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食饜足，陸景釧刷的碗。

  言歡坐在客廳的沙發等他，男人刷完碗出來後，她就從包裏取出一個黃色信封。

  裏麵裝著一疊現金。

  她把黃色信封推到了陸景釧的麵前，輕輕一笑：“過兩天要給員工發工資了有點窮，先還一半，另一半下次再還。”

  她瞳仁清亮，說的跟真的一樣。

  陸景釧坐在她的對麵，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

  他垂眸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黃色信封，薄削的唇醞釀出了一抹弧度：“你打算一直這樣糾纏下去？”

  話落，言歡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眼眸盯著他，語速平緩：“或許你主動承認一下，我們就不需要這樣糾纏下去了。”

  然而沒用，男人還是那一句話雷打不動。

  “你認錯人了。”

  “我不會認錯人，陸先生。”言歡漸漸斂住了唇角的笑意，難得眉目犀利，語氣凝重：“五年前你幫我說是因為這雙眼睛，那兩年前呢？”

  男人神色平然，瞳眸暗沉。

  她看著他，紅唇緊抿，一字一句咬的十分清晰：“這些年，你一直在跟蹤我，對嗎？”

  五年前或許真的是湊巧，但是兩年前呢？

  如果不是在跟蹤她，又怎麽會那麽清楚她的行蹤？

  而且，從法國回來之後，她每天都在想，他的動機是什麽，他有什麽目的，又圖什麽。

  可是根本猜不到想不到。

  她不知道，他做了這麽多，幫她這麽多，都是為了什麽。

  明明隻是兩段毫無牽扯的命運，明明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是偏偏就是那麽的神奇又詭異。

  她緩過神，目光筆直的盯著男人。

  他也正在看著她，瞳仁裏麵是她的縮影，平靜無瀾。

  時間像是夭折在了空氣裏。

  兩人默契一般都沒有出聲，好半響，言歡張了張唇，嗓音有些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這雙眼睛的由來？”

  話音落下，她捕捉到男人平靜的臉色明顯出現一絲裂痕。

  猜對了。

  言歡也不知怎麽的，胸口發悶，好像被堵了一團棉花。

  她克製心裏莫名油然而生的異樣，遲疑的詢問：“你認識嗎，這雙眼睛的主人……”

  話音未落，陸景釧已經站起身。

  他居高臨下的掃了她一眼，薄唇輕啟：“走吧，我送你回去。”

  言歡皺眉，一下子站了起來，衝著他的背影，有些惱火，“是因為這雙眼睛的主人對你很重要是嗎？”

  男人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緊緊抿著唇瓣：“因為對你很重要，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幫我。”

  如果是這樣，好像都能說通了。

  為什麽幫她，為什麽救她，因為這雙眼睛，因為這雙眼睛的主人對他很重要。

  男人轉過身，眼眸幽深如同一灘死水。

  他微動唇，聲音音線低沉：“我說過，太過聰明的女人不討喜，自以為是的也一樣。”

  ——

  下午三點左右，一輛黑色保時捷在dawn門口停了下來。

  言歡解開安全帶，側眸看了一眼駕駛座的男人。

  車窗外麵有陽光鑽進來，將男人線條冷硬的側顏映襯的分外清晰，好像鍍了一層光圈。

  她的手落在車門把上，抿了抿唇，“你生氣了嗎？”

  她根本不知道陸景釧和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什麽關係，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觸及他的傷口，她隻是太過著急的想要知道他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女人的聲音小心翼翼，帶著一絲的試探。

  陸景釧側頭，看了她一眼。

  眼眸深深。

  言歡垂下眼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別扭的道：“對不起……”

  話音剛落，男人輕笑出聲。

  笑聲低醇，在逼仄的車廂內回蕩，久久不散。

  言歡頓了一頓，她側眸去看他，“你笑什麽？”

  男人有節奏的敲著方向盤，半響，菲薄的唇緩緩吐出了幾個字：“笑你真可愛。”

  他說的漫不經心，好似隨口一說。

  可是聽在言歡的耳裏，卻好似帶著一股極大的穿透力。

  心髒猛地一縮。

  她緩過神，張了張唇：“你老說這些話，會讓我誤以為你喜歡我的。”

  聞言，陸景釧去看了她一眼，瞳仁深處十分平靜。

  他明明什麽話都沒有說，可是對上他的目光，還是讓她覺得莫名心虛。

  所以才說，比起臉皮厚，言歡遠遠不及他。

  她有一絲慌張的收回目光，沒有等他出聲，已經推開車門下去了。

  她站在車門外，貓著腰，提醒他一句：“陸先生，我還欠你錢。”

  言下之意，他們之間還沒有完。

  陸景釧淡淡嗯了一聲，就發動車子離去了。

  她站在原地，一直看著黑色保時捷拐到路口消失不見，才蹙眉。

  這個男人明明不喜歡她一直追問過去的事情。

  可是又偏偏在縱容她的接近。

  欲擒故縱？

  真的喜歡她？

  看著也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言歡杵在原地兩秒，剛一轉身，就看見站在身後的薛晴。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兒，也不知道都看見了什麽。

  隻知道她的表情有些臭。

  言歡頓了一下，打算無視她直接回酒吧。

  可是薛晴三兩步上前來攔住了她，她的眼神陰測測：“到現在你還敢說你和陸景釧不熟？”

  “熟還是不熟，這個好像不關你的事。”

  “是你對吧。”薛晴瞪著她，語氣十分的篤定：“是你在陸景釧麵前說我壞話，所以他們公司才沒有錄用我。”

  言歡沒有忍住，笑出了聲，她眉眼彎彎，眼底卻沒有一絲的笑意。

  她輕聲的問：“你以為你是誰？”

  她的聲音有些涼。

  薛晴一下子沉下臉，她繃唇：“你又以為你高尚得到哪裏去？”

  她停頓了下，繼續滿臉鄙夷的譏諷：“言歡，我真的是佩服你勾搭男人的本事，一邊是周恒，一邊是陸景釧，是不是過幾天又會有新的目標？”

  女人皺眉。

  薛晴視若無睹，從上到下打量她，嗤笑：“我當初就在懷疑了，你開這間酒吧哪來的錢，該不會是和哪個男人睡出來的吧？”

  言歡對上她輕蔑的眼神，原本已經到嘴邊的話被她給咽了回去。

  她輕輕的笑：“就算真的是睡出來的，我也是憑自己的本事，總比某些人頂著一張大學文憑在家蹭吃蹭喝，在外坑蒙拐騙來的強。”

  話落，薛晴遲一秒反應過來，氣的渾身發抖：“你說誰坑蒙拐騙了？”

  言歡緩緩斂住笑意，眼眸轉冷，聲音有些淡漠：“我在說誰你應該最清楚了，還有，別成天把人想的那麽陰暗，大家都很忙，沒有閑餘的時間去算計你。”

  她撂下這句話，輕輕嗤笑，繞過她要進去。

  薛晴仍舊是不肯善罷甘休，她驀地抓住了言歡的手臂，側眸陰冷的視線盯著她。

  她克製怒火，意味不明的冷笑：“我今天特意過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不知道她又想耍什麽花樣。

  言歡皺眉。

  薛晴鬆開她的手臂，低頭撥弄指甲，慢慢的說：“壞消息是，沒有你，我也還是順利進入了陸氏集團。”她去看了女人一眼，見她麵無表情，無所謂的笑，繼續說：“好消息呢，你應該也記得吧，周潔要出來了。”

  周潔兩個字就好像一顆炸彈，在言歡的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響。

  她呼吸一窒，大腦一片空白，怔在原地，麵色在陽光的光暈映襯下，十分慘白。

  薛晴很滿意她的反應，有些無辜：“啊，看來你好像已經忘記了。”

  女人的呼吸變得緩慢而十分的沉重，她眼底帶著冷光，像一把利劍一樣，筆直對上薛晴，“說完了麽？”

  薛晴一怔，唇瓣抿出一抹弧度，“抱歉啊，不小心戳到了你的傷心事，我還以為你一直記得呢，畢竟你爸媽……”

  剩餘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從酒吧裏麵飛出了一袋垃圾，準確無誤的砸在了薛晴的腦袋上。

  垃圾袋沒有綁緊，這一砸，裏麵的東西全部散了出來。

  一股惡心的腐味在空氣蔓延開來。

  薛晴懵逼的站在原地，身上掛了不少的垃圾，香蕉皮，紙巾，煙頭……

  鼻腔全部都是令人作嘔的味道。

  那一刻，她的咽喉好像是被人用力的掐住，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許眠秋咬著一顆蘋果，悠哉悠哉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倚靠在牆上，掃了一眼大腦還在當機的薛晴，故作吃驚：“啊，真的是很抱歉，不小心手滑了。”

  薛晴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僵硬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東西，下一秒，啊的一聲慘叫，聲音十分的尖銳且分貝極高。

  許眠秋掏了掏耳朵，看著她滑稽的模樣，忍不住嘲笑了起來。

  薛晴呼吸急促，快步上前想要打她，誰知從酒吧內走出來了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她停住了步伐，眼底迸射著憤怒的火焰，死死的瞪著她。

  許眠秋掀起眼皮，皮笑肉不笑的提醒她：“小妹妹，以後跑來別人的地盤撒野，記得一定要先掂量一下自己，不然你可能會比現在還難看。”

  薛晴忍不住又發出一聲怒吼，她死死的瞪著女人，咬牙切齒：“賤女人，你給我記著！”

  許眠秋繃唇：“趕緊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