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等月      更新:2022-07-13 18:23      字數:6559
  第91章

    “樂園。”

    每個城市裏, 似乎總是有那麽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無論是昏暗的小巷,還是較為偏僻甚至沒有路燈的小區。

    對於其他人來說, 避之不及的地方, 也可能是某些人的“樂園”。

    廢墟之上,灰白的高樓長久無人居住,沒有半點人氣兒。

    地麵上隨處可見被人丟棄的玩偶、家具、小電器, 一片荒涼, 隻一眼,就好像走進了恐怖電影中的場景,讓人心生怯意。

    未完工的爛尾樓, 沒有門窗,四通八達, 隨意進出,防護設施更是沒有多少。

    天氣晴朗, 太陽升至高處,灑下暖洋洋的陽光。兩個小身影坐在爛尾樓頂層, 屁股底下墊著忘記從哪裏撿來的廢紙殼子。

    地上碎石土渣特別多, 一不小心就會蹭到身上,用來墊著的廢紙是傅雲禮找來的。

    他怕會弄髒時鬱的衣服, 又怕碎石會刮傷人的皮膚, 忙碌了很久,才搭建好這個秘密基地。

    並給這裏起名為“樂園”。

    這麽大的小孩子, 都愛玩, 傅雲禮也不例外。

    他朋友很多, 是孩子們裏的孩子王。一點都不像是福利院的孩子, 陽光熱情, 附近的流浪貓狗們,都受過他的恩。

    院長奶奶希望他能帶動那個安靜的小女孩。

    傅雲禮歪頭看向坐在旁邊一動不動的女孩,她很漂亮,是他見過最漂亮的。

    女孩的眼睛不是那種黑色,而是偏淺的琥珀色,幹淨清澈。

    她能坐在這裏盯著天空,亦或者樓下的廢墟,一看就是一下午。

    同齡的孩子當中,她不是“病”得最嚴重的,卻是傅雲禮最能感受到心疼二字的。

    他開始和她聊天,“姐,我們去玩捉迷藏吧,我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

    “……”

    “你看,那邊的樹,就那裏,那一排都是櫻桃樹,野生的,我領你去摘吧?”

    “……”

    “哦對了,吃櫻桃的時候一定要把籽吐了,不然種子就會在肚子裏發芽,特別嚇人!”

    傅雲禮板著小臉,非常嚴肅的說道。

    時鬱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並沒有被這種說辭嚇到。

    她喜歡待在這裏,雖然那一個個黑漆漆的窗洞,像是多眼的怪物,隨時都有可能裂開巨口,將人生吞下去。

    但她不怕,她的害怕神經近乎沒有,一些小女孩會怕的東西,她都不怕。

    鬼怪,黑夜,嚇小孩子的恐怖故事,不聽話就會被抓走。

    無所謂。

    全都無所謂。

    時鬱麵無表情地站起來走到爛尾樓邊緣,垂眼看向下麵。

    這裏沒有防護欄,她就那麽站在那裏,語氣沒有起伏道:“小抑,你會推我嗎?”

    會像之前的“哥哥”一樣,把我推下去嗎?

    傅雲禮愣了兩秒,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朝下麵看了一眼,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一陣眩暈感襲來。

    他恐高,隻看了一眼就腿軟得不行,卻強裝鎮定的拉住了時鬱的手。

    把人從那裏拽了回來。

    “姐,那裏太危險了,你不可以去,我也不去。”

    他像個小大人一樣教育著時鬱,憑借知道的知識,給她科普講述,以後都要離這種地方遠一點。

    高樓邊緣,河邊小橋,樹林深處……

    時鬱卻很固執,完全不聽他說,再一次問道:“你會推我嗎?”

    她像是想要得到什麽答案,又不會表達,問話生硬。

    傅雲禮撓了撓頭,疑惑道:“我推你幹什麽啊?”

    時鬱沒說話,又坐回去了。

    “你膽子真的好大啊,我剛才往下瞅了一眼,腿就發軟,我最怕高了。”

    傅雲禮眼睛裏似帶著光,亮晶晶地看著時鬱,是毫不作假的誇獎。

    和時鬱一起玩,完全不用擔心她會怕,無論是領她上山,還是下河,她都無所畏懼,像個小勇士一樣,比很多男孩子還勇敢。

    這個爛尾樓,時鬱和傅雲禮經常來,或者說,是時鬱總來。

    這裏沒有嘈雜的聲音,很安靜,偶爾會遇到在這避雨的流浪漢,時鬱也不覺得怕,頂多盯著那人看幾秒,就自己去玩了。

    在她的世界裏,沒有美醜,沒有貧富,全是過眼雲煙。

    有個流浪大叔總是來,還會把時鬱當成一個小的傾聽者,和她講述著曾經的經曆。

    大家心裏都知道。

    這個漂亮的小女孩,不愛說話。她的朋友隻有傅雲禮。

    “這是我姐,她叫時鬱,以後我們就一起玩啦!”傅雲禮叉著腰,笑盈盈地衝其他小朋友說道。

    福利院有很多“生病”不能正常玩耍的小孩子,所以傅雲禮經常會領時鬱跑出去玩。

    大夥們盯著時鬱看了看,歡快地跑起來,“好啊,我們今天玩什麽?捉迷藏還是打聯合?”

    “捉迷藏吧,手心手背分一下,看看誰當鬼。”

    眾人都沒有意見,傅雲禮看了看時鬱,她臉上的表情很淡,並沒有說話。

    他知道,一般時鬱沒有表達明確的拒絕時,就是可以的意思。

    時鬱和傅雲禮運氣還不錯,兩個人都是藏的。

    他領著她藏進了一個非常大的灌木叢裏,雖然知曉她並不會說話,卻還是用手指在嘴邊比了個“噓”的動作。

    傅雲禮緊張兮兮地一會兒左看看,一會兒右看看。

    相反,時鬱就很淡定,縮著身子,看向某處的光影發呆。

    “你看什麽呢?”

    傅雲禮好奇地順著時鬱的視線看過去,結果看到了一條黑漆漆約有一米長的蛇盤旋在地上小憩。

    “嘶——”傅雲禮倒吸了一口氣,小聲道:“姐,我們換個地方吧。”

    時鬱沒動,反而更專注地望著那條蛇。

    小孩子普遍膽子比較大,傅雲禮倒是沒多怕蛇,隻是擔心時鬱會受傷,拽了拽她的胳膊,沒拽動。

    就在這時,時鬱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行為,她居然把手伸向了那條蛇。

    下一秒,傅雲禮強拉硬拽地把人拖走了,他呼吸有些喘,臉色幾乎是瞬間就白了。

    恍惚間,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時鬱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那他就來保護她,她不會表達,那就不表達,他會做好所有的一切。

    告訴她,有他在。

    從那以後,傅雲禮就給自己定位成了一個責任的承擔者。

    保護。

    像爸爸媽媽那樣,為了其他人,而犧牲自己,成為英雄。

    是不是,他把時鬱保護好,就能明白父母自我犧牲的精神,就能理解他們了?

    傅雲禮想在時鬱身上找到父母離去的原因,嚐試著去解讀得到反饋。

    可是,他失敗了。

    傅雲禮剛來時光福利院的時候,時鬱就已經在接受心理治療了。

    同樣的,身為烈士子女的他,心理疏導也很重要。

    傅雲禮很愛說話,心理谘詢室內,他乖巧地笑,眼睛裏都是光,沒有半點雜質。

    心理醫生問他,“會為爸爸媽媽感到驕傲嗎?”

    他笑著說:“會,我長大以後也要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沒人知道,我笑得時候,感覺自己正在死去。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隻要提到父母時,心上都仿佛有一根刺,不斷紮著,往外滲血,然後周圍所有的人都在說。

    你該為他們感到驕傲。

    可我好疼。

    傅雲禮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為沒有一個人是能理解他的,就像他不能理解父母的所作所為一樣。

    隱藏在笑容背後的,是更深刻的痛苦與壓抑。

    有人還需要他的保護,隻要他繼續下去,早晚有一天能夠懂的。

    可在高考過後,時鬱自己出去住了。

    已經……

    沒有人需要他了嗎?

    一直以來,寄托在時鬱身上的信念,好似一個玻璃瓶,從最開始的一道裂紋,逐漸增加,外表依然堅硬,可實際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輕而易舉將其擊碎。

    傅雲禮知道,那不是時鬱的錯。

    而是因為,那個瓶子,從一開始就是壞的。

    不求回報的付出,不過是想尋求一個答案罷了。

    ————

    傅雲禮去費城的那天,天色昏暗,陰雲密布,身體裏翻湧著不知名的情緒,像頭野獸,橫衝直撞,要從裏麵把人撕咬成碎片。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公墓走出來的。

    等回過神來時,他已然站在了小時候和時鬱常來的爛尾樓。

    原來,束縛住時鬱的,是傅雲禮。

    傅雲禮有多陽光,時鬱就有多陰沉。

    她就像是他內心的陰暗麵,把他的痛苦全表達出來了。

    最開始靠近時鬱,不是可憐,也不是同情,而是羨慕她敢去抗議,用自己瘦弱的身軀,來表達所有的不滿。

    是他,固執地認為時鬱“不正常”,“生病”了。

    這麽多年來,傅雲禮的行為和反應,都像是一種自我心理暗示,不停地告訴自己要陽光開朗,要保護好時鬱,帶她走出那段陰暗的過去。

    殊不知,深陷黑暗中的,是他才對。

    “姐,對不起……”

    電話打通的時候,傅雲禮覺得自己定然是瘋了。

    冰冷的雨水砸下來,涼得徹骨,少年站在荒廢的爛尾樓頂,四周空無一人,腳下是水和土混在一起的泥。

    好累啊。

    所有的一切都隱匿在雨幕中,看不真切。

    傅雲禮死死抓著胸前的衣服,蹲下來,渾身顫抖,攥緊了手機。

    其實,他很自私。

    他一點都不為爸爸媽媽感到驕傲。

    他騙了自己十八年,騙過了所有人,每一天都假裝樂觀向上,長久以來堅持的信仰,是那麽的脆弱不堪。

    “小抑?”電話另一頭傳來時鬱的聲音。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沒有起伏,很平,隻有在表達疑惑時,尾音會稍稍上揚。

    ————

    等時鬱趕來的時候,傅雲禮正拚命的把自己往牆角裏縮。

    他全身都濕透了,頭發亂七八糟的糊在臉上,從未如此狼狽過。

    那絕不是眾人認識的傅雲禮。

    他永遠是樂觀的,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被擊垮的。特別自戀,出門前會在鏡子前照好幾遍,確保今天的自己帥氣十足。

    鞋子每天都會刷幹淨,隨便一通電話就能叫來一群兄弟。

    喜歡打遊戲,愛玩籃球,目標是警校畢業後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

    從費城公墓回來後,傅雲禮就知道自己不對勁了。

    長期得不到宣泄的負麵情緒堆積在一起,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明明,前不久,他還充滿著熱情,試圖讓周圍的人都能快樂。

    人類真是奇怪又複雜的生物。

    “小抑你……”

    時鬱正要說什麽,傅雲禮卻突然站起身,接過她手中的傘,為她撐著,尷尬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姐,我回來的時候把傘弄丟了,還得讓你來接我。”

    時鬱仰起頭望著他,沒有說話。

    傅雲禮總是這樣,從來都不會和她說他不開心的事。

    每次都是分享生活中各種有趣的事。

    這次也是這樣,他不說為什麽會來爛尾樓,為什麽不打車回家,而且看他這幅樣子,在雨中不知淋了多久了。

    “走吧,我們回去。”傅雲禮笑道。

    “嗯。”

    這個爛尾樓有好幾個年頭了,從他們小時候的時候就在,到現在也沒有被處理。

    傅雲禮和以前一樣,時不時會提醒時鬱小心腳下,走路不要著急,慢慢來。

    時鬱安靜地聽著,不知為何。

    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餘光注意著傅雲禮的一舉一動,卻看不出一點異樣,少年依舊有說有笑。

    他說,去公墓時,有個小男孩偷偷把水果給吃了,被家長追著跑了好幾圈挨了揍,最後按著磕了幾個頭認錯。

    那個小男孩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可慘了。

    兩人要從逃生通道的樓梯下去,中途路過一個方形的門洞,那裏有個簡易的鐵質護欄,已經鏽跡斑斑。據說,原本這裏是要做成直梯的,從頂樓直通一樓。

    但後來這個樓爛尾了,也就沒再繼續管,草草裝了個防護欄,和安全牌指示牌。

    傅雲禮放慢了腳步,不動聲色地落後時鬱一步遠。

    時鬱很快就察覺到了,停下來,轉過身抬頭看他。

    “姐,對不起……”

    “我好像太粘人了,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遷就我。”

    小時候的捉迷藏,初中高中的相伴,從小到大,以保護之名,把人困在一方天地。

    我們不是被拋棄了,而是相遇成為了一家人。

    家人二字,是傅雲禮的渴望。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塊又一塊磚石,砌成密不透風的牆壁,妄圖在時鬱身上得到一種滿足感。

    從而忽略了時鬱的真正想法。

    是啊,其實時鬱從來沒有說過一次,需要他的保護。

    是她在陪著他才對。

    “有什麽事我們回家說。”

    時鬱的聲音帶著顫音,慌了神,她向來心思敏感,此時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又不敢去細想。

    她伸出手,想要抱一抱麵前的少年,卻被人後退一步躲開了。

    少年眼眸微彎,唇角上揚,強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往日爽朗的聲音,變得低低啞啞的,帶著前所未有的絕望。

    “姐,我沒有家了。”

    “早就沒有了,從我爸爸媽媽死的那天,就沒有了。”

    他隻是把痛苦藏起來了。

    並不代表痛苦就不在了。

    “小抑,我——”

    時鬱瞳孔猛然一縮,看著那毫不猶豫朝黑漆漆的洞裏跳下去的少年,身體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砰!”

    沉悶地撞擊聲響起,被淹沒在雨水聲中,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時鬱整個人被巨大的力帶著,狠狠撞在護欄上,那護欄顫顫巍巍地晃了晃,不知能否支撐住兩個人的體重。

    兩條細白的手臂在地麵碎石上擦過,留下數道血口子,混著泥水,一片血肉模糊。鮮紅的血蜿蜒曲折,順著手臂向下,流到少年的手上。

    時鬱力氣小,整個身子都卡在護欄上借著力,才堪堪抓住傅雲禮。

    傅雲禮看到她的傷,黑眸暗淡無光。不曾想,最後傷害到她的人,竟然是他。

    流了那麽多血,一定很疼。

    這種護欄撐不了多久,傅雲禮怕時鬱也會掉下來。他看向她,眼神決然,聲音很輕。

    “姐,鬆手吧……”

    時鬱睜大眼睛,拚了命地把人往上拽,卻看見傅雲禮鬆開了手。

    “不要……”

    “小抑,不要!”

    那把遮風擋雨的傘孤零零地倒在旁邊,亦如少年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心,沒有一點求生意識。

    時鬱兩隻手死死抓著他,連掏出手機打求救電話的機會都沒有。

    荒無人煙的爛尾樓,外麵下著傾盆大雨,莫名給人一種,這雨不會停了,天不會晴了的感覺。

    最怕高的少年,選擇了跳樓自殺。

    向來少言寡語的少女,嗓子喊到嘶啞叫不出來聲音,也沒等到一個人路過這裏。

    誰來救救他?

    有沒有人能來,救救他……

    傅雲禮緩緩閉上眼睛,任由身子自由下墜。

    姐,對不起。

    我好累啊。

    ————

    時鬱掏出手機打了120,同時朝樓下跑去。

    她一直跑,一路上跌跌撞撞,好像是摔了,從樓梯上滾下去,又感覺不到痛般,爬起來繼續跑。

    身上全是摔出來的血,兩條手臂血淋淋的。她拖著沉重的身子,全身止不住得顫抖,胸口劇烈起伏呼吸著,卻像是被捂住了口鼻,窒息感襲來。

    時鬱站在躺在暴雨和泥水中的少年旁邊。

    他緊閉著雙眼,從來沒有這麽安靜過,任由雨水衝刷,雷聲轟鳴,了無生氣。

    從這個洞口抬頭望去,正好能看到黑壓壓的天空。

    從十幾樓到一樓貫穿的,會吃人的洞。

    傅雲禮的死,才是時鬱的心理障礙,無法治愈的傷,一旦觸及提起,就會產生應激反應。

    不是失語,而是,喊到說不出來一句話了。

    不是怕血,而是,怕看到曾朝夕相處家人的血。

    對傷害他人這件事介懷,更對旁人的善意敏感。

    時鬱無法想象,那樣陽光的少年,到底是有多麽絕望,才會終結了自己的生命,又是如何獨自咽下苦楚,對著所有人露出溫柔的笑。

    全是她的錯。

    是她非要出去住,才留下傅雲禮一個人。

    傅雲禮要回費城,她如果跟他一起回去,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四周明明空無一人,時鬱卻好似能聽見有人尖聲咒罵著自己。

    “你個殺人犯!劊子手!”

    “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全是你的錯!”

    那些聲音無孔不入,化作無數雙看不見的手,撕扯拖拽著將人拽向深淵地獄,永遠不得安寧。

    其實,時鬱之前的病不是太過嚴重,隻是不愛說話,不願意交流,最大的問題是表達。

    然傅雲禮這件事過後。

    她的病情直接達到了一種不可控的境地。

    係統找到時鬱的時候,她還沒死,但也差不多了。

    時鬱無法接受,那個熱愛運動、開朗愛笑、成績優異,剛拿到錄取通知書的少年,最後一句話是。

    “姐,鬆手吧……”

    他似乎一直活在一個框架裏,不是突然情緒爆發,而是積壓太久。

    時鬱的願望就是救傅雲禮。

    係統也說過,因為傅雲禮是任務願望,避免出現相同未來的情況,會給她改變的“機會”。

    否則,回到過去,傅雲禮再死一次,時鬱再崩潰,那就造成時間循環了,根本沒法結束。

    ————

    “小抑!”

    時鬱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呼吸有些喘,抬手摸到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早上五點十五。

    說實話,她基本上沒有這麽早醒來的時候,可身體就像有記憶一樣,連著好幾天都是五六點醒來。

    忽然,時鬱感覺有些不對勁,抬手摸了摸臉,碰到了冰涼的液體。

    她哭了?

    夢裏的記憶模糊不清,她從床上坐起來發了會兒呆,突然想起今天是傅雲禮去費城的日子。

    時鬱想了想,一通電話打了過去。

    第一遍沒人接,時鬱莫名有些焦慮,又打了第二遍,這次響了好幾聲才被人接起來。

    “傅雲禮,你怎麽不接電話?”

    時鬱破天荒叫了他全名,帶著點生氣的意味。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幾秒,咆哮道:“時鬱,你給我看看現在幾點!早上五點,五點!我給你打電話你會接嗎?”

    時鬱:“……”

    好像確實是她理虧誒?

    作者有話說:

    荊謂雲:熊孩子抽一頓就好了。

    傅雲禮:???

    時鬱:我看你倆都挺欠抽!

    別忘了,雲哥是毀約才追過來的,等鬱妹想起來了,倆人一起廢OvO

    後麵沒虐了,沒有了!!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