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的是法子讓人著迷
作者:鳳九幽      更新:2022-07-12 15:19      字數:5560
  第65章 我的是法子讓人著迷

    寂夜悠長, 有不知名的花香在夏夜悄悄縈繞漫延,稍側身就能看到心上人的臉,隻要偷偷伸出手, 便可美人在懷……

    怎麽說都該是享受。

    但夜無垢不一樣,他一夜未睡, 倍感煎熬。

    同一張床,氣息相聞,朝慕雲身上淡淡的藥香和淺淺的呼吸聲, 撩的他不能自已, 心上人就在身邊, 觸手可及, 叫他怎麽忍?根本忍不了。

    他有些後悔同睡一張床的決定, 可要他起身離開,萬萬做不到,他舍不得。

    朝慕雲允許他睡在他身邊, 這種待遇任何人都沒有,隻有他……會不會其實在這人心裏,自己已經很重要?

    一整個後半夜, 夜無垢思緒翻騰, 胡思亂想,看著朝慕雲近在咫尺的睡顏, 視線基本沒離開過,還頻頻伸手,用指尖描摹對方的眉眼輪廓,在對方夢中蹙眉, 或下意識因癢意拍過來時, 才手忙腳亂的離開。

    皺眉看著自己的手, 夜無垢有些搞不懂,為什麽它可以有自己的意識,幹著他都羨慕的事……

    目光回到朝慕雲身上,夜無垢嘖了一聲,有些不甘心。

    他一個人在這裏輾轉反側,煎熬倍至,這人倒睡得香甜,全然不設防,憑什麽?

    太壞了……真的太壞了。

    夜無垢繃不住,將人攬到懷裏,盯了淺淡如櫻色的唇良久,蠢蠢欲動想下嘴,湊的極近極近,幾乎快沒有距離時,又咬牙停住,憤憤瞪著朝慕雲睡臉。

    還是舍不得……這病秧子太壞了,一邊勾的他心癢癢,一邊又讓他護在心尖尖,一丁點傷害都不允許,一點點不尊重都不可以。

    而且也太怕自己沉淪,隻這樣就幾乎受不了了,萬一真親過去,停不下來怎麽辦?

    若是把人弄醒了,被踹下床,他多沒麵子?

    他也……不想以後再沒有被踹下床的機會。

    最後被磨的沒辦法,他握住朝慕雲的手,狠狠……輕咬,親吻他的指尖。

    朝慕雲醒來時,外麵已天光大亮。

    睜開眼睛的瞬間,意識就無比清醒,身體有了力氣,精力也十分的好,比昨晚還要好,就是……

    他抬手,看了眼自己手指,指尖微微紅腫,有些酥麻的癢意。

    他一醒來就看自己手指,夜無垢怎麽可能沒看到:“你這是被蚊子咬了?”還裝出一臉驚訝加懊惱的樣子,“昨晚該熏點艾草的。”

    “無妨。”

    也沒多疼多難受,很快會消,朝慕雲坐起來,正好看到陽光灑在夜無垢臉上,對方眼底烏青不要太明顯:“你……昨晚沒睡好?”

    夜無垢扭頭,假裝疊被子很忙:“都說了有蚊子,吵的睡不著覺。”

    閃避的眼神,與情緒表達不符的微表情變化,他裝的再像再淡定,朝慕雲也一眼就能看清楚,這人在撒謊。

    有沒有蚊子,顯然不是撒謊的理由,他藏了什麽呢?

    朝慕雲看了夜無垢片刻,對方始終淡定從容,看過來的眼神裏有桃花蕩漾,偶爾還頗為風流的撩他一句,和往日並沒有什麽不同,但這次,對方可是沒有戴麵具的——

    朝慕雲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順便還能把以前好奇的東西,一點一點,看個清清楚楚。

    “一起吃早餐?”他狀若淡定道。

    身為鴟尾幫幫主,憑本事招搖撞騙,在江湖上撒潑打滾多年,怎會發現不了別人的注視目光?病秧子表現的再淡定,夜無垢也瞧出來了,這人正在被自己的這張臉吸引!

    果然不戴麵具是對的。

    早早晚晚,這男人一定會鍾情於他!

    不過被人看而已,有什麽好害羞的,夜無垢非但大大方方給朝慕雲看,還不忘時時表現出風度翩翩,風流倜儻,風淡雲疏……勾他勾他勾他!

    朝慕雲唇角微彎,差點笑出聲。

    然後他就發現,夜無垢眼底笑容很多,尤其看著他時,眼睛好像會發光,桃花春水,端的是含情脈脈……除了本身眼形性格影響,更多的是不經意間自然流露。

    對方視線一直跟隨著他,從不曾遠離,假若他沒有發現,對方就會故意做點什麽,比如說兩句風流調侃的話,或者裝個小傻,引起他的注意;假若他發現了,對方就會假裝看別處,隻耳根有一點點被看透的紅。

    對方身體會不由自主的靠近他,但會特別注意自身形象,不管坐姿還是其它,一定是拗出完美的姿態,連陽光下的剪影都帥的一塌糊塗。

    會傾聽他說話,會下意識有照顧舉止,比如隨時在觀察他的茶盞空了沒有,到了半盞就續上,看他愛吃今日哪道菜,換到他麵前,如果他‘不小心’灑了湯水,對方反應比他還快,逼著他看有沒有受傷。

    還有很明顯的親近反應——

    公共空間,社交距離的趨近,因此造成的似有似無的貼近,不經意的肩膀碰觸,手臂輕擦,在自己說話時,很明顯的側耳傾聽,翹首企盼……

    朋友之間也會有類似的親近反應,但這種更曖昧的,想要獲得別人更多關注,或者好感的行為,似乎隻有一個方向。

    朝慕雲垂了眸,將茶盞放回桌上,久久未語。

    “怎麽了?怎麽突然不說……”

    夜無垢看過來,發現朝慕雲視線觸及之處,是一個話本子。話本子封麵三兩桃花瓣點綴,映出一隻美人紅酥手,手指半握,垂下一塊玉佩流蘇,這氛圍感,這故事意,這話本子能是什麽內容?

    必是才子佳人的風月情愛故事!

    夜無垢伸手就把話本子拿走了:“別跟這些東西學壞,想知道什麽,不如問我。”

    朝慕雲房間裏書是很多的,基本沒案子,身體又撐的住的時候,他都在看書,什麽類型都有,包括且不限於各種縣誌,遊記,民俗,話本子也有,是他了解這個朝代風土民情,人們日常關注和焦慮的渠道。

    但是學壞……

    朝慕雲沒有阻止夜無垢的動作,隻低了眉:“你最近,可有給人送花?”

    夜無垢:“送花?”

    “之前案子裏,你我同去花房,”朝慕雲聲音不疾不徐,永遠有一種獨特的韻律感,“和那位白婆婆探討過這個問題,說有一個想要送花的人?”

    夜無垢:……

    不就是你?

    但這種時候,不好承認,他清咳一聲,手裏扇子轉了個漂亮的圈:“啊,我都忘了。”

    表情口不對心,這人不但沒忘,還記得很清楚。

    朝慕雲也記得,那是一束紫色的蒲公英,最後放在他的床頭。

    當時有點不湊巧,自己當著夜無垢的麵暈了,是夜無垢將他帶回安置,醒來就看到那束花,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猜測可能是對方離開的太匆忙,花便留在了他房間。

    回想當時情景,他能看出來,夜無垢不像有心上人了,一切風流表象,切入角度,不過是為了破案和試探,但口花花的選擇有太多種,夜無垢這樣的,隨便一扯都能扯出花來,最後說出口的卻是想送花,是當時下意識的選擇,還是已有心思,自己卻並未察覺?

    每次看到朝慕雲思考,夜無垢都移不開眼睛,這病秧子大概是有點什麽魔力在身上的,平時的樣子就夠撩人了,認真思考時更是,眉目姝靜,眸斂日月,連風都不敢放肆打擾,輕輕的溜過他的衣角,他的發邊。

    但這一回,不知為何,夜無垢有些虛,病秧子……是在思考話本子裏的情愛風月,還是在想他?

    “咳。”

    他拳抵唇邊,清咳一聲,扇子遮掩下,眸底蕩出一池桃花:“如我這般風流倜儻,公子無雙之人,送不送花都不要緊,有的是法子讓人著迷——你說,是也不是?”

    突然放大的俊臉,有意壓低迷人的聲線,鴟尾幫幫主的確有讓人著迷的資本,朝慕雲也不能反駁:“尚可。”他眉目安靜,誠懇建議,“不過要小心,玩火自焚。”

    夜無垢嘖了一聲,扇子轉的更招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我可是經驗豐富的很,怎會被情情愛愛的事傷到?”

    朝慕雲淡淡看了他一眼:“是麽?”

    “刷”一聲,手中扇子合上,夜無垢笑唇微翹:“當然。”

    朝慕雲:“你走吧。”

    “嗯?”夜無垢動作一頓,仿佛聽岔了。

    “夜也過了,飯也吃了,大理寺公務繁忙,漕幫想必事情也不少,急需處理,夜幫主不若就此移步——”

    話說完,見對方仍然沒什麽反應,朝慕雲看著他,加了一句:“慢走不送?”

    夜無垢:……

    “用完就扔,小朝大人有沒有良心?”

    朝慕雲淡淡撩了下眼皮:“又不是不讓你回來,這也要控訴一番?”

    “我這不是——”

    “砰——”

    二人話還沒聊完,側麵傳來巨響,廚房炸了。

    朝慕雲:……

    夜無垢:……

    二人同時沉默,朝慕雲抬腳往外走,夜無垢扣上麵具,大步跟了出來。

    “怎麽了怎麽了?”

    厚九泓昨天忙到後半夜,還在門房補眠,聽到聲音立刻跑出來,手裏抄著大刀,鞋都忘了穿:“誰敢私闖大人地盤,看我不幹死……”

    廚房門口,槐沒黑著臉,手裏拿著把菜刀,表情難得有些不知所措:“我隻是……想做點吃的。”

    沉默良久,厚九泓道:“你這不是想要給人做吃的,是想殺人吧?”

    話音還沒落,對方手裏那把菜刀就朝自己扔過來了,速度之快,殺意之烈,令人發指!

    “別動!”

    夜無垢的聲音醒耳又提神,厚九泓還真聽話,下意識沒動,然後就感覺一陣烈風刮過耳畔,‘砰’的一聲,那柄菜刀落在了自己身後的廊柱上。

    風這麽近,頭發都削掉了兩根,想也知道,要是他剛才不小心躲了,這刀就落在自己臉上了!

    “嘿你個——”

    “抱歉,”槐沒卻忽的笑了,笑得燦爛治愈,兩隻眼睛彎彎,像天邊月牙,“我們這種喜歡做飯的人,最見不得蒼蠅這種髒東西。”

    厚九泓轉頭往回看,這才發現,好家夥,廊柱上菜刀尖戳的最深的位置,可不就有一隻蒼蠅屍體?直接給人開膛破肚,分開兩半,還深深楔到了木頭裏……

    這女人好狠!

    “要不……你還是把廚房還給小管家婆?”厚九泓指著她身側,苦著一張小臉的拾芽芽,非常誠懇的建議。

    他實在擔心,接下來的夥食沒有著落。

    槐沒不幹:“不要,我喜歡做飯,憑什麽不能用廚房?”

    夜無垢同樣擔心病秧子的身體:“你的主要用處是看病。”

    槐沒看了眼朝慕雲,狀態還不錯:“他現在不需要。”

    幾人還在鬥嘴,朝慕雲感覺自己衣角動了動,原來是拾芽芽走到他身邊,拽住了他袖子:“大人……要不讓姐姐去驗屍吧,她好像更喜歡那個。”

    她聲音有點低,對這點並不沒有那麽自信,但……總比禍害廚房好?

    朝慕雲沒想到還有這種收獲,看向槐沒:“你懂驗屍?”

    槐沒注意力立刻轉移,還有模有樣的理了理衣角:“不才,還算精通。”

    夜無垢突然感覺到危機:“別忘了你的正事。”

    槐沒走上前,順便就捏了朝慕雲的脈,不怎麽客氣的瞪了夜無垢一眼:“藥才可買齊了?沒有就閉嘴,我心裏有數。”

    夜無垢:……

    “我來了,我來了,”華開濟慢了好幾拍,施輕功躥到院內,“有什麽熱鬧,我也來湊一湊!”

    所有人:……

    你可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華開濟一臉無辜,為什麽都用這麽憐憫的眼神看他!

    “走吧,隨我我出去辦案,”朝慕雲點了槐沒,“你也跟著,有屍體要看。”

    槐沒眼睛都放光了:“好!”

    夜無垢拉住朝慕雲,從行為到話音,全是不讚同:“你還沒好。”

    這才醒過來,在寺裏指揮指揮,看看卷宗就已經夠費腦子了,還要出門?嫌自己身體太好麽?

    “我身體沒事,”朝慕雲一邊說話,一邊看向槐沒,話音意味深長,“你方才已經為我捏過脈了不是?”

    這點眼色提醒,槐沒當然品得出來,但她也是個有職業操守的毒醫,真不行,肯定要阻止,但脈象其實真的還行,笑眯眯拍胸:“沒問題,可以走動,有問題也沒關係,這不有我呢!”

    夜無垢:……

    為什麽大理寺的人,一個兩個都這麽不靠譜?

    不過好像……也給他逮到了機會?

    夜幫主當機立斷:“我也要去。”

    朝慕雲挑眉。

    夜無垢語氣不容拒絕:“你需要監督。”說完加了一句,“不管在哪,我都能處理好自己的事。”

    “如有需要,你可隨時離開。”

    朝慕雲知道,如果這人鐵了心的想跟,他再拒絕也沒用,遂幹脆轉身,走出院子。

    有關工部侍郎王德業之死,昨夜聞人長給出的卷宗已經很明確,一些安排也已經準備好了,他隻需按部就班行動,一步步來就好。

    出門分兩個方向,一是王德業那邊的開棺驗屍,方才吃飯的時候,他已經順便翻看了桌上新送來的消息,大理寺已經進行部署,程序走完,現在就能動了,那邊已經有人過去,但開棺驗屍現場,還是得有人盯。

    朝慕雲點了槐沒和華開濟。

    槐沒自是滿口答應。

    華開濟就有意見了:“看個死人而已,哪用得著我這麽大才?我可是貼身護衛!”

    夜無垢淡淡看他一眼:“你有我強?”

    不管是貼身,還是護衛,誰能比得過他?

    華開濟:……

    他人雖然熊,戰場嗅覺和政治敏感是不缺的,當即轉向厚九泓:“那他呢,他閑著?”

    還打哈欠,打個屁!

    “他稍後要去排查案子信息,渠道不同,不同我們任何人一起,”朝慕雲道,“你若不想去,也可休息。”

    “誰要休息,大白天的,”華開濟嘖了一聲,“行吧,我去幫你保護屍體——”

    見槐沒笑眯眯的樣子,似乎有點嚇人,他又加了一句:“也保護這位姑娘。”

    至於另一個方向——

    自然是王德業死亡現場了。

    “此一處,我同夜幫主二人同去便可,”朝慕雲看向槐沒,“隻是看一看,走一走,耽誤不了多久,稍後我去尋你們。”

    槐沒:“好。”

    兩邊分好工,很快分開。

    夜無垢右手食指抵在唇前,召來了他的棗紅馬,馬兒身子矯健,轉瞬即逝。

    見這樣子有點呆,夜無垢笑了:“不是趕時間?有它更快。”

    他大手扣住朝慕雲的腰,將人一抱一送,放到馬上,自己嘛,當然也是翻身上馬,將人環到胸前:“駕——”

    朝慕雲有種被暗搓搓占便宜的錯覺,但……算了。

    打馬過長街,夏日繁花盛開,斑駁樹影後退,麵的風很爽快,竟也不熱。

    二人很快到達現場。

    是一家酒肆,離河邊很近,卷宗上的地圖信息,離青樓攬芳閣也很近,死者王德業當晚在酒肆飲酒,停留到很晚,離開沒多久,就跌進了護城河,仵作屍檢格目結論,大概率是溺死,因其口鼻有沙,也符合溺死表征,推測是酒醉後失足落水,是個意外。

    死因看起來是意外,死亡時間卻太過湊巧,正好是在他接治理河道旨意,準備出行的前一天。

    “大人且這邊請——”

    掌櫃的早已接到通知,在門口迎著,很快將朝慕雲二人引到一個靠窗位置:“王大人當時坐的就是這個位置。”

    隻看了一眼,夜無垢唇角就意味深長勾起:“你確定,他坐的是這裏?”

    掌櫃點頭:“王大人坐了很久,店裏不管客人還是夥計,都看得見,小人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撒謊,他的確,整晚都坐在這裏。”

    夜無垢看向朝慕雲,對方眼底和他一樣。

    這個位置……

    很微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