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川瀾      更新:2022-07-21 15:00      字數:5342
  第23章

    設計院裝修風格嚴肅的辦公室裏陷入微妙安靜, 程決那邊已經快要掐人中,雲織耳朵裏聽不到太多聲音,隻有一下一下不太穩定的心跳。

    她有某一瞬間幾乎產生錯覺,以為麵色如常含著她吸管的男人, 也許對她是有其他意思的。

    不然以他的潔癖和挑剔, 不說她自不量力拿喝過的奶茶送人已經很不錯了, 怎麽可能……做出這種選擇。

    秦硯北喉結滑動兩下,唇間略微濕潤,沾上星點的奶茶顏色以及淡淡口紅,他握著杯子, 四平八穩地抬眸看雲織,不掩嫌棄:“……這麽難喝。”

    雲織滿心上湧的忐忑局促, 和目睹男人沾上她唇印的緊張,在這一刻啪的消散。

    抱歉, 是她想太多了, 以秦硯北的身份,圈子裏惦記他的名門大小姐們大概幾隻手都數不過來, 什麽樣比她出色的女人他沒見過, 是瘋了才會對她有心思。

    她實在杞人憂天,太子爺沒別的念頭, 對她照顧也隻是因為他本來就麵冷心善,不然當初也不會冒著危險進火場救她。

    他今天純粹的就是想喝杯奶茶,嚐嚐鮮。

    不過可惜,看來嚐得不太滿意,她沒能哄好。

    剛吃了人家感冒藥的雲織心生歉疚, 她欺騙恩人, 被抓了現行, 奶茶還難喝,這怎麽辦。

    秦硯北把奶茶杯子捏得有些凹陷,忍耐住想再嚐一下的衝動,看似不在意地挑眉問雲織:“遊樂場好玩?”

    雲織怔住,停頓的幾秒鍾裏像被打通任督二脈,突然悟了太子爺這句話可能包含的意思。

    他微信裏問:“奶茶好喝?”

    她立馬給買了,雖說口味不合適,但好歹太子爺是真心想試的,她方向沒錯。

    那現在相同的句式,意思豈不是非常明白。

    雲織站直,立即誠懇表示:“硯北,我今天去遊樂場是參加學校交流,什麽都沒機會看,隻顧著畫畫了,你對遊樂場有興趣嗎,如果最近有時間的話,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去散散心?”

    今早方簡傳過來的病情資料,她來不及看太細,大致掃了兩遍,心裏多少有底,知道對於秦硯北來說,適當地在工作之外放鬆精神壓力,去跟他生活反差很大,格格不入的地方,對他精神狀態有正麵作用。

    心理問題不是能一蹴而就的,細水長流,本身就需要一步步耐心來。

    要是能以遊樂場為開始,等以後治好了她離開,他偶爾再回想起來,應該還是會有不錯的記憶。

    秦硯北自從看過程決的那些照片,始終於著深重暗色的眼底終於逐漸恢複溫度,很低的“嗯”了聲,不得不給麵子似的懶懶應了她一句:“這邊的公事晚上七點結束,勉強能抽出一點時間。”

    雲織明白他這是答應了,慶幸自己果然沒猜錯傲嬌大貓的潛台詞,眼睛一彎:“好,那到時候你先吃晚飯,我們七點半在遊樂場門口見。”

    秦硯北剛要出現弧度的唇角又壓下去。

    嗬。

    這女人是不是根本不會談戀愛。

    晚上主動提出跟他約會,他不想讓她在人前丟麵子答應了,她倒好,連乘勝追擊約他一起出去吃飯都不懂?還讓他自己吃?!

    秦硯北冷哼:“說完了吧?還有事?別以為擅自離開南山院就這麽算了,回去自己反省。”

    雲織好脾氣地乖巧答應,心想果然是她神經搭錯。

    太子爺會喜歡她?

    還不如說她明天就能一躍當上懷城首富。

    雲織走出設計院,不知道六樓那扇窗戶邊,男人漆黑的瞳仁一直鉤在她身上,直到她坐車消失。

    現在已經四點多,回南山院太耽誤時間,雲織索性去了青大,跟院裏負責的領導匯報好交流活動的情況。

    在對方提起江時一的表現時,她猶豫了一下說:“老師,江學長有足夠的能力獨當一麵,下次可以考慮讓我們各自去參加不同的活動,這樣也算給院裏節省資源了。”

    老師表示會考慮她的提議,她也就不再多說,去學校餐廳提前吃過飯,天隱隱黑了以後,就打算去歐納遊樂場門口等人,早到以表重視。

    她一口一個素餡小餃子的時候,完全沒考慮過,太子爺因為被要求獨自吃完飯,而賭氣地選擇幹脆不吃。

    深冬晚上氣溫很低,好在沒有風,算是難得的好天,所謂的“極端天氣”連影子都沒有。

    加上明天就是周末,遊樂場在元旦至春節期間又特意增加了夜間場,有色彩鮮亮的主題街道和攤位,營業到十一點,這個時間正好熱鬧。

    雲織捂著圍巾,敬業地站在大門口,無數人在身邊來往笑鬧,她都沒動過,專注看著路邊停下的每輛車,生怕錯過秦硯北,又惹太子爺不高興。

    七點二十八分,她遠遠看見街對麵的國家飛行設計總院玻璃大門一動,出現一把熟悉的輪椅,上麵的男人穿黑色大衣,即使相隔距離不短,也能一眼就吸引目光。

    雲織跳起來朝他揮手,秦硯北淡淡往這邊掃了一眼,略點頭一下讓她安分點,助理推著輪椅走過人行橫道,一路上總有人對秦先生側目。

    雲織快走幾步迎上去,從助理手中接過輪椅把手,俯身問:“硯北,你不是七點就結束嗎,沒去吃飯?”

    秦硯北冷笑。

    虧她還知道問。

    他語氣不善:“沒胃口,不想吃。”

    雲織內心掙紮,這附近沒有正經餐廳,遊樂場裏小吃攤雖然很多,但衛生不能保證。

    最後她拉開羽絨服拉鏈,在懷中的內側兜裏掏出一個包裝完整的小號烤紅薯,還熱著,她遞到他手裏:“我本來想萬一餓了自己吃的,還是給你先墊墊,胃裏空著去玩不好。”

    秦硯北五指修長,此刻卻顯得僵硬,差點一失手把紅薯捏碎。

    ……就這?!

    他極端抗議地瞥向雲織,準備讓她腦子清醒清醒,意外看見她一臉赤誠,所以……她是真的想吃這紅薯,還忍痛割愛讓給他。

    算了。

    跟這個路數太野的女人約會,總得包容一些。

    雲織貼心地把輪椅推到避風的涼亭,認真監督秦硯北,甚至忍不住出手幫他剝了紅薯皮,她端著去遊客中心接來的熱水在旁邊隨時待命,就這麽親眼看著太子爺神色冷凝,雙眼結冰,極不情願地吃了這頓晚飯。

    看他吃完,雲織總算放心,推著他沿燈光最亮的主路往遊樂場內部走。

    晚上的年輕小情侶很多,秦硯北這樣的外貌氣質對姑娘們實在殺傷力巨大,雲織隻走出十幾米,已經收獲太多興奮的指指點點和試探性圍觀,再這麽下去,不用等進入園區中心,太子爺就能比隔壁動物園的大熊貓還有人氣。

    雲織恰好路過賣毛絨玩偶的攤位,角落裏有些周邊口罩,她跟秦硯北商量:“看你的人太多了,我給你做點武裝好不好。”

    秦硯北餘光掃視她。

    看著文文靜靜的,占有欲還挺強,走這麽幾步就怕他被人看了。

    太子爺抬手一指,惜字如金:“那個還湊合。”

    雲織一看,威武狼頭的口罩,確實帥。

    她聽話去買,萬萬沒想到狼頭是兒童限定款,五歲以下才能用,隻好買了個長相差不太多的緬因貓成人款,回來給他戴上,打開順手買的小鏡子,放在太子爺麵前,希望他能接受:“看,多帥。”

    高清鏡麵上,男人冷黑的眉目淩厲,鼻峰高挺,下半張臉卻被一隻緬因貓的鼻頭和貓貓臉蛋覆蓋,顯得朝氣又……

    雲織捂住嘴,沒敢說“可愛”。

    太子爺揮開鏡子,陰戾聲線透過口罩傳出,威勢被迫降低幾個度,顯得磁沉動聽:“雲織,你是不是真的嫌命長。”

    雲織趕緊見好就收,推著他繼續往前走,秦硯北指尖在輪椅上攥了攥,沒有再說話,側頭看了她一眼。

    剛才攤位前,她摸了幾隻毛絨動物,喜歡溢於言表,卻半點沒露出想買的意思,隻是小心翼翼碰了碰,人就靠在一邊,好像那些廉價玩偶是她不該沾染的東西。

    越往園區中心靠近,夜間場的繽紛絢爛就越耀眼,雲織望著頭頂連綿成海的彩燈,有些失神問:“硯北,你以前來遊樂場玩過嗎?”

    秦硯北表情繃著:“……我會來這種地方?”

    “說的是,你應該去更好的,”雲織白淨的臉在燈下溫軟幹淨,笑眯眯跟他說,“我也沒來過,比這個差很多的都沒有。”

    她轉到秦硯北麵前,彎下腰直視他:“要不我們去玩項目吧,隨便什麽都可以,雲霄飛車,還是摩天輪?”

    秦硯北欲言又止,最終忍無可忍地質問她:“……你覺得以我的殘疾,你一個人能帶著我去玩那些東西?”

    雲織“啊”了聲,她居然忘記了,秦硯北是坐輪椅的,雙腿不能行走,她沒辦法攙扶得住他,隻好起身環視周圍。

    秦硯北擰眉,什麽意思?滿臉失望的是有什麽潛台詞?對他很失望?!

    然而很快雲織伸手一指:“旋轉木馬應該可以!我把你推上去,扶你上馬!在旁邊撐著你,保證不讓你掉下來!”

    秦硯北再次懷疑他對雲織的縱容實在太多了,讓她不停產生她可以對他為所欲為的錯覺!他答應約會已經是最大限度,會去坐什麽見鬼的木馬?他五歲之前都沒有可能!

    雲織踮著腳又張望了幾眼,看到旋轉木馬製作精良,燈光炫目,人又很少,下意識情緒高漲地拽了拽他衣袖,聲音在清淺夜風裏被無限加了柔光:“硯北,去吧。”

    秦硯北耐性告罄,森然凝視她:“……那你還不快點。”

    五分鍾後,在太子爺骨子裏自帶的壓迫之下,雲織老老實實把他的輪椅推上旋轉平台,擺在一匹偏矮的白馬邊,自己騎上去,讓他在身旁滿麵寒霜地坐著。

    音樂響起,轉盤震動,雲織沒坐過,一時沒抓穩,身體滑了一下,在她身側恨不得把場地都砸了的男人分秒不差地抬起臂,撐住她,單手把她扶穩,掌心停在她腰上沒有再動,在吵鬧音效裏淡淡責問:“雲織,你能不能有點用。”

    雲織俯下身,抱住馬脖子,長發鋪下來,側著頭朝他笑,雪色臉頰被光效染上薄薄的紅,很輕聲說:“謝謝你。”

    秦硯北沉默地凝視她,轉盤緩慢繞過一周,風景燈光沸騰的人潮一直在動,他雙眼卻像停在隻有一人能涉足的隱秘裏,沒有過半分轉移。

    太子爺破例加錢,讓雲織坐了三圈他口中幼稚無聊難以忍受的鬼東西,等下了木馬,雲織出的汗被夜風一吹,下意識有點瑟縮。

    離得不遠就是主題街道,打頭第一家賣的玩偶比入園時那個精致得多,雲織按秦硯北的吩咐把他推過去,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秦硯北撿了個最貴的毛絨兔子扔進雲織懷裏,又順手拿起頂兔耳毛絨帽,口吻凶惡:“過來。”

    雲織在他正麵,聞言彎腰靠近,他不喊停,就證明不夠,她本能地繼續彎,直到某一個角度,雙腿不夠支撐平穩,兩手本能地往前伸,按住了兩邊輪椅扶手。

    遊樂場紛亂的光影裏,男人坐在輪椅上略抬下巴,穿羽絨服的姑娘兩手撐著壓向他。

    雲織驚悚地想往回退,秦硯北的手已經扣下來,按在她後頸上,她身體受力,不得不繼續前傾,唇邊跟他深黑的睫毛輕擦而過,呼出的溫熱氣息入侵他感官。

    秦硯北某一瞬的呼吸不受控製,在胸腔中翻卷著停滯。

    ……她是想在清醒的狀態下,光明正大吻他麽。

    他喉結微微收縮,緩慢往下壓,把兔耳帽子戴在雲織頭上,拉著兩隻染紅的毛絨耳尖扯動,讓帽簷蓋住她的眼睛。

    這樣,她不至於再害羞了吧。

    他連理由都替她找好,真的吻上,也可以假裝是沒站穩,或者擋了視線,純屬意外。

    秦硯北近距離看她,摘掉了口罩,淡色薄唇幹燥緊繃,又被她唇間熱流進犯,灼灼升溫,有什麽無形的弦拉扯到極限,等著唇齒親密的碾壓來拽斷。

    而很快,雲織顫巍巍的手臂找回力氣,在彼此嘴唇將要挨近時,穩住身體向後靠,勉強站直,彼此間糾纏的無形繩索被毫不留戀地拉開,無聲無息消失在夜色裏。

    雲織把帽簷推高,意外看見秦硯北已經自己轉動輪椅往前走了,沒等她,她忙追上去,不明所以問:“硯北,累了嗎?”

    秦硯北一言不發,雲織從側麵瞄過去,他竟然比下午在設計院辦公室裏的臉色更冷,陰鬱焦躁,透著能把人挫骨削皮的戾氣。

    後麵有人小跑著追上來,沒注意到氣氛不對,舉著張照片伸到秦硯北和雲織麵前,大力推銷:“我是那邊拍立得攤位的,剛才看著畫麵特美,沒忍住就給兩位拍了張照,你們瞧瞧,是不是絕了。”

    雲織好奇看過去,照片上的男人身穿黑色大衣,陰沉冷峻,眼神帶刃,在他麵前的姑娘戴著兔耳帽子,伏低身體,跟他相隔咫尺,姿態曖昧。

    她心一驚,總算明白秦硯北為什麽生氣。

    她又把人家太子爺給輕薄了,以後必須注意分寸,離他遠些,避免一切肢體越界的可能。

    雲織第一時間拒絕:“不好意思,我們趕時間,對這個沒興趣。”

    老板不能相信:“這麽好看還不要?就收十塊,要是嫌貴,大不了看你在漂亮,給你打個八折!”

    雲織推著秦硯北快速遠離:“硯北,這樣的攤位都會隨便給人拍照,再拿著照片賭幾率,惡意讓人花錢,你別理就好。”

    等出了遊樂場,接近車邊,沉默許久的秦硯北忽然開口:“你先回去,我有事再去一趟設計院。”

    雲織扭頭看了看設計院漆黑的大樓,沒敢多問,半信半疑地點頭,秦硯北目送車開走,才控製輪椅調轉方向,重新回到園區裏,找到那個到處給人拍照換錢的攤位。

    老板一眼認出他,臉上笑出花來:“先生,那照片漲價了,現在五十。”

    秦硯北把一百壓在他手心上,老板疼得哀叫,他低低說:“你敢要就拿,照片給我。”

    照片捏在手裏,他暫時沒走,垂眸去看,指腹若有若無撫過兔耳姑娘的臉。

    身旁有來拍照的小情侶無意中注意到,湊過來熱情問:“哇照片裏這是誰,特意找的模特嗎,我們能不能拍出這個效果。”

    向來眼高於頂的太子爺難得沒有不耐煩,把照片往上抬了抬,讓雲織的臉能被燈光照到。

    他冷靜回答。

    “是我女朋友。”

    而後又意猶未盡說。

    “這麽好看,模特算什麽。”

    作者有話說:

    太子:可我女朋友為什麽不吻我(▽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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