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噴發的危險

  　　林止戰從陸恒的腦海中看到了線索, 隻不過他也看到了陸恒對杜序傳的忠誠。

  　　杜序傳失蹤之後，有不少官方和民間組織都在搜尋他的消息，陸恒是少有的認真搜尋並不求回報的人。

  　　陸恒根深蒂固地認為陸家能有今日都是杜家當年提攜。他也將這份忠誠轉移到了杜小喵身上, 所作所為都是讓杜小喵能夠順利成長，盼著杜小喵成為杜家新一代繼承人，重振杜家昔日輝煌。

  　　按照星際法規定, 一個人失蹤後滿十年就會被官方認定死亡, 死亡後其財產由繼承人繼承。未在生前指定繼承人的, 按照血緣遠近關係劃分繼承份額。

  　　如果想要阻止或延緩杜序傳在法律意義上的死亡，可以由相應關係人在十年期臨近的時候提出質疑，或者拿出杜序傳及女兒在世的消息線索證據。這樣官方會再次延期兩年, 核查這人是否有生還可能。

  　　杜家旁支早在杜序傳父親那輩就與豪門權貴聯姻, 與杜序傳的親緣關係比較遠，為了自家顏麵並不曾急於提出分割杜序傳財產的事。畢竟一旦開始走血緣繼承程序, 杜序傳那些看得見的財產被拆分就是麻煩事，還有一堆看不見的無形財富人脈關係，以及他掌握的人類文明的秘密，那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算明白的。

  　　但凡對杜家資產感興趣的人最看重的已經不是賬麵上的動產不動產。他們更在乎的是杜家掌控的無形財富。比如那個心型吊墜內可能藏著有關文明的秘密, 或者什麽政治醜聞的把柄, 一旦公開出來, 能直接掀翻一方政治勢力。

  　　陸恒為了確保杜序傳隻是失蹤，暫時不被判定死亡, 上下左右活動了多年，舍棄了不少利益說服有資格提請延期的那些杜家親屬。如今延期流程已經在審核中，杜序傳和女兒杜小喵在法律意義上還是活人。

  　　因此陸恒在365行星上說找到杜小喵, 又說找錯了這種事, 大家也能理解。他太急於想找到杜序傳, 時不時“謊報軍情”，也是一種拖延的法子。

  　　林止戰又問杜小喵了解到了噴發出的岩漿內深藍色光芒的事。現實中，從海底湧出的岩漿還在噴發，至少肉眼看不見深藍色的光芒，不過有些元素人類肉眼是看不出來的，在預言者的意識層麵卻能分辨出不同尋常的地方。

  　　水藍星上或許有未知物質，隨著這些岩漿噴湧到大氣，對人類有害還是無害，這都不好說了。

  　　好在陸家的飛船是全封閉自循環的，自從升空後就不再與外界有對流交互。如果岩漿中已經噴發出了奇怪的物質，他們的飛船也是一道屏障。

  　　“主人，我是不是很厲害，發現了重要的事？”杜小喵得意洋洋昂著貓頭，等待著主人摸頭誇讚。

  　　林止戰點點頭，輕輕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頭，真是愛不釋手，語氣溫柔地肯定道：“是的，小喵很細心，我也會將危險情況告知這個星球的相關部門，讓他們趕緊檢測，看看噴發出的岩漿有否有害物質。或許你能因此救下不少人。”

  　　“真的能救人？我隻是看到了陸小歸的預言啊。”杜小喵心中喜悅，卻也有忐忑。如果沒有陸小歸，她又怎麽可能發現端倪。

  　　“小喵很優秀，當你真的能幫助別人的時候，你會感覺到更多快樂對麽？”林止戰適時啟發，“在365行星，我們救了那些幼仔，你開心麽？”

  　　“是的，我很高興他們都從籠子裏逃出來了。但是壞人沒有受到更多懲罰。”杜小喵的小臉皺成一團，“那個什麽公爵，你隻是將他關在籠子裏。最終他還是被人找到，依然還是當公爵。他會不會抓別的幼仔欺負呢？”

  　　林止戰說道：“作惡的人會得到惡報，他隻是時候未到，要再吃點苦頭才能死。”

  　　塞爾斯公爵個人風評極差，仗著出身皇族祖上有功，做了不少惡事。至今他還能活著，無非是沒有野心，隻是敗壞皇族名聲沒有妨礙其他權貴爭權奪利的路。有他做的那些壞事在前為對照，皇族其他人偶爾犯點“小錯”也就不那麽顯眼了。

  　　這純粹就是皇族拋出來吸引仇恨的靶子，塞爾斯公爵的死是早晚的事，他就是一頭隨時可以拿出來宰割，平息某些事端轉移話題用的牲口。權貴們肯定會用這個做文章，研究怎麽用才能獲取最大利益，到時就不需要林止戰親自動手了。

  　　然而上述陰謀，林止戰講的盡量簡明，杜小喵也依然聽得一頭霧水。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麽壞人不能馬上遭報應，他都快將小狐狸幼仔掐死了，當初若有時間，她肯定要狠狠揍一頓那個壞人才能解氣啊。

  　　林止戰說：“我讓星獸咬了他，打壞人不能髒了咱們自己地手，若是留下把柄，我們還會暴露啊。行俠仗義做好事，不需要留名。”

  　　杜小喵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之前在365行星港口聽到了那些傳聞，說什麽公爵一身傷被發現了，讓他也知道痛才行。”

  　　林止戰沒有展開這些，而是回到正題：“這波海底噴發，絕對不是一兩天能停歇的。我們恐怕不能在水藍星停留，要盡快去其他安全的地方。”

  　　林止戰說完，叫醒了陸恒和陸小歸。

  　　陸恒睜眼看到是在自己的飛船，林之戰也在場，其他有問題的人全都不見了，就知道一切都搞定了，不免感激道：“謝謝你出手相救。”

  　　“你和小歸身上的精神力防禦環已經被我調成了二檔，普通人依然無法再次劫持你們。隻有我和小喵能突破這個。現在你們暫時安全了。我想知道，你為什麽篤定我會幫你？你在考證中心並沒有求助的意思。”林止戰神情嚴肅地發問。

  　　“當時我們身邊有精神力很高的綁匪，我不敢亂想，不過看到你，我總要試一試。我其實不能確定你會幫我和小歸。就算不幫，你們意識到不對早點離開也安全了。”陸恒答得坦蕩，並未隱瞞自己的想法。他扭頭，也看到了全息屏幕上外界海底噴發的情況，浮空島早已經化為一片灰燼了，他不禁微微色變。

  　　倘若林止戰沒有幫他，綁匪們雖然會帶著他和小歸來到這艘飛船。隻是接下來要去哪裏，會發生什麽都是陸恒無法控製的。這波海底噴發來的突然，如此湊巧擊穿了浮空島，若說是毫無人為的痕跡那就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這恐怕不是普通綁匪能做出來的手筆。陸家什麽時候有這麽重要，值得花這麽大的代價毀掉一片繁華的商業區陪葬麽？

  　　還是說，他們湊巧進入了別人的爭鬥戰局，無辜被牽連而已。現在，陸恒也有很多困惑不解，問道：“你們打算去哪裏？你審問綁匪了麽，要把他們交給誰？”

  　　“我沒空審問綁匪頭目，將他和你的保鏢隨從都放到冷凍艙了。坦白講，當初我懷疑過你的用心，最終是想誘導我們登上這座飛船，將我們送到那個人手裏。後來發現你或許沒那麽壞。”林止戰直言不諱，並且沒有避開那兩個孩子。

  　　杜小喵和陸小歸聽的一頭霧水。

  　　陸恒則苦笑道：“你太高估我了。這些年雖然我為杜家的事情奔走了一些，但陸家能量有限，那個人壓根沒有重視過我。這次綁架的事，在我看來也隻是被我現在擁護的段澤文議長先生牽連了。浮空島和海底噴發與我們恐怕沒有直接關係。我懷疑是其他勢力爭鬥，恰好被我們趕上了。”

  　　林止戰的臉色不太好看：“段澤文，你居然真地站了他的隊？他若是當了總理，首先推行的是機械化部隊，壓縮真人士兵的待遇，變相削弱軍方的權力。”

  　　“但是段澤文對於機械化部隊相關的上下遊企業扶植力度非常大，這創造了無數就業機會，軍方也在同他斡旋爭取真人士兵的利益。蟲族威脅尚在，具備精神力的真人士兵不可取代，兼容機械化部隊有什麽不好呢？總比讓皇家扶植的傀儡當總理好吧。那個人的心思並不想趕走蟲族，反而想利用蟲族的威脅，重新複辟皇權一統的時代。”

  　　陸恒也用“那個人”指代，並不指名道姓。

  　　在如今提倡自由的星際時代了，居然還有不能道出口的名字，實在很讓人糾結氣餒。林止戰再次想到了翟長風老師臨終的時候握著自己的手傳遞的信息。

  　　翟老師有的時候也會後悔，當初沒能收那人當弟子，而是以教授的身份將他逼出了軍校。倘若那個人留在了軍校學習，成長為一名合格的戰士，說不定現在還在前線抗擊蟲族，壓根不會鑽營權勢，不會走向如今的歧途。

  　　然而一切都晚了，世上沒有後悔藥。

  　　杜序傳的失蹤也有那個人的手筆在，林止戰若想未來五年活的踏實，不可能完全忽略掉那個人的存在。他此前不想直接去首都星，也是為了盡量減少近距離接觸那個人的可能。

  　　現在，水藍星很可能不適合居住了，說不定也有那個人的手筆在，那人產出異己無所不用其極。過一會兒新聞上大概會報道什麽權貴任務在今天“突發”的自然災難中不幸身亡的消息。

  　　林止戰琢磨著自己是否應該迎難而上，直接去首都星尋個燈下黑的地方藏著呢？

  　　“現在有個機會，我找回了孫子小歸，你救了我們。我順帶給你安排一個不起眼的身份，帶你們回到首都星，目前都還能操作。”陸恒很認真地提了一個建議。

  　　“如果我們接受了您地安排，你們陸家要承擔的風險就實在太大了。”林止戰婉言拒絕，“陸老，您不用太擔心我們，還是先顧好自己的家族事業吧。我好歹當年也有些人脈關係，想悄無聲息回到首都星，隱居起來撫養小喵並不難。”

  　　陸恒並不懷疑林止戰的本事，她：“那需要我幫忙遮掩的，你盡管提。”

  　　“未來的事情誰也料不準，也請您和我先核對一下今天的事情，串好了台詞，把我和小喵的存在抹掉。”

  　　陸恒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好的。那麽你們繼續搭乘我的飛船麽？”

  　　“嗯，暫時搭乘你的飛船。臨近首都星的地方有個天空城仙女港，您在那裏也有私人起降的地方吧？在那裏放我們下去就好。”

  　　“天空城？那地方魚龍混雜，一直是首都星附近最讓人頭痛的治安盲區。”

  　　林止戰點點頭：“是的。那裏也很容易包裝人的新身份呢。”

  　　無論大人們聊什麽，都不妨礙陸小歸對杜小喵的親近。他們兩個因為聽不懂，到後來完全放棄，趴在一旁桌子上看起了實況新聞。

  　　他們兩個更關心海底岩漿噴發之後，那些受災的人怎麽辦，人類有各種完善的設施為受災的同胞提供救援，就算遭遇了財產損失，也能得到保險公司的賠償，那麽海中原本的生物們呢？

  　　它們並不能提前預料到災難發生。

  　　“不對，它們或許能知道的。”杜小喵反駁道，“那些精神力大魚能對我說話，它們的智慧並不低。”

  　　陸小歸讚同道：“或許你說的對，聽說人類開發水藍星時間並不長，那些精神力大魚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海裏，它們也許真能預料到那些噴發之類的危險事件發生。”

  　　“好在它們的領地都不在浮空島下麵，被波及的應該隻是附近的魚群和海洋生物。”杜小喵盯著鏡頭，能看到炙熱火紅的岩漿在海中蜿蜒開來，染紅了藍色的海水，有一些魚類被裹挾其中，沸騰翻湧，很快就變成了屍體，漂浮起來。

  　　“看那邊，是不是有大魚過來了？”陸小歸指著另一個屏幕說了一句。

  　　那個屏幕不是新聞報道，而是飛船的探測裝置生成的監控畫麵。

  　　杜小喵看到了幾條精神力大魚正往浮空島這邊的水域遊過來，她焦急道：“它們難道不怕岩漿麽？難道是趁機捕獵魚群？”

  　　這麽想著，她不由自主就將精神力延伸開，試圖向那幾條精神力大魚示警，讓它們別過來，會受傷的。

  　　林止戰將自己的精神力悄無聲息附著在了杜小喵身上，也想看看那些行為異常的精神力大魚們究竟為了什麽往危險的地方來。會不會與人類看不見的深藍色的火焰有關？

  　　盯了一會兒，林止戰從杜小喵與大魚的交流中大致了解到一些重要的信息，他神情凝重道：“陸老，這次恐怕又要麻煩你了。”

  　　接下來林止戰簡短說明了目前的危機。

  　　那些精神力大魚說地底下噴發出了這顆星球中封印的危險物質，那些危險物質本來是大魚的祖先合力封印到海底之下的，再次噴發出來會造成很大的災難。

  　　那種物質被吸入身體後能讓生物變得狂躁不安，具有攻擊性，見到血肉會更興奮。海水能稀釋淡化那種物質的負麵作用，有大魚們的精神力疏導尚在可控範圍，但是海麵之上大魚們就無能為力。它們圍過來就是想看看有否辦法封堵噴發，順便將那些已經發瘋的海洋生物疏導開。

  　　已經發瘋？陸恒匆忙切換到了外邊實況監控屏幕。

  　　他的這艘飛船有很良好的監控視野，浮空後並沒有急著去往星際港口。因為那邊肯定堵飛船，有很多人想要逃離災難發生地。

  　　而周圍原本有一些公共救援飛船在收攏營救其他小型飛行器，或者貼近浮空島外圍，往來救援。這時，那些救援飛船的行為已經不太正常了。

  　　有幾個眼睜睜突然發生了故障，直直往海麵掉落。

  　　“是不是有人吸入了那種物質已經開始狂躁了？”陸恒憂心忡忡，“你需要我怎麽配合？”

  　　“我之前通知過相關部門，但顯然他們的行動不夠快，防範不到位。當務之急要更快一些呼籲整個水藍星的群眾做好防範措施。記得陸家是不是有呼吸麵罩的生產廠子在水藍星？”

  　　陸恒點頭：“是我們收購的子企業，那個麵罩雖然是水中呼吸用的，不過陸地上自然也能用，壓縮氧氣丸足夠支撐成年人2個小時呼吸。”

  　　說到這裏，陸恒已經醒悟，急忙聯係子企業負責人，先將麵罩免費捐獻給政府，協助政府發放到民眾手中。

  　　浮空島附近還有其他有人島嶼，而且隨著風向變化，那些已經噴射到了大氣層中的毒害物質很可能擴散去更遠的地方，最好能督促民眾及時佩戴麵罩。

  　　至於一開始免費捐獻，到後續能否從中名利雙收，這都看陸恒的手段了。林止戰並不幹涉人家怎麽操作，他已經開始聯絡附近的駐軍，希望能調來一台先進設備，及時封堵岩漿噴發的源頭，或者想辦法從源頭過濾那些有毒物質。

  　　軍區那邊說會研究最優解決辦法，還要請示上級批準，總之就是讓林止戰等消息。這與蟲族突襲不同，牽扯的範圍更廣，軍方要防範的還包括不讓有毒物質擴散到水藍星之外。或許要暫時封閉星球，禁止這裏的飛船離開星球大氣層，以確保那種物質止於大氣層之內。

  　　林止戰隻能等消息，沒有設備他也沒辦法去封堵海底噴發。

  　　此時精神力大魚已經環繞在十分接近岩漿噴發的地帶，做出了奇怪的動作。它們的身軀仿佛並不畏懼那些被滾燙岩漿加熱過的海水，四條魚首尾相接，一圈圈遊動越來越快，將海水攪起了巨大的漩渦，與此同時它們發出了聲音。

  　　一直以來，人類都以為這種精神力大魚並不會發出人類能聽到的波段。

  　　事實上，它們此時的“歌聲”也不是普通人能聽到的，而是一種用精神力“唱”出的歌謠，是承襲自遠古祖先的，能與地下封印溝通的咒語。

  　　“大魚們是在唱歌麽？”杜小喵忍不住問了一句。

  　　陸恒和陸小歸都聽不到那些聲音。

  　　林止戰的黑發中長出了一對黑色的毛茸茸的耳朵，轉動了一下，也“聽”到了那些奇特的律動，回答道：“似乎是在呼喚地底深處的什麽東西，莫非海床之下還有神奇的未知區域，或者屬於大魚的遠古科技產物？”

  　　“哇，你的耳朵好漂亮。”杜小喵瞬間就被林止戰的黑色貓耳吸引了，她好想去摸一爪子。這仿佛是小貓的天性，看到了喜歡的同類的肢體，就忘了其他，隻想撲過去貼貼。

  　　陸小歸不解地晃動自己的黑色耳朵，試圖吸引杜小喵：“我的貓耳也很好看對不對？”

  　　杜小喵白了他一眼，蹦上了主人寬闊的肩膀，打算摸摸他的耳朵，還嫌棄地看了一眼豆芽菜一樣瘦弱的陸小歸，說道：“雖然都是黑色的，不過你的耳朵又聽不見大魚唱歌。”

  　　陸小歸頹然地趴在了桌上。他的精神力與戰神林止戰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比杜小喵都差了許多，他是不是很差勁？

  　　陸恒卻安慰道：“小歸，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要找到自己擅長的特色。和別人比耳朵，那可是天生的，沒辦法改變。”

  　　“爺爺，我的優點是什麽？”

  　　“你還年輕啊，你有很充裕的時間學習，發現並強化你自己的優點。到那時候，你喜歡的人也會看到你的光芒。”

  　　陸小歸卻怔怔看著杜小喵的視線全在林止戰身上，心內無端酸澀起來，在未來的某一天，當他能發光的時候，她會回頭看看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