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川瀾      更新:2022-07-21 15:00      字數:3752
  第71章

    雲織靠窗調整好呼吸, 鎮定坐穩,看秦硯北應該是傳完照片,發好朋友圈了,但他手裏同時握著兩個手機, 並沒有把她那個還過來的意思。

    而且男人神色隱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裏, 頰邊線條有點緊繃, 喉結輕輕上下滑著,看似四平八穩,其實不夠鬆弛。

    本來雲織無所謂手機在哪,交給他保管也沒關係, 但她泥足深陷小黃文,一想到自己跟唐遙的那些聊天記錄還沒刪, 以及小說閱讀軟件裏的存檔都還明晃晃擺在那,這要是被秦硯北不小心看見, 她不如就地撞牆。

    雲織心虛, 越看落入秦硯北掌中的手機越沒底,趁他手指沒捏那麽用力的時候, 迅速抓住機會拿了回來。

    她順勢點開微信, 想先把唐遙的對話框刪掉,結果秦硯北直接伸手把她屏幕給關了。

    雲織心思動了動, 忽然想通可能是他朋友圈發了什麽不想給她看的內容。

    她唇邊忍笑,膽大包天的專門跟他作對,硬是要去看微信,被他一把扣住扯到腿上,掐著她腰固定住, 不讓她動。

    姿勢親昵到私密, 雲織慌張地回頭看了眼司機, 秦硯北側過身把車裏隔板降下來,眼看著這場景跟腦補的越來越像,夢想真要照進現實,雲織不禁呼吸加快,不安地抓著他肩。

    前擋玻璃照進來的光線被阻隔,車裏就更顯昏暗,秦硯北盯著她說:“別看了,不想這麽快被你發現我說謊。”

    雲織微怔:“說什麽謊了?”

    他表情沉冷,看不出半點慌,手卻把她抓得很緊:“說你非要強吻我。”

    雲織失笑,明白了他剛才反常的原因。

    她摸了摸他微深的眼窩,手指又慢慢滑到他消瘦下去的臉頰上。

    他重病折磨那麽多天,險些支撐不下去,今天為了護著她,又流血受傷,現在就好像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從來不提自己的苦,隻因為炫耀了一下被愛,就怕她不滿意。

    她裝作嚴肅的皺了皺眉:“那我不是很冤,”

    秦硯北斂唇,按開手機想把那條朋友圈刪掉重發。

    雲織握住他手臂阻止,把他推向座椅靠背。

    以前不敢的,矜持的事,現在麵對他,好像都在一次次不斷的彼此貼近裏變成順理成章。

    她睫毛撲簌,勾著秦硯北脖頸說:“為了不受冤枉,那就隻能把這件事徹底坐實了。”

    說完她俯身吻上他嘴唇,學著他的樣子,主動輕舔過微涼柔軟,試探地闖進他口中。

    她的吻生澀緩慢,很快被反客為主,秦硯北攬住她的背壓向自己,勾纏撥弄的清淺聲音在夜色裏繾綣蕩開,雲織臉頰憋紅,急促汲取著氧氣。

    他潮熱的呼吸落在耳畔,很低地跟她說:“織織,回去我想在車裏。”

    雲織在這個吻裏暈頭轉向,盡管自己腦補的已經不少,但也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這半句話的意思,下意識小聲問:“在車裏做什麽?”

    秦硯北半垂的黑瞳注視她,深處嵌著烙熱的進犯欲,在雲織恍然清醒,意識到他深意的同時,他也彎下背,跟她交頸,耳語回答了兩個讓她麵紅耳赤的字。

    -

    到機場近兩個小時的車程,雲織整個人都不好了,看那層降下來的隔板簡直處處都是危險,小說裏女主的表情描寫和大尺度的壓抑喊叫曆曆在目,她緊守著一邊車門,跟秦硯北保持適當距離。

    雖說他保證了回去以後。

    但也難說哪一秒突然就想挑戰她極限。

    雲織提心吊膽到了機場,秦硯北始終要笑不笑看她,最後還是她不好意思地先敗陣,下車的時候老老實實給他牽手。

    深夜航班,機場裏人流量不大,幾個隨行的助手去辦理登機,方簡在旁邊一臉委屈,時不時瞥向秦硯北手指。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覺得那是個戒指!

    想想又覺得挺心酸,堂堂秦氏太子爺,回國就正式走馬上任的集團當家人,差點用命換來的訂婚日,結果就被老婆綁了個布條,還當成寶貝似的炫耀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機場空調開得很低,即使是夏天也冷意刺骨,雲織來英國的時候匆忙,沒帶什麽厚衣服。

    行李被拿走托運前,秦硯北攔下來,拎起裝自己隨身物品的那個箱子拉開,在裏麵挑出一件長短適合雲織在飛機上披的外衣,往外拿的時候,外衣紐扣意外掛住底下的什麽東西,卡頓了一下。

    雲織目光順勢移過去,短暫閃過的刹那,她看到是個壓在箱子最下麵的筆記本,封皮上有個固定用的黑色繩結,被衣服帶到翻了起來,裏麵隱隱夾著一張照片,好像是她。

    她忍不住靠近兩步,想掀開確定,秦硯北卻握住她手腕,神色平常地淡道:“織織,我隨手記數據用的,沒什麽可看。”

    他越這樣,雲織越確定裏麵的東西重要,而且多半跟她有關。

    她也不強迫,就乖乖地聽話把手放下,抿了抿唇,明潤剔透的眼睛安靜看他。

    方簡也注意到了,認出那個是什麽以後,摸了摸鼻子,頭鐵地小聲吐槽:“硯北,你當初敢寫,現在不敢給她看了啊。”

    秦硯北冰涼視線掃過去,方簡一縮脖子躲老遠,雲織還是沒有勉強,柔軟目光停在筆記本上,再抬頭不聲不響望他,一點要求不提,但又比說什麽都更刺他。

    秦硯北自知對她毫無辦法,少見地露出一點自責似的燥意,他把已經用衣服蓋住的筆記本拎出來,但是背對著她,事先抽出了裏麵夾的一疊紙。

    雲織這次眼明手快地攔了一下,攥緊他手指,折疊的紙就被迫展開少許,她匆匆一瞥,清晰看見了標題的幾個字:“贈與協議。”

    雲織愣住,深夜空曠的機場裏,她心跳聲陡然放大,震耳欲聾。

    飛機延誤半個小時,夜更深,VIP候機廳裏靜得隻剩呼吸聲,隨行的人都分散開坐,沒人不識趣的往秦總身邊湊,其他乘客也基本都在角落休息。

    雲織低頭坐在候機區的中央,光線最好的位置,已經把手裏的紙看完。

    很長,手寫的,是秦硯北的親筆,有些字因為當時的精神狀態不穩定,筆尖紮破了紙頁,橫豎撇捺微微扭曲。

    裏麵一條條寫得清晰明確,匯總他名下所有能夠交易的財產,無論什麽,隻要是有價值的,全部無條件贈與雲織。

    不管他健康,失去正常行為能力需要強製管束,或者死亡,終生有效。

    雲織記不清沉默了多長時間,紙頁邊緣都是她太過用力留下的抓痕,她幾次想團起來撕掉扔進垃圾桶,看著那些他自知生死不定的時候寫下來的字,又想抱住大哭。

    秦硯北攬著她後腦,強迫她轉過來跟他對視,她有時候很固執,含著水汽的眼睛透出灼烈,拒絕看他。

    他垂下眼,沉聲說:“織織,這不是遺囑。”

    “不是遺囑是什麽!”雲織嗓子裏辛辣,一開口才聽見自己啞得厲害,“你準備這些,不就是做好自己會走不下去的準備?!秦硯北,你都已經預料到自己可能會到絕路了,當時也不跟我說實話?!我要這些有什麽用!”

    她手背擋著嘴唇,小聲哽著問:“你什麽都想了,想過病控製不住,想過死,就沒想過我多需要你,沒有你不行是不是?”

    秦硯北定定看她:“我想過,但這個,比以前妄想你愛我,更像一個我自己編造出來的夢,夢太好了,不敢信,隻有那些不好的東西,才是我一直有的。”

    雲織心裏難過得窒息,把幾張紙疊成小塊扔給他:“這個你找地方銷毀,不要留著。”

    秦硯北摸著她頭發:“這是我擬的手稿,正式協議早就讓律師準備好了,如果我在這邊出事,律師會馬上找到你簽字,不讓你有太多害怕的時間,織織,我的病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失控,不管我是死是活,都不會讓你無依無靠。”

    “以後你不可能失控,”雲織推開他,“我會負責任!”

    她起身坐遠一點,避開他的視線,眼淚滴到筆記本封皮上。

    雲織攥了攥手,讓指尖溫度回暖一點,才不太靈活地翻開封麵,裏麵夾著的確實是她照片,睡著時候他悄悄拍的,卷著被子,暖色燈光裏,露出大半張臉。

    後麵整本都是他筆鋒囂張的親筆。

    她甚至想象不出,那麽多天他幾乎沒有喘息空間的忙碌裏,到底是怎麽把這些東西記下來的。

    第一頁是童年在隨良的醫院,他怎樣發病,把她撞倒,不厭其煩地詳細描述著細節,她也是到現在才知道,“十一”從來不是巧合,是她給他的烙印。

    他甚至簡單幾筆勾了個小姑娘的模樣,穿著醫院製服,可憐巴巴哭成一團。

    後麵是他十幾歲一無所有混跡山野,爬窗揪住一個人的心,再後來她跟他以救命之恩重逢,冷靜記錄他曾經腦補過幻想過,每一個以為被她撩撥深愛的碎片。

    看到程決那句“我是來泡你的”,雲織氣笑,又酸得像生吞著剝皮的檸檬,堵在喉嚨裏,一路填滿肺腑。

    最後尾頁,他狀態已經很差,潦草地寫。

    “做完治療,其他記憶在不在都不重要,以上全部,就是你一生。”

    雲織身上披著秦硯北的衣服,死死按著他這句話。

    他從未盲目衝動地來英國,他做好了一切準備。

    病重或死。

    記憶被迫殘缺。

    兩種可能,他都事先鋪完了路,要麽讓她往後一輩子衣食無憂,要麽把自己縫補起來,踉蹌走向她。

    溫熱的懷抱從背後擁上來,纏著絲帶的手牢牢環在她腰間,向他胸口勒。

    雲織一點哭聲也沒有發出,隻有肩膀勾著,拚命收縮,嘴唇咬得都是通紅牙印。

    輕軟語調故意放硬,才能壓住情緒:“秦硯北,你還以為,我是來泡你的?”

    “嗯……”他嗓音緩緩,“恭喜你,泡到了。”

    雲織重重捏他的手,他一動不動,任由她發泄,等真的捏紅,她又不舍,很小的手覆在他手背上,伸進指縫間交扣。

    她盯著他那枚絕無僅有的戒指說:“其實我在海邊的煙花底下,許了一個願,很矯情。”

    他問:“有多矯情?”

    雲織本來不敢提,怕講出口就不能成真,但這一刻,她好像已經無所畏懼。

    “希望……秦硯北一直,一直最愛我。”

    秦硯北吻了吻她後頸,低慢說:“恐怕不行。”

    雲織後背一僵,想轉過去看他。

    他手臂更緊,把她抱住,唇邊蹭著她白皙的耳廓。

    “秦硯北隻愛雲織,沒有最,沒有比較。”

    “隻要我有,就都是你的。”

    作者有話說:

    二更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