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會害怕
作者:尤魚      更新:2022-07-16 18:18      字數:3024
  臥室內光線十分的昏暗,遮光窗簾緊閉,隻留有一盞壁燈亮著微弱的光暈。

  淺淺的光暈投射在了平躺在床上的女人臉上,光光綽綽的視野裏,隱隱可以看清她麵頰上的紅腫。

  她的睫毛輕輕顫抖,不多會兒便睜開了眼睛。

  陸景釧靜立在床沿邊上,身上褶皺的白衫黑褲已經替換了下來,穿著舒適幹淨的灰色毛衣和長褲。

  他站在暗處裏,冷峻的五官被模糊在了陰影裏麵,隻有一雙眼眸尤為的黑亮,如同熠熠發光的黑曜石一樣。

  他看見女人睜開清亮的眼眸之後,偏頭看了一眼他的方向,之後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空氣寂靜了兩秒。

  過了片刻,她再一次睜開了眼眸,這一次是直直掃向他的位置,準確無誤對上了他的黑眸,輕輕扯唇,諷笑了一下:“原來不是在做夢。”

  言歡直勾勾的看著他,怏怏的躺在潔白的被褥裏,傷痕累累的臉上蒼白如紙,眼眸氤氳,像是冒著汽水泡泡,白皙的手背上還紮著針水,雖然室內開著暖氣,但還是有些涼,分不清是心裏還是身體。

  她見男人站在那兒半天不說話,又看不清臉部表情,有些懨懨的咕噥了一句:“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害怕。”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

  陸景釧看了她一會兒,走上前兩步,輪廓浮現在了光影裏,居高臨下睨著床上的女人,動了動薄唇:“還認得我嗎?”

  他該不是以為她已經撞傻了吧。

  言歡正想吐槽一句,抬眼對上他深諳的眼眸時,微微怔了怔。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映襯緣故,她發現男人的臉色並不是特別的好看,下顎線條亦是緊繃。

  她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麽難看的臉色。

  當初她死皮賴臉貼著他的時候都沒有見他露出過任何不悅的表情,更別說生氣了。

  其實言歡現在不僅僅是臉上火辣辣,撞到牆的腦袋也在隱隱作疼,渾身都特別的難受。

  可是看見他的神情,她還是牽強的扯出一抹弧度,眨巴眼睛,故意去逗他:“認得,你是暗戀過我還不敢表白的人。”

  陸景釧黑白分明的瞳仁裏倒映出了女人笑得比哭還難看的麵容,他抿了抿薄唇,掀開床上的一角被褥,坐了下來。

  他在女人眼巴巴的注視下,伸手去捏了下她的麵頰,聽見她吃痛的低呼了一聲後,輕輕嗤笑:“挨了兩下,臉皮又厚了一些。”

  他是難得開了個玩笑。

  言歡頓了兩秒,撇了撇嘴,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我被綁架了?”

  男人垂眸看著她,冷硬的臉色逐漸柔和了一些,他言簡意賅道:“傅羅翰。”

  他似乎並不想回答這些問題。

  言歡本來還想問傅羅翰是怎麽會知道她被綁架了,還有他們是怎麽找到那兒去的,可是想了想,比起這個,她更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有些艱難的撐起身體,想要坐起來。

  見狀,陸景釧傾身過去,搭了把手,溫厚的掌心扶住她的胳膊,將她托了起來靠坐在床頭。

  他順手將蓋在她身上的被褥掖了一掖,動作十分的自然親昵。

  言歡將這一幕捕捉在眼底,胸腔內安放的心髒似乎有些異樣的感覺。

  她別開視線,幹硬的問道:“那兩個男人呢?”

  話落,陸景釧頓了下,抬眼看向她,見她眼底含著隱隱的厭惡和怒氣,薄唇輕扯:“死了。”

  他隻說了兩個字,語氣雲淡風輕,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

  心髒縮了下,言歡驀地一驚,眼底彌漫著錯愕,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誰知,後者輕輕一曬:“逗你的,已經被捕了。”

  言歡愣了愣,反應過來,頓時鬆了一口氣,剛剛還懸在嗓子眼的心跳又回歸了平靜。

  剛剛有那麽一瞬,她差點信了他說的話。

  還以為是他……

  她沒有再往下想,轉移了話題:“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綁架我嗎?”

  上一次也是,摩托車事件。

  短短的時間裏接二連三的飛來橫禍,她也不清楚自己有得罪過誰。

  陸景釧見她麵色凝重,默了下,淡淡的說道:“可能是看你長得漂亮,卻不討喜吧。”

  “……”

  “所以你為什麽要把一個不討喜的人帶回這裏?”

  言歡看了眼四周的環境,主臥室內還是和之前來過一樣,沒什麽變化,東西都在原來的位置。

  她忍不住諷笑了一句:“你該不會又想對我圖謀不軌吧?”

  她特意把“又”字咬的有些重,好像是在提醒著他之前在酒吧後巷對她做的事情。

  陸景釧也想起了那天晚上,心口微微發熱,深諳的眼眸暗了幾分。

  他麵不改色的解釋:“還有共犯沒有落網,在你身體痊愈以前,安全起見先住在這裏吧。”末了,他瞥了她一眼,補充多了一句:“你現在的臉,我就是想圖謀不軌,也啃不下去。”

  “……”

  言歡氣結,她真的佩服這個男人在拐著彎罵人的時候都能擺出一副坦蕩蕩的模樣。

  她在心裏腹誹了幾句,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眸忽的一閃,有些狡黠:“那我現在受傷了,還要睡地板嗎?”

  陸景釧一眼便明白她在心裏打著什麽心思,不由的勾唇,吐出三個字:“不然呢?”

  “……”

  言歡翻了個白眼,對於他時好時壞,喜怒不定的性格已經習慣了。

  她好不容易從虎口逃脫,現在回想起白天的一幕一幕,還心有餘悸,整個人都是精疲力盡的,根本沒有精力跟他拌嘴和追問白天事情。

  她又重新躺了回去,將身上的被子拉高,蓋住了大半張臉,鼻息之間能聞到被褥上沾染著的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

  她深深的吸了一下鼻子,莫名覺得心安。

  陸景釧見她閉上了眼睛,眉目都是疲倦之色,已經起身關掉了牆上的壁燈。

  很快,室內完全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他剛一轉身,黑暗之中就響起了女人脆弱而輕輕的聲音:“你等我睡了再走好不好。”

  男人的身軀明顯一頓。

  他站在原地兩秒,到底還是緩緩轉過身,坐在了床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黑漆漆的環境之中根本就看不清對方的臉,可是言歡看見他黑亮的眼睛,知道他就在觸手可及的位置,還是覺得無比的安心。

  她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麵朝陸景釧的方向,摸黑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閉上眼睛。

  半響,喃喃了一句:“陸先生,你人真好。”

  陸景釧敞著修長的雙腿,微微弓著腰,手肘搭在大腿上,漆黑幽深的眼眸落在女人恬靜的臉上。

  他剛剛並不是想離開,隻是想去盥洗室拿熱毛巾給她敷一下。

  可是在聽見她可憐兮兮的聲音之後,腳上像是灌了千斤重,根本挪不開半步。

  他微微抿唇,臉上神色莫測。

  ——

  另一邊,酒吧內的許眠秋在聽說言歡出事之後,整個晚上不論多少人上來安撫她,她都像一頭炸毛的獅子一樣,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她應該也是擔心昏了頭,才會去拽著周宴生的胳膊,可憐巴巴的求他:“你就帶我去那個什麽秋苑好不好,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好了。”

  她知道言歡現在就待在陸景釧那兒,可是這電話打不通,發短信也沒有回音,什麽情況也不知道,她怎麽能不急呢。

  周宴生垂眸睨了一眼像樹袋熊一樣掛在自己胳膊上的女人,平日裏這個女人一見著他都是退避三尺甚至避如蛇蠍,還真的是很難看見她這副模樣。

  然而並沒有卵用。

  他薄唇輕抿:“今晚不行,明天再去。”

  現在外麵夜色已經很深了,秋苑又在半山腰上,開車不安全。

  許眠秋好說歹說軟磨硬泡見男人都不肯鬆口,擔憂和煩躁很快就轉變成了惱火。

  她冷下臉:“你今晚要是不帶我去,以後就別想再進這間酒吧!”

  周宴生對於她軟綿綿毫無殺傷力的威脅根本不放在眼底,他揪住女人的後衣領,俯身貼近她:“你有時間關心別人,倒不如先關心一下自己。”

  許眠秋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心裏咯噔一跳。

  沒想到東躲西藏了那麽多天,最後還是被他逮著了。

  她有些懊惱,麵上還是強裝鎮定,板著臉問:“你想幹什麽?”

  周宴生輕輕嗤笑,他一把掐住女人肉嘟嘟的臉蛋,看著她變形的臉,挑眉:“你說我想幹嘛?”

  他的眼神帶著些許的冷意。

  許眠秋呼吸一窒,因為臉蛋被掐著,所以說話的口音有些含糊不清:“你是檢察官,應該知道我的行為根本構不成犯罪,而且啊,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你一個大男人成天揪著我不放,也太沒有意思了。”

  她說的理直氣壯。

  周宴生反倒是被她氣笑了。

  許眠秋見他不說話,心裏更是磕的慌,她避開男人灼人的目光,垂下眼簾,糯糯的自顧自的說:“吃虧的也是我好不好,大不了,我跟你道個歉,對不起嘛……”

  “對不起有用,還要民政局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