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功成首輔33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7226
  第196章 功成首輔33

    那次飯桌聊開了,顧兆倒是沒那麽憂天了,不過該做的本職工作,還有力所能及該幫的還是要操心過問。他在昭州休假,過了幾天,便讓孟見雲和忠六幾個輪班去忻州、鄚州。

    “軍營那兒即便是不進去,雖是看看多問問什麽情況。”顧兆和孟見雲說。

    孟見雲點頭應聲,見大人沒旁的吩咐這才下去。

    昭州的蹴鞠娛樂賽轟轟烈烈的篩選合適參賽選手,城南外的蹴鞠場上可熱鬧了,顧兆本想和梁從提醒一下,那邊加強防護,別人多了,光瞧熱鬧把孩子弄丟了,或是丟了銀錢,讓小偷扒手給扒了,結果不用他吩咐,梁江早都安排到了。

    ……梁江如今管的很好很上心。

    這昭州倒是真不用他插什麽手了,還真是放假。顧兆又覺得有些不習慣,前頭繁忙節奏繃緊了,現在回來緩和下來,還要適應放假。

    顧兆囧囧有神了一波,而後和周周去後頭黎照曦的地盤踢球去了。

    “趁黎照曦不在家,咱倆多玩一會。”顧大人故意玩笑道。

    黎周周笑,跟著哄孩子似得陪著相公玩,但其實知道,相公如今看著坦然不多慮了,其實哪能真放得下。

    昭州就像是一片寧和的桃花源。

    十一月初,昭州豐收節,今年老天爺賞飯吃,風調雨順的也沒頻繁暴雨,加上肥料推廣到家家戶戶,有些莊稼老手什麽時候下肥料最能產糧結飽滿的稻米,摸的清楚分毫不差,因此今年昭州百姓收成都好。

    個頂個的臉上喜色。

    繳了糧稅,拉到鎮上、府縣、昭州城中賣糧,手裏頭攥著錢,多少是願意給家裏父母/妻兒買點什麽零歲的小東西。

    一時間整個昭州都是歡喜輕鬆氛圍,百姓們富足了,也有閑心看比賽了——時間正好趕上,蹴鞠場上有小攤販,賣什麽吃喝都有,小孩子也愛來玩,跟逛廟會似得,一兩文就一手捧的瓜子,還有果子、甜水,邊角料的糖點心渣這類的。

    可受歡迎了。

    這三天的比賽時間,觀眾席上什麽身份都有,上到當官的像是第一天陳翁到了,下到販夫走卒,也不拘性別,女郎哥兒倒是更愛來看比賽,穿著蹴鞠款式的衣裳,打扮的英姿颯爽,但有多了幾分柔和漂亮,引得不少讀書人也到了。

    這比賽一比是一天,中午吃喝也在這兒,小販掙得合不攏嘴,有時候無聊了你提前走也沒人攔著,想看了過來找個空位置看,雖是沒什麽花樣表演,但自在不拘束,大家夥都能參與踢一腳。

    第二天黎家一家就來了,中午休息時,顧大人還拿著球在球場上同黎老板踢了會。大家夥看的樂嗬。

    熱熱鬧鬧的三天,頒獎時人最多了,發銀子的發獎杯獎品的。圍觀百姓看著眼紅羨慕,看了三天也有想躍躍欲試的,此時賣了糧口袋有錢,還真有人想買個蹴鞠球試試玩。

    有的也想自己做。

    娛樂賽完了第二天,王堅要押貨去兩浙走水路,正好十二月初是霖哥兒祖母壽誕——今年是霖哥兒祖母七十大壽。

    李家想大辦一場。

    早早寫了帖子說派人接霖哥兒,正好王堅要走貨,霖哥兒便寫信回了,說他十一月中下就回家,不用特意派人來接了。

    如今正好順路。

    王堅去黎府進倆人小院結果撲了個空,問李木,“霖哥兒呢?”

    “剛還在裏頭,沒在嗎?”李木也納悶,往裏屋走,他前幾日把行李收拾好了,臨近出發再點一次別漏了什麽,自是沒注意到霖哥兒在哪。

    王堅就說:“我去找好了,馬上要出發,他不會沒分寸耽誤工夫的。”正說著,門口動靜,霖哥兒進來了。

    “阿哥。我收拾好了,咱們走吧。”霖哥兒小臉悶悶的說。

    王堅本想問怎麽了,但想了下還是沒問,路上再說吧。

    “先去跟老板辭別,行李都裝上車,一會直接走。”

    兩人去了正院見了老板說了幾句話,便出了黎府。門外馬車護衛都等著,大頭還在吉汀。霖哥兒坐上了馬車,掀開了簾子又往大門裏看,可沒看到人便收回了簾子坐好了。

    他小臉有些難過,簾子一放下便掛不住了,眼眶都紅了。

    李木聲在外頭響起來,霖哥兒連忙拿手帕按了下眼角,背過臉去,聲音也恢複了往常,故意沒話找話說:“你要進來了嗎?能走了嗎?”

    “我不進去坐了,就坐外頭,霖哥兒你是要什麽嗎?”李木問。

    霖哥兒搖搖頭,後才發現李木看不見,便說:“沒事,我沒事。”

    李木覺得奇怪,嘴裏小聲念了聲少爺,聽見裏頭沒答話,掀開了簾子看了眼,霖哥兒端坐著手裏拿了一本書看,也沒什麽不對,不由笑說:“少爺車上少看書,小心眼睛。”

    “嗯,知道了。”

    李木才放了簾子重新坐好。

    馬車碌碌的開始出發,穿過熱鬧繁華的昭州城街道,慢慢的聲小了,而後守門的士兵說話聲,出了昭州城了。

    霖哥兒坐在原處,手裏的書一動不動連翻頁也沒,就維持著一個樣子。沒一會車停了,外頭李木和王堅阿哥說話聲,霖哥兒便重新拿起書來。

    王堅進來就看到霖哥兒裝模作樣的模樣。

    “唬的了誰啊。”王堅進去。

    霖哥兒給移開了位置,放下了書不裝了,隻是沒開口,王堅也沒問,從腰間的荷包裏掏了陳皮糖遞過去,霖哥兒捏了一顆放嘴裏——他不暈車,但吃就吃吧。

    陳皮糖甜甜的還帶著橘子皮的清甘和一絲絲的苦澀。

    就和霖哥兒的心事一般,霖哥兒含著糖,沒忍住眼眶又紅了,但他沒哭,聲音帶著哽咽和委屈說:“我今個早上找孟見雲去了。”

    “嗯。”王堅也猜到了,整個府裏也就孟見雲那小子會惹哭霖哥兒。

    霖哥兒性子軟和人相處隨和,有時候還有點包子,但府裏下人管的嚴,不敢給嬌客霖哥兒難聽話,上頭老板對霖哥兒也極好,有時候吃的喝的都會送到霖哥兒這兒。

    就是上次顧大人多買的兩筐菜,霖哥兒桌上都添了。

    黎府大家夥都喜歡霖哥兒,即便是真有不喜歡的,背地裏嘀咕,也不敢話當著霖哥兒麵上講,唯獨隻有一人,孟見雲是除了老板大人,誰的麵子都不給都能刺。

    “你下次離他遠些。”

    霖哥兒含著糖更委屈了,“我、我做不到。”

    “王堅阿哥,我心裏難受。”

    王堅一個單身不識情愛的哥兒,即便是道理知道看懂了,可也出不了什麽主意,在他看來,要是兩情相悅就和蘇石毅和桃子姐那般,那就成親。若是一方有意,另一方沒的,家裏有錢,父母之命也能強求,可要是像霖哥兒這般——

    孟見雲刺霖哥兒那就是沒意,李家裏寶貝金貴霖哥兒,自然也不可能強求把孟見雲強招到李家。

    孟見雲是奴籍,怎麽可能。

    李家怎麽說在吉汀也算是有頭臉的人家。

    “現在難受,等這次回去你在家中多留一些時候,時日長了,沒準你就不難受忘了。”最後王堅這麽說。他有時候覺得苦了難受了,扛過去了,心裏就不難受傷心了。

    霖哥兒想說什麽,可也不知道說什麽,他滿肚子的話,一顆心裏全都是紛亂的思緒。

    “孟見雲其實很好,他就是看著冷,其實人很好很照顧我,就是、就是——”他也說不上來。

    霖哥兒每次遇到了孟見雲,分明能從孟見雲舉止上感受到真意的,可為何每次孟見雲言語上對他又不留情不客氣——以前沒今日這般嚴重的。

    今日他去告別,說祖母壽誕想多留幾日可能會晚一些回來,回來給你帶我們吉汀的吃食。話還沒說完,孟見雲冷著一張臉說不用。

    ‘你想留多久就多久,不回來也可以,不用跟我報備’。

    ‘我要是不回來了,你不想我嗎’。

    ‘……關我什麽事’,孟見雲冷臉說完了就走了,還讓霖哥兒別擋道。

    霖哥兒一顆心可傷完了。

    王堅聽完了,不由眉頭豎著,“你也是好意給他帶東西,他就算不吃,都一道在黎府生活這麽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怎麽能這般說你,回頭我跟老板說——”

    “別,別。”霖哥兒雖是委屈難過,可一聽王堅阿哥跟老板說,那自然不好,忙道:“也許大人有急事找他。”

    王堅更不懂這如何處理了,左不是右不是,那還是他說的,霖哥兒在家多住住過段日子回來就好了,到時候孟見雲和大人去了忻州鄚州,倆人不見麵,什麽火氣委屈傷心都沒了。

    卻不知,今日昭州商出貨去吉汀,黎府孟管事倒是硬邦邦冷的臉難看,脾氣也不好,雖是不罵人,但看誰都像是要揍人一般——

    “誰得罪孟管事了?”

    “不知道啊,這脾氣臭的。”

    “莫不是大人讓孟管事罰抄什麽書了?”

    眾所周知孟管事不愛學習不愛抄書,一旦抄書去書堂那肯定臉黑臉臭脾氣不好。此時又隔了老遠看了眼孟管事,紛紛搖頭。

    “這比顧大人讓抄書還難看。”

    “那肯定出什麽大事了。”

    顧兆也發現孟見雲今天跟來了大姨夫一樣,自然這小子不敢在他跟前擺臭臉,就是渾身的氣勢不對勁,橫像是來討債的,他吩咐完事,看了看孟見雲那張臉。

    十七八的男高中生,中二青春期?

    “今個兒你身體不舒服?”

    “沒有大人。”

    瞧著硬邦邦沒起伏的話音,顧大人肯定了,就是青春期——他看小孟那張人厭鬼憎的臉,這真客觀形容,不是擠兌小孟。

    小孟眉骨那兒以前落了疤,現如今長不好就是斷眉一般,本來小孟長相是青少年英俊中帶著清秀,多了斷眉就平添幾分戾氣。

    往日還好,看著耍酷的小酷哥,一旦真心情不好了,那真人厭鬼憎。

    顧大人思忖了下,也不想和小孟談心——他真走不來知心大哥哥路線,隻說:“有什麽不舒服或是心情不好就歇一歇,行了去吧,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公函。”

    回頭夫夫倆吃飯,顧大人就嘀咕說起來了,主要是拉踩行為。

    “我高中那會——就是十七八、九時脾氣可好了,整天學習學習,也沒旁的心思,你看小孟那小子動不動就心裏窩氣,誰知道哪裏得罪他了。”

    穿前穿後,顧兆高中時期都是老實學生。

    “今天昭州商走貨。”

    “?”顧大人不懂說的好好地孟見雲,怎麽說起走貨,他點頭,“對啊,王堅帶隊早上出發的——”

    顧大人瞬間很快嗅到了一絲不對勁味道。

    高中生青春期是叛逆,但大部分這時候男孩要麽就是打籃球運動泡網吧,要麽就是情竇初開談戀愛。他穿前沒資本搞娛樂更別提談戀愛,穿後嘿嘿上天安排的好姻緣,他和周周就是命裏注定的。

    “霖哥兒祖母壽誕順路回去了。”這顧兆知道,見周周點頭,也是了然,便回想了下,說:“上次孟見雲跪院子門口霖哥兒哭著勸起來——看來還真是……”

    “霖哥兒早上見我時,也表情不太好,傷心來著。”黎周周看出來了。

    顧兆一聽,肯定說:“絕對是孟見雲那小子說了什麽傷了霖哥兒。”但他也對孟見雲氣不起來。

    小孟這狀態,就和現代的他一般。

    孤兒一個,上高中念書都是奢侈,哪能和別的同學比別的。要是那時候有個家世好的校花喜歡他——假設假設,主動跟他告白要和他在一起,顧兆肯定不會答應,還會生出自卑來。

    他配不上,也不適合那時候談戀愛。

    “……少年初識情滋味,哪能克製的住啊,即便是現在壓著,總有壓不住的時候。”顧兆覺得這個時代要是沒個真性情,沒準因為家裏束縛等等壓力,克製住就淡了聽安排不抗爭了,但小孟不好說。

    這人現在太壓了。

    黎周周其實想過了,說:“我想著今年過年摸摸霖哥兒娘的底兒,看看對霖哥兒夫婿什麽意思,小孟現在是奴籍也好說,到時候脫了就好了,他跟著你身邊,論起來,比商賈也不差什麽。”

    李家是鄉紳,但也是經商的商賈,給霖哥兒尋夫也是往商賈那邊找,小孟就一個奴籍,其他的論起來真可以。

    “我也看看霖哥兒心意,等霖哥兒回來再說吧。”黎周周道。

    做媒,還是要穩重慎重,尤其兩方跟著他們都親。

    顧兆便點頭,這話題揭過不聊了。可夫夫倆都沒想到,計劃是趕不上變化,霖哥兒今年十七,這都到了年關跟前了,一過年可不是十八了,他祖母大壽,叫他回去自然是為了慶賀壽誕,但順便安排婚事也是常事。

    李家不像王家,李家還是愛孩子。

    王家那時候對王堅是不管,先用王堅在黎老板那兒站穩腳跟掙利益,李家也起了這層心意,隻是做的不如王老爺狠絕,李家對霖哥兒還是嗬護疼愛的,孩子都十八了,自然是趁年輕好挑夫家,也最好挑個離他們近近的好看,護著……

    黎老板那兒雖好,但一家子女眷還是舍不得霖哥兒嫁去昭州城。

    至於這麽急,那還有一層——王堅到如今都沒成婚,年齡大了,也沒意向找,聽說管不住。李家怕霖哥兒和王堅待的時日久了,也腦子裏起了這些離經叛道的想法,哪能成啊,趕緊找,趕緊定。

    李家已經把幾家小郎君都瞧好了,都是性子踏實本分的,借著這次壽誕把霖哥兒哄回來,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好先定上,然後過了年就能結親了。

    “阿娘,這是什麽?”

    “你沒在身邊,阿娘想你了,給你做了好些新衣裳,快試試看。”李夫人將一疊的衣裳放在塌上,還有些首飾。

    霖哥兒許久不見母親,自然是想多陪陪母親哄母親開心,拿了一件臉上帶著笑,語氣也軟和有些小孩模樣,說:“阿娘做的好看,我好久沒穿咱們吉汀衣裳了,我去換了給阿娘瞧。”

    “去吧去吧。”李夫人也是慈愛一團,隔著屏風說:“昭州是好,不過衣裳咱們吉汀傳統的也好看,到了家裏,就換回來。”

    霖哥兒三兩下換好了,他阿娘做的這件顏色好粉,上頭還繡著蝴蝶,他好久都沒這般穿了,還有點不好意思。外頭母親再問:“好了沒?快出來阿娘瞧瞧,要是哪裏尺寸沒好,阿娘再給你改一改。”

    “好了,正正好。”霖哥兒出來給母親看。

    這是夾棉的襖裙,上頭寬袖斜襟襖,下頭是百褶蝴蝶裙褲,隻是褶子做的多,根本看不出是褲子。衣料都是霖哥兒從兩浙帶回來的好料子,繡花蝶兒也是林夫人沒事時一針一針繡出來的,針腳細密,雖然繡工不如霖哥兒,但都是愛護孩子的心意。

    “阿娘真好看,不過繡這個費眼神。”

    “我家霖哥兒穿上好看,阿娘不給你繡,給你前頭幾個沒樣子大哥繡這個?再說他們都有你嫂子管,我不插這個手咯,就獨給我們霖哥兒繡花樣。”

    “來,還有首飾也戴上,你這個發髻梳的跟男郎一般,這也太素淨了。”

    霖哥兒以前在家中穿戴更偏女孩一些,後來到了昭州幾年,潛移默化的,現如今穿的衣裳款式偏男性一些,就是要更精心在細節上。可李家不習慣,覺得還是太素了。

    “阿娘,我這發髻別的簪子還有花樣呢。”

    “好久沒給霖哥兒梳頭了,來阿娘給你梳個別的,再戴上首飾,一會家裏來人。”

    霖哥兒聞言便不反抗母親了,端坐著讓阿娘給他梳頭,親昵問:“家裏誰來做客?”

    “你姨媽家的,還有旁的親戚。”李夫人說道。

    “表妹來了嗎?我好久沒見表妹了,正好帶了許多昭州玩意送她玩。”

    “乖霖哥兒坐好別動,一會梳歪了,你表妹人家定了親,可是大姑娘了,才不玩你那小孩子才玩的玩意。”

    “表妹定親了?”霖哥兒驚訝,表妹比他小三歲呢,“這麽早定親呀。”

    李夫人一聽這口氣就怕,幸好先哄霖哥兒回來了,麵上不顯,說:“不早了,十四五的姑娘了,你姨媽上心挑了許多家,終於選了個好的,結親不急,再等一年多也成,不然現在不定下,好的都讓挑沒了。”

    霖哥兒便隻能說:“那恭喜表妹尋得好郎君。”

    “你嘴甜,一會當你姨媽跟前說,你姨媽定是喜愛。”

    除了霖哥兒姨媽,還來了幾家夫人,不過都是沾了遠親關係的,見了霖哥兒穿戴就誇讚,說霖哥兒樣貌好,個頭高了些——另一人說不高,瞧著正合適,高點好看。

    因為李老夫人過壽誕,這幾日上門的遠親多了些。

    霖哥兒原先開始覺得正常,在家就乖巧聽話孝順祖母和母親,有時候還會調皮故意逗得祖母開懷大笑,這都是為人子/孫應當的,可過了幾天,每天霖哥兒都要穿戴漂亮見人,大人間的談話也不對勁了——

    我家的瞧著和霖哥兒一般高,站一起還挺般配。

    霖哥兒這個頭好像還略高一些?

    另一家遠房親戚就說她家孩子高,剛說話的就說你家孩子曬得有些黑了,跟霖哥兒站一塊怕嚇著霖哥兒。

    ……有兩家男孩父母來他家相看他。

    霖哥兒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一顆心頓時往下墜,墜的沉沉的,然後就去問了母親,是不是要給他定親事。

    李夫人見霖哥兒也明白過來,一臉慈愛招呼孩子坐她跟前,說:“我們霖哥兒匆忙,有兩戶人家,都不錯,看你喜歡那一個,我瞧著個頭不如你的那個挺好,人老實聽話本分,還是老大,家裏的錢財到最後不都是他的了……”

    吉汀這邊傳統,即便是以後分家了,多是父母跟大房,自然錢財分的多,祖屋都是大房的。

    “阿娘,我不想定親。”霖哥兒手心都是冰涼的。

    李夫人以為霖哥兒撒嬌說小孩氣的話,就笑說:“哪有哥兒不定親成親的?你不喜歡剛我說的,還有另一家,家裏打魚的,還是大姓林家,就是黑了些,不過男人黑便黑了……”

    原本的李霖是早早定親,也是這兩戶人家,矮的那個性子窩囊,隻聽他娘的,加上遲遲沒子嗣,再好的沾邊親戚關係,也要翻臉刻薄的,而黑的高的那個常出海,曬得黝黑,力氣大,平日裏是疼媳婦,但酗酒,喝多了動手打人。

    原先的李霖乖巧柔順聽父母安排,選了第一個,後來鬧了委屈隻能往肚子裏咽,李夫人寬慰孩子就說這個已經很好了,幸好沒選第二個,第二個那才動手打傷了媳婦……

    可如今不同。沒了原先軌跡,被顧大人黎老板截胡了。

    小小的蝴蝶翅膀扇動著,不知不覺間改變影響了其他人的命運。

    “阿娘,我有喜歡的人了。”霖哥兒鼓足了勇氣。

    李夫人剛還慈愛笑著哄著,聽了霖哥兒話頓時心沉了,臉色僵了僵,說:“哪家的誰啊?要是好的,也不拘著,我同你阿奶說。”

    霖哥兒心裏升了一絲絲希望,他第一次在母親麵前說謊——也不是說謊,就是把孟見雲形容的好一些,再好一些。

    “是顧大人手下的親信,人特別好,顧大人信任他,什麽事都交給他辦,他模樣長得也好,比我高半頭多……”

    李夫人一聽是顧大人手下,神色緩和了不少,這倒是門好親事,雖是昭州遠了些,但要是霖哥兒喜歡,那邊也不是什麽一窮二白的人家,對霖哥兒好就成了。

    如今水泥路也方便。

    “說來說去你還沒跟阿娘說誰啊?”

    “孟見雲。”

    說完了,屋裏針落可聞聲,靜悄悄的害怕,霖哥兒鼓起勇氣看他娘。

    李夫人笑容都沒了,隻剩下冷硬了。

    孟見雲,這名字誰能不知道,顧大人的親信,可這——

    “這可是家奴,霖哥兒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嫁了過去,你就是黎府的家奴了,你放著好好的少爺不做,去當人家的奴?”

    李夫人是氣得心肝疼,“你要是愛護你阿奶,有些臉麵就別在你祖母跟前提,說起來我都嫌丟人,你去一趟昭州就成這副模樣了,學什麽了?自輕自賤的,當人家家奴的下賤規矩了?”

    “阿娘,我沒,我就是喜歡孟見雲,他人真的很好。”霖哥兒從小到大都沒挨過這樣的罵,頓時淚如雨下,哭的不成樣子了。

    李夫人生氣,不想看霖哥兒一眼,丟了句:“等你阿奶生辰過去就給你定親,這事沒得說了。”她選的再如何,那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