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送膳

  　　用過午膳, 凝意本打算帶著兩個孩子回府，卻不料剛出永和宮，一個人影衝她撲過來, 結結實實的跪在她麵前。

  　　凝意還沒看清, 跪著的人已經被李嬤嬤和霜降架起來。

  　　李嬤嬤態度強硬, “娘娘這是做什麽？您好歹身在嬪位，是一宮的主位娘娘。四福晉是小輩, 與您也無甚交往，您突然撲上來, 豈非陷四福晉於不義？衛嬪娘娘下次走路可得小心些，自個兒摔倒不要緊, 就怕衝撞了旁人。這次是四福晉，下次若是衝撞了皇上和太後娘娘可怎麽好？”

  　　凝意站穩。

  　　衛嬪是想利用輿論來拿捏她。

  　　不論如何, 衛嬪都是康熙爺的妃子，而她是康熙的兒媳。

  　　衛嬪在宮裏給她下跪磕頭, 這話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傳出去, 損傷的隻能是凝意的名聲。

  　　幸好李嬤嬤反應快，將衛嬪的行為舉止規劃為她自個兒不小心摔倒。

  　　凝意雙手交握置於腹前, “娘娘下次可得小心了，真摔著了自個兒也疼呐。嬤嬤。”

  　　凝意對著李嬤嬤道，“時辰不早了，嬤嬤不用相送, 有霜降等人陪著，我也不是以前那個容易迷路的。”

  　　李嬤嬤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衛嬪，她服了服身：“是, 福晉一路小心。”

  　　眼瞅著凝意的身形消失在宮道上, 李嬤嬤才轉頭看向衛嬪, “娘娘去而複返，必定是有大事要找貴妃娘娘，就請娘娘進永和宮一敘吧。”

  　　衛嬪麵容露了瑟縮。

  　　她咬唇稍稍後退，正準備拒絕，卻見德貴妃搭著宮女的手站在正殿門口，眸色冰冷嘲諷：“進來。”

  　　短促的一聲吩咐，卻壓得衛嬪喘不過去。

  　　在這宮牆之內，權勢、地位、皇上的恩寵便是所有。

  　　而德貴妃正好擁有了旁人不曾有的東西。

  　　延禧宮，惠妃站在香爐前，身邊宮女捧著香料，惠妃一點一點的往香爐裏倒香料。

  　　殿內充斥著濃重的檀香味，惠妃卻恍若未絕。

  　　跪著的宮女將永和宮門口發生的事情全數告知於惠妃，這個宮女本是伺候惠妃的，衛嬪封了嬪/依一y?華/位搬出延禧宮後，惠妃便將她指給了衛嬪。

  　　“胤禛不是在幫皇上辦追繳庫銀的差事麽。”惠妃放下勺子走到凳子上坐下，“嘎達混有膽子借，卻沒這個能力還……這樣無用的人又何必活著呢？”

  　　宮女心驚肉跳，“娘娘？嘎達混大人是衛嬪的親兄弟。”

  　　“喲，親兄弟啊。”惠妃似笑非笑，“看他這般給衛嬪找麻煩，本宮還以為不過是個不搭邊的呢。那死是不能死了……”

  　　宮女低頭跪在殿中。

  　　惠妃又道，“既不能死，那就鬧開吧。反正銀子還不出來的，那就帶著人去好好鬧一鬧。胤禛有了旁的事要解決，自然就管不了戶部的事。你回去與衛嬪說，讓她將本宮的話傳給嘎達混。至於後續戶部的事情要怎麽做，本宮再想法子。”

  　　宮女記下，離開了延禧宮。

  　　蓽撥放下香料盒子，替惠妃捶腿按摩，“娘娘何必趟這趟渾水？”

  　　“本宮不是為了衛嬪和胤禩。胤禩雖在本宮膝下養過，但他是個聰明的，日後真起來了未必不會越過保清。”提起自己兒子，惠妃神色便不大好看，“保清還在抵禦準噶爾，他倒是滿意了！可京城事事都得本宮替他擔著，本宮也隻能祈求上蒼，保佑保清此次能大挫準噶爾銳氣，帶著軍功回來。”

  　　“娘娘放心，直郡王是皇子中最熟悉兵法的。皇上必定是知曉也了解，所以才會將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直郡王。”

  　　惠妃點頭，揉著困頓的眉心，“本宮乏了，去睡一會兒。至於嘎達混一事，你著人傳話出去告訴明珠，本宮能做的都做了，戶部那邊的事情還得他去做。”

  　　蓽撥扶著惠妃往內殿走，“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會安排妥當。”

  　　*

  　　“昨兒做下的醉蟹可以吃了。”凝意夾了一隻醉蟹在四爺碟子裏，“爺嚐嚐這次的如何？等到九十月裏，妾身再著人去買些肥妹的膏蟹。蟹膏軟糯，爺肯定會喜歡。”

  　　宮裏的主子吃螃蟹時喜歡讓伺候的人剝好將蟹肉蟹黃挑出來再吃，四爺喜歡自己動手，還道螃蟹一定要親自動手才更美味，旁人剝好的哪有成就？

  　　為此，凝意還調侃四爺，說她就不喜歡剝蟹，太過於繁瑣還有可能傷手。

  　　既然四爺喜歡剝，不如多剝幾隻。

  　　四爺當時隻輕輕看了她一眼，低頭時已經將螃蟹剝好推到凝意麵前。

  　　那一日，不愛吃螃蟹的凝意吃了整整三隻，直到胃有些翻湧才停下。

  　　不得不說，有人幫著剝蟹，不用髒手的螃蟹還是很好吃的……

  　　“這幾日戶部事多，爺未必能每日回來用膳。”四爺淨手擦幹。

  　　凝意將香灰撥開，“好。”

  　　“八弟成親的日子禮部和內務府選了後定在五月初五，年後過了正月隔壁會開始布置。”

  　　凝意揉著耳垂的手放下，“爺要去幫忙？”

  　　“宮裏的阿哥成親，萬事都有禮部和內務府，爺和你過去也幫不了什麽忙。今兒進宮，額娘可有說什麽？”

  　　凝意將郭絡羅氏和衛嬪的事情說了一下，最後道：“郭絡羅氏的性格倒是很合妾身的性子，日後說不定還能常來往。”

  　　“郭絡羅氏是安親王的外孫女，從小本就是錦衣玉食尊貴體麵，你若想和她來往也無不可。”四爺點頭，坐在窗戶下就著月光和燭光處理戶部的事情。

  　　戶部追銀本就困難，牽扯的朝臣又多，而朝臣後頭的脈絡網極其複雜，指不定最終環就到了某些康熙信任的重臣身上。

  　　一旦牽扯到這些人，四爺這差事多半是進行不下去的。

  　　在這方麵，凝意幫不上忙。

  　　但有一件事，凝意還是能幫得上忙的。

  　　四爺早朝後就待在戶部，午膳晚膳都得戶部用，凝意聽說戶部的膳食簡單，眾人吃的快也就沒想過好壞。

  　　所以，正院的小廚房從早上開火後就沒再滅。

  　　凝意看著外頭天色，“時辰差不多了，把要送去給爺的飯菜都裝好。霜降，趙和元讓門房準備好馬車了嗎？”

  　　“主子放心，一切都備好了，待會兒帶著膳食就可以出發。”

  　　七寶和三寶忙著將飯菜準備好裝進食盒裏，還叮囑霜降拿著的時候千萬不能晃，裏頭還有一盅蟲草排骨湯。

  　　霜降和寒露跟著凝意去戶部送午膳，馬車停在戶部門口，霜降去扣了門。

  　　門口守著的人間是個女子，可穿著打扮也不像尋常人家，便問了來意。

  　　得知是四爺府上的，那人立刻去裏頭通報。

  　　出來時，身後跟著張起麟。

  　　張起麟見到霜降還驚訝了一下：“你怎麽來了？福晉有吩咐？”

  　　霜降搖搖頭，側身指著外頭停著的馬車，“福晉來給爺送午膳，爺眼下可有空？若爺忙著，那福晉放下午膳就府了。”

  　　“有空有空。”張起麟忙下了台階走到馬車前，“奴才給福晉請安。”

  　　寒露掀開車簾，扶著凝意下了馬車。

  　　凝意撣了撣衣服上的皺皺巴巴，“爺中午能休息多長時間？”

  　　“今兒事情比前幾日少一些，大約能休息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並不算多，從府上到戶部凝意便花了將近半個時辰，四爺的確來不及回來用午膳。

  　　張起麟將凝意安置在一個小屋裏，“這是爺辦事兒的地方，福晉稍候，奴才去請爺過來。”

  　　凝意點頭，趁張起麟去請四爺的時候環顧四周。

  　　四爺的辦事處不大，比府中的書房小了好多。

  　　可勝在幹淨整潔，很符合四爺一絲不苟的性格。

  　　她吩咐霜降和寒露將膳食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剛放好，四爺就快步回來，“你怎麽來了？”

  　　“來給您送午膳。”凝意勾著四爺的袖子走到桌子邊，“爺在戶部辛苦，自然得吃好喝好。”

  　　四爺指了指對麵的位子，示意凝意坐下一起吃。

  　　凝意偏頭輕笑，“爺怎的認為妾身是沒用過膳來的？”

  　　四爺輕輕一笑，“準備的膳食這麽多，爺一個人怎麽用的完？坐下，用膳。”

  　　凝意聳了聳肩，接過霜降遞來的筷子和四爺一起用膳。

  　　兩人用膳時很少說話，今兒更是在戶部，雖有獨立的小屋，但凝意和四爺也沒怎麽說話，就怕吵著旁的大人。

  　　四爺在戶部用的午膳不求豐盛，隻求能快速吃完，這樣多餘的時間才能小憩一兩刻鍾。

  　　今兒這頓午膳是他這些時日吃的最好的一頓。

  　　若是……無旁人攪局，自是歲月靜好。

  　　方才在門口守著的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四爺。”

  　　他著急的模樣讓凝意心生不安，忙去看四爺。

  　　後者鎮定放下筷子，沉聲問：“何事？”

  　　“嘎達混大人在外頭舉著火把，說是您逼著他還銀子，他還不起……隻能自焚……”

  　　凝意猛的抬頭，“爺？”

  　　四爺安撫的看了她一眼，“你在這裏待著，外頭凶險，萬不可出門。張起麟，你去八弟府上一趟，讓他速度滾過來！”

  　　凝意知道事情嚴重性，四爺不說她也不敢去外頭添亂。

  　　嘎達混到底是真想自殺還是以這種方式逼得四爺和戶部退讓，此事尚未有定論。

  　　但他敢在戶部門口鬧，便是將四爺和整個戶部架在火上烤。

  　　如果處理不當人真沒了……一個辦事不力逼死人命的罪證足以讓禦史彈劾四爺。

  　　四爺出去處理事情，外頭的喧擾凝意剛好能透過窗戶聽見看見。

  　　霜降和寒露護在凝意身側，麵麵相覷。

  　　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嘎達混不止舉著火把，旁邊還放著不少的油和酒。

  　　這一招！可真狠。

  　　也不知是衛嬪自己想的還是有人在後頭支招。

  　　凝意絞著帕子，眸色眯了眯，看來德貴妃給衛嬪的忠告她沒聽進去，反倒是變本加厲。

  　　“主子，今兒這事可會有危險？”

  　　“會啊。”凝意輕歎，“無論怎麽處理，戶部這些大人怕是要受一次彈劾了。”

  　　“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寒露小聲呢喃。

  　　凝意聽見了，低頭哂笑。

  　　可不是麽，天經地義的事情卻被人拿來作為陷害逼迫四爺的手段。

  　　雖有太子提前給了四爺忠告，卻終究沒防住某些人的算計。

  　　嘎達混是不講理的，他若是真能還銀子，那今兒便不會有這一遭。

  　　嘎達混的事情很快傳開，凝意在戶部待著，看著窗外的情形。

  　　直到八爺翻身下馬站在嘎達混麵前，凝意鬆了口氣。

  　　她就不信了，嘎達混有膽子燒自己，還能有膽子燒死八爺！

  　　作者有話說：

  　　久等，來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