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微微皺眉，還沒來得及細想在哪裏見過這張臉，電梯門已經又關上了。

  她杵在原地兩秒，才離開。

  ——

  晚上九點，香榭麗舍大街116號麗都夜總會。

  音樂震耳欲聾的包廂內，一派熱火朝天，五光十色的旋轉燈照射在各個角落，場麵光怪陸離，群魔亂舞。

  言歡坐在角落，手裏夾著一支煙，青白的煙霧繚繞，霎時朦朧了她的五官。

  在場的二十來個人，有舊識，也有生麵孔，純粹的一場聯誼聚會。

  正盯著大屏幕滾動的歌詞晃神，擱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她掃了一眼，錯亂的光暈下，眸子忽明忽暗，像煙火綻放後剩餘的灰燼一樣。

  撚滅煙，她和朋友打過招呼，悄然離開了包廂。

  外麵清淨很多，走廊的地板上鋪著紅色手工毛毯。

  電話通了，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小言，我是姑姑。”

  “嗯。”

  女人從嗓子裏發出一個單音節，聽不出波瀾。她往走廊的盡頭走，想找洗手間，洗把臉。

  “是這樣的，昨日薛晴她開摩托車把人家的小車給刮花了，車主要求賠償……姑姑一下子拿不出那麽多錢……”

  “多少錢。”

  “……五萬。”

  言歡腳步倏地一頓。

  電話沒了聲音，那端的人以為她要拒絕，連忙說：“你要是一下子拿不出那麽多錢，也可以先拿個一兩萬……你也知道我們當年把你含辛茹苦養這麽大，積蓄也沒有多少……”

  濃烈的疲倦感四麵八方席卷而來，言歡垂下腦袋，長長呼了一口氣。

  她正想說些什麽，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溫潤又驚訝的聲音。

  “言歡？”

  聽見聲音，言歡驀地捏緊手機，緩緩轉身，記憶中那張溫和陽光的臉映入了眼簾，霎時間血液直湧上腦門，她的臉色微微發白。

  “錢我明天會匯過去，掛了。”

  剛收起手機，男人已經大步朝她走來，臉上的驚喜難以掩藏，他抓住她的肩膀，語氣激動：“言歡，真的是你！”

  看著他，言歡張了張唇，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過來出差。”

  男人溫柔的目光流離在她的臉上，壓下內心的翻湧，他低聲詢問：“言歡，你躲了我這麽多年，氣消了嗎？”

  男人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麽變化，眉目俊朗，高大陽光。

  比起她這些年在泥潭沼澤裏不斷掙紮，這個重逢的場麵真的是過於刺眼。

  言歡看著他，眉頭輕皺：“周恒，放開我。”

  她的聲音很冷漠，沒有一點喜悅。

  周恒臉上的笑容一僵，他依言放開了她，眼底閃過一抹黯淡，自嘲：“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是不是這輩子你都要躲著我。”

  “我以為你都已經明白。”

  “我不明白！我以為你已經放下了！”周恒從嗓子裏發出低吼，目光複雜又痛苦的看著她：“歡歡，當年的事故是一場意外，誰都不希望看到……”

  預感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言歡眼眸一沉，平靜的臉上出現了裂痕，暴躁的打斷他：“周恒，你沒有資格和我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