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盛世一統22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5436
  第237章 盛世一統22

    太平正街上。

    黎照曦一身粉色流光綢圓領袍,領口翻著,底下是燈籠褲,頭發是高馬尾,幾縷編著小辮子,沒戴珠串首飾,嫌一會去蹴鞠場踢球還要摘麻煩,就用一根皮革細帶子束著頭發垂下來。

    年前病了瘦了一圈,此時的黎照曦麵容一下子大了起來,不像是小孩子了,這份打扮是京裏少見的,加上他膚白如雪——過年捂白的,頭發如墨,雙眼顧盼生輝,顯得眼角旁的哥兒痣更是發紅。

    誰都不會認錯,這是個哥兒而非男郎。

    黎照曦騎著小白花走在前頭,身後有黎家護衛,還有兩輛車馬,裏頭是大白兄弟,還有瑩娘和弟弟、梁思源。

    小黑皮猴子一個坐不住,掀開了簾子瞧著前頭老大哥,一臉崇拜羨慕,回頭問自家親大哥,“哥,我啥時候才能騎馬啊?”

    “等你十歲。”大白沉穩道。

    自打嚴謹信走後,嚴家門庭似乎真是大白扛了,哪怕柳樹不讓兒子多操心,以前如何現在一樣,可不知不覺間,大白自己把擔子挑在身上,教頑皮活潑的幼弟讀書習字,更加孝順阿奶爺爺,更關心阿爹。

    總之是柳樹看了都越發心疼大白了。

    這不,蹴鞠場建好了後,黎照曦去玩過兩次,前兩次約了大白,可大白不去玩耍,要在家看書還要教小黑,今天這次是柳樹發了神威,趕了倆兄弟都出來玩,說把瑩娘也接過來一起去玩。

    小黑聽了難免失望,而後一看正經大哥,賤兮兮湊過去問:“哥,你是不是嫌不是和未來大嫂坐一起,而是要管我,難怪臉黑的喲,跟爹一樣。”

    “你莫要胡說,這話在外頭尤其瑩娘跟前不許亂叫。”

    小黑人小鬼大說:“你肯定是不好意思了,羞羞臉,回頭我就跟大嫂說。”

    瑩娘姐弟和梁思源坐在後一輛馬車中。

    大白不說話,隻是嚴肅看了眼弟弟,小黑隻好就範,“知道了不會亂說的,唉,坐車真沒意思,哥,你怎麽不騎馬呀?”

    “因為要看著你。”

    小黑吐了舌頭略略兩聲。

    京中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出行皆是車馬護衛,包裹的嚴嚴實實,哪怕回府有的人家管的嚴了,還要清路,或是未出閣小姐頭戴帷帽的,成了婚的婦人倒是能鬆一些。

    就沒見過誰家沒成婚的大搖大擺高坐馬背上穿過鬧市。

    黎照曦這出行,在京裏也算是頭一份了。

    一環人少,有些注意到了,略是側目,還以為誰家小少爺出行,可一看打頭的馬背上那位模樣,頓時了然,有的蹙眉,有的嫌棄,有的還要掃了衣袖暗地裏嘀咕句:“不成體統。”

    “京裏哪怕是商賈人家,也沒讓他家未成婚的哥兒拋頭露臉的。”

    “真是連商賈也不如。”

    “就是農人出身的,子嗣也教的沒規矩。”

    “這誰家敢要。”

    這些人礙於顧閣老如今權勢,自是不敢高聲,且黎府護衛一個個精壯,哪裏敢言。

    黎照曦接收到圍觀者眼底的不喜,而後掃了回去,他所看之處,那些人紛紛換成一臉討好應承的笑衝他點頭。

    “真沒意思。”黎照曦收回目光道。

    他早聽爹說過京裏規矩重,可沒成想,這些破規矩光管他了,今天要是騎馬的是大白,肯定沒那麽多側目和嘀咕來。

    哼哼,他才不管這些人愛不愛看,樂不樂意,他就騎馬!

    黎照曦打算之後去蹴鞠場踢球都騎馬,不坐車了。

    一路往外走,到了百姓多熱鬧的街道,這裏販夫走卒多,就算是誰家哥兒夫郎都能出來幹活,上街買賣東西,見了貴人車馬自是先避讓,免得衝撞了貴人。

    不乏好奇誰家的,這側目一多看,當即就傻眼了,等車馬一走遠,街道兩邊的百姓才紛紛一言一語說起來。

    “誒呦這誰家的小少爺,金尊玉貴的,模樣好漂亮啊。”

    “是個小哥兒,瞧著年齡不大應當沒成婚吧?”

    有人就倒吸冷氣,說:“那這家少爺家裏殷實,還父母疼愛。”不然哪裏敢這麽上街的。

    “是黎府的。”

    “哪個黎府?”

    “還能有哪個?咱們大曆的官老爺中這個。”此人豎了大拇指,意思頭籌頂尖的官,又說:“這位閣老是入贅到黎家的,他家夫郎就給他生了那麽一個獨哥兒,就是剛騎馬過去那位。”

    圍觀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紛紛是瞪圓了眼,張著嘴,半天才找回話說:“就一個獨哥兒?那夫郎沒給閣老再生個?沒個妾?”

    “沒,就那一位,還是隨了黎家姓的。”

    “誒呦我的乖乖了。”

    又是一頓驚訝咋呼。

    “剛那小公子可漂亮了,我就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小哥兒,沒準顧夫人也生的貌美,閣老同夫人感情好,才不願納妾的。”

    有見過的,當即就說:“可不是,我見過,長得跟個男人似得,五大三粗的,我估計就是閣老有什麽把柄握在人家手裏了。”

    “不讓納妾,那就是妒夫了。”

    “黎府的小哥兒真好看,也不知道定了親沒?”還有人沉浸在剛見了黎府小公子漂亮美貌上,沒工夫閑扯別的。

    有人就笑:“你也不看看自己樣子,咋滴就算是沒定親了,難不成還要找你不成?”

    “我咋不成,我、我可以入贅上門的。”

    大家就大笑,一言一語說:“就閣老地位,多得是上門入贅的。”、“可不是嘛,單憑黎府小公子那樣貌,找什麽樣的都成。”、“誒呦快別做夢了。”

    “真是頭一次見這麽漂亮的哥兒,難怪看的癡傻了。”

    蹴鞠場不遠,除了京城大門向南走不了多少就到了。那蹴鞠場蓋的大——因為有休息別苑,蹴鞠場地還是昭州那麽大,旁邊圍觀坐台。

    到了後,裏頭有仆人,停車的搬行李的,準備餐食的。

    今日長輩們沒來,除了瑩娘外就黎照曦最大,全是黎照曦捏主意,安排的周道妥帖,看的梁思源是眼睛亮晶晶的,黎照曦吩咐完了,一扭頭看到阿弟小模樣,笑著捏了下小思源臉頰,說:“就是不愛吃肉,咱們也多少吃點,這次烤羊羔特別嫩,我給你親自烤好不好?”

    “好,謝謝哥哥。”梁思源是崇拜福寶哥哥管事厲害,記得他們不愛吃什麽忌口的。他吃什麽都成的。

    旁邊梁府媽媽看的直瞪眼,小少爺愛吃菜不愛吃葷腥,平日裏勸吃口肉難,如今黎府的福寶少爺是三言兩語就給安排妥當了。

    黎照曦誇思源,“好樣的,吃肉胳膊腿才有勁兒,也好上馬——”

    “上馬?”

    “你不是說要學騎馬麽,一會吃完飯我教你。”黎照曦說。

    梁思源頓時開心的不成,脆生生道:“謝謝福福哥哥。”

    “嘿嘿,不客氣。”

    出來玩大包小包,走個個把時辰安頓好了就大中午了,自然不可能匆匆待一天下午就回去,自然是住一晚,明天下午再回。

    因此黎府護衛跟得多,到了下午顧兆黎周周也過來陪著小孩。

    外頭過夜的話,總是要有大人的。

    小黑一到蹴鞠場就撒了歡,說:“老大哥你真是厲害,阿叔和叔叔就真同意你一人出來玩啊?”

    “那當然是我比較靠譜了。”黎照曦得意揚揚下巴。

    等到傍晚顧兆和黎周周到了,小黑一看,嘿嘿直笑,黎照曦麵上鎮定說:“小孩子在外過夜的話,還是要大人看著的,我是大人,你們尤其是你,才是最該看的小屁孩。”

    “是啊,你阿爹抽不開身交給我們來看你的。”顧大人在人前給黎照曦圓麵子。

    黎照曦可感動了。小黑也唬住了,原來是他最小要看著呀。

    “誒呀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到十歲啊老天爺!”小黑小臉仰著問天。

    黎周周看的直笑,這孩子活潑逗人樂子勁兒。

    “福福這話熟不熟?”顧兆逗黎照曦。

    “……爹。”黎照曦擠出開心的笑容。

    顧兆逗得笑,而後說:“你們玩你們的,難得明日我沐休,我同你阿爹自己溜達溜達,蓋好了還是第一次來……”不管小屁孩們了。

    孩子長大了,就不愛同父母玩了。

    說是明日休沐,結果第二天豐州戰報到了京裏,顧閣老聽聞匆匆先一步回京,黎周周留下到時候同孩子們一起回去。

    曆無病要回來了。

    顧兆看到聖上傳來的手信,看完蹙眉,因為上次來信,曆無病在信中說定要掏了茴國的老巢——

    這次聖上親征茴國,大曆軍氣勢恢宏,尤其冬日過年時可算是大獲全勝,年後幾次交手,曆無病砍殺了茴國皇子,之後乘勝追擊,茴國已經退到了深處老巢。

    四月中曆無病在信中還信誓旦旦,說不滅了茴國誓不回來,短短半個多月,發生了什麽,讓曆無病改了之前立的誓先回來了?

    不過看信中說的,既能回來那是兩人皆平安。

    顧兆就不想為什麽了,回來再問吧。之後就是發了口諭,聖上不日則回京,他發現自己說完這個,內閣官員看他的眼神有些幸災樂禍啊,這是憋著氣等聖上回來告他的狀呢?

    “……準備準備,迎接聖駕。”顧兆麵不改色道。

    等散了會,他的左右秘書便說:“大人,本不該背後言他人的,隻是我聽到,幾位大人說想參大人一本……”

    這兩人就是恩科考出來的,顧兆一手提拔進了內閣——按道理還得過一遍翰林,顧兆越級提上來,這兩位學生進了內閣十分自覺堅定成為了‘閣老黨’。

    最先還要叫顧兆‘老師’,隻是顧兆還有點數,老師就算了。

    這倆也不知道想到哪裏去,兩臉‘明白’,顧兆大概看明白這倆是明白啥——我們堅定站閣老但不能表麵漏出來以防止朝中百官攻訐閣老結黨營私養自己黨羽。

    顧兆:……這不叫老師了就不是嗎。

    此時見倆人擔憂望著他,顧兆隻能聽了一回八卦,問誰說的?倒是剛開口的難以啟齒,最後還是咬咬牙,突破了君子防線——君子不背後言人,如今一五一十說了,可見顧閣老在其心目中地位了。

    顧兆感動連連的聽八卦,聽著聽著就成了:就這?然後擼袖子。

    “參我管不了後宅,我家福寶拋頭露麵不守哥兒德?”

    “參我家周周是妒夫不給我納妾延續香火?”

    “參參參他個大頭鬼!”顧兆把人記住了,當即是找人‘幹架’去了,嚇得那倆秘書緊巴巴跟上,從未見過閣老這般生氣的。

    這一日顧閣老舌戰群內閣官員不說,還動手了,還碰瓷倒地了。

    顧兆不怕,顧兆當麵叫了幾位官的名字,都是康景帝時的老臣子了,家裏氏族清貴,一把年紀了,顧首輔是說明原委,問:“……是否有出入?”

    內閣中氣氛凝重,一下子拉鋸起來了。

    老臣子站一邊,站閣老的站一邊,還有中立不摻和觀望的。

    顧兆這邊人少,都是他提拔上來的新官,他當首輔短短幾個月,動了人家利益,用這些新銳新人,老臣子早都看不順眼了,此時有人便撫著胡子頷首承認了。

    “百官之首,治官、治民,當以身作則,顧首輔區區一後宅都管不了,如何能管大曆的官?”

    和稀泥的就出來打圓場了,說:“閣老別動怒,許老也是為了您著想,您是不知道,前兩日貴府公子當街打馬招搖過市,坊間起了不少對您的傳聞,有些壞的,怕是您聽了指定不愛。”

    “那你說說我不愛聽的,沒準我就愛聽呢。”顧閣老說。

    這和稀泥的頓時不知怎麽接話,另一人就說:“許老、成老、王老三位老臣是三朝老臣了,那也是惜才閣老您,愛護您才出言說這些——”

    “好巧,我也是三朝過來的。”顧兆嗬嗬兩聲道。

    這下眾人是明白過來,顧閣老今日不打算熄這個火,來真的了。那許老先睨了眼顧兆,說:“你小小年紀,也敢講此等話。”

    顧兆說:“我小小年紀那確實是見過康景帝,得過康景帝誇讚的。”

    這下火藥味出來,許老氣得臉鐵青,和稀泥的便攔著,一副‘為顧閣老好’的神色,痛惜不已說:“那坊間話說的可難聽了,幾位大人皆是為了閣老好。”

    “你說說,我聽聽。”

    見顧大人鹽油不進,真有氣惱上火的先挑明了,說:“不是下官要說,今日是顧大人非要我說明白,諸位做個見證,別到時候我因此得罪了閣老,落個淒慘下場。”

    意思要是顧兆報複了那就是小人,畢竟顧兆讓說的。

    這是激將法,激顧兆保證不動此人。

    顧兆看了過去,說:“你要是下場淒慘,絕不會是因為說這幾句話得罪了我,而是你幹差事不利索,愧對聖上愧對百姓,才有淒慘下場。”

    “別跟我打機鋒了,說吧。”

    今日非要說個明白不可。

    那人咬咬牙,他本是和稀泥的,不知怎麽的現在成了他頂前麵了,可此時箭在弦上,看樣子顧大人不會善罷甘休的,麵色變了變,最後話音軟和了,沒剛才那麽炮火重。

    “坊間流言,閣老您入贅上門黎家,有什麽醃臢把柄被黎家掌控著,所以才不敢納妾不敢有子嗣。”

    “黎家獨大,您心中不忿,奈何贅婿地位,所以才縱容唯一獨哥兒,這是想養廢哥兒,此乃捧殺,說您歹、歹毒。”

    顧兆沒吭聲,抬了抬下巴讓繼續。

    “還有傳言,您夫人凶悍善妒,您遲早要休夫的。”

    隻是‘結黨營私’‘拉攏黨羽’這條不管用了——之前有過這個參法,隻是可惜,曆無病非但沒責怪顧兆,此次親征還把權勢全交給顧兆了。

    官麵上的動不了,那就私人的參顧兆了。

    即便是動不了顧兆皮毛,也能挑撥了顧兆對黎家的感情——畢竟外頭罵顧兆贅婿難聽,說顧閣老骨頭軟吃軟發,這正常男人早都沒麵子掛不住了,更別提此時手握大權的顧兆了。

    夫夫關係挑撥,二來還挑撥了父子親情。

    顧兆要是礙於麵子回去約束了黎照曦,不許以後打馬上街拋頭露麵,那之前縱容嬌慣的黎照曦能受得了?要是依舊寵溺慣著黎照曦,那顧兆就是捧殺,非真的愛子。

    此計雖小卻歹毒,畢竟輿論能殺人的。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外頭給你鑿,家宅也給你掏,雙管齊下,顧閣老能堅持坐多久?

    話說完了,整個內閣靜悄悄的,有人看戲,有人氣得麵紅耳赤想分辨什麽,也有人老神在在的等著顧閣老動怒。

    誰知顧閣老輕描淡寫說:“也不算傳聞。”

    “諸位不知,我這人醋性大,既是上門入贅黎家,那我就是我家相公的人了,做相公另一半的,哪能眼睜睜看著相公納妾,我自是不願,這妒夫屬實,是我了。”

    “所以顧某得勢休夫,這可是說笑了,真要休也是我家相公休我。”

    “至於我家黎照曦如何行事,諸位府裏的嫡子如何行事,我家黎照曦就能如何,慣子如殺子嗎?你們也殺了自家孩子了?知道的這麽明白。”

    那許老先是動怒而起,指著顧兆罵豎子豈敢。

    然後就打起來了。

    內閣亂成一片,拉架的、喊人的、罵人的,直到一句——

    “不好了不好了,閣老被打的暈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麵對頑固不講理聽不進去話的幾位倚老賣老的臭大臣,顧閣老選擇打完倒地先碰瓷

    顧兆:……畢竟我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