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烈日與魚

  　　顧語真有些站不住，幾乎全靠在他身上，熱得圍巾都戴不住。

  　　李涉比她難受多了，低頭親了下她耳旁，很輕的說，“跟我走？”

  　　顧語真耳朵感覺到他滾燙的呼吸，瞬間清醒過來，連忙掙紮著要離開他的懷抱，“我要回家了。”

  　　她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嬌得過分，跟故意勾引人一樣。

  　　李涉聽到她的聲音，低頭看過來，聲音低啞得不像話，“顧語真，不要喜歡別人。”

  　　顧語真心跳快了一拍，下一刻快得停不下來。

  　　他叫她，不是叫寶貝，就是叫全名，前者更多，床上的時候也是那樣的語氣，額發汗濕的低啞曖昧，隻要一這樣叫她，她就會潰不成軍。

  　　後者都是在嚴肅生氣的時候，現在這樣叫她，莫名認真。

  　　她幾乎差一點點就動搖了，可轉念想到家裏賣掉祖屋的事，心瞬間就冷了下來，她連忙花盡力氣去掙紮。

  　　李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她掙紮太過，所以鬆開了手。

  　　顧語真見他鬆開，連忙一矮身子，從他的懷裏鑽出去。

  　　顧語真匆忙跑到門口，打開門出去，才發現臉上空空的，口罩沒帶，她連忙轉身回去，李涉已經推門出來，手裏還拿著她的黑色口罩，不過已經被他們擠壓的不成樣子。

  　　顧語真連忙拿過他手裏的口罩帶起來，遮住通紅的臉蛋，慌張得像是做賊。

  　　李涉聲音還是有些啞，他看著她，眼神都莫名欲感，片刻後，還是平靜開口，“在這裏等我，我送你回去。”他說完往洗手間方向走去。

  　　顧語真想到他剛才說的話，瞬間意識到他要去幹嘛，腿都下意識有些軟，臉上才剛剛降下去的熱度，又瞬間升起來。

  　　她想不通他哪來這麽旺盛的精力，又不是十幾二十，還這麽……這麽……

  　　顧語真咬了下唇，不敢往下想，下意識穩住呼吸，把帽子拉得更低。

  　　顧語真本來以為要等很久，沒想到李涉進去就出來了，這速度好像不太可能做什麽。

  　　顧語真下意識瞄他。

  　　他額發濕了，發梢還在滴水，他的眼尾微紅，眼裏的欲感還沒褪感覺，顯得整個人很欲，那種風流氣質越來越明顯。

  　　顧語真剛開始還以為是汗濕，看見他衣袖上的水，才意識到他隻是去用冷水衝了臉，冷靜一下，她明顯想多了。

  　　顧語真瞄他一眼，被他抓了個正著。

  　　李涉看過來的眼神有些意味未明，讓她有點不敢和他對視。

  　　“你看哪裏？”

  　　顧語真心慌了一下，有點腿軟，她確實看了不該看的地方，可完全是下意識！

  　　李涉伸手過來要拉她的手，顧語真猛地收回手，動作有些大，顯得她格外緊張，她開口都有些結巴，“不要你牽！”

  　　李涉倒是收回了手，話裏有些無所謂的痞，“親都親過，還怕牽一下？”

  　　顧語真感覺自己頭頂都在冒煙，她不知道他說的是剛才的親吻，還是親別的……

  　　顧語真招架不住，連忙拉緊圍巾，快步往外走去。

  　　出了電影院，路上人來人往，很熱鬧。

  　　李涉在後麵不緊不慢的跟著。

  　　他本來就生得好看，那長相氣質看一眼就是撩撥人，一路不知道多招搖，已經有不少膽子大的女生看他。

  　　他這樣走在後麵太吸引人注意力，很容易被人發現她。

  　　顧語真想了想，轉頭拐進了前麵的公園裏。

  　　這麽冷的天氣，這個時間點，根本沒有人。

  　　顧語真看了眼周圍，等李涉走近，她伸手把自己手裏的手鐲摘下來，遞還給他，“這個還給你，我不能收，替我拿還給你奶奶。”

  　　這種象征著給孫兒媳婦的東西她不收，那就說明她要拒絕這段關係的繼續。

  　　李涉沒有伸手接過，就是看著她，半天才開口問出一句，“很滿意那個相親對象？”

  　　顧語真拿著手鐲的手沒有放下，很輕地開口，“這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了。”

  　　李涉看著她沒說話。

  　　顧語真沒有對上他的視線，看著手裏的鐲子，低聲說，“我其實從很早以前就知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我還是想要試一試，可事實證明你說的是有道理的，合適才是最重要的，我們的關係並沒有變得很好，反而更糟了。”

  　　李涉眼裏的笑慢慢淡了許多，似乎有些生氣她這樣說他們的過往，“怎麽糟了，和我在一起不是挺開心的嗎？”

  　　顧語真看向他，“你和我在一起也不過是因為合適，並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這對我來說就是不合適。”

  　　李涉聽她說完，很久才很輕回了句，“不是合適的事情，是我沒發現，我其實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顧語真苦笑了下，“你隻是習慣了，換一個人和你相處這麽久，你也會舍不得，你不是說過嗎，我們都這個年紀了，怎麽還會有愛情，明明合適才是最重要的，我覺得你說的對，人不能因為喜歡而盲目選擇不合適的人。”

  　　李涉心裏悶疼了下，沒想到這些混賬話會被她記得這麽清楚，他說是話，現在全部用來回絕自己，真是他的報應。

  　　他難得說不出話，很艱難才開口，“那是我以前的想法，我現在說喜歡你，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顧語真停頓了一下，看向他沒有回答，還是退讓了一步，“你要是真的不習慣的話，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就像你和張梓舒一樣，以後慢慢斷了聯係，你就習慣了。”

  　　“我可以坦然把張梓舒當成朋友，但是你，我沒有辦法。顧語真，我看到你就想搞你，你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顧語真下意識握緊手裏的手鐲，“我說了你隻是一時習慣，感情都是會變化的，現在是這種感情，以後又是別的感情。”

  　　李涉心都被擰了下，看著她很久，突然很輕地笑了下，有些蒼白，“所以你是感情變了嗎，你沒有像以前那樣喜歡我了，你的感情轉移到別人身上了？”

  　　顧語真被他的笑刺了一下，莫名有些心疼，她轉身想要先回去。

  　　李涉忽然心裏泛疼，伸手過來，拉住她的胳膊，“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你喜歡上了別人，非要踹開我？”

  　　“李涉！我們就這樣結束吧，鬧成這樣已經很難看了，我不想連自己都變成另外一個人。”她連忙把手鐲塞到他手裏，轉身就跑，生怕他追上來。

  　　她真的怕自己會心軟，她真的太喜歡他了，喜歡到怕到最後又是重蹈覆轍。

  　　-

  　　顧語真忍著腳疼，一路跑回家，進了家門，李家長輩果然都已經離開了。

  　　顧母正在收拾茶水，顧父看著一屋子的禮品不知道應該怎麽處理。

  　　顧語真進來，顧母看見她回來，“回來啦？”她說著又看向她後麵，卻沒有人回來，“人沒跟你一起回來？”

  　　顧語真聞言搖了搖頭，“他回去了。”

  　　顧母聞言看了一眼顧父，欲言又止。

  　　她放下身上的包，有些疲憊都往房間裏走去，“媽，我有點累，先睡一覺。”

  　　顧語真進了房間直接關上了門，倒在床上，身心俱疲，想起李涉說的喜歡，眼眶都有酸澀。

  　　顧母輕輕推開門，端著水果進來，放在桌上，“怎麽樣了？”

  　　顧語真坐起來伸手拿了一個草莓，往嘴裏一塞，“我都和他說清楚了，以後不會再見。”

  　　顧母聽了點點頭，“這樣也好，畢竟他們家門戶太高，怎麽樣都是我們高攀，而且人家還把祖屋給買回來了，這麽一筆錢說不用還就不用還了，你以後在人家家裏肯定也抬不起頭。”

  　　顧語真愣了一下，“祖屋買回來了？”

  　　“一過來就把房產證放在桌上，說是這些東西都是應該的，他們家花銷就是這樣。”顧母說到這裏都有些匪夷所思，“是真的都這樣子花錢嗎？”

  　　確實是，她以前見李涉買東西的價格都有些嚇到，後來看習慣了，也就習以為常。

  　　顧語真點點頭，心裏有些起伏，但價格再大好像也沒有花在她身上的多。

  　　顧母有些驚住，見她是真的累了，也不好再提，“不見麵也是你爸希望的，我們都還是覺得黃嬸的兒子比較適合你，門當戶對還是重要的，那些禮品我和你爸都看過了，太貴重，你找個時間退回去吧。”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退回去。”

  　　顧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沒事的，會過去的，別想太多。”

  　　顧語真點頭，起身去換了睡衣。

  　　顧母看她很平靜，也沒有再擔心什麽，去了外麵和顧父交代。

  　　顧語真換好睡衣看著窗外，外麵很冷，已經是初冬，一切都慢慢歸於寂靜。

  　　夜裏天黑沉下來，顧父顧母在客廳裏看新聞，外麵已經下起冰雹子。

  　　這種極端天氣已經冷到骨子裏，氣溫驟降，比下雪的時候還要冷，路上行人匆匆，沒有一個願意待在外麵。

  　　顧語真躺在床上抱著枕頭，準備早點睡覺。

  　　時鍾一點點轉著，外麵電視聲響停下，顧父顧母也回了房間睡覺。

  　　整個房間恢複了安靜，顧語真聽著外麵的雨聲，想起李涉，卻沒有睡意。

  　　枕頭旁的手機發出嗡嗡振動聲，電話打了進來，她拿過一看，是李涉的姑姑。

  　　“語真，叫李涉接一下電話，這小子待在你身邊就不接家裏電話，奶奶有事和他說？”

  　　顧語真頓住，“他……沒回去嗎？”

  　　李鈺榆有些意外，“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了嗎，沒和你一起回來？這小子在家裏求著奶奶過來說親，現在自己又跑沒影了？”

  　　顧語真整個腦子都是亂的，他不會還在公園吧？

  　　外麵的天還在下雨，極端天氣來的猛，這雨夾雪已經下了很久了。

  　　“姑姑，我有點急事要辦，等會再聯係你。”

  　　李鈺榆很好說話，見她有急事也就應聲掛了。

  　　顧語真心裏不確定，她輸入他的號碼，想要給他打電話。

  　　可一想到如果打了電話，就又有了聯係……

  　　顧語真放下手機，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撲麵而來的冷風帶雨，讓她莫名一個哆嗦。

  　　肯定不會，他的性格怎麽可能還會呆在原地，說不定早就回去睡覺了。

  　　顧語真回到床邊，坐下卻還是不放心，片刻後，起身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往外走。

  　　她小心關門出去，才打開傘走在寒風雨夜裏，就凍得一個哆嗦。

  　　公園離這邊不遠，很快就到了，隻是沒有什麽人。

  　　路燈在雨夜裏麵顯得格外模糊。

  　　細小的冰渣子打在雨傘上，迎麵吹來的風都能感覺到刺骨的涼意。

  　　顧語真走到原來的地方看了眼，果然沒有他的身影，她不由覺得自己好笑，怎麽會有這樣荒謬的想法？

  　　這麽好幾個小時，他肯定走了，又怎麽可能站在原地等她？

  　　他就算說喜歡自己又怎麽樣，甚至不會比喜歡張梓舒時認真，畢竟打了這麽多年的遊戲，名字都舍不得換。

  　　顧語真莫名酸澀，拉緊衣服，打著傘轉身往回走，卻感覺不遠處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識抬眼看去，那邊亭簷下站一個人。

  　　他手裏夾著煙，煙灰續了很長，透過雨絲看著她，神色未明。

  　　顧語真看見他瞬間愣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