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鎖
作者:計刺      更新:2022-07-22 13:51      字數:4070
  第30章 被鎖

    擁擠窄小的體育器材室, 裏麵的空氣有些稀薄。

    兩個穿著校服的身影站在高低不均的雜物架之中,他們中間的地上還有把泛著寒光的水果刀。

    充斥在江澄鼻尖的皮革與潮味仿佛都被這個人的到來被衝散,她現在隻能聞到他身上幹淨清新的味道。

    雖然何晏清突然出現已經足夠讓江澄驚訝, 但還是抵不住他低聲說出口那句話。

    ……孩他媽?

    僅僅三個字讓江澄瞬間陷入一種無盡的恐慌中, 她忘記了自己此刻正在幹些什麽,忘記了地上的刀與撒了氣的球。

    那股突如其來的怨氣一下子就被別的東西替代,是種對未知的恐懼。

    為什麽何晏清會叫他孩他媽?難道是她聽錯了?

    江澄雖然極力的想否定自己的猜想,但是某些被遺漏的細節在這一刻一件一件地找來, 如同窒息的泉水將她瞬間吞沒。

    她下意識地甩開了何晏清的手, 在他深沉的視線中慢慢往後退了幾步, 轉過身子背對他,腦子亂糟糟的像是一團漿糊。

    何晏清不該知道那件事,他是她這個時代的人,絕對不是什麽穿越來的, 除非……有人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而那句何慕江前不久才說過的話讓江澄背後冷汗淋漓, 他說過, 他找到爸爸了。

    何晏清,何慕江。

    他們為什麽都姓何呢?

    為什麽一個休學的人會重新出現在校園裏,會在昨天的宴會突然出現, 會知道她的所有秘密呢?

    無盡的問題出現在了江澄的腦海中, 她嘴唇用力的抿在一起,每下呼吸都很沉重,就在這時,她突然又想起了一個最重要的細節。

    何慕江, 為什麽會叫何慕江?

    何, 愛慕, 江。

    何晏清, 愛慕,江澄。

    她無言的捂住嘴唇,雙眼驚恐地瞪大,指尖都在微微顫抖,似乎是想起來背後還有個人,江澄用盡全力忍住自己失態的模樣,將雙手重新放回身體兩側,隻不過是攥緊了褲邊。

    某種即將接近真相的預感讓江澄幾近癱軟在地,怎麽可能呢,她和何晏清怎麽可能呢?

    他是什麽身份,她又是什麽身份?

    無助感從遍布江澄身體的每個角落,從她的心髒流入所有血管,最後侵占她的大腦。

    他們這麽不同,怎麽可能呢?

    身後遲遲沒有傳來聲音,江澄努力地鎮定下來,不可能的,隻要沒有直接的證據就無法證明他們未來是夫妻。

    她和何晏清,絕對不可能有未來。

    幾乎是下定決心後,江澄就立刻裝成沒事人一樣轉頭看他,她的演技一向很好,隻要她不想讓別人看出來,別人就絕對不會……

    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間,內心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

    江澄怔怔地望著拿著球在觀察的何晏清,他仿佛是在那專心的研究這球還有沒有得救,根本不在意她是什麽反應。

    而那句孩他媽就像是江澄的一句幻聽,何晏清半點都沒有準備聽後續的樣子,和她幻想中的那種逼迫壓迫完全不同。

    就如同是無心說出口的話,與“你好”“吃飯了嗎”沒什麽兩樣,自然的不行。

    他沒有給她一丁點壓力。

    那點剛出現的抵抗情緒霎時間煙消雲散,何晏清什麽多餘的解釋都沒有,隻是把那個癟了肚子的破球隨意在手中拋了兩下,然後笑著看她。

    一種莫名的羞愧湧上心頭,江澄咬著下唇耳垂通紅,她不言不語的上前幾步彎腰撿起地上的刀,隨便拿起一個球就要戳,就好像這樣能讓她逃離這種尷尬的處境。

    結果自然很明顯,她的行為又一次被何晏清攔住,這次江澄不再沉默,她直接甩開了那雙手,冷著臉說了兩個字。

    “走開。”

    甚至江澄都不敢說出那句經常對著何慕江說的話,你算什麽,憑什麽來管我。

    因為她生怕會聽到那句讓她幾近窒息的回答,那個她不敢承認的事實。

    江澄又一次把自己縮回了殼中,企圖用逃避來解決問題,但還好,何晏清允許了她的逃避,並且沒有一點反對的意見。

    麵對江澄的排斥,何晏清也隻是一笑而過,他在江澄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快速把刀從她的手中拿過來,這才鬆了口氣般放緩了神色。

    那把在江澄手裏中等大的小水果刀,落入何慕江的手中時卻成了迷你的型號,修長的手指將廉價的小刀都襯的像是西餐廳的餐具,他模仿江澄那樣刀尖朝下抓緊了刀柄。

    “要把所有的球戳爆得多累,這種體力活還是由我來吧。”

    說完他就高高舉起刀,沒再廢話一句,用力地刺在球上,裏麵的空氣霎時間又得到了釋放,皮革的味道又一次出現。

    江澄被他突然的動作嚇個夠嗆,條件反射般地用雙手握住了何晏清的手腕,秀氣的眉頭皺成一團:“你在幹什麽!瘋了嗎,被別人發現怎麽辦?”

    那雙帶著涼意的小手握在何晏清肌肉線條分明的手臂上,他微微愣了片刻,然後挑眉一笑:“為什麽你剛才不這麽想呢?”

    一句簡單的反問讓江澄頓時渾身僵住,她下意識地鬆開了自己的手,掌心似乎還殘留著何晏清的體溫,熾熱的溫度如校園裏教學樓那被烈日照耀過的牆壁。

    帶著熱量,用一塊塊結實的磚塊鑄成,替樓內的人遮風擋雨。

    何晏清說完後把刀隨手放在了旁邊,就在江澄的不遠處,她伸手就能摸得到的距離,一點都不擔心她又會拿起。

    事實上,江澄確實沒力氣再舉起那把刀了。

    理智重新回到身體中,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麽,毀壞學校裏的公共設備竟然隻是為陷害邱昭昭,甚至不惜把自己搭進去。

    學校裏的攝像頭這麽多,光靠她從樹林邊躲著過來才能逃掉幾個?想找到她輕而易舉。

    江澄望向空蕩蕩的雙手,幾乎都快不認識自己了,為什麽她會因為心裏的那點陰暗麵喪失理智,做出這種事情。

    這次有何晏清攔住了她,下次呢?

    無力地垂下雙手,江澄感覺臉上如同被火燒了一般滾燙,不用看也知道是通紅通紅的,怎麽每次遇見何晏清時都是這種場景。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何晏清把球往地下一扔,伸手想要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但快要觸碰到的時候忽然又停在不遠處。

    少女潔白幹淨的校服仿佛在發著光芒,她的人小小的,肩膀也小小的,就像隻要用一隻手就能整個握住。

    何晏清抿了下唇,手指在半空顫了兩下,還是握成拳頭收了回來,很順暢的摸向了自個的後腦勺撓了兩下,嗓子眼裏還有點癢。

    曾經他覺得巨傻無比的動作,此刻卻本能地在她的麵前做出,何晏清感覺自己耳朵熱乎乎的,隻能清了下嗓子緩解尷尬。

    “咳,不要自責,我不是也戳爆一個球嗎,出了事算我的。”

    何晏清比起好大兒的方式有所不同,他一向辦事隨心所欲不怕事,江澄要是實在想幹什麽,他陪著她便是,反正天塌了還有他在。

    江澄聞言愕然與他對視,那雙水靈的大眼睛就這麽直視著何晏清,粉唇還潤潤的泛著光澤,隻一眼就把他看得心跳如鼓,緊張的瞬間控製不住自己嘴了,平日的那點悠然自得一下子消失的幹幹淨淨。

    “我的意思是…我們是同學嘛,就該互幫互助…不,我是說,這點都是小問題,不對,也不是…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啥了…”

    他把頭扭到另一邊,臉上的懊惱格外清楚,後牙都快被自己咬碎,這嘴怎麽這麽不聽使喚,不對,應該是腦子不聽使喚,那顆破心髒就快從胸膛中跳出來了,還熱熱地烤得他難受。

    都怪這校服外套太厚了,他今天來的匆忙,拿上外套就出了門,隻不過現在突然在她麵前脫外套是不是有點奇怪……

    少年的心總是不平靜的,尤其是在心儀的人麵前,總覺得自己哪哪都是問題,兩隻胳膊都不像自己的了,擺在哪都覺得別扭。

    兩人周圍似乎圍繞著奇怪的氛圍,莫名讓江澄也有點不知所措,她剛張開口想為今天的事情說點什麽,就突然聽見了外麵跑來的腳步聲。

    幾乎是本能,江澄一把拉過何晏清躲在了牆角的位置,然後豎起耳朵仔細地開始聽門外的動靜。

    她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隻是可憐了何晏清一個人緊張得滿頭冒汗。

    本來情緒就沒緩和下來,這會突然被拽著衣角拉近了角落,二人得身體立刻靠近了一大步,要不是何晏清及時反應過來單手撐在後麵的牆上,他們說不定早貼在一起了。

    從他得角度低頭望去,剛好能看到江澄頭頂烏黑的秀發,還有白淨玉潤的額頭,她身上那甜甜的香氣一下子就充斥在鼻間,連帶著她身體的熱量也若有若無的傳來。

    靠,這誰頂得住。

    何晏清趕緊揚起頭,將自己的身體更加遠離了點江澄,嘴裏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遠遠看去,身形修長挺拔的男生將嬌小柔弱的女生護在懷裏,他穿著淡藍色校服,單手撐在女生的腦袋不遠處,從脖子一路紅到臉側,嘴裏還在不停的念叨著什麽。

    而那個女生呢,她隻顧著躲藏好,完全沒注意到男生的反應,正蹙眉豎著耳朵一臉嚴肅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現在的情形確實輪不到江澄害羞,因為外麵的人顯然才是更大的問題,那兩道由遠及近的聲音逐漸傳來。

    “不進去看看了,萬一丟啥或者有人呢?”

    “看什麽啊,邱昭昭自己忘記鎖門關我們屁事,丟了東西也是活該,真服了,一個假貨也敢指使我們幹事,還當自己是以前那個大小姐呢?”

    “行了別說了,那我就直接鎖門了哈。”

    “鎖吧,之前學校裏在這裏麵抓住過兩個偷偷談戀愛的,聽說進度還十分勁爆,直接給了那兩人處分,最近肯定沒人敢躲裏麵,快趕緊鎖了她們還在校門口等我們呢!”

    “好好好……”

    話音剛落,她們好像就走到了門邊,然後毫不猶豫地把鑰匙插進孔中扭了兩下,不到幾秒就做完了鎖門全過程。

    兩個女生的確趕時間,她們拔出鑰匙直接扭頭就走,何晏清立馬就反應了過來他們被鎖在這,於是第一反應就是想大聲把人喚回來。

    但連“裏麵有人”的裏字都沒說出口,他就一下子啞了聲,因為麵前江澄的表情上滿滿都是懇求。

    何晏清頓時意識到這裏不隻有他一個人,他臉皮厚無所謂,江澄不行,無論是破壞運動器械還是“談戀愛”,每個稱號都能把她壓垮。

    僅僅猶豫了片刻,何晏清就放棄了把人叫回來,他收回手退後了兩步與江澄保持了點距離,望向了那道被鎖起的大門。

    如果是別的時間還好,可偏偏現在大家都放學了,上晚自習的人不可能再來到這裏,根本沒人來救他們。

    突然想起何慕江,何晏清立刻掏手機準備給他打電話,結果卻掏了個空,這才想起他把自己的手機拿去定什麽飯店了。

    ……還真是他的好大兒。

    至於江澄就別提了,她上學從來兜裏不裝手機,都是放在書包的夾層中。

    兩人對望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迷茫。

    今晚不會要睡在這了吧?

    與此同時,孤身一人站在校門口的何慕江像是狐獴一樣在左顧右盼。

    他身上同時背了三個書包,分別為兩個男士的和一個女士的,此刻他滿頭都是碩大的問號。

    真是奇了個怪了。

    老爸和老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