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二更]
作者:川瀾      更新:2022-07-21 15:00      字數:5797
  第72章 [二更]

    登機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 飛機上光調得很暗,溫度還算適合,但雲織身上不止披了秦硯北的外衣,還被他裹上兩層飛機毯。

    有種冷, 就叫你老公覺得你冷。

    雲織睡不著, 總想看他, 他把手蓋在她眼前,低音裏帶著啞意,不疾不徐哄她睡。

    她視野被擋住,耳邊是他呼吸聲, 身體隨著飛機顛簸輕輕搖晃,有點恍惚的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裏, 他筆記本裏的內容總在一幀禎回閃,像重新看過秦硯北艱辛孤獨活過來的二十幾年。

    雲織知道, 秦硯北已經很累了, 他身體精神都還沒恢複過來,需要休息, 她要是再這麽清醒, 他就得繼續陪她。

    她裝作困了,軟在寬大座椅裏, 耐心等了很久,才感覺到他手掌放下,她試著睜開一點,看到他側身麵對著她,眼簾合上, 眉心難得的沒有擰起。

    雲織坐直, 心癢想給他拍張照, 拿起開了飛行模式的手機,才注意到登機前方簡發給她的幾條微信。

    “雲織,其實以硯北的性格和病情來說,他不是那種喜歡剖開自己,掏心表達感情的人,尤其是那些沉重有負擔的愛意,他不擅長說出口。”

    “你也了解他,他本身就習慣了嘴硬還冷淡,心思藏得特別深,敏感多疑,那種悲觀也是根深蒂固的,他不想把真實的自己講出來,怕被看得太清楚了,怕被輕慢辜負。”

    “但是很明顯,他對你早就遠遠超過那些潛意識了,我在旁邊親眼看著,他是把心都剜出來掰碎了想給你看,一麵對你,他什麽都肯做肯說,生怕你感受到的不夠。”

    “我這個做醫生的也搞不清,按他那種病重的程度,怎麽會一直用違背本能的方式愛一個人。”

    “雲織,藥物和電休克都對他無效,你是他唯一的可能,他所有將來,都要靠你了。”

    雲織目光轉向窗外,深夜雲層漆黑,機翼上的光偶爾閃爍,劃亮濃夜。

    方簡搞不清,但她明白,不止是秦硯北的情感超過了本能,還因為他知道,她藏在深處,一直小心翼翼隱藏的自卑。

    他想讓她明白自己有多被愛,想讓她有最明目張膽的底氣,相信她值得一切。

    或許她出身不好,被責罵踢打著長大,在成長裏受盡了艱難苦澀,但她擁有著一個人毫無保留,最暴烈的愛意。

    她可以挺直身體,拿他的愛做鎧甲,這一輩子英勇無畏。

    雲織把手機調靜音,給秦硯北拍了照,湊過去親他臉頰。

    結果唇還沒等離開,他就慢慢睜開眼,在機艙昏黃的光線裏好整以暇看她,眼裏蘊著笑意。

    他轉了轉頭,把嘴唇對準她剛親過的角度,理所當然說:“織織,親錯地方了,再來一次。”

    -

    飛機在國內一落地,雲織就清晰感覺到氣氛不同了。

    無論是秦氏這邊的高層團隊,還是來接機的國家官方代表,都因為在英國發生的情況繃緊了弦,飛機的試飛□□近,在進行最後一步的清掃收尾,秦硯北本人是重中之重的關鍵,不能再出問題。

    為了不讓秦硯北分心,雲織主動提出要回去睡覺倒時差,她是很想讓秦硯北也一起走,等休息夠了再工作,但她看得懂輕重緩急,這種關頭上,不能任性自私耽誤他。

    秦硯北怕雲織一個人回家會失落,就把她送回青大,本來是堅持要把她送到宿舍門口才放心,她聽著他手機上電話不斷,都被他掛了,哪還忍心浪費他時間。

    “我自己走就行,”雲織果斷說,“坐飛機太久腰酸,正好活動,你隻要告訴我,什麽時候能忙完這陣。”

    秦硯北手掌覆在她腰上揉著,跟她保證:“長期的要等試飛結束,短期的,明天晚上就回家。”

    雲織得到肯定答複,笑眯眯吻了下他,趕在他有更進一步動作之前飛速撤退,拎著自己輕便的小箱子進校門。

    校門到宿舍區距離不遠,路上學生很多,雲織在青大本身就人氣高,其他學院也都認識,

    自從電影海報紅出圈以後,她一些在學校裏拍過的生活照和宣傳照也被陸續傳到網上,因為顏值連上過幾次熱搜。

    後麵新畫的單人海報正式公開後,反響比第一幅更大,加上之前秦硯北高調陪她上課,她現在稱得上青大最當紅。

    雲織以前會下意識躲別人打量的目光,故意圖清淨走小路,現在不會了,很坦蕩自然地迎上人群,隻是偶爾覺得有些視線意味深長,等走過去之後,她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撞見幾個腦袋正湊在一起小聲議論。

    雲織沒當回事,快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對麵碰上以前住在同一個樓的油畫係同學,上課的時候關係不錯,秦硯北來緊迫盯人的那段時間,天天出現在嗑CP最前線。

    女生離老遠就打招呼:“織織,好久沒見你了。”

    雲織點頭笑:“前段時間身體不好請假了,來學校的次數比較少。”

    女生往後看,沒見到她身邊有別人,目光閃了閃,有些不自在地問:“秦先生今天沒陪你過來啊?”

    “沒,”雲織順口答,“他最近忙。”

    女生沒說什麽,她旁邊同行的兩個人倒是一臉了然,拖長音“噢”了聲,還往雲織手指上瞄了瞄,看到光裸幹淨的中指,笑著說:“沒事,理解理解。”

    告別之後,雲織低頭看了眼自己左手,她回來要畫畫,怕弄髒訂婚戒指就沒戴,貼身收著,恍神的功夫,沒聽到走遠的兩個人在小聲私語。

    “沒錯,肯定是被甩了,我說了我哥就是諾亞公園的經理,之前確定秦家太子爺的訂婚宴就在諾亞公園,日子早訂好了,提前好幾天就清場沒讓別人用,全都布置好,結果馬上訂婚的時候突然取消,說是秦硯北臨時出國。”

    “那段時間秦硯北天天陪雲織上課,後來她銷假回來,就沒再見過他那麽緊張她,要是真想訂婚,怎麽可能那個時候出國啊,”

    “反正訂婚又不是秘密,現在學校都在議論這事兒,論壇快屠版了,咱們係有幾個家境好的消息靈通,不是也說了嗎,訂婚宴確實沒辦。”

    “雲織淒淒慘慘一個人回學校,戒指沒有,未婚夫也沒有,就算紅了也白搭啊。”

    “害,有什麽奇怪的,秦硯北跟雲織本來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聽說秦氏老董事長進醫院,他現在徹底掌權,門當戶對的女人估計都要排隊,雲織哪可能啊,估計就是興起玩玩唄。”

    “太慘了吧,當初被捧到天上,現在摔這麽狠。”

    雲織回宿舍看到沒人才知道,唐遙這幾天家裏生意忙,臨時回去幫她爸分憂了,別說住校,連課都基本沒上。

    雲織給她報平安,唐遙秒回:“爆哭你總算平安回來了,跟他都沒事就好,我這顆老母親的心終於能放下了,快說,這次出去是不是小別勝新婚,有沒有大突破!床單滾了嗎!do沒do!”

    “你是不是每天隻想這種事!”雲織吐槽,“……不過還是多謝你的文。”

    讓她思想準備和心理閾值都提高不少。

    唐遙當時就懂了,語音發了一堆尖叫和捶桌笑,最後說:“雲小織我小看你了!現有的文已經不適合你,該升級了,等我準備準備,明天給你發新的。”

    “千萬別!”雲織嚴詞拒絕,“真的不用了。”

    唐遙:“好了女人,我看出你的欲拒還迎。”

    雲織還想跟她解釋,學院老師的電話突然打進來,通知她大賽評審結果很快就會出來,確定入圍名次,周末就是正式的現場比賽日,地點在國家藝術中心,讓她準備好。

    等雲織掛斷電話再找唐遙,她已經去忙,聯係不上了。

    雲織盡量靜下心,留在學校裏畫畫,跟專門請來的大師上了整天課,隔天下午四點不到,眼看著快到秦硯北說的能回家的晚上,她就提前穩不住了。

    她請假先走,叫車直奔南山院,路上拐去超市買了兩袋食材和保溫盒,進廚房就爭分奪秒地忙,趕在五點半之前做了四道簡單的家常菜,裝好了抱住,想去公司給秦硯北送去。

    他說的晚上,估計至少要八點以後了,為了趕時間,晚飯肯定不會按時吃。

    她做好帶給他,等著他下班,他應該會開心。

    雲織事先聯係了助理,確定秦硯北就在集團開會,會議持續兩個多小時了還沒結束的跡象,不知道幾點才能出來。

    她不在乎等多久,最快速度趕到集團大樓,這次保安沒有攔,恭恭敬敬給她問好,她乘秦硯北用的那部電梯直接上十六樓,整個樓層過分安靜,顯然秦硯北還沒回來。

    雲織提著保溫盒走到秦硯北的辦公室門前,指紋輕輕貼上去,弧光一閃,門應聲打開,她屏息剛要進去等,就聽見電梯再次運行。

    她轉頭望過去,電梯到會議室的那層停止,很快上行返回16層。

    意識到可能是秦硯北,雲織就停住沒動,趴在門邊等他出現,根本沒想到等電梯門打開後,裏麵居然會有一行將近十個人。

    秦硯北長身鶴立站在中間,正裝也沒能壓住寒凜氣勢,眉蹙著,五官鋒利,一身披霜掛雪,冷戾不耐煩懶得遮掩,是從前外麵盛傳的那個陰鬱凶暴太子爺。

    他周圍嚴肅站著的都是目前的秦氏核心,有些雲織見過,有些不熟。

    一見到這情景,雲織覺得自己的出現很不合適,可能會打擾正事,就準備趕緊先進門,在辦公室的套間裏避一避,等秦硯北忙完再出來。

    她剛一動,邁出電梯的秦硯北就驟然加快腳步。

    旁邊的核心高層們構成複雜,隻有少數幾個是跟著秦硯北去英國的,親眼見過倆人怎麽回事,其他的雖說了解,但知道的不深,所掌握的就是正經訂婚取消了,但秦總發過朋友圈,說未婚妻強吻。

    這不就很明顯嗎。

    以秦硯北的作風,怎麽可能像外頭傳的那麽迷戀一個大學生,既然正式訂婚都取消了,那也就隻能算一般喜歡,可能已經下頭了,而且今天秦總剛通知,讓把一樓的那張海報撤下去。

    多半是這女孩子太主動,硬追到國外死纏爛打,還強吻拍照,磨著秦硯北發朋友圈想自證身份唄。

    現在竟然還找到集團裏來。

    剛才會上秦總氣壓那麽低,他們這群人話都不敢多說一句,這女孩今天正撞槍口了,看秦總那麽沒耐心的過去,指不定要怎麽處理她。

    一群核心高層跟在後麵,眼睜睜看著秦總臉色森冷,直奔那女孩。

    雲織被他視線籠罩,忍不住停下,望著他大步穿過燈光通明的走廊,趕到她麵前。

    下一刻,眾目睽睽,秦硯北當著身後一群人的麵,俯身把雲織攔腰抱緊,撫著後頸揉亂她垂下來的長發,低聲問:“老婆,怎麽才來。”

    雲織一怔。

    走廊裏一群人定在原地,沒見過世麵的那幾位瞠目結舌,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懷疑是自己耳朵有問題。

    雲織跟他耳語:“我來晚了嗎?”

    秦硯北磨蹭了下她發紅的耳邊:“昨天就盼著你來,一晚上過去也沒等到,又不能太自私打擾你,隻能等著你把我想起來。”

    他微微揚眉,唇彎了一點,完全沒有剛才的陰戾:“你第二天快晚上才來找我,不晚?”

    雲織發誓這個人絕對是越來越遊刃有餘了,他竟然還會滿臉正經,義正言辭的黏人!忍著不吭聲又默默盼她出現什麽的,她怎麽頂得住!

    她臉頰燒熱,下意識說了一句:“對不起……”

    秦硯北單手把她抱起來,順便接過她提著的保溫盒:“勉強接受,給你記賬上,別忘了還。”

    他托著雲織,轉頭掃了眼後麵已經冰凍石化的一行人,臉色無縫銜接的冷下來:“快點,我老婆等我吃飯。”

    -

    的確是速戰速決,雲織在旁邊等了不到二十分鍾,秦硯北簽完幾個字,一眾高層就先後離開,走前不約而同給雲織欠了欠身,雲織趕緊站起來客氣回禮。

    既然工作告一段落,就沒必要非留在辦公室吃飯,秦硯北牽著雲織下樓到地下車庫,準備帶著保溫盒回南山院再吃。

    車庫這一片是專用停車區,今天隻停著秦硯北一輛車,雲織進了副駕駛,想給秦硯北提前展示一下自己廚藝,她擰開保溫盒上蓋,還沒完全掀開,就有水珠混入少量的油,順著流到她手腕上。

    秦硯北抽濕巾給她擦的時候,雲織手機響了,她用左手劃開,是學院負責人跟她要一份個人檔案表,急用,越快越好,就差說在線等了。

    雲織手還沒擦淨,想著反正手機裏的危險品都刪掉了,又不怕秦硯北看,就跟他說:“硯北,幫我微信發一下,列表除了置頂以外,第一個聯係人就是,檔案表在文檔記錄裏。”

    秦硯北接過她的手機,剛發送完,唐遙的對話框突然跳上來,沒頭沒腦發來一份文檔合集,題目是《檔案》。

    隨後文字跟著補充:“仙女,你的專屬個人檔案,剛弄好你懂的!快保存快看!這跟以前的可絕對不一樣!”

    秦硯北蹙了下眉,看出字裏行間有別的意思,但剛給雲織發過個人檔案,現在又來這出,也可能就是正事。

    他隨意點開,本想翻兩下確定內容是不是有關就關掉。

    然而赫然入目的內容,在停車場不甚明亮的光照裏,被整個鍍上一層不可言說的情熱旖旎。

    一頁兩頁,往後跳到中間,滿篇從頭到尾,全部都是一章比一章更刺激的內容。

    秦硯北不動聲色地迅速翻完,喉結遮擋在陰影裏,無聲往下壓,他給唐遙回複:“跟以前的比?”

    唐遙懵了:“對啊,我給你發過那麽多你不是都看了嗎?”

    秦硯北鎮定打字:“記錄丟了。”

    唐遙沒意識到對麵跟她發微信的語氣並不像雲織,實誠回答:“丟了沒事,我這兒還存著,再給你發一份就行了。”

    說完不過三秒,一排文檔就嗡嗡竄上來。

    這回的標題可不掩飾了,明目張膽得不行。

    唐遙還說:“你看我這次貼心吧,新的書名都給你改了,省得你不好意思,上回你不是說《吃幹抹淨》那本比較對口味?我今天把番外都給你補上了!特帶感!”

    秦硯北神色平穩地依次點開,都是替換過名字的某種小說,他停在《吃幹抹淨》那本上,認真翻了翻,手指壓在某一句話上的時候,雲織已經收拾好保溫盒,感覺有點不對。

    “還沒發完嗎?是不是沒找到?”

    秦硯北抬眸注視她:“老婆,先把保溫盒放後座,萬一涼了。”

    雲織聽話答應,也怕影響口感,擰緊了放好,回身看他,自然而然去拿手機,想看看怎麽了。

    隨後她目光就落在屏幕上,凝固住,滿屏淫,詞浪,語,男人冷白修長的手指下,按著四個讓她血壓飆升的大字。

    ,“欲,仙欲死。”

    雲織愣愣注視著,說不清是哪一刻渾身血液嗡然漲高,轟的全衝到臉上,恨不得直接原地去世。

    更過分的是,她心急的去搶手機,秦硯北也沒有故意扣著不給,偏偏她手上力氣大了,捏住他指尖,這麽一長按,反而觸發了當前頁麵的語音閱讀功能。

    於是整個封閉的車裏,攏音效果極好,清晰播放著抑揚頓挫的男性電子音:“秦硯北掐著雲織的腿,”

    到後麵。

    “,雲織像沒了半條命,雙眼失焦,已經不清醒,欲,仙欲死地,”

    雲織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刺激,手忙腳亂關不掉,急得眼睛通紅,最後是秦硯北替她關了語音,手機鎖屏扔到一邊,攬著她抱過中間扶手區,按到自己腿上。

    雲織羞憤得想扯根繩子上吊去算了,秦硯北抹掉她眼尾不自覺沁出來的濕氣,不急不緩地俯身靠近。

    她脊背輕輕靠在方向盤上。

    秦硯北盯著她,也不說話,直到她薄弱精神受不了這種欺壓,他才開口:“小說裏寫的那樣,我做到了嗎。”

    雲織已經原地社死一萬次,快擠出哭腔:“哪,哪樣啊。”

    他睫毛幾乎要刮到她,唇跟唇隻隔一線,手環著她腰,短上衣輕薄,一碰就上滑,露出大片白膩。

    “欲,仙欲死。”男人語氣低沉嚴正,半點沒有玩笑或是輕浮,放慢速度,簡直像在教小姑娘認字。

    偏偏他眼瞳深暗,就那麽直勾勾看她,手指撥著她背後脆弱的搭扣。

    “要是沒有,現在給我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