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可憐人
作者:鳳九幽      更新:2022-07-12 15:19      字數:6291
  第50章 可憐人

    暗夜茫茫, 無有光亮,朝慕雲卻能看到章夏清眸底跳躍的火。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中年男人都算不上好, 邋遢, 無賴, 滿身風塵,可這一刻的身上的銳氣, 讓人無法不正視。

    有風來,微涼。

    夜無垢將朝慕雲翻起的衣角理順,懶洋洋說了句:“也跟上官這麽說話, 哪來的膽氣?”

    章夏清閉了閉眼, 聲音艱澀:“一個父親能為孩子做出什麽事……你不懂。”

    縱死,他也會拚!

    靜了片刻,夜無垢笑了一聲:“嗬,父親。”

    他話音有些嘲諷, 茫茫夜色裏,嘲諷的好像不是對方,而是別的什麽。

    但三人基本上對這件事達成了共識, 朝慕雲問章夏清:“你可知你女兒被關在何處?可曾去過地下?”

    章夏清:“就是那個地下……我隻是知道, 沒能進去,有一回差點成功了, 還是被抓住。”

    夜無垢慢條斯理搖扇子:“就憑你那莽撞法,還想闖進去?”

    章夏清緊抿著唇:“靠著聰明小心思, 我也隻找到了幾個暗道門,沒能進去, 便想換個法子, 讓他們知道我很‘蠢’, 多招惹幾次,把他們惹煩了,他們習慣了我這種形事作風,就不會想到我會偷偷做些什麽,誰知還是想岔了……”

    這群人真的敢打死人,不怕扛人命的!

    “先休息準備,待夜深這裏警戒不足時,我們再行動。”

    朝慕雲確定了基調,之後的事情就好安排了,躲不過是地形預測,行動路線規劃,先做什麽,後做什麽,從哪裏突破……

    三更天。

    三人開始行動,夜無垢作為主要戰力,走在最前麵,帶著一個草包,一個病秧子,進村子救人。

    戰術當然也是有的,因為正好三個人,朝慕雲就提出了三三製,隻不過他們三個人的配合,定然比不過訓練有素的士兵或皂吏,不過有夜無垢撐著,後麵兩個人完全可以劃水。

    朝慕雲想,可惜小將軍華開濟不在這裏,他一定會對這種打架很興奮。

    “想誰呢?”

    夜無垢曲指輕輕彈了下朝慕雲額頭:“這種時候,難道不該隻想著我?”

    “別鬧,”朝慕雲按下他的手,“沒誰,一個小朋友。”

    夜無垢更酸了:“嗬,小朋友。”

    朝慕雲看著麵前似乎在發小脾氣的人:“你不也是小朋友?脾氣這麽壞。”

    也是小朋友啊……

    手背上是病秧子的溫度,他的手總是微涼,但是光滑軟潤,同旁的什麽都不一樣。

    夜無垢反手握住,拿著借來的,自己的玉骨扇:“來,看看小朋友的本事。”

    進入暗道的過程很順利,三更天後,很多男人並不在暗道裏,而是在地上那個低矮破敗的小房子裏睡覺,暗道隻有負責守衛的人,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遠處同樣有異常響動……

    “好像有別人……也在救人?”

    這個事實的發現讓人震驚,朝慕雲三人小心而謹慎的前行,盡量隱藏自身行蹤,終於隱隱看到了那些人,還真的有另一波在救人!

    這不就好辦了!

    大家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擾,拐過一道彎,措手不及打了個照麵,大家也心照不宣,互相一點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章夏清全然沒在乎別的,隻一心尋找自己的兒子:“乖女……小晴,小晴你在哪?爹在這裏,不要怕,爹爹來接你回家了……”

    沒有人應,章夏清心急如焚,蠻力破開一個又一個門鎖,希望找到女兒。

    他這裏不順利,另一波救人的也沒那麽多順利。

    這裏的女人見男人衝進來,大部分都很害怕,瑟縮,表情麻木,她們甚至聽不懂這些人是來救她們的,或者說,根本不信,經曆過太多失望痛楚,她們現在隻求別人不傷害她們,隻要不打不罵,她們就乖乖的聽話,跟著人走。

    也有一些不想走的,扒著門,抵死不從:“你們要帶我去哪裏?我不走,我兒子還在外頭,我男人對我也好,你們是不是過來搶人的,我哪裏都不去,死也要死在這裏——快來人啊,有人搶擄女人了——”

    場麵一片狼藉,令人唏噓。

    但來人們都是有本事的,短暫混亂過後,另一波人行動迅速,聽話的,直接催著快些,帶路領走,不想聽話的,直接打暈,包括生病的,或者有孕體弱的,或背或抬直接帶走。

    章夏清,也終於找到了他的女兒。

    小姑娘看起來十五六歲,本是花兒一樣的年紀,整個人卻像隻瘦弱的貓兒,臉上髒髒的,衣服也不幹淨,頭發蓬亂,緊緊抱著自己,不看任何人:“不,我不是,我不是……”

    朝慕雲看的很清楚,小姑娘右手手背上,有一塊很大的胎記,青色,像是個小碗。

    章夏清眼角通紅,眼淚都下來了:“閨女,我是爹爹啊,咱們不看這裏,不看啊,爹爹帶你回家……”

    小姑娘臉仍然埋在膝蓋裏,眼淚濕了衣服:“不,我沒有家人,我不是……”

    “先救人,”朝慕雲道,“此地不宜久留。”

    可小姑娘很抗拒,沒辦法,夜無垢隻好出手,劈暈了她,章夏清鄭重謝過,抱起女兒就往外走。

    這麽大動靜,地上的村民不可能睡的踏實,很快有人衝過來,拿著木棍或是砍斧,試圖阻止這些‘小偷’,雙方很快交手。

    夜無垢自然是不怕的,玉骨扇在手,誰能留住的他?

    他為抱著女兒的章夏清開辟了一條坦途,也攬著朝慕雲的腰,帶著他一路前行,無人能阻。

    紫色衣袍翻飛,金色麵具耀光,跳躍舞蹈的玉骨扇下,刀光劍影相隨,唯他一路往前!

    眾人撤退之處,是一個略遠的山坳。

    不管被朝慕雲三人救下來的,還是另一波人救下的,大家未分你我,都在這裏休整,因被救出來的女人對環境有極度的不安全和不信任感,盡管自身群體感情可能也沒多好,但能看到彼此,還是會安心不少。

    其它事情,要等官府支援,朝慕雲在行動之前,就已遞了信號出去,相信不久就會有來人。

    他自己也沒閑著,這些女人被關那麽久,不管自身心理強不強大,都受到了很嚴重的創傷,他得盡自己之力,為她們進行一定的療愈幹預。

    這些事夜無垢不懂,便站在遠處,警戒四周,時不時就看朝慕雲一眼,他好像無時無刻,都在被這個病秧子吸引。

    隻是病秧子不解風情,明明那麽通透,能看透所有人,卻看不透他對他的情。

    哦……也對,他戴了麵具,遮了大部分表情變化,對方怎麽能解讀得出?

    夜無垢歎了口氣。

    “唉……”

    這聲歎氣又老又沉,明顯不是他發出來的,夜無垢微轉頭,看到身邊站了個老人。

    老人穿著深青色圓領袍,頭發花白,衣服質料很好,光澤挺闊,修飾身形的同時,增添了舒適感,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簪了墨玉,老人氣質十分獨特,有種難以壓住的貴氣,能看得出來,他盡量挺直腰,但好像被什麽沉重的東西壓垮了肩膀,他已經沒有辦法昂然站立,連眼睛裏,都多了歲月侵擾的憂苦。

    “失去孩子的父親,多可憐。”他似乎感同身受,滿目悲憫。

    月色寂寥,星芒無情,三更天,暗色似能吞噬一切,看不到亮光。

    不遠處是終於找到孩子的父親章夏清,想要檢查女兒身上的傷,伸出手,卻不大敢碰女兒的頭發,好像女兒是尊琉璃娃娃,他手沒輕沒重,一碰就會碎一樣。

    終於是控製不住,他眼角通紅,哭的不能自已。

    的確很可憐。

    夜無垢卻道:“為什麽不是失去了父親的孩子更可憐?”

    在他說話的時候,小姑娘已經蘇醒,抱著自己的頭,蜷縮著身體,驚懼尖叫,掙紮著後退,不讓任何人靠近,哪怕對方懷著善意,哪怕對方是她的父親。

    誠然,過往這九年,丟失了孩子的父親很值得同情,他一直在尋找,一直未曾放棄希望,天地蒼愴,踽踽獨行,很多人勸他放棄,很多人告訴他不值得,大半沒有希望了,你還年輕,何不再要一個孩子……章夏清一意孤行,不知經過多少苦累,把自己變成這個邋遢瘋癲,不仁不鬼的樣子,的確引人敬重。

    可是孩子呢?七歲的小姑娘,說她記事了,其實也隻是個女童,什麽都不懂,生死被人把控,尊嚴被人踐踏,她隻知道,觸目所及全是壞人,沒有人來救她,她可能掙紮過很久,抗爭過很久,無數次的呼喚過父親,可是什麽都沒等來,什麽都沒有。

    自此以後,她的生活徹底都是苦痛,她不能再穿好看的衣裳,甚至不能洗幹淨臉,她不可以提任何要求,卻不能拒絕別人的要求,否則就要經曆更難挨的痛苦深淵……她不敢記得自己是誰,看到男人就害怕,哪怕對麵是她父親,她都忍不住尖叫後退。

    別人看到她的年紀,會說她是個大姑娘了,包容得了一世,包容不了太久,會更加同情父親,可女孩心裏的創傷,經曆過怎樣非人的地獄,又有誰能感同身受?

    老人怔了一下,閉了閉眼:“抱歉,我不知你也……”

    一句話,展現出老人的通透和睿智。他不隻是氣貴獨特,內心也有很多溫情。

    視線掠過看似鬆散坐立,實則謹慎拱衛在老人身邊的隊伍,夜無垢猜,這位老者,大約是這撥人的首領。

    “談不上,已經過去了,”知道這些人同樣在警惕他,他未有更多窺探之舉,隻順著話題,“您丟過孩子?”

    “是啊……”

    老人倒是隨興,並不介意聊起這些往事,好像跟個外人說一說,並不影響什麽:“我看著這對父女,就想起了我的小兒子,他小時候身體不好,卻很頑皮,吃著藥,也會上躥下跳的鬧,兩歲的時候,那小短腿,跑起來還晃悠呢,就敢滿院子跑,讓人找不著……”

    “從小就講究,衣服顏色要自己挑,哪個丫鬟抱著他,也要自己選,最喜歡看美人,男的女的,隻要長得好看,他都會多看兩眼,偏我這張臉略方,不得他喜歡,他就總窩在他娘懷裏,不大肯理我,我湊上前,他還會小手推打我的臉……他娘教訓他說不可以,我卻道孩子還小,懂什麽,兒子打老子,也是天經地義的麽,這證明我父子倆感情好……”

    “……糯米團子似的小人,你說叫人怎麽不愛?我是真恨不得時時陪著他,奈何那個時候特別忙,答應去見他總是誤了時辰,他總愛跟我生氣,不理我。他那時特別喜歡一隻布老虎,圓頭圓腦,大概這麽長——”

    老人用手比劃了個長度:“天天抱著睡覺,誰都不讓動,我現在還記得,那布老虎被他揪的耳朵歪了一隻,老虎須也被他小臉磨的滑潤滑潤的,跟洗不幹淨似的,直到他丟了,我拿著布老虎發呆,才想起來,這個布老虎是我說送給他的——當時陪他玩,正好繡娘來送東西,裏頭有個布老虎,我要走,他跟我鬧脾氣,我便哄他說布老虎就是我,會替我陪他……”

    “不是精心準備的禮物,隻是隨口一句話,我自己轉眼就忘在了腦後,他卻記的清楚,夜夜抱在懷裏睡,他……在等著我。”

    老人聲音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他三歲上就丟了,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他……所有人都告訴我,他死了,我卻總覺得他還活著,隻是在外頭,回不了家……”

    “他那麽大點一個小人,還有那麽多小脾氣,你說在外頭得吃多少苦?他得多委屈,多難受,有沒有做噩夢,半夜醒來會不會哭,喊了爹娘多少次?”

    “……我知道,他人小,忘性大,用不了多久,就會忘記爹娘,會不會有好心人願意收養他,會不會有人欺負欺負他……”

    見老人太過心傷,恐有損康健,夜無垢勸了聲:“等你找到他,好好說說你多想他,就像今天這樣,他大概就不會怪你了。”

    這話勸的有些別扭,老人卻很高興:“瞧著帶刺,實則是個好孩子嘛。”

    夜無垢:……

    “瞧著我就是個老頭,是吧?其實我年紀沒那麽大,就是這白頭發,唉,回不過來,身體也是老毛病了……”

    老頭帕子掩唇,咳了兩聲:“我大概快死啦,尋了十幾年,到現在還是什麽都找不到,別的什麽我都不求,隻求我的孩子能活著,得別人善待過,有摯愛親朋相伴,餘生美滿順遂,不認我也沒關係,沒必要認,我這一隻腳都邁進棺材了,何必給人添煩惱……”

    夜無垢感覺有點新奇,人生在世,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苦,很多時候好像就隻是運氣不好。

    “老爺——”

    那邊有人在叫,老人同夜無垢點了點頭:“今夜有感而發,倒是叫小友看笑話了。”

    “人生在世,誰能沒點笑話,”夜無垢微拱手,“老伯您請——”

    老頭手指遙點他的頭,笑的開懷:“說你是個好孩子吧,又有點不知天高地厚,行,就這樣也好,我先告辭了,也不知日後有沒有緣分再見,就這樣吧。”

    二人話說的隨意,分開的也隨意,興致而往,盡興而歸,倒也從容。

    一身黑衣勁裝,護衛打扮的人迎上老者,低著聲音,略有些著急:“您怎麽把這些事都跟個外人說了……”

    “無礙,”老者閉了閉眼睛,長歎一聲,“淹沒在歲月裏的往事而已……誰會知道。”

    朝慕雲並不知道身後二人的談話,總覺得這樣暗的天色,讓他有些不安。

    三更天,至暗之時,至晦之時。

    發出去的信號一直沒有回音,久久沒有人來,他感覺越來越不對勁,見夜無垢過來,同他低聲商量:“我們是不是離開這裏?”

    夜無垢遊走生死邊緣多次,直覺也相當敏銳,見一邊老者隊伍已經開始組織,同樣當機立斷:“我們也走,立刻。”

    但危險,總是比預計來得更快。

    兩邊剛一動,還未走出山穀,外麵動靜就不對了,有馬隊過來,如風迅疾,剛聽到聲音沒多久,就狂風般卷到了人前,一句話沒有,就動手了!

    朝慕雲心下一沉。

    怪不得村子裏密道行動那麽成功,出來後甚至沒有人追,原來在這裏等著他們呢!這些人有備而來,他們人手卻沒有那麽多,尤其還要護著救出來的女人們,很多時候,守護比攻擊更難!

    夜無垢往前奔掠而起,玉骨扇扔出去的同時,大喊出聲:“你們先走!”

    老者沉了麵,視線略過被救出來的女人們,招手叫護衛過來,說了幾句話,底下立刻有條不紊的準備,護送著女人們先走,他自己卻沒有動。

    夜風過耳,翻動著飛掠人的衣角,一麵是明紫,一麵是殷紅,頭角崢嶸的金色麵具反著微微星芒,是這夜色中最明亮灼目的身影。

    玉骨扇過處,收割人命無數。

    夜無垢笑唇翹起:“要麽老要麽弱,都逞什麽強,快點滾走,別耽誤我的事!”

    老者思索片刻,方才歎了口氣,轉身離開,既決定轉身,他速度就非常快,組織底下人分成不同小隊,帶著女人們快速往前。

    章夏清本來隻把女兒交給了他們,後又實在舍不得,好不容易找到女兒,難道又要丟一次?

    他知道自己有些不仗義,但還是轉了身,跟著人群離開:“你們完事了記得來找我,別隨便死在這裏!”

    人群很快分成兩個部分,一邊是撤離的大部分,一邊隻有兩個人,便是朝慕雲和夜無垢。

    夜無垢在前麵跟人打架,朝慕雲手中扣緊銅板,安靜的看著他。

    他們彼此沒有問過對方意見,但這一刻的默契,似乎不用言說。

    朝慕雲見過夜無垢使用武力,但他不知道,他竟然這般厲害,對上數十騎兵,一時半刻竟未分輸贏,未讓人往前一步!

    似乎他還有什麽暗牌,玩扇子的同時吹了聲悠長的口哨,朝慕雲不會武,五感並不敏銳,但仍然感覺到了,好像有幾道身影從暗裏掠過,去往不同的方向……

    對麵全是黑衣人,蒙著麵,一言不發,出手就是殺招,夜無垢手底完全沒客氣,玉骨扇一出,必收割人命,血色四濺。

    直到山穀裏除了這些人,除了武器鳴響,再沒有其他人時,夜無垢方才說了對戰開始的第一句話——

    “主幫念京幫,什麽時候起,這般藏頭露尾了?”

    朝慕雲怔住。

    漕幫幫派……這個蛛娘娘的拐賣案,竟真與念京幫有關?

    對方卻沒有人認,一邊往前打,一邊振振有詞:“少說那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受死吧,叛徒!”

    夜無垢嗤笑出聲:“這年歲‘叛徒’二字還真是好用,隨便哪裏都能拆補,證據何在,協查何在,可有人供,可有實判,經過別人同意了麽!”

    話音落處,玉骨扇削掉了人半邊臉。

    黑衣人一滯,似含著火氣:“關你屁事,一個外來客,少過問主幫的事!”

    “哦,所以是承認了?漕幫主幫念京,在京城地界不走光明磊落的船幫生意,反而藏頭露尾,行暗夜刺殺之事?”夜無垢唇邊笑意諷刺,“怎麽,你們康幫主怪我挑了他最心愛的朱槿,沒辦法,自己出來攬活了?”

    “少廢話,受死!”

    “嘖,真不溫柔,我留你一條命好不好?你回去,替我跟你們幫主帶個話,就說我改日登門拜訪,替他分憂解愁,朱槿沒了,咱還有船不是,想買找我啊,我不但可以賣你們船,還能幫你們調.教人手哦。”

    “我看要愁的是你,給自己準備棺材了麽!”

    “唔,你這話說的不錯,今夜月黑風高,正宜飲酒——你們知道我規矩的,不是人頭盛的酒我不喝,便宜你們了!”

    夜無垢身影飛掠,紫袍翻動,唇邊笑容越大,手中玉骨扇轉的越淩厲。

    他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