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醒方知身是客
作者:三月種田      更新:2020-03-31 14:37      字數:2166
  秋末的黃昏來得總是很快,還沒等山野上被日光蒸發起的水氣清散,太陽就落進了西山。於是,山穀中的嵐風帶著濃重的涼意,驅趕著白色的霧氣,向山下遊蕩,而山峰的陰影,更快的倒壓在村莊之上,陰影越來越濃,漸漸和夜色混成一體,但不久,又被月亮燭成銀灰色。

  開元村在夜色之下,寧靜祥和,而在村子的最左邊一個院落之中,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坐在院子之中,抬頭看著星空,神色有些迷茫。

  “少卿兄,外麵天寒,你病體初愈,莫要在外麵吹風了。”

  名為少卿的少年,被這喊聲驚醒,目中的憂色更濃,輕輕的笑了一聲,然後說道:“不礙事,今日秋風涼爽,正是賞月的好時候。”

  “莫要犯渾,這都已經秋末,何來的月可賞。”

  王吉走出房間,來到少卿的身旁,目光看向夜空,隻見漆黑一片,哪有月可賞。

  “王兄此言大廖,即便被烏雲遮擋,即便陰晴圓缺,在吾之心中,猶如那十五正月,大如鬥,園如盤,何來無月可賞?”

  “少卿兄口舌之利,在下早已領教多次,也不予你爭辯,你且繼續賞你的心中之月,若是感覺冷了,及早進屋,以免傷了身體。”

  少卿微微點頭,目視他進屋後,這才重新抬頭看向星空,眼中的迷茫之色更深,黝黑的瞳孔似乎能夠透過雲層,看見那隱藏在烏雲後麵的世界。

  少卿本姓為王,名為王少卿,四川臨邛人士,在成都懷才不遇,兩個月前回到臨邛投奔好友王吉。

  一個月前的時候,因為氣溫驟減,王少卿不甚感染風寒,調理了近半個多月才逐漸好了起來。

  但此時的王少卿,已經不是這個時代的他,一個名為陳元的二十一世紀的西漢曆史研究者穿越而來。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我!明明我的論文即將完成,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王少卿迷茫的神色消失,逐漸變的猙獰起來。

  關於西漢劉徹時期抗擊匈奴的論文,是他今後成為國內知名研究者的重要課題之一,為了這個論文,他不眠不休連續奮戰了一個星期,終於整理出了頭緒,正要開始寫初稿,但就是因為睡了那一覺,醒來之後,成為了剛剛康複的王少卿。

  這半個月來,他試過無數的方法,但每一次醒來,入眼所見的都是那一層不變的橫梁瓦片,心中的絕望便會增加一分。直到兩天前,才逐漸開始接受這個事實。

  “呼……”

  長長的舒出一口濁氣,王少卿的神色逐漸變的平靜了下來,目光也從星空轉移到自己的手掌。

  “唯一慶幸的便是將此人的記憶並沒有消失,也省的讓自己再去佐證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輕輕的磨砂著右手的老繭,王少卿神色閃過一絲悵然。

  這個世界不是中國曆史上的任何一個朝代,嚴格的來說,從劉邦打敗項羽之後的曆史發生了改變。

  在西漢初期的政權交替之中,有一個明顯的變化,那就是劉盈上位,而在這個世界,卻是戚夫人成功輔佐劉如意上位,至於呂雉與劉盈則是被貶為庶人,數月之後消失在洛陽。

  民間有傳聞,兩人離開洛陽後,死在距離洛陽不足十裏的一個山坡上。疑似戚夫人派人暗殺。這段曆史不過是民間口口相傳,是真是假那也是二百年前的事情了。

  雖說換了個皇帝,但是曆史發展的方向卻與西漢並沒有兩樣,匈奴依舊在外窺伺大漢王朝,國內的藩王依舊是當朝統治者的內憂。

  這樣的改變讓王少卿很擔憂,漢武帝時期的霍去病,衛青,李廣等等,那都是抗擊匈奴的名將,如果從劉盈那裏改變的話,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否會如果自己所熟知的曆史進程一樣,成為將軍,將匈奴趕回漠北。

  不過這一切都是王少卿的擔憂,如今的他,此刻還寄人籬下,如何有心情去擔心十多年之後的事情。

  秋風起,帶著略微的涼意。

  王少卿發現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急忙起身提著凳子進了房間。

  此時王吉已經入睡,正在輕微打著鼾,他現在還沒什麽睡意,便緩緩的爬上床,微微將窗戶打開一點,發現外麵的毛毛細雨已經開始下了起來。

  雨滴落在地麵上的聲音,不自覺的便會讓人感覺到放鬆。王少卿依靠在牆壁上,目光看著漆黑一片的窗外,心裏似乎都受到了洗禮一般。

  這具身體的前身父母,早在四年前的時候便離世了,這幾年為了讀書,甚至連家中的老屋與天地也都賣了出去。

  而接受這一切的陳元,成為王少卿的他,此時算是一窮二白,就連住都需要來投靠好友。但這王吉的家境也並沒有多好,家中有一老母,而他的情況與王少卿一樣,雖說飽讀詩書,但才華卻無處可以展示,沒有碰上賞識他的伯樂。

  不過王吉又與王少卿不一樣,他選擇了對現實妥協,在一家酒肆做工,畢竟家中有一老母需要養活。至於王少卿則是為了夢想前往了成都,最終在兩個月前被現實擊敗回到臨邛,才情不得舒展,又加上氣溫驟變,感染風寒,這才讓陳元有了機會。

  雨勢逐漸變大,天氣也越發的寒冷。

  王少卿將窗戶關上,蓋上被子,聽著外麵的雨聲,逐漸的有了困意。

  …….

  第二日,昨夜風雨停歇。

  王少卿起了個大早,來到院子中,呼吸著雨後的清新空氣,整個人身體舒暢了許多。

  王少卿見王吉穿著粗布長衫走出房門,不由問了一句:“王兄,你這是要去酒肆麽?”

  “正是,你且好好休養。”

  “王兄且等,今日你去酒肆,可否帶上我?”

  在這已經白吃白喝兩個月了,就連看病和抓藥的錢都是王吉付的,王少卿也是知曉廉恥的人,不可能說現在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還心安理得的坐在這裏。

  “少卿兄,你身體才剛剛痊愈,理應修養為好。”

  “不妨事,我且隨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