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京中翰林1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9231
  第73章 京中翰林1

    顧兆一走,四周村裏、鎮上的人消息不靈通,還趕了過來慶賀。幸好顧兆走之前跟爹,還有周周說好了。

    周周如今還在月子裏,不要操勞這些閑事,全交給爹管。年後開春前,找個天氣好的時間就擺上酒席,年前來祝賀的便說了時間,送的東西一律不要不收。

    若是爹忙不過來了,那就去顧家找我爹還有大伯過來,以及村長也能幫一把的。

    至於李桂花眼紅鎮上鄉紳送銀子,顧兆也敲打了一番,說你要是敢拿了接了,以後鎮上鄉紳老爺求辦事你就辦了,我是半點都不會幫的,不信你試試。

    先是一根大棒,接跟著又說:如今我才考中了舉人,之後的當官路還長遠著,我現在是入贅黎家,改換門楣也是改的黎家,可要是我起來了,娘你不是還有顧晨在,你好好思量,到底是現在幾十兩銀子香,還是以後你靠著顧晨當了官太太強?

    也不算口空畫大餅。

    顧兆沒想過獨善其身,也根本不可能。他一人出頭了,不管不顧親人,名聲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你發達了有錢了,親人還依舊不出頭,長久以往,總會背地裏滋生別的勾當,給他捅婁子。

    不如管了,如今黎家、顧家後輩還小,他精力也不足,隻能稍微點撥一兩點,之後的路再看後輩天賦。寒門難出貴子,官場上獨木難支,若是黎家、顧家十年、二十年以後能有新人出,也算好的。

    李桂花被大棒打的麵若寒蟬,知道這前頭生的骨子裏是冷的,說是不幫那絕對不會幫,要是她出了岔子,才不會救她。緊跟著又聽到小晨以後也能做官,親兒子當了官是比前頭這個強,當即麵露一絲喜色,保證說絕不會亂來收銀子,我聽兆兒你的話,你可別忘了你弟弟雲雲。

    顧兆三言兩語控住了局麵,想想也沒別的事了,這一邊放心了。

    至於府縣裏的生意,他和周周也商量了。他們家大概率是不可能在府縣做生意了,官員調任會避開原籍貫的,就算他有個小官,調任地方官也是在別處,而且現今府尊才調任過來不到一年。

    原先那位前年已經升了。

    寧平府縣的黎記鹵煮,要麽徹底關門,等他的述職任書下來,知道去哪,再開。

    黎周周做鹵煮這些年,跟著食客也有了幾分情誼,以前關門久了,客人會饞著惦記著,私心裏其實還是想把鋪子再開起來,交給別人做。他把心裏想法說完了,顧兆補添了兩句,最後定下來了。

    這樣周周的生意也算商定好,顧兆才走的踏實。

    正月中是過年。

    黎周周坐滿了一個半月的月子,身體養的好,皮膚白裏透紅的氣色好,按說可以走動出來,正巧是過年,顧阿奶帶著三個兒子兒媳一大群孫子過來看望,女眷們進了裏屋,阿奶看完了周周和福寶,誇了又誇,說不著急,你以前勞累壞了身子,月子裏最補人,讓你嶽母再多操累會,等出了年再結束月子。

    李桂花還沒答應,劉花香先笑嗬嗬說有她在,親家放心。

    最後是都留下來了。

    兩人一起搭夥幹也輕鬆省事,再者黎家夥食好,洗衣洗尿布都是拿熱水洗,也不覺得難熬熬伺候,每天嘮嘮嗑,嘴上吃的就沒停,如今不光是李桂花圓潤了,劉花香也圓了一圈。

    等出了年,黎周周月子結束了,福寶三個月大了。

    福寶滿月酒正好是天寒地凍的時候,怕人來人往的過給福寶寒氣,幹脆挪到了百日宴,和著他爹的舉人宴一起辦了。

    才出年,黎大和顧家四個兄弟還有村長開始采買,光是豬就殺了三頭,更別提幹貨、酒水堆著糧食庫裏,村裏人都來幫忙湊熱鬧。

    屋裏。

    福寶穿了一身紅,頭戴紅色小虎頭帽,帽子軟軟的配著兩個小耳朵,中間繡了個王字,身上是紅色的小短襖,下頭是開檔紅棉褲,屁屁包著尿布,躺在他阿爹懷裏,一雙眼見誰都好奇的轉。

    “小福寶模樣真漂亮,十裏八村的我就沒見過比小福寶還要好看的。”

    這是誇他。

    小福寶像是聽懂了,眼睛一彎笑了起來。

    來人就稀罕:“誒呦笑了啊,真是討喜。”

    小福寶一身穿也不算精貴,都是村裏尋常人家娃娃穿的,可穿在福寶身上就平添了幾分貴氣,反正來往上門的,見了福寶都誇,都瞧的稀罕,沒人上手摸摸。

    主要是黎周周用胳膊身子擋著。

    之前相公在家,他坐月子時,相公每次抱福寶先洗了手,幹幹淨淨的抱,因為福寶小會舔嘴巴吐口水泡泡,相公說人手裏不幹淨,要是帶了什麽髒東西,這不福寶就吃肚子裏了。

    黎周周記住了,大家來看福寶誇福寶他就笑著道謝,但不輕易讓人抱和摸福寶臉蛋,借口也好找,老話說了,不能捏孩子臉蛋,口水泡要捏破了。

    要是以前,可能村裏人不喜,背地裏要嚼舌頭說就黎周周生的氣派大,連摸都不能摸了,不就是個哥兒麽。可如今不一樣了,黎周周那是舉人老爺的夫郎,福寶生下來當天日頭好,旺的他爹中舉了。這可是稀奇事,大家夥都知道。

    “你瞧瞧,人家福寶比村裏的小子還值錢。”

    “比不過啊,福寶爹可是當官的,跟咱們泥腿子能一樣嗎。”

    擺酒吃席時,福寶要是醒了精神好,黎周周給裹著抱出去見見客人,福寶見到人就高興樂嗬,小手手揮一揮,攥成了小拳頭。

    “都說顧老爺家的福寶模樣好,像天上下凡童子,今個一見果然是啊。”

    黎周周就謙虛說誇讚了。

    村裏人一見,還有些出神,黎周周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不愛說話不愛往人堆裏湊,如今見人待客大大方方的,說話還有點書生模樣,反正形容不上來。

    流水席擺了有十天。

    福寶收了許多的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都是親戚長輩村裏人送的。隻要是不貴重的,黎周周都收了下來,記在冊子裏,不知道啥時候能還人情,總該記著。

    三月天氣暖和了,村裏人過年連著黎家流水席連著吃葷腥,個個麵上油光滿麵渾身精力使不完,那就去給田裏上旱肥了。

    一直到四月,旱田肥家家戶戶上完了,能休息幾天。

    杏哥兒找上門,猶猶豫豫說:“算了,我就不幹了。家裏田那麽多,大嫂家孩子還小現在使不上力,我和石頭要是去了府縣,那地裏活就忙不過來。”

    “不過你說的買賣我回去一說,公爹婆母還以為我有分家的心思,雖然沒說我什麽,不過倆人臉拉的老長,之前大嫂確實是背地裏覺得我們二房占了便宜,現在不那麽想了,她家娃娃是多,男孩就三個,可全都小,石頭一個人幹的頂三個,我一說,她就急了,我們走了她家咋辦。”

    “我知道你是想著我為我好。”杏哥兒也為難,可他嫁進王家了,一大家子過日子又沒分家,男人是個孝順的,屋裏也沒啥大問題,好端端的咋就他們二房去府縣做買賣。

    黎周周瞧出來杏哥兒想去,但是一個人頂不住全家,便說:“府縣那邊有關係能讓你們靠著,不至於吃太深的虧,你們兩口子做小買賣,一年賺個百兩銀子沒問題,刨去花銷吃飯,送元元念書,勤快些四五年能買院子安家了。”

    “你現在不去以後就不成了。”

    杏哥兒就急,他其實私心想過幾年去成不成。

    黎周周對著杏哥兒有耐心,解釋說:“元元現在年歲讀書正合適,過幾年那就大了不合適了,你們一鍋吃飯,你說送元元去讀書識字,你家大嫂肯定不樂意的,你再想想,要是以後就元元這麽一個孩子,耽誤的是誰?”

    “為啥過幾年不成?”

    “我家相公以後某個小官調任別的地方,府縣是去不了,我們不在府縣,你們做生意沒個靠山,咱們離得遠,有什麽事一時半會幫不過來。相公臨走時就和我說了,鹵煮方子賣給府縣的金玉酒樓,名字還是黎記,金玉酒樓走的是貴價路,你們要是去就走平價路,府縣那麽大,金玉酒樓在北麵賣,那你們就開西邊,互不打擾。”

    豬肉鋪朱老板愛吃鹵煮,可距離遠總不能一天不幹活了,光差著徒弟來買下水吃,因此冬日裏天天吃的勤快,因為能放一晚,夏天就忍著,隔幾天差徒弟來買解個饞。

    要是杏哥兒鋪子開西邊,光顧著那邊的生意就成了,夠他家一年嚼頭還有得賺,就單買鹵下水鹵豬頭就夠了。

    還有一點,黎周周沒說。相公說了,鄭家送了這麽多年成本大料,如今賣給金玉酒樓,鄭家還能繼續供貨,量大了,長久從金玉酒樓賺回來。

    “周周,其實我是想去的,我怕我以後生不了,婆母已經念叨我三四年了,可我肚子沒動靜,要是以後就元元一個——”杏哥兒越聽越怕。

    “你和王石頭掰扯清了,地裏的活賺了錢,你花錢雇人幹也成。”

    黎周周是替杏哥兒操心,元元越大,杏哥兒婆母會念的勤,想要第二個孫子,可哥兒不容易懷,要是生不出呢?

    日子此一時彼一時,之前黎周周沒想到相公這麽快中舉,那時候勸杏哥兒和大房緩和些,受些氣那也沒辦法,忍忍,可如今有更好的路走,那就變通。

    再等幾年大房一家立起來了,要分家,杏哥兒日子咋辦?

    “我、我心裏慌,嘴咋沒你能說了,不然我叫王石頭過來你跟他說?”

    “你自己說。”黎周周拒絕,“你以前腦子嘴挺會說的,怎麽現在笨了?你家婆母公爹擔心的就是一分家,二地裏活,你解決了就好了。”

    不分家,地裏活雇人幹。

    這不是就好了。

    王石頭不是個想孝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背著他娘偷偷買爐子。主要矛盾解決了,其他的都好說。杏哥兒小家一年能賺百兩以上,自己留一半拿回一半,別說他公爹婆母,就是大房一家都高興樂意。

    “你給你大嫂讓一些利,她家孩子多,你賺的銀錢多了,她為著自家孩子打算,也會退一步。不分家了,你家在府縣吃的糧食,農閑了你大哥也會送,各不計較太深,都厚道一些,日子肯定越來越紅火。”

    “千萬不能小氣克扣你大嫂,跟著那什麽學。”黎周周話重了些。

    杏哥兒想起黎三,當即搖頭,說:“我才不是這樣的人!”他爹送了那麽多年便宜糧食,他都氣死了,怎麽可能跟那種壞胚子幹一樣的事。

    回去後,杏哥兒先和石頭說,結果話還沒說完,先被婆母聽見了,說他又生事,有閑工夫趕緊努努力,再生一個給元元作伴。杏哥兒委屈,更堅定了要出去,不然他生不出來了,這家以後沒法待了。

    於是原原本本按著周周話說清楚了,就說不分家,一年百兩銀子,他們留一半,一半拿回來給家裏,這樣大嫂娃娃要是想讀書認字了,錢也夠……

    大嫂心裏一動。

    顧兆中舉做顧老爺的威風村裏人誰不羨慕?

    不分家就一條,王家兩老口能靜心聽進去了,讓杏哥兒好好說說,黎周周原話是啥,說清楚了。

    結果一聽,黎周周真是給杏哥兒指了一條好路,做營生買賣路上遇到的石子磕磕絆絆都給掃的幹淨清楚。

    “真一年能賺百兩?”王家婆母問。

    杏哥兒說:“周周說了,他第一年和大伯兩人幹,每天賣的幹淨什麽都不剩,扣完每月花銷還有他家相公讀書,有個九十兩一百兩吧,這些話是周周信我才給我掏底說。”

    難怪黎家這些年回來拿禮重,就是福寶百日宴流水席也是大手筆。

    “爹娘大哥大嫂,你們要是信不過我倆,我倆寫字據畫押成了吧?”杏哥兒說,他是坦蕩蕩的,指定不會虧大嫂,“我難懷孩子,沒準這輩子就元元一個,我真不想虧了元元。”

    王石頭心裏難過,跟著詛咒發誓,說絕不會像黎三那樣,不然斷子絕孫,然後先被他娘給捶了一通,亂說話。

    她兒子她知道,絕不可能是黎三那般狼心狗肺的東西。

    最後商量定,連著大房也沒話說,都支持。

    四月初,王石頭杏哥兒兩口子先和黎大伯去府縣。黎大拿著顧兆的書信,趕著騾車載著兩口子,他家府縣院子要退租,還有東西該收拾歸置,都是他去辦。

    事情解決的利落。

    金玉酒樓徐掌櫃見黎大來,先貓著腰笑嗬嗬恭喜道賀:“顧舉人老爺的爹,恭喜恭喜了。”聽聞來意,便立即請了老板。

    黎大跟著老板打交道不利索,直接送了顧兆的信。

    老板是個人精,不可能全吞下整個生意,而且和顧舉人交好也不虧,想也沒想答應了,顧舉人信裏說的細,對方在西邊賣,他做他的貴價生意,還能包宴席,大頭是他賺的。

    王石頭和杏哥兒就見大伯處理事,跟變了個人似得,帶著他們租院子,還跟豬肉鋪朱老板稱兄道弟說的熱鬧親熱,都快不認識這是他那個不愛說話悶葫蘆的大伯了。

    咋和周周一樣變化大。

    兩口子的院子比黎家之前租的敞快些,不過當初黎家圖離清平書院近,所以貴,這邊住的是西邊居民區,離著肉鋪走路不到兩刻的距離,院子大敞快也熱鬧,一年租金十一兩。

    王石頭一咬牙簽了兩年,他帶了錢。

    這院子是朱老板介紹的,之後續約也不怕主家不租了。

    朱老板知道這是黎夫郎家的親戚很是熱情,知道以後要做鹵煮更是高興,這樣他以後吃鹵味可不得方便許多了。

    黎大是給兩個後輩什麽都捋順的妥當,他家裏做營生買賣的桌子凳子大鐵鍋等等用處都給搬來了,還有床、衣櫃、桌子等等。賣出去值不了幾個錢,拉回去肯定不成,全給倆人了。

    “好好幹,不要心疼東西邊角料,壞了寧願倒了也不能賣,做吃食要勤快幹淨……”

    杏哥兒來時聽周周說過經驗,可聽大伯再說一遍時也是老老實實的聽著。等該辦的辦齊乎了——金玉酒樓的生意不在蘇狗娃名下,自然不用交稅,杏哥兒做的買賣交稅是杏哥兒跑。

    不可能黎家給什麽都辦妥了,還要黎家交稅。

    黎大把事都說了遍,兩人記住了,又帶著兩口子做了七天買賣,見下料,順序不出錯,味道都對著,這才放心了,說:“元元到時候我給你們送過來,估摸再有一個月兆兒能回來了,到時候還要跑一趟府縣。”

    這七天的買賣,兩口子那顆惶惶不安的心,看到生意賣得快,收了鋪子數了錢頓時安定踏實了。跟周周說的一樣。

    大伯要走時,王石頭和杏哥兒把這七天賺來的錢給大伯。

    黎大擺擺手,不要,“以後好好過日子就成,哪怕就元元一個,也別生亂七八糟的事。”

    “知道大伯,我不會亂來的。”王石頭說。

    誰都不知道,在顧兆的到來,黎周周的插手下,上一輩子因為杏哥兒生不出二胎,婆母叨念催促下,杏哥兒脾氣越來越不好,整日裏和王石頭打鬧爭執不休,成了怨侶。如今遠著村裏嚼舌根的,婆母的催生,兩口子為了生意努力,加上黎家的鉗製,王石頭也不敢生別的心思,認命就一個兒子了。

    黎大沒直接回去,繞路去了嚴家村幫周周給小樹捎話。

    到了西坪村已經月底了。

    “……小樹懷了,有五個多月了。”黎大回來先看福寶,洗了手抱著福寶,福寶叫個不停,愛惜的緊,是抽了空跟周周回兩句話。

    黎周周算了下日子,頓時:“……”

    是去年小樹陪去宛南州考試時要的,應該是等放榜消息的時候。

    “我把府縣生意怎麽處置的說了,錢給他了,他先是沒要,聽了就哭,說還想和你一起做買賣,可不知道他家男人以後調去哪。”黎大笑的褶子都深了,把福寶舉高高,福寶樂的咯咯笑,黎大也笑,“我們家福寶膽子大,不害怕啊。”

    福寶咯咯笑。

    黎周周歎氣,他也想和小樹做買賣的日子。

    可也沒辦法。

    賣給金玉酒樓鹵煮方子得了八百兩,黎大聽周周的,給小樹送了一百兩銀子,之前黎周周說要給小樹分成,如今做不到了,以後很可能幾年也見不到一回,便包了銀子送。

    全這段友誼。

    “我硬給的,說你和你周周哥生分什麽,是不是沒把你周周哥當一家人,我一說小樹就拿了。”

    黎周周就笑了起來。

    四月底了,相公這會是不是該殿試了?

    京城,皇宮。

    正極大殿中,康景帝坐龍椅之上,大太監汪澤田貓著腰遞上了名單,“聖上,殿試成績已出。”

    “嗯。”康景帝接了名單隨意看。

    汪澤田便懂了,正身衝著大殿外高聲喊:“宣各位進士進殿。”聲音悠長,直達大殿外的廣場。

    大殿外等候的進士有二百多人。上個月三月末,整個大曆康景五十五年的舉人匯聚到了京城參加貢士考試,跟之前王朝的流程不同,以前隻要考中了舉人,參加貢士考試那就是走個過程,大概率是不可能刷下來的,都是進士。

    隻是分名次前後。

    大曆不同,改了下,舉人考進士也是擇一半,剩下的那一半那就是舉人的命,調任地方從最低的九品芝麻官開始數,大概就是九品、八品的命,不過比捐的官強,有晉升空間。

    考中了進士,那最低是七品官。

    這就是差距。

    康景五十五年的舉人四百一十名,考中進士擇一半,顧兆、鄭輝、嚴謹信以及那位元舉人他們都在其中,放了榜熬了差不多半個多月,開始宣進宮學殿前規矩學了一天。

    之後就是殿試。

    四月的天,天氣好,殿試就放在正極大殿外頭的廣場上,考了約一個時辰,收了卷子後他們就在外頭等。卷子由太師帶著翰林院一眾閱卷,先給擬一個成績名單,然後遞交聖上,由聖上過目定奪最後名次。

    一甲三位,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

    二甲二十位,賜進士出身。

    三甲就是剩下的了,賜同進士出身。

    一般情況下,三甲位置不會變動,聖上欽賜一甲,從前十裏頭挑著看。

    二百零五名進士規規矩矩進了大殿,跪拜行禮叩頭三呼萬歲。上頭一道聲叫起,眾位起身,規規矩矩垂著臉盯著鞋尖,沒有傳召不得直麵聖顏。

    顧兆位置排的還算前,在第二排左手第三位,這是按照貢士的名次排的,前頭第一排他斜前方就是嚴二哥,第一排末尾是鄭輝。

    三人中,他的位置最末。

    大殿裏靜悄悄的,隻有翻動紙張的聲音,顧兆猜,康景帝正翻卷子,沒一會停了,這是打算叫人。果然,太監汪澤田叫了幾位出列,都是第一排的。

    顧兆在第二排聽著,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是二甲進士出身,這已經夠用了。輪到了嚴二哥,康景帝考校問了兩句,顧兆仔細聽著,覺得聖上聲音還挺滿意的。

    之前說了,他文章接地氣,鄭輝錦繡文章,而嚴二哥就是兩者都成,且寫的一手好詩賦。

    此刻當場作了一首詩。

    顧兆聽完心裏笑,這馬屁拍的高級,估摸聖上龍心大悅。

    果不其然,聖上當即點了嚴謹信為狀元,還玩笑了句,意思就說嚴謹信幸好肚中詩賦學問好,不然憑相貌他點不了探花郎的。

    看來第一次閱卷成績,二哥是在第三,才有康景帝的打趣玩笑話。

    一排是十位,連著鄭輝也被點到回答了幾句,顧兆聽著規規矩矩,沒什麽放彩的,而且大哥聲音緊了些,應該是緊張的。

    榜眼點了另一位。

    到了探花郎了。

    康景帝似乎都不太滿意,瞧了第一排整排,之後往後順,連顧兆旁邊的都叫到了,一看似乎略有滿意,說相貌可配探花,隻是這學問——

    問了幾句,對方答得也規矩。

    顧兆在心裏想,這古代挑預備臣子怎麽還看長相。

    “寧平縣的顧兆。”

    顧兆:……

    規規矩矩上前候著。上頭汪澤田遞了顧進士的卷子給聖上,康景帝看完,麵容沒什麽表露,隻是讓顧兆抬起頭來說話。

    顧兆:……

    要不是康景帝今年六十二,且也不是個昏君,就光聽‘抬起頭來’這四個字,顧兆真的恍恍惚惚黑線淩亂。

    抬頭也有抬頭講究法,還是不能直視聖顏,意思就是不許和康景帝對視,你就目視前方,康景帝坐在龍椅上位置高,他能看見你,你看不見人家。

    “倒是個錦繡探花郎樣子。”

    康景帝對他顏值很滿意。顧兆心想。

    他沒看到的地方,大太監汪澤田找出了顧進士的籍貫生平調查,恭敬遞上。聖上對著這位顧進士略有幾分興趣,當奴才的要會看眼色。

    像之前詢問的那幾位,汪澤田就沒遞過這個。

    顧兆等著聖上問,從大哥的排名能看出來,如今在位置喜歡花團錦繡一派樂嗬的文章,意思吹盛世拍皇帝馬屁,還要拍的小清新不油膩,可他實在不是吹彩虹屁高手——除了吹他家周周外,這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心裏很快思定,決定三分吹七分答務實——最不會出錯的就是田根本了,而且前頭有模板,寒門士子偶像褚大人。他決定給康景帝描繪一出農田豐收喜悅圖。用嘴吹。

    結果康景帝問:“你姓顧,做了黎家的上門婿?”

    顧兆:……

    為啥問別的同學都是詩詞歌賦或者政治抱負,怎麽輪到他就是臉不錯、婚姻八卦。

    “回聖上,顧兆確實是入贅黎家做了黎家贅婿。”

    “你一個書生當了上門婿,不怕丟了名聲被天下讀書人恥笑嗎?”康景帝聲音不冷不淡的。

    ……

    五月底,天氣熱了起來。

    福寶差一天六個月,如今會坐了,喜歡坐在炕上,咿咿呀呀跟阿爹說話,這會也是,懷裏抱著一個布老虎,往嘴裏送。

    “咿呀~”

    黎周周抱著兒子哄:“福寶餓了是不是?咱們喝奶了。”

    “虎頭給阿爹好不好?”他伸手要。

    懷裏福寶看阿爹,乖乖把自己的大老虎給阿爹,還揮著胳膊,嘴裏咿咿呀呀說話,黎周周是聽懂了,意思阿爹要都給阿爹玩。

    “福寶真乖。”

    黎周周給兒子喂了一小碗羊奶,抱起來熟練的拍了拍,福寶趴在阿爹肩頭,打了個奶味的嗝,嘴裏突然響亮的咿呀一聲,連著兩條在阿爹懷裏的肉腿腿都蹬直了。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黎周周納悶,之前就這樣喂,怎麽今個福寶這麽高興樂嗬,興奮起來了,連著腳都踢開了。

    “咿呀!”

    福寶踢著腿腿,虎頭鞋都快掉了,被阿爹握著胖腳腳。

    屋裏突然響起別的聲:“五個多月沒見,怎麽喂得這麽肥嘟嘟,不許踢了啊,你阿爹快抱不住你了。”

    給兒子穿鞋子的黎周周怔愣了,然後懷裏一空,抬眼就看到相公抱著福寶,笑盈盈的看他,一手摸了摸他臉頰。

    “圓潤了些,更好看了。”顧兆誇周周。

    黎周周先是一笑,又雙眼發紅,想哭。是高興思念的哭。

    “回來了不哭啊——”

    顧兆話還沒說完,福寶在他懷裏跟蹦迪似得揮胳膊咿呀,肉肉身子往周周懷裏撲,他趕緊兩手護著,黎周周也嚇了跳,嘴上唬福寶,“阿爹沒事,你不許鬧,小心摔了。”

    福寶被阿爹凶凶,癟了嘴裝哭哭臉。

    “沒有凶福寶,阿爹擔心福寶呢。”黎周周對著兒子這招沒法子,真真跟相公撒嬌時一模一樣。

    福寶便高興起來,咯咯笑,要阿爹抱,親親阿爹。

    有福寶這麽一鬧,分別許久再次見麵的煽情傷感也一幹二淨。顧兆坐下來同周周和爹說話,“我與嚴二哥都是一甲,他狀元,我探花,鄭大哥是二甲的進士出身。”

    “我們三人都留在京中,我和嚴二哥進了翰林,二哥正七品翰林編修,我從七品翰林檢討,大哥去了禮部,做員外郎,比我倆略高一級,從六品。”

    黎周周聽了高興,抓取重點是:大家都留在京中了?!太好了。

    便忘了問為什麽相公和嚴二哥是一甲,怎麽做的官反倒不如鄭大哥了。

    “太好了,算算日子,再過一個多月小樹就該生了,那坐完月子還要去京城路上要勞累辛苦了。”

    顧兆聽了挑了下眉,他隻聽二哥說,放榜出成績後,他和鄭輝前往京城,張媽大嫂柳夫郎三人由同考的他們學院學生護著一路送回去,不然太折騰了。

    去京中一耽擱就是大半年。

    這般想來,那二哥應該是也不知道柳夫郎懷了。他早到家快一兩日,估摸不是明天就是後天,二哥也到村裏了,有的熱鬧了,可惜看不到。

    讓大哥二哥笑話他!

    平安鎮鄭家,一串鞭炮炸響。

    去年鄭輝中舉已經擺了宴席熱鬧過了,這會再炸炮仗,鄭家下人喜氣洋洋,對瞧熱鬧說吉祥話的行人發著喜錢,嘴裏脆生生說:“我家二少進士出身,在京中當官了。”

    他也不知道啥叫進士出身,他聽老爺學的。

    反正在京中當官,那就一定厲害。

    鄭家院子正屋裏。

    “我是二甲,進了禮部做了從六品員外郎已經是蒙恩了。”

    鄭父知道顧、嚴二人是一甲,一個探花一個狀元,羨慕歸羨慕,倒不眼紅,欣慰拍拍兒子肩膀,激動的連連說三個好,得知兩人怎麽一個正七品一個從七品。

    “不是名次比你前嗎?”鄭家人納悶了,咋官的大小還不如他家的。

    鄭輝便解釋說:“如今的閣老,人人皆翰林出身……”

    作者有話要說:

    蟲捉了,修改了下全國舉人一共410名,之前確實太少了,擇一半進士,二甲是二十名。

    三兄弟官位改了下,鄭輝禮部主客司從六品員外郎,嚴謹信翰林院正七品編修,顧兆原封不動從七品檢討

    其實我最早想寫顧兆是二甲,考庶吉士進翰林的,不過還是給開了金手指【主角光環吧

    以及嚴謹信是學神人物,天賦自帶,堪比曾經的褚大人。顧兆要是沒來,嚴謹信也是一甲,隻是跟小樹是相敬如賓夫妻狀態,且一輩子都為國為民一心事業類型

    鄭輝是受顧兆影響蝴蝶比較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