的,莊六姑娘明知夏日毒蟲多,還要跟著上山,難免會被毒蟲咬傷臉。”
“記住這個教訓,莊六姑娘就不會再受被毒蟲蟄咬的苦。”
她轉頭看像趙惠蘭,意有所指地問:“莊夫人,你以為呢?”
不等趙惠蘭回答,莊婧溪已經輕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莊玉瑤氣得直咬牙,“娘!你看她!陸綰綰囂張也就罷了,她身邊的丫鬟竟然也敢這樣給我臉色看!”
她已經忘了,她昨日還沾沾自喜以為陸綰綰向她示好一事了。
趙惠蘭渾身發冷。
她一把將莊玉瑤摁在自己的懷裏,聲音哆嗦,“瑤瑤,咱們快點收拾收拾,準備下山!”
她立刻扭過頭去看正往桌上擺早食的迎春,“別擺這些了,去通知幾位少爺下山的事。”
“要快,絕對不能耽擱!”
迎春雖然疑惑為什麽要如此著急,但一看到莊玉瑤的臉,她也就沒多想,應了聲是就匆匆離去。
莊玉瑤也以為母親是在擔心自己。
她從趙惠蘭的懷中抬起頭,有些委屈地道:“娘,不必如此著急,我還沒吃早飯呢。”
“回家再吃!”
趙惠蘭的聲音過分嚴厲,把莊玉瑤嚇了一跳。
委屈的情緒瞬間湧了上來,莊玉瑤又忍不住哭了。
趙惠蘭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外露,嚇著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她勉強放柔聲音,臉色蒼白得厲害,“這寺裏的飯菜不幹淨,娘昨兒晚上一直鬧肚子。”
她摸了摸莊玉瑤的腦袋,“瑤瑤聽話,母親不會害你的,你隻管聽母親的便是。”
莊玉瑤隻能委屈地恩了一聲。
若擱在平時,趙惠蘭定然還要好聲好氣地哄她許久。
隻是這會子,她整個人都心神不寧,是騰不出精神去安慰莊玉瑤的。
趙惠蘭原本還在自欺欺人。
她甚至有些天真地想,昨夜的那個人,與陸家並無瓜葛。
也許對方隻是單方麵地護著陸家。
陸家並不知道那兩個女人的存在。
甚至也不知道她的打算。
直道陸綰綰身邊這個丫鬟的出現。
陸家人必然是什麽都知道了,否則陸綰綰身邊的丫鬟,不會刻意來落井下石。
第121章 趙惠蘭疼愛莊玉瑤的原因趙惠蘭來的時候有多得意,走的時候就有多膽戰心驚。
一回到莊府,她就迎麵撞上了臉色極為陰沉的莊崇山。
當著孩子們的麵,莊崇山不好說什麽,隻冷冷淡淡地瞥了趙惠蘭一眼,扔下一句‘你來書房我有話跟你說’就背過手陰沉著臉離開。
趙惠蘭於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低頭看了一下日光下自己的影子,頭一次感覺到有些頭暈目眩。
趙惠蘭頭重腳輕,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書房的。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莊崇山便先甩了她一巴掌。
趙惠蘭被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整個人都有些懵。
她下意識地扶住了一旁的書櫃,才沒有令自己摔倒。
趙惠蘭捂著被打的左臉,她原本是應該出離的憤怒和傷心,然而也不知為何,她此刻竟然是心虛多一些。
莊崇山將一本冊子摔到她臉上,“你仔細看看這是什麽!”
“趙惠蘭,你好得很!”
趙惠蘭心一沉。
她抖著手打開冊子,發現這上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她這幾年來戕害良妾,毒殺庶子庶女的罪行。
這冊子的末尾,還附上了一句話。
這隻是個警告。
莊崇山自上而下地打量著趙惠蘭,一雙眼睛有厭棄,有不耐,有出離的憤怒,也有害怕此事會影響到自己官途前程的擔憂。
卻獨獨沒有柔情關懷。
這樣一個陪伴了他幾十載,為他殫精竭慮生兒育女操持家業的發妻,他甚至吝嗇於給她一絲一毫的溫情。
這一巴掌,令趙惠蘭有些齒冷。
她昂起頭,冷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竟然偽造了這些東西來挑撥我們夫妻之間的情分。”
“老爺不會連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都相信吧?”
趙惠蘭一臉的有恃無恐。
她不是篤定莊崇山會相信她。
她是篤定莊崇山絕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對她做什麽。
因為他不敢。
維係周王府和整個莊家的紐帶是瑤瑤。
而瑤瑤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
何況周王對莊家示好,也不過是看中了她背後有趙家。
看中了她背後的財力。
那些個已經死了的女人,和已經死了的庶子庶女,莊崇山就算是再心疼。
也不會為了這個同她怎麽樣的。
已經死透了的人,哪有當下的利益重要?
莊崇山摔碎了一隻價值不菲的青瓷杯。
他冷眼看著趙惠蘭,目光裏滿是失望,怒極反笑,“你以為我把你叫過來就隻是為了這一個冊子?”
趙惠蘭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但她還是強撐著反問道:“還能是什麽?”
趙惠蘭挺直腰板,眸光裏像是凝了一團火,“莊崇山,你一向寵妾滅妻,怎麽,你如今瞧見一個來曆不明的冊子,就想著要替那些個妾室修理我這個發妻?”
“我告訴你,莊妙菱她娘已經死了,明禮他們也大了!”
“你想要休妻還是如何,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被禦史彈劾!”
這話可謂是十分刺耳。
一頂寵妾滅妻的帽子扣下來,若是傳到了禦史耳中,有夠莊崇山喝一壺的。
莊崇山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似是不理解對方這麽久了還不依不饒。
他更是為她的無理取鬧而感到震驚,“趙惠蘭,你還要將此事揪著不放多久?”
“當初我的確不應該動休妻的念頭,也不應該隻陪著菱兒她娘,可後來你懷瑤瑤的時候,我一心一意隻陪著你,也把從前的虧欠都補回來了。”
“你還要怎麽樣?”
好一句你還要怎麽樣!
趙惠蘭冷笑,“是,你是補償回來了,可等我生下瑤瑤沒多久,你又納了一房妾室!”
她當初懷著瑤瑤的時候,還在想,真好,她的夫君回心轉意了。
她也因此將瑤瑤視為她的小福星。
可然後呢?
他彌補了沒多久,就又開始納妾,又開始寵幸別的女人!
這口氣,趙惠蘭在心裏憋了太久太久。
如今也是被逼急了,才會一股腦地全說出來。
莊崇山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
他拂袖,冷哼一聲,“我跟你說不通!何況我叫你過來也不是為了跟你掰扯這些陳年舊事!”
他用力扯了一把趙惠蘭,將她往前推,“你自己去後院看看,看看你做的好事!”
趙惠蘭勉強站定身子,心中一片酸澀,又有些心寒。
她邁著步子來到書房的後院,一眼就瞧見那裏擺著一具屍體。
而屍體的臉上,蓋著一張白布。
“啊!”趙惠蘭身子不穩,驚叫著往後退。
莊崇山卻冷眼看她,示意心腹將屍體上的白布揭開。
入眼是一張上麵布著刀疤的臉。
這張臉,趙惠蘭再熟悉不過。
她雙腿一軟,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地。
莊崇山給自己的心腹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離開。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屍體腐爛的臭味。
在這樣炎熱的夏日,屍體不做任何處理,腐臭味自然發散的特別快。
莊崇山不知道這具屍體是何時出現在這裏的。
他這幾天一直都宿在書房,今早才一睡醒,就猛地瞧見這具屍體出現在他的書房。
而屍體旁邊擱著一本冊子。
上頭密密麻麻地記錄了趙惠蘭這幾年的所作所為,末尾還附上了一句這隻是個警告。
莊崇山不是傻子,他哪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再看趙惠蘭當下的反應,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八成是趙惠蘭這個頭發長見識短的愚蠢毒婦又想算計誰,結果反而連累了整個莊府!
莊崇山掐著趙惠蘭的脖子,目眥盡裂,“你知道這具屍體是怎麽出現在莊府的嗎!”
“你這個愚蠢的毒婦這次究竟得罪了誰!”
“你是不是要將整個莊府的人都害死才甘心!”
莊崇山手裏的力道越收越緊,看著趙惠蘭越來越漲紅的臉色,聽著她那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
他終究是手一鬆,將人狠狠地推到在了一邊。
他真想現在就弄死這個愚蠢又惡毒的女人!
若不是看在她為他生了七個孩子的份上,加上她現在還不能死,他真想半點半點情麵都不留!
莊崇山看著地上的那具屍體,手心竟然滲出了大片大片的冷汗。
第122章 她是想讓我們死啊一個人是得有多厲害,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莊府,避開重重耳目,將這具屍體扔到他的書房!
他昨夜回府回得早,也早早地就吹了燈歇下了。
也就是說,幕後之人,是當著他的麵將屍體弄進莊府的。
他睡眠極輕,一般屋子裏有什麽動靜,他很快就能被驚醒。
可他昨夜,竟然毫無反應,直到今早才發現這具屍體的存在!
莊崇山不敢想象背後之人的本事。
想到趙惠蘭竟然得罪了這麽可怕的人,他就恨不得掐死這個毒婦!
莊崇山怒目圓瞪,從地上提起艱難地喘著氣的趙惠蘭,“你到底得罪了誰!”
“你昨日突然帶著孩子們去仁西寺,壓根不是為了替娘祈福是不是!”
“趙惠蘭,你最好自己給我說清楚,別等我親自查出來!”
他昨日就覺得奇怪。
趙惠蘭什麽時候變得那般孝順還想著替娘祈福?
他從那時起便已經猜到,這個女人八成又是想算計些什麽。
可後宅那些事,他向來懶得管,也就沒有插手。
可他沒想到,趙惠蘭這次竟然給他捅了這麽大的簍子!
趙惠蘭哪裏敢說自己想算計陸綰綰。
若是讓莊崇山知道,她不聲不響地得罪了陸家,他定然會將她活撕了。
可事已至此,再瞞也是瞞不住的。
趙惠蘭隻能用盡力氣推開莊崇山的手,艱澀地喘了口氣,“是陸家的人,想要替那個孽障出氣。”
莊崇山眉頭一擰。
他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孽障就是自己的四女兒莊婧溪。
“這跟阿婧又有什麽關係?”
他原先是耳提麵命地警告趙惠蘭,一定要將阿婧給接回來。
隻不過他後來也想到了明宣帝那一層,知道阿婧若是此時回來,往大了說,給莊家扣上一個欺君的帽子也不為過啊。
他也就暫且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今日之事,怎的又跟阿婧扯上關係了?
甚至還牽扯到了陸家。
趙惠蘭是不敢承認自己妄圖毀了陸綰綰的一生的。
她隻能將所有的錯都推到莊婧溪身上。
她恨恨地道:“你倒是一口一個阿婧叫得親熱,她心裏卻沒我這個娘也沒你這個爹。”
“她先是打了明禮,後來又是縱容陸綰綰欺負瑤瑤,我咽不下這口氣,就想著給她一個教訓,於是我費力打聽到了顧寧霜會帶著女兒去仁西寺。”
“我想著,那死丫頭應當也會一同前往。”
她選擇性地忽視莊玉瑤之前挨得那兩巴掌,與陸綰綰無關這個事實。
隻想著把所有的錯都推到旁人身上。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趙惠蘭的嗓子沙啞得要命。
偏偏空氣中又充斥著作嘔的腐臭味兒。
她簡直整個人都差點暈死過去。
趙惠蘭臉色發白,艱難地喘了兩口氣,才繼續道:“誰能想到她突然病了,我就想著在顧寧霜母女麵前說些挑撥是非的話。”
也許是想到自己的話有漏洞,趙惠蘭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具死屍。
她轉過頭,補充道:“這個人,原是我安排去嚇唬那逆女的,也許是我和他的談話被顧寧霜聽見了,所以……”
所以什麽呢?
後麵的話,她不用說,莊崇山自個兒也能想明白。
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僅僅是這樣。
莊崇山氣得又扇了趙惠蘭一耳光。
他戟指怒目,用那種失望至極的語氣道:“都說娶妻娶賢,趙惠蘭,你還真是一個很好的賢內助啊!”
明知道莊婧溪那丫頭有陸家人護著,她竟然還敢算計對方!
不必說,他也知道趙惠蘭所指的嚇唬是什麽意思。
無非就是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罷了。
趙惠蘭簡直好得很!
莊崇山眸中的失望,刺痛了趙惠蘭的眼睛。
塗著丹蔻的手狠狠攥進掌心,泛出了點點血痕,她也猶不自知。
這一刻,趙惠蘭於心中湧出了極大的恨意。
可這恨意卻不是對著莊崇山。
而是對著莊婧溪。
她死死地盯著那具屍體,聯想起昨晚的遭遇,再想起莊玉瑤那張紅腫的臉。
她就恨不得立刻將莊婧溪那個禍害碎屍萬段!
若不是莊婧溪非要出風頭,非要跟那些不守規矩的女人一樣學著什麽功夫。
若不是莊婧溪非要多管閑事地救了八皇子。
若不是莊婧溪非要腆著臉攀上陸家的高枝。
她就不會在盛怒之下失去理智想著去對付陸綰綰!
她不出手對付陸綰綰,就不會於昨晚受到莫大的羞辱。
瑤瑤也不會遭那個罪。
她的夫君,更不會對她又掐又罵。
這一切都是因為莊婧溪!
她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那個死丫頭的,所以那個逆女這輩子,要向她索命!
莊婧溪這是不把她搞得家破人亡就決不罷休啊!
趙惠蘭已經忘了,她要出手對付陸綰綰,全然是因為想著替莊玉瑤掃清封後路上的絆腳石。
她也忘了,若是她的毒計成功,今日痛不欲生的人,就會換成陸綰綰。
就連整個陸家,都會陷入無邊的沉痛中。
趙惠蘭抬起頭,迎著莊崇山的視線,失笑道:“莊崇山,你和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你也別想著去討好莊婧溪,你別忘了她對整個莊府都有怨氣,她是恨不得我們死的。”
“現如今她的羽翼還未豐滿,就已經敢不將我們放在眼裏了,等到她功成名就的那天,你以為我們能逃得過?”
趙惠蘭看起來是有些瘋魔了。
可她堅信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錯。
錯的人不是她,是莊婧溪那個孽障!
她昂著頭,仿佛是要逼著莊崇山認清現實,“別再做父慈子孝的春秋大夢了,莊府和莊婧溪——”
她話鋒一轉,冷冷地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莊崇山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你簡直不可理喻!”
“是嗎?”趙惠蘭笑了,笑容有些諷刺,“可她回京這麽久了,她有來看過你這個父親嗎?”
“她有沒有問過你好不好?有沒有在皇上麵前替你說過半句話?”
“她口口聲聲都是她義父如何如何,你還不明白嗎?她不是想給我們添亂添堵!”
趙惠蘭崩潰地哭出聲,“她是想讓我們死啊!”
第123章 你們日後離阿靖遠一些趙惠蘭這般如泣如訴,試圖把莊崇山拉到她自己的戰線內。
莊崇山也不過冷冷地看她一眼,扔下一句‘你好自為之’便拂袖而去。
莊崇山從後院出來,見著自己的心腹,囑咐對方將那具屍體好生處理了,末了又叫了小廝去請府上四位公子。
莊明禮幾人到書房的時候,莊崇山已經屏退下人,臉色少見地有些凝重。
莊明禮甚少見著父親露出這樣的神情,不由蹙了蹙眉。
隻是莊崇山不開口,他也不好貿然去問究竟發生了何事。
莊崇山摁了摁自己的眉心,擺手示意他們兄弟幾個坐下。
他歎了一口氣,“今日叫你們幾個過來,原是有件事要交代。”
莊明禮一聽這話,心下便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莊二公子謹之倒是看了一眼袖口繡著的青竹,目光深邃了一些,若有所思。
莊三公子莊雲衍,倒是十分平靜,隻等著父親接下來的話。
莊子逸最為沉不住氣,屋裏的氣氛怪怪的,再看父親尤為凝重的神情,他遂忍不住開口問:“爹,到底發生了什麽?”
莊崇山搖搖頭,臉上像是鍍了一層薄薄的霜。
趙惠蘭那些挑撥離間的話,他到底還是聽進去了幾分。
隻是未曾全信罷了。
他思忖許久,到底也隻是對著幾個兒子,語重心長地道:“日後,你們幾個能避著阿婧,便避著她點。”
“她是尊大佛,咱們莊府廟小,是容不下她的。往後她要如何都與你們無關,你們也莫要去管。”
莊崇山的表情有些惆悵,目光更是萬分凝重,“一家人,做不到親厚無比,到底也別結了仇。”
“隻是她那個性子,斷然不會與你們一條心。如此,倒不如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他算是看得分明,陸家還好說,但最令他忌憚的,還是他那個四年未見的女兒。
趙惠蘭說莊府會出現一具屍體,是因為陸家要給阿婧撐腰。
可他是阿婧的生父,趙惠蘭是阿婧的生母。
陸家再如何想為阿婧撐腰,總得問過阿婧的意思,才能將一具屍體丟進他的書房。
倘若阿婧有半分念著一家人的情分,這屍體便不會出現在他麵前。
退一萬步來說,真要出氣,拿趙惠蘭一人開刀即可,為何要將他也卷進來?
她分明是連半分父女情分都不念了。
冊子上的那一句,這隻是個警告。
究竟是為了警告趙惠蘭,還是在警告他?
說得更嚴重些,是不是在警告整個莊府?
後宅中的這些事,原本陸家是沒必要讓他知道的,可他們偏偏將此事挑到了他麵前。
陸家人是不是在明裏暗裏地警告他,若還有下次,出現在他麵前的,可就不是一具屍體那麽簡單了。
想到了這一層,莊崇山的背後不由得冒起了一層冷汗。
他不過一個太常寺少卿,如何與手握兵權的陸家鬥?
陸家人是當今皇上的股肱之臣,深得明宣帝的信任。
而他卻是個不得臉的。
莊崇山哪裏敢冒這個險。
可他到底也在心中埋怨莊婧溪多事,痛恨這個女兒沒良心。
此事確實是趙惠蘭不對。
可趙惠蘭到底是她親娘,她又好端端的,沒受到驚嚇,又有什麽好過不去的?
然而心中雖這麽想,莊崇山麵上,卻還是要提醒幾個兒子離莊婧溪遠些。
莊明禮聽到這話,當即就皺起了眉頭,“爹,哪有這個道理,她莫不是要反了天連親爹親娘都不認了?”
“人縱然攀上了高枝,也不能忘本。她這樣薄情寡義,她以為陸家人又能高看她多久?爹,你要是就這麽放著不管,她遲早會沒個好下場。”
莊明禮知曉莊婧溪被陸家人養歪了。
他再如何厭棄她,也知曉對方終究是自己四妹妹。
哪能就這麽放著不管。
如今她年紀還小,這性子說不定還能改改。
可若真放著不管,他日她若鬧出了什麽事,影響到的不隻是自己,還有瑤瑤。
退一萬步來說,縱然他真的不想管莊婧溪的死活,可他不能由著莊婧溪影響了他的六妹妹。
莊謹之倒是眸光一動,沒說話,隻是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莊崇山。
隨即就飛快地別過了眼,目光有些深邃,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莊雲衍倒是愣了一下,目光有些痛惜,“父親,是不是阿婧她又惹出了什麽事?”
他想著,定然是阿婧將那些傷人的話,也說給了父親聽。
父親這才對她大失所望,索性不再管她。
樂得與她井水不犯河水。
莊子逸一向是個牛脾氣。
爹娘的話他要是能聽那就有鬼了。
他打定主意要補償莊婧溪,才不會管莊崇山叮囑了些什麽。
他全當對方在放屁,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莊崇山哪裏能將趙惠蘭做的那些好事說出來?
這話說出來他都替趙惠蘭覺得臊得慌。
一個母親去算計自己女兒,真不知道是抽了哪門子瘋!
對此,他隻是糊弄了兩句,想著囫圇過去也就罷了。
莊雲衍以為是自己說中了,心下又是痛惜,又是失望。
覺得他那個四妹妹真真是太不懂事。
一家人之間哪有什麽隔夜仇?
瑤瑤是最小的妹妹,兄長和幼弟待瑤瑤好些又怎麽了?
他待阿婧最好不就可以了嗎?
阿婧為什麽就非得揪著此事不放?
莊明禮卻不想聽父親就這麽糊弄過去,他執意要聽個明白。
莊崇山歎了口氣,隻揮手示意他們離開,卻暗自給莊明禮使了個眼色。
明禮是他的長子,他深知明禮性子強,凡事不問個明白總是不罷休。
也不懂得轉圜,心中認定了一套說辭,就怎麽也不會改。
他若不將此事跟明禮說明白,隻怕明禮還會鬧到阿婧麵前去。
上一回明禮就和阿婧那孩子結了仇。
她之前尚且能把明禮打得鼻青臉腫,如今有了趙惠蘭這一茬,莊崇山不敢保證莊婧溪會不會下死手。
畢竟在這邵京城,想要一個人死,簡直易如反掌。
莊明禮是等自己的四個弟弟都離開後,才又轉身進了自己父親的書房。
莊崇山迎上他的目光,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他無奈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莊明禮說了個明白。
第124章 信仰崩塌莊明禮聽後,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失魂落魄地看著莊崇山。
他整個人都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心中的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碎裂崩塌。
他緊緊地抓著紅木桌的一角,有些艱難地喘著氣,“爹,您在跟我說笑嗎?”
莊明禮下意識地就想逃避現實。
趙惠蘭對莊婧溪不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可誰讓趙惠蘭當初懷她的時候受盡了委屈,生她時又大出血差點送了命。
在莊明禮看來,自己的母親對阿婧妹妹要打要罵都是應該的。
因為那是阿婧欠娘的。
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娘會因為阿婧和瑤瑤之間鬧了一個小矛盾,就用那麽歹毒的手段算計阿婧!
雖然娘嘴上說這隻是嚇唬一下她。
可若是那個男人起了歹心真的對阿婧做了什麽,那阿婧又該怎麽辦?
她這樣做可是會毀了阿婧一生的啊!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娘不顧及阿婧,可能也要顧及一下瑤瑤啊!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瑤瑤有了一個名節被毀的姐姐,她日後還怎麽做人?
莊崇山哪裏看不明白莊明禮在想些什麽,他歎了一口氣,還是道:“我有必要編出這些東西來汙蔑你娘嗎?”
“如今你娘同阿婧是徹底結了仇,你等著吧,這事還沒完。”
莊明禮還是不願接受現實。
他不信從前那個告訴他身為男兒,應當讀書明理,那個時常將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八個字掛在嘴邊的母親,會是這樣心狠手毒的人。
若是莊婧溪在場,定然會朝他翻個大白眼。
並告訴他,醒醒吧少年,你娘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從前的那些不過是她的人設,現在人設崩塌了。
紙終究會有包不住火的一天。
莊明禮越想逃避,背後就仿佛越是有一隻手想要逼著他認清現實。
莊崇山並未將趙惠蘭戕害毒殺庶子庶女的事同莊明禮說。
可莊明禮又不是傻子。
一想到趙惠蘭連親生的女兒都能這般迫害。
莊明禮不由得想起了當初那些夭亡的幼弟幼妹。
他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額頭上甚至冷汗層出。
二妹妹是生下來就死了,當初大夫說,是因胎裏不足,所以活不長。
當時死的不僅是二妹妹,還有二妹妹的生母。
是一個他不太記得名字的姨娘。
三妹妹是兩年前,失足跌落池中溺死的。
可他分明記得,三妹妹死的前兩日,曾有人誇過她沉穩大方玉雪可愛,哪怕是同瑤瑤相比也不落下乘。
至於五弟六弟,也是阿婧去酈陽沒多久後就死了。
一個是受了風寒,高燒不退。
另一個是染上了天花。
莊明禮從前從未懷疑過她們的死有蹊蹺。
可是如今,他卻覺得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巧合得不能再巧合。
他的這些弟弟妹妹的死,瞧著都是意外。
當初母親也是真心實意地掉過好幾次眼淚。
他當時是感念母親心善,對待庶子庶女視如己出,所以才會如此悲痛。
如今想想,他卻總覺得遍體生寒。
別的也許是巧合,難道三妹妹的死也是巧合嗎?
他還記得,誇三妹沉穩大方玉雪可愛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周王的生母如妃。
母親是因為害怕三妹擋了瑤瑤的路,所以才對三妹痛下殺手的嗎?
莊明禮不敢細想。
他寧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寧願是自己在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
也不願相信自己的母親是這樣心狠手辣的惡毒之人。
莊明禮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抬起頭,“爹,你所說的此事還沒完,是什麽意思?”
“是陸家還會不依不饒,還是說阿婧會一直記著這件事?”
莊崇山背過手,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仰頭看著牆上的畫,目光是說不出的悵然,“都有吧,明禮,你聽爹一句勸,日後千萬莫要繼續招惹你四妹妹了。”
頓了頓,他又繼續叮囑道:“瑤瑤那邊,你也勸著點。”
“我知道她是個掐尖要強的性子,你們千萬要知會她莫要再招惹阿婧,此事原就是因她而起。”
他沒叫莊玉瑤過來,是因為他覺得教育女兒,是趙惠蘭分內之事。
兒子日後是要撐起整個家族的,女兒卻是要嫁出去。
所以他就沒有提點莊玉瑤的心。
左右這些事,他會交給自己的兒子來辦。
做哥哥的教導妹妹,本就是分內之事。
莊明禮點點頭,又不讚同地搖了搖頭。
他的眉頭擰得宛如一根麻繩,麵上更是覆了一層秋霜,“爹,我會勸著瑤瑤離她遠些,可我卻不認同你的話。”
“這件事,母親的行為的確是不妥當,可此事卻不是應瑤瑤而起,瑤瑤和阿婧之間,錯的人隻會是阿婧。”
“若非是阿婧故意挑唆陸綰綰欺負瑤瑤,母親又怎會出此下策?”
莊明禮搖搖頭,提起莊婧溪,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湧現出了一股厭惡的情緒。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冷聲道,“說到底,還是阿婧的錯。”
他雖然對趙惠蘭的行為深惡痛絕。
但老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在莊明禮看來,是莊婧溪針對莊玉瑤在先,趙惠蘭才會出此下策。
思及此,莊明禮眸中又是失望又是厭煩,“何況她又沒受什麽傷,爹定然也已經說過母親了,她還要怎樣?”
“非得把整個莊府攪得不得安寧才安心嗎?”
“再怎麽說娘也是她生母,她真是個白眼狼!”
莊明禮一開始是想著若是那歹人起了色心,莊婧溪也許就會被毀了一生。
可他冷靜下來之後,倒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甚至嘲笑自己杞人憂天,鹹吃蘿卜淡操心。
莊婧溪是什麽人?
她那樣的身手,連刺客都能對付得了,甚至還能將他這個大哥打得鼻青臉腫。
她拔起箭就能奪了一個人的性命。
那個男人要真是遇上了莊婧溪,死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說句不好聽的,父親書房裏出現的那具屍體,究竟是死於誰手,還未可知。
誰又能確定,那個人是不是莊婧溪殺的呢?
要不怎麽說,莊府沒一個傻子呢。
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莊明禮確實是猜對了。
論武力值,十個那樣的刀疤男,也不夠莊婧溪砍的。
可莊明禮卻不知道,想要毀了一個女子的名節,有多種方法。
遠不止武力壓製這一種。
可惜,他向來懶得為自己這個四妹妹多耗費心神。
他不是想不到,隻是懶得去想。
【作者有話說】
冷靜冷靜,莫生氣,打臉總是雖遲但到,我先替你們一刀砍了莊明禮
第125章 閻王爺打盹讓你搶了張人皮出來混莊崇山何嚐不是這麽想的?
隻是莊明禮將他要說的話都給說完了,他便也沒再說些什麽過分的話,隻沉著臉道:“不錯,此事確實是阿婧做錯了,無論如何,莊府都是她的家,她不該如此。”
一個人能給出去的感情都是有限的。
莊明禮的天平傾向在莊玉瑤和趙惠蘭那邊,這就注定了他不會對莊婧溪有過多的兄妹之情。
趙惠蘭做錯了事,他確實會感到寒心,也會覺得信念崩塌。
但失望過後,他還是會不自覺地替趙惠蘭開脫。
這世上能做到幫理不幫親的人極少,多得是親朋好友殺了人,還要幫著藏屍挖坑的。
提起莊婧溪這個名字,莊明禮於心底生出了一股不耐和厭惡。
特別是得知莊婧溪竟然默許陸家人做出這種事後,他更加對莊婧溪感到無邊的厭惡。
他冷聲道:“父親說的那些我都記住了,我以後自然要離她遠遠的。”
“我沒有這樣忤逆不孝的妹妹!”
這件事,簡直挑戰到了莊明禮的底線。
在他看來,趙惠蘭再如何過分,她也是莊婧溪的生母。
莊婧溪不該在自己沒有受到任何損失的情況下,就默許陸家的人用這樣偏激的方式為她出氣。
這若是擱在先帝執政那會兒,莊婧溪此舉,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想到這裏,莊明禮不由得眸光一凝。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背脊挺得筆直,看起來真有幾分孤高自許知書明理的君子姿態。
他寒聲道:“若非沒證據證明此事與四妹妹有關,憑她此舉,父親送她去見官都是輕饒了她。”
他這麽說,莊崇山沒有開口,卻是不輕不重地點了下頭。
仿佛不將莊婧溪綁去見官,就是多大恩賜了。
“莊明禮你這個畜生!你說的是人話嗎!”
砰的一聲巨響響起,莊崇山和莊明禮被震得齊齊轉過頭。
莊子逸一腳踹開書房的門,一見著莊明禮,他便眼眸猩紅地揚起拳頭狠狠往對方臉上招呼。
莊明禮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平日裏以讀書人自居,又是看不起武將莽夫,哪裏是有著些許拳腳功夫的莊子逸的對手。
一下子就被莊子逸打得栽倒在地。
莊子逸猶不解恨,生生往莊明禮身上踹了好幾腳。
莊明禮被他踹得肋骨生疼,一句話也說不出。
莊崇山從來在外人麵前吹噓自己家中妻妾和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如今自己的這個小兒子一進來就對著大兒子喊打喊殺。
莊崇山差點氣了個倒仰。
他指著那些聽到動靜後連忙趕過來,守在門外瑟瑟發抖,不敢前進一步的奴仆,寒聲怒罵:“你們都是死人嗎?快點將二位公子拉開!”
莊子逸被七八個小廝拉扯開,仍是猩紅著眼目露凶光地瞪著莊明禮,仿佛一頭發了瘋的小牛犢子。
莊明禮被幾個小廝攙起,肋骨和眼下現在還痛得難以言說。
莊子逸又不解恨,“莊明禮你個卑鄙無恥毫無人性豬狗不如的下作畜生!”
“閻王爺莫不是打盹了,否則怎麽讓你搶了張人皮出來混!”
“你上輩子是不是張開嘴舍身炸過糞坑,不然你這張嘴怎麽腥臭無比!”
莊明禮被他罵的額上青筋暴起,指著莊子逸你你你了半天,卻是你不出個所以然。
他向來自詡讀書人,論起吵架,哪裏是莊子逸的對手。
如今自然是被罵得毫無還手之力。
莊崇山越聽臉色越黑。
到最後他的整張臉都陰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汁。
莊崇山眸光如寒刀,狠狠刺向拚命拉著莊子逸的那幾個小廝,“你們愣在那幹什麽?堵住他的嘴!”
“將這個逆子給我拉出去打二十板子長長教訓!”
莊子逸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束縛。
他一腳踢開一個還想要來抓他的小廝奪門而出,腳尖一點就越上了房頂。
莊子逸站在房頂上,他宛若霜雪般寒冷肅殺的聲音,傳進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
“用不著你教訓我,是非黑白我自己心裏清楚,可是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沒了心肝的惡鬼!”
“這樣的魔窟我是萬萬不敢待的,我怕哪天睡著了,夜裏被冤魂索命!”
他說完,深深地看了眼莊崇山和莊明禮。
可惜日光太刺眼,他們終究是沒看到他眼睛裏的東西。
莊子逸轉過身,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這樣的家,待著怪沒意思的。
這樣趨利避害,惡毒又精明的家人,令他覺得齒冷。
這是頭一次,莊子逸覺得自己和整個莊府格格不入。
早在莊崇山把他們兄弟四人叫到書房語重心長地叫他們日後莫要去招惹莊婧溪時,莊子逸就已經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可莊崇山不說,他也知道自己絕對問不出來。
但他注意到了臨出門時,莊崇山和莊明禮交換了一個眼神。
於是莊子逸便留了個心眼假裝回房,實則卻是找了各隱秘的角落躲了起來。
他親眼看著莊明禮進了書房,書房外頭,有莊崇山的心腹守著。
於是他便悄悄翻上屋頂,貼著耳朵聽裏麵的人究竟在講些什麽。
他做夢也沒想到,他們談論的,竟然是他的母親意圖用肮髒的手段去算計他的四妹妹!
那一刻莊子逸在慶幸莊婧溪病了沒去成仁西寺。
也慶幸陸家的人知曉了自己母親的打算。
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莊子逸不是不知道趙惠蘭找的人定然奈何不了莊婧溪。
可他怕趙惠蘭用一些叫人防不勝防的陰損手段。
也怕莊婧溪聽了什麽不幹不淨的話汙了耳朵。
然而更令莊子逸覺得氣憤的是,莊婧溪明明是一個受害者,莊崇山和莊明禮,卻口口聲聲此事都是她的錯!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差點被算計的人是阿婧,受了委屈的人是阿婧。
而他的父兄,作為阿婧的親人,卻口口聲聲說阿婧忤逆不孝。
他那個可笑的大哥甚至在那大言不慚地說若非沒有證據,他們甚至應該送阿婧去見官!
那口氣,仿佛他沒這樣子做,莊婧溪就應該感恩戴德。
莊子逸忍不住笑出聲。
難怪阿婧不願意回家。
這樣的家,有什麽好回的!
這樣比惡鬼還要可怕的家人,要來何用?
第126章 阿婧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莊府的這一出小插曲,莊婧溪暫時是不知道的。
她此刻正安靜地坐在顧寧霜身邊看書。
莊府裏是西風壓倒東風也好,東風壓倒西風也罷,橫豎都與她無關。
顧寧霜擦拭著瑩白的劍身,她眼中映出幾分肅殺,冷道:“這件事,你父親已經知道了,明早他就會上折子力薦由莊崇山押送本次的藥材冬衣。”
陸綰綰煩躁地揪了揪手裏的帕子,皺眉嘟囔道:“真是便宜她了,竟然敢用這麽惡毒的法子陷害我!”
雖說那劣質的迷香她根本不會用,寺裏準備的齋飯她也不會吃。
至於趙惠蘭找的人,能不能從她手底下活命還兩說。
可以說,趙惠蘭的計策從一開始就是失敗的。
但陸綰綰就是討厭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無論如何她都咽不下這口氣。
莊婧溪擱下手裏的書,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一下小姑娘的腦袋,“那你想如何?要不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陸綰綰果斷地搖頭,“我才不要,她那樣的人,犯不著我這麽做。”
莊婧溪唇角一翹,心道果然如此。
到底是將門之女,對於這種醃臢的手段,終究是瞧不上的。
莊婧溪眉毛微揚,清風微微將書頁吹得往後翻了幾頁。
她拍了拍陸綰綰的肩,道:“她這樣的人,自己就把自己給作死了,用不著你動手。”
她這麽說,又抬眼去看顧寧霜,“隨行的隊伍中,娘記得安排上自己的人,莊崇山若是敢貪墨一絲一毫,他這個太常寺少卿的位置,也就坐到頭了。”
顧寧霜將擦好的劍合在劍鞘中。
她將劍掛在牆上,轉頭道:“這是自然,他但凡是長了點腦子,就知道這東西動不得。”
水至清則無魚,送至軍中的糧食藥材不像賑災糧食那麽好貪墨。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總有人雁過拔毛。
可此次的冬衣也好藥材也罷,都是莊婧溪和陸家人置辦的。
數量是多少,莊婧溪心裏跟明鏡似的。
莊婧溪早就將它記錄在冊,由顧寧霜遞交給明宣帝了。
皇帝心中有數,到時候隻要一問,就知道將士們收到的是否能同冊子上記錄的對上號。
莊崇山隻要不是傻子,就知道這批東西動不得。
陸綰綰笑嘻嘻地挽住了莊婧溪的胳膊,幸災樂禍地道:“他自己肯定也知道這東西動不得,但是所經過之處的地方官知不知道,可就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了。”
莊婧溪和顧寧霜對視了一眼。
二人均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從頭到尾,她們在意的,根本不是莊崇山貪不貪墨。
想要莊崇山不貪墨容易。
讓那些地方官不雁過拔毛才是最難的。
莊崇山一點便宜都不讓人家占,這會不會得罪對方,會不會得罪對方背後的勢力。
莊崇山是周王沈從安一派的人。
那些人會不會因此把賬算到周王身上,周王會不會因此對莊崇山不滿,可就不是莊婧溪她們要操心的事了。
陸綰綰撓了撓頭。
她到底是個姑娘家,對朝中之事還不甚了解。
她有些不確定地問:“可是皇上會答應嗎?”
莊婧溪目光落在筆墨清晰的書頁上,笑了一下,“明日就知道了。”
明宣帝必然是會答應的。
沈從安的羽翼雖未豐滿,但到底占了上風。
為了維護局勢的平衡,明宣帝隻怕正準備徐徐圖之打算慢慢瓦解沈從安的勢力。
送上門來的機會,明宣帝不可能不要。
原本,莊婧溪看在莊老夫人和莊素素的麵子上,並沒有打算對莊家人動手。
誰讓趙惠蘭這般不知死活地撞了上來。
陸綰綰倒是沒莊婧溪想得這麽深。
她抬了抬下巴,挽著莊婧溪的胳膊,撇嘴道:“莊崇山吃了一個啞巴虧,他定然會將這筆賬算到趙惠蘭頭上的。”
莊婧溪頷首,唇角輕輕地扯了扯。
顧寧霜眉眼冷冽,聲音寒浸浸的宛如山頂上的積雪,“想要扶自己女兒上位無可厚非,把如意算盤打到你和阿婧身上,那就是找死。”
顧寧霜沒說依靠自己。
但凡趙惠蘭有靠自己的心,就不會將自己活成菟絲花的模樣。
誠然,真正想著要靠自己的人,又怎會坐井觀天隻把目光放在爭寵生子那些破事上。
陸綰綰吃了一塊點心。
她嘴裏鼓鼓囊囊的,一邊說一邊道:“我才看不上沈從安呢。”
“那種故作謙謙君子,實則處心積慮的人,有什麽值得人喜歡的。”
她十分嫌棄地皺了皺鼻子,“趙惠蘭真是腦子抽了,她以為沈從安是寶貝疙瘩,以為我要和她女兒搶。”
陸綰綰簡直被惡心吐了。
也就莊玉瑤會喜歡沈從安,那樣的人,她可看不上。
莊婧溪笑著替陸綰綰擦了一下臉上的糕點渣。
她眼神清明,仿若古井的月影,“趙惠蘭不是怕你喜歡沈從安。”
莊婧溪的唇角溢出幾分嘲諷,“她是怕你和莊玉瑤搶皇後的位置。”
她搖搖頭,頭上的步搖,隻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
莊婧溪抿了口茶,輕笑道:“她做夢都想把莊玉瑤推上皇後之位,該說不說,確實是好誌氣。”
是好誌氣,還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確實不一定的。
陸綰綰嘖嘖兩聲,不以為意道:“所以我說她病的不輕。”
“我不喜歡沈從安,也不喜歡朝中的任何一個皇子,便是拿皇後之位來換,我也不要。”
她驕傲地抬了抬下巴,“那些個三妻四妾的男人有什麽好值得爭的?”
“我未來的夫君,若是做不到像爹爹一樣府中隻有娘一個,我寧可一輩子不嫁。”
權利地位,陸綰綰不是不在意也不是不稀罕。
但她生下來什麽都有,自然不會被這些小恩小惠迷了眼。
若是一兩句輕飄飄的海誓山盟就能將她給騙了,她寧願一頭撞死。
顧寧霜好笑又欣慰地捏了捏她的臉頰,“你才多大,就開始想這些有的沒的。”
“咱們不著急,你還小,還未及笄呢。”
她這麽說,卻是突然看向了莊婧溪,目光似有調侃,“不過我們阿婧已經及笄了。”
她笑著走到莊婧溪身邊,手放在對方肩上,“阿婧,告訴娘,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