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像被膠水黏住了。

  言歡還弓著腰，臉埋在男人的胸膛，聽見頭頂響起他的聲音，難得感覺到了一絲的窘迫。

  她覺得他一定誤會了。

  陸景釧垂下眼眸，見女人還貼著他的胸膛一動不動，唇角挑起的弧度漸深。

  他俯身，似有似無貼著她的耳畔：“你打算就這樣給我做飯？”

  男人說話的時候故意對著她的耳廓，濕熱的氣息噴在上麵，讓她渾身僵硬，如同電流竄過四肢百骸。

  她連忙後退，手指捏著自己的耳垂。

  胸口在微微的發熱。

  她撞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眸子，頓了下，一本正經的解釋：“我不是想投懷送抱，這次真的是意外。”

  陸景釧輕抿唇角，音線低蠱：“這麽說，之前的都不是意外？”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含著淺顯可見的笑意。

  心髒撲通震跳了一下。

  就好像一灣平靜的湖泊，突然被人投擲了一塊石頭，濺起了圈圈漣漪。

  言歡失神了兩秒，張了張唇：“你笑什麽？”

  陸景釧雙手抄進長褲口袋，退後一步靠在了大理石台上，他靜靜的平視女人，薄唇輕啟：“笑你真可愛。”

  “……”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腦袋裏轟的一聲炸開了。

  言歡渾身輕顫，她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眸，耳根泛紅，根本沒有心思去想他這幾個字是調戲還是什麽，上前直接拽著男人的手臂，把他推了出去。

  她堵在廚房門口，揚起下巴：“陸先生，您去外麵等著吧，這樣我才不會分心。”

  女人耳尖的粉紅還沒有消散。

  所以才說，不過是一隻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陸景釧抱臂倚靠在門框，睨著她，輕笑：“我怎麽讓你分心了？”

  “……”

  言歡呼吸一滯，血液湧上了腦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個男人是在故意找茬。

  她忍了忍，克製道：“我昨晚夢遊打你了？”

  男人搖頭。

  言歡：“半夜搶你被子了？”

  男人搖頭。

  言歡：“吃你豆腐了？”

  男人停頓了一下，搖頭。

  言歡憋了一股鬱氣，終於忍不住咆哮：“那你這一大清早的是在幹什麽？”

  她此時的模樣看起來像一隻炸毛的貓咪，正衝著他張牙舞爪。

  男人克製住笑意，勾唇：“抱歉，條件反射。”

  “……”

  最後午飯在女人滿肚子的怨氣下做好端上了桌，三菜一湯，色味俱佳。

  陸景釧放下報紙，準備用膳的時候，察覺到了對麵的目光。

  灼人的，有點兒無法忽視。

  他掀起眼皮看了過去。

  言歡正盯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眼底略帶一絲刺探。

  完全沒有發現他正看著她。

  他默了下，拿起湯匙的同時，不急不緩的問了一句：“怎麽，看著我能下飯嗎？”

  言歡回神，聽清他的話，麵頰滾燙，忍不住想要掀桌。

  她瞪了他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握起筷子，低頭安靜的扒飯。

  她隻是在想事情，昨晚因為周恒心情不好，酒喝多了幾杯，她好像記得中途有給陸景釧打過電話。

  然而對話的內容卻模糊一片。

  根本想不起來了。

  陸景釧發現，對麵的女人安靜得有些奇怪，以往她隻要逮著一點空隙，就一定會給他下套或者刨根問底。

  但是今天有點兒反常。

  他正這麽想著，耳畔突然就響起了她的聲音：“……我昨晚有說什麽嗎？”

  他微微一頓，看向她。

  言歡舔了下唇瓣，試探性的詢問：“我昨晚喝多了，應該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吧？”

  她故作冷靜的眼神裏明顯夾著一絲緊張。

  陸景釧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笑。

  明明他的笑容如同春風一樣溫和撩人，可是言歡看見他的笑容，背脊一陣發寒，莫名的很心虛。

  這個笑容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她昨晚真的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大腦警鈴作響，沒等男人開口，她麵色有一絲慌張，搶先一步說：“我喝醉的時候就喜歡亂說話，陸先生千萬別放心上。”

  男人已經將她臉部細微的表情變化全部攬入眼底。

  他擱下湯匙，靠向椅背，靜靜的望著她，笑：“你以為你說了什麽？”

  心髒輕微縮了一下。

  言歡對上他犀利探究的眼神，頓了頓，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扯唇，半開玩笑：“我擔心自己酒後胡言亂語，不小心坦露了對你的愛慕之情。”

  男人撞上她挪揄的眼神，疏淡的眉目漸漸散開了笑意。

  他輕言：“是麽，那還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

  也就是說，她並沒有酒後胡言亂語對嗎？

  言歡繃著的心終於鬆懈了下來，她有些幽怨的瞪了一眼對麵的男人。

  早點說清楚不就好了，還害得她白白緊張。

  真是的壞。

  她夾起一顆墨魚丸塞嘴裏，用力的嚼。

  完全沒有留意到對麵男人的眼神，有一絲複雜。

  ——

  環境清新的咖啡廳，音樂清揚悠長，氣氛寧靜，空氣裏還彌漫著一股濃鬱的咖啡豆的味道。

  服務生將一杯果汁一杯藍山放下後就離開了。

  薛晴審視著對麵容貌漂亮，氣質成熟的女人，忍不住重新詢問了一遍：“你說你是陸先生的秘書？”

  何安琪慢條斯理的拿起桌上的奶泡倒進咖啡裏麵，又加了兩勺糖，才捏起咖啡匙慢慢的攪拌上麵一層的泡沫。

  她沒有回答薛晴的問題，反倒是平靜的問了一句：“言歡是你什麽人？”

  薛晴一愣，脫口：“你怎麽會認識……”

  剩下的話沒有說完，她突然想起來了，言歡和陸景釧認識，那麽作為陸景釧的秘書，她知道言歡好像也不奇怪。

  她停頓了下，語氣裏帶著一絲輕蔑：“她是我表姐。”

  何安琪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濃鬱的咖啡香在舌尖蔓延，她忍不住笑：“你們兩個關係不好？”

  薛晴皺眉：“你到底想問什麽？”

  這個女人憑空出現自稱是陸景釧的秘書，還約她出來見麵，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來頭，自然不願意多說。

  何安琪看得出來她有所防備。

  她似乎一點兒都不介意，紅唇的笑意沒有減少：“你想進陸氏集團嗎？”

  薛晴一怔，瞳仁睜大。

  女人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她不緊不慢的說：“我可以幫你，所以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薛晴反應過來，壓製住內心的狂喜，她試探性的開口：“你想問言歡的事情？”

  何安琪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犀利，涼涼的開口：“她和她的前男友是為什麽分手？”

  話落，薛晴明顯一震。

  她複雜的打量麵前的女人，她是有備而來，而且還已經掌握了不少信息。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調查言歡，但為了能順利進入陸氏集團，她還是全盤告知了。

  她邊想邊說：“言歡的父母在八年前因為一場車禍事故雙亡，當時的肇事者是周恒的姐姐，兩年前她和周恒在一起的時候並不知道這個事情，後來知道了真相，兩人就分手了。”

  何安琪靜靜的聽著，攪著咖啡的手一頓，微微皺眉：“他姐姐叫什麽名字？”

  薛晴沉思了一會兒，有些遲疑：“我記得好像是叫周潔。”

  周潔。

  何安琪抿唇，咀嚼著這兩個字。

  其實她當時從法國回來就有調查過言歡的背景，連同她身邊的人，包括周恒也調查過，但是有一個地方很奇怪。

  當她想深入去調查周恒的家庭背景時，發現很多詳細的東西都被抹去了。

  比如周恒的父親為什麽無緣無故消失了，比如周潔當年入獄的原因和過程，以及她這些年在獄中的情況，根本沒有地方查詢，也無從下手，就好像是有人在背後刻意抹去了這一切。

  薛晴見對麵的女人陷入了沉默，突然記起了什麽，隨口一說：“對了，如果我沒記錯，周恒的姐姐，下個月就應該刑滿出獄了。”

  何安琪微微一怔，眼眸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她抿唇，笑了笑：“你的職務我會安排，我明天會跟人事部打聲招呼，你直接去報道就行了。”

  聞言，薛晴的臉上有抑製不住的驚喜，“謝謝你，何小姐。”

  何安琪抿了一口咖啡，看了她一眼，聲音透著似有似無的警告：“進去之後，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應該懂吧？”

  薛晴臉上的笑容倏地一僵，臉色發白。

  她點頭，扯唇：“我知道。”

  何安琪滿意的微笑，她拿起放在桌上的包包，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她：“進去之後就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別動任何的歪心思，他不是你能窺覬的人，你隻需要記住這一點就好了。”

  女人說完就轉身離去了。

  薛晴坐在位置上，目送她的背影離去，手指一點一點攥緊，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她現在好像能明白了，為什麽何安琪要調查言歡了。

  估計也是出於嫉妒吧。

  嫉妒言歡，嫉妒她和陸景釧。

  看來她也沒有猜錯，言歡和陸景釧的關係，並沒有那麽簡單。

  不過也沒有關係，現在她這邊，多了一個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