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拜年

  　　正月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劉蓮芝的娘家在後廳，離曉金村不是很遠，從這邊過去大概就七八裏地。

  　　昨天下午周青林去了一趟周滿倉家，想問問他家的牛車明天有沒有空, 雖然這點路程對他來說沒有什麽, 自己走上一個小時就能到了, 可是他家幾個小一些的閨女就有點難度了，況且吃了中飯他們還要回家，這來來回回十幾裏路，他真擔心幾個小的吃不消走。

  　　可周滿倉的兒子明天也要領著媳婦和幾個孩子去老丈人家拜年, 牛車他們自己家也要用呢。

  　　那就沒辦法了，此時周青林無比懷念前世的便利交通, 想去哪裏隨時就可以出發，哪像現在, 出個門實在太不方便了, 他不是沒想過自家買輛牛車的事，可是買牛容易養牛難, 每天還得有人牽著出去吃草, 自己總不能讓幾個閨女出去放牛吧。

  　　對於爹爹的擔心，幾個小的卻不以為意, 穿上漂漂亮亮的新衣裳，再套上鹿皮靴子，幾個娃兒就躍躍欲試地準備出發了，如今有了這不易滲水的鞋子，三丫她們最是喜歡往雪地裏踩呢。

  　　劉蓮芝看到周青林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心下覺得好笑, 她邊挽頭發邊開口說道：“相公你可不要小看咱家幾個閨女, 她們走路可利索著呢，再說哪次去姥姥姥爺家是搭牛車的，不還都是她們自己走著過去的。”

  　　是嗎？看著在院子裏踩著雪傻樂的四丫和小丫，周青林表示很懷疑，可原身好幾年沒有去過丈母娘家了，平時對幾個女兒也不關心，是以關於這方麵的事，周青林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也沒事，實在走不動了不是還有他這個當爹的嘛，大不了自己輪著背就是了。

  　　給娘家的拜年禮在上次一家人去鎮上的時候就已經買好了，劉蓮芝從背簍裏一一把它們拿出來再查看了一遍，兩塊細棉布，兩件和上次送給劉氏一樣的蠶絲襖，一包上好的煙絲，兩小壇酒，五斤豬肉，一包鬆子糖，還有兩包炸麻花和開口笑。

  　　想到娘家的幾個侄子侄女，劉蓮芝又回到房裏拿銅錢包了幾個紅紙包塞到周青林手裏說道：“待會兒若是大哥二哥給大丫她們紅包了，相公就把這些發給幾個侄子侄女，要是沒給，咱也就別拿出來了。”

  　　“嗯嗯，都聽你的。”周青林忍俊不禁，這女人對她兩個嫂子那天趕她出門的事還耿耿於懷呢，也是，這事換了誰都傷心，要不是爹娘對她好，他想劉蓮芝怕是連娘家都不想回了。

  　　想到嶽父嶽母，周青林對劉蓮芝說道：“給你娘買的東西記得帶上，還有上次嶽母給的銀子你也別忘了，待會兒還給她。”

  　　“相公放心，我都已經帶著呢，”說罷，劉蓮芝理了理身上的雪青色繡花長褙，那領口位置還用亮閃閃的銀絲線滾了邊，她本就膚白，這下更顯貌美了。

  　　鎖好院門，一家人便往後廳村出發了，周青林背著背簍走在最後麵，二丫牽著四丫，大丫拉著小丫，而三丫幾乎是小跑著往前去的，看得四丫也甩開了二姐的手，噠噠噠地就追上去了，那速度，周青林汗顏，看來還真是自己多慮了，娃兒們哪有他想得那麽弱啊。

  　　所以說父母總覺得孩子沒長大，其實是自己放不開手而已。

  　　快到後廳村時，周青林就見前麵有一輛牛車停在路邊，等他抱著小丫經過時，牛車上麵的一家人正要下車來，是一對夫妻帶著三個孩子。

  　　李翠香坐在牛車上時，就看見後麵有幾個人正往這邊過來，想來也是回娘家拜年的吧，剛剛她老遠就看到人群中那身雪青色的衣裳了，心想這衣服可真好看啊，再看邊上幾個女孩子也都是上下一身新，且看那些布料也不俗，李翠香暗暗咋舌，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闊親戚。

  　　是以牛車到村口後，她也沒急著下來，就想著等他們走過來後，自己好上去搭訕幾句。

  　　哪知等人靠近後她想要下車時，就看見走在最前頭的男子有些眼熟，李翠香仔細看了看，才驚覺這人不就是劉蓮芝的相公嗎，這麽說剛剛她看到的那穿著雪青色衣裳的女人莫不就是劉蓮芝？

  　　想到這裏，她急忙往後看過去，果然就見劉蓮芝領著幾個女兒正往這邊走過來，那言笑晏晏的樣子實在是太刺眼了。

  　　想到以往的種種，再看看自己這粗布衣裳和滿身的肥肉，李翠香一個轉身就快步往村子裏頭走去，她可不想讓昔日過得不如自己的人看到如今自己這副落魄樣。

  　　哪知她動作太大，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自家相公的腳，對方痛得忍不住使勁拔開，夫妻倆一個往後用力一個往前撲結果雙雙摔倒在地，哎呦哎呦地叫喚起來。

  　　“好好地，你發什麽神經啊！”餘六一把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妻子，抱著被踩痛的腳大聲罵道：“著急忙慌的，當你娘家有大宴席等著你去吃還是咋地。”

  　　說罷，餘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死婆娘肥的跟頭豬似的，壓得他痛死了。

  　　聽到相公罵她，李翠香也沒回嘴，隻顧低著頭，心裏想著劉蓮芝他們快些過去才好。

  　　餘六覺得奇怪，今天這婆娘是咋了？平時和他吵嘴幹架的本事都上哪兒去了，怎麽突然變乖順了呢？他轉頭往後麵看了看，此時劉蓮芝已經走到車前了，結果正好和看過來的餘六一個照麵，見到這人後，劉蓮芝原本笑著的臉立馬沉了下來。

  　　“蓮芝！”看到是劉蓮芝後，餘六驚喜地坐直身子，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裏碰到昔日的未婚妻，這可真是意外啊，他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兒，粉麵桃腮，好似比以往還要漂亮了些，還有這婀娜的腰肢兒，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一直聽說她過得不好，可今天看著倒不像啊，這臉色這精氣神哪有一丁點過得不如意的樣子。

  　　想到當年自己可是差點和她成親了，唉，真是可惜啊，都怪自己著了別人的道。

  　　餘六看了看身邊的婆娘，心中暗恨，當初要不是這女人勾引自己，他也不會和蓮芝退親來著，本想著李翠香的爹在鎮上當著米店掌櫃，如果自己娶了她，那嫁妝定是豐厚的，哪知還沒等他們成親呢，她爹就因為貪錢被東家給辭退了，這下自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他那個悔啊。

  　　也怪當初自己太著急退親來著，要不然他先勾著李翠香，再等上個一年半載，恐怕那時自己娶的就會是劉蓮芝了。

  　　再說女人生不出兒子怕啥，到時候休了就是，自己總歸是嚐了滋味的，總好過白白便宜了別人。

  　　李翠香看到相公一直盯著劉蓮芝看，心裏的醋壇子立馬翻了，這下她也不管丟不丟臉了，一個翻身就把餘六撲倒在地，揪著他的耳朵罵道：“你往哪兒看，你往哪兒看呢！”

  　　餘六被揪得嗷嗷直叫，這大冷天的被扯耳朵可不是一般的疼。

  　　三個兒子實在看不下去了，急忙過來把爹娘拉開，都扶著他們站了起來。

  　　餘六站直身子後，忙整了整發上的方巾，接著又扯了扯身上的棉袍，然後擺出一個自覺很風流倜儻的造型對劉蓮芝笑道：“好巧哦，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蓮芝妹妹！”

  　　巧你個頭，娘的，當自己是死人啊，見那人色眯眯地盯著自家媳婦猛看，周青林快步向前，一腳就踹到了騷包的腿上，餘六哪裏想到自己會挨踢啊，這不啪的一下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剛剛周青林已經認出他就是和劉蓮芝退過親的男人，沒想到這家夥娶了媳婦生了娃還不消停，果真是個欠揍的貨，要不是怕在村口鬧開，對劉蓮芝不好，他非得好好修理他一頓不可。

  　　看到自家男人被周青林揍了，李翠香心裏哪會舒坦，且見相公被人家一腳就給踢趴下了她心中更是鬱悶，本以為自己把她的未婚夫給搶來了，這劉蓮芝定然過得不如自己的，沒想到如今她還是哪哪都比不過人家。

  　　她和劉蓮芝是隔壁鄰居，自小她家的境況就不錯，所以一直以來村裏的女孩子都唯她馬首是瞻，可偏偏就有這麽一個人對她愛搭不理的，那就是劉蓮芝，最讓她氣不過的是劉蓮芝不僅長得漂亮還有一個好未婚夫，那可是讀書人呢。

  　　李翠香不甘心，憑啥她劉蓮芝能嫁讀書人而自己不能啊，於是她就讓爹也給她尋摸一個，可是讀書人又不是天上的麻雀，哪有這麽多啊，再說人家讀書人也不一定會看得上自己。

  　　最後李翠香一不做二不休就把劉蓮芝的未婚夫給搶來了。

  　　那時她可是得意了好一陣子呢，又聽說劉蓮芝因為退親一直找不到婆家，她更是高興。

  　　再後來知道劉蓮芝成親後生了一窩賠錢貨，李翠香更是春風得意了，她可是生了三個兒子呢。

  　　對了，兒子！她可有三個兒子呢，這下她終於想起自己有一樣比劉蓮芝強了，想到這裏李翠香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餘六被婆娘這毫無預兆的大笑聲給嚇到了，雙腿有些打顫，生怕她再給自己幾個嘴巴子。

  　　懶得搭理這神經兮兮的夫妻倆，周青林和劉蓮芝就要走。

  　　這時，李翠香一個箭步擋到了他們麵前，周青林看著對方這肥碩的身子，正納悶她是怎麽做到這速度的，就聽那女人陰陽怪氣地說道：“長得好看有啥用，老話都說，繡花枕頭一包草，中看不中用，果然是沒錯的，看吧，盡是生些丫頭片子賠錢貨，哈哈哈，有本事你生個兒子出來給我瞧瞧，再說現在威風有啥用，等再過幾年，看你相公會不會把你給休了，哼！”

  　　這話聽得劉蓮芝心裏一個咯噔，沒生兒子一直都是她的一塊心病，如今聽李翠香這麽一說，她心裏更是忐忑，握著周青林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周青林知道媳婦的心結，他安撫地摸了摸劉蓮芝的手，然後轉頭對著李翠香笑著說道：“本見你嫁了這麽一個草包，也算是個可憐之人，我也就沒忍心說你，誰知你卻是個沒臉沒皮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的，好，那我倒要問問你，就你一個連閨女都生不出來的貨色還有啥臉在這裏嚷嚷，換作我是你的話早就找塊豆腐撞死算了，哦，不行不行，豆腐哪能撞得過你這塊頭啊，對了，前頭還有一個大水塘呢，那兒也沒蓋子，要不你移一下肥蹄，直接去那兒死去？”

  　　說罷，周青林抱著小丫，攬過妻子走了。

  　　餘六：“……”

  　　李翠香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這這這話她聽著咋這麽不對勁呢，別慌別慌，她先縷一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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