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者:張佳音      更新:2022-07-12 13:34      字數:6556
  第96章

    羊埋頭吃著草,一抬頭,發現人沒了,繞著樹找了一圈兒,沒找到,淒厲地大叫:“咩咩——”

    岩峻心虛,匆匆往回跑。

    “咩!咩——”

    岩峻聽到慘叫聲,停下腳步,順著聲音望過去。

    他們村子裏沒有養羊,所以這羊隻有可能是謝家那隻,他知道謝家婢女帶羊出來洗澡,以為出了什麽事兒,趕緊穿林過去,邊走邊喊:“金兒姑娘!金兒姑娘!”

    有兩個護衛藏在林中,發現他,便隱蔽起來,不教他發現。

    岩峻聽著羊慘叫的聲音,一路尋過去,就見到謝家小郎君那隻羊拴在樹上,繩子幾乎全都纏在樹幹上,而那隻羊動彈不得,正用嘴啃繩子。

    “……”

    果然是畜生,不太聰明。

    但他再定睛一瞧,發現它竟然快要啃斷繩子了,好像又沒那麽蠢……

    羊看見他,“咩咩”叫了兩聲,然後便停下來,似乎在等他給它解開。

    岩峻趕忙走過去,邊解邊奇怪地向四周張望,繼續喊人。

    而這隻羊,是個小心眼的羊,一得了自由,便蹭了蹭蹄子,重重地頂向岩峻。

    岩峻一時不察,教它頂個正著,且正好頂到一點私密的地方,痛呼一聲,便跪在地上。

    不遠處的護衛瞧見這一幕,神情皆是一痛,下意識便想到去年上元燈會的傳說。

    不愧是少夫人養得羊,不同凡響。

    那羊報複完,撒腿便跑,拖著繩子往前衝。

    岩峻緩過來,一見它跑,怕丟了,便扶著樹站起來追。

    羊咩咩叫著,直奔水源,一瞧見水池,跑得更快,跑到池邊一躍而起,撲通入水,弧度完美,水花驚人。

    岩峻不知道羊會遊泳,追過來站在池邊呼喊:“快上來!”

    羊欠的很,故意遊過去,撲騰起水花,等到岩峻要抓它,就趕忙遊開,惹得岩峻越發暴躁。

    另一邊,謝欽送尹明毓一段路,兩人便分開,尹明毓一個人回到竹樓,完全忘了羊。

    還是岩峽看見她一個人,疑惑地問:“金兒姑娘,羊呢?”

    尹明毓這才想起來,她的羊還拴在樹上,不過她反應快,若無其事地借口道:“羊拴在溪邊,我回來取皂角。”

    於是她便取了些皂角,複又往拴羊的地方去。

    尹明毓也是遠遠地聽到了些“撲通撲通”的水聲,覺得有些奇怪,便快步過去,然後便看見岩峻拿了根長棍,杵向水池裏的羊。

    “你在對我們小郎君的愛羊做什麽?”

    岩峻身形一頓,緩緩轉過身,整個前半身從頭到臉全都濕淋淋的。

    羊順著水池遊下來,淌著溪水跑到尹明毓身邊兒,輕輕地叫,一點兒沒有先前的倔脾氣。

    尹明毓:“……”

    如此能屈能伸,是她養的羊。

    尹明毓撿起繩子,再次看向岩峻,關心道:“它……對你做了什麽?”

    岩峻難以啟齒,麵無表情地扔掉長棍,反問:“金兒姑娘剛才去哪兒了?”

    尹明毓拿出皂角,“回去取皂角。”

    岩峻一聽,沒有懷疑,就要離開。

    尹明毓哪能這麽放他離開,笑嗬嗬地攔住人,請他幫忙洗羊。

    岩峻凶狠地看向那隻羊,咬牙切齒地答應下來。

    羊這下子逃不脫,被岩峻拖進溪水,使勁揉搓,三分淒慘硬生生被它叫出十分來。

    尹明毓做甩手掌櫃,站在不遠處幹爽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岩峻。

    之前一對兒年輕男女,一個冷水洗頭,一個偷看,雖說過於有閑情逸致,讓她鬧了些笑話,可這也是岩峻自個兒又送到她手裏的弱點。

    原先有些僵持,現下……興許能撬開他的嘴。

    靠人不如靠自己,等謝欽查清楚再作出應對,可能有別的變數。

    而且整日憋在竹樓那一畝三分地,怪無趣的,既然謝欽又派了不少護衛藏在附近,不必擔憂自身安危,不如出去遛彎兒。

    左右她閑來無事,又頂著金兒的名頭,行事方便,正好做些什麽順便打發時間。

    至於做什麽,再計較便是。

    而尹明毓甚至不用自己找借口,那隻羊為了出去洗澡,第二天就在地上打滾,滾得髒兮兮,然後扯著嗓子咩咩叫,極擾人。

    尹明毓隻能“無奈”地出去洗羊,吩咐金兒銀兒看顧好謝策。

    謝策不高興地噘嘴,控訴:“嗯嗯,每天都出去玩兒!不帶我!”

    尹明毓隨口道:“你要跟先生讀書,自然不能出去,生氣了?”

    上次她問他生氣了嗎,下一句便是蒸粉糕,謝策再不想吃母親親手做的蒸糕,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生氣。”

    尹明毓微笑,“那就跟先生去讀書。”

    謝策馬上轉身,乖巧地坐好,乖巧地笑,隻是他坐在竹樓窗邊,看著母親出去玩兒,還是流露出羨慕。

    尹明毓牽著羊,一出了竹樓耳邊便聽到幾聲鳥叫,互相應和,便放心地往水池溜達。

    她昨日沒注意,今天慢慢走著,估算了一下竹樓到水池的距離,又估算了一下水池到昨日偶遇那姑娘的地方,估計得有十餘裏。

    按照謝欽所說,南越州州域狹長,州城在整個南越州的東北,距離他們車隊進入的州界四百餘裏,而她們一進入南越州沒多久,便被“挾持”南下。

    離岩族村最近的縣城,在岩族村正西,騎馬大概要兩個時辰;而離岩族村最近的一個村子是南夢族地,在岩族村西南,騎馬要走半個時辰左右。

    至於步行……

    所以荒郊野嶺,姑娘跑這麽遠來洗頭……她昨日就是想少了。

    尹明毓自言自語:“估計是有固定日子……”

    所以昨日岩峻才特意過去,又正好能碰上,下次沒準兒是下個月的今日……

    尹明毓停下腳步,解開羊脖子上的繩子,隨即找了塊幹淨的石頭,坐下來看羊在溪水裏撲水。

    忽然,身後傳來三聲鳥叫,這是提示有外人來了。

    尹明毓回頭看去,片刻後,就見是昨日那仙子一樣的姑娘。

    姑娘直直地奔著她而來,直接用漢話懷疑地問:“你是誰?為什麽在這兒?你真的跟岩峻沒關係嗎?”

    她一連串的問題,尹明毓沒有立即回答。

    這姑娘又過來,應該是想見岩峻吧?萬一他們見麵說話,會不會知道她昨日與人見麵?

    她心裏在思考,口中則是反問道:“你跟我來的?為何偷偷摸摸?你先說你是誰。”

    姑娘美目圓瞪,片刻後才不甚情願地答道:“我叫南柯,南夢族人,你快些回答我的問題。”

    還真是南夢族的人。

    尹明毓昨日沒來得及細瞧,今日一看,發現她竟然皮膚白皙嬌嫩,明顯是有些嬌養長大的。

    州衙後宅還有個南夢美人……

    “我是岩族的客人。”尹明毓半真半假道,“昨日真的是岩峻嗎?我走到那兒瞧見一個男人在偷看,還以為是歹人,就扔了石子,想要嚇跑他,沒想到你們竟然是認識的。”

    尹明毓裝作羞惱道:“早知道我就不管閑事了,還讓你看見……看見我與人幽會……”

    她與誰幽會,南柯根本不在意,徹底放下心來,便擺手道:“我不會與人說的,你……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尹明毓眉頭一動,問道:“什麽忙?”

    “你能不能幫我叫岩峻出來?我想跟他說些話。”

    瞌睡來了便有人主動送枕頭,尹明毓很是熱心地答應道:“好,你且等等,我這就去找他。”

    她還確認道:“你們的事兒我肯定不會與旁人說,我的事兒,你也不會亂說吧?”

    南柯有些心不在焉地答應:“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尹明毓讓她在這兒等著,牽著羊回到竹樓,請一個岩族青年回村子找來岩峻,然後叫他到一旁說話。

    “金兒姑娘,有事?”

    尹明毓戲足,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我方才帶羊去洗澡,見到一個極美的姑娘,她托我叫你過去。”

    岩峻一驚,瞬間紅臉,結結巴巴地問:“長、長什麽樣?”

    尹明毓道:“我問了她的名字,她說她叫南柯。”

    岩峻整個人都僵了,同手同腳地邁出去。

    一個黑瘦的凶悍男人,這作態,愛情可真是磨人……

    尹明毓嘖嘖稱奇,保險起見,又叮囑道:“她問我是誰,我隻說我是岩族的客人,你最好別與她多提我們,免得你們村子裏幹的事兒教姑娘知道,再嚇到人家。”

    岩峻一凜,眉間揪起,步伐稍稍恢複正常。

    尹明毓看著他的背影消失,轉身正要回竹樓時,忽然又聽到三聲鳥叫,立時頓住腳步,回身望去。

    又有人來?

    岩峽看見她的動作,沒心眼道:“也不知最近怎麽了,總有些奇奇怪怪地鳥叫。”

    尹明毓不動聲色地笑道:“我入嶺南之後,也聽到了許多以前沒聽過的奇怪鳥叫聲,長見識了。”

    岩族村附近,謝家護衛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窺視的人,見他往竹樓那頭張望了一會兒,就匆忙離開,便悄悄跟上去。

    另一頭,岩峻快步走到約見地不遠,臨近後卻躊躇起來,可再是躊躇,真正想見的人,腳步也停不下來。

    “岩峻!”

    南柯看見他的身影,眼中一喜,但目光不離他,漸漸又泛起疑惑,怎麽……醜成這樣兒?

    岩峻走到她麵前,根本不敢看她的臉,撓頭傻笑。

    “我……我昨日聽到動靜,就猜你回來了。”南柯俏臉上泛起紅暈,隨即看著他黑瘦的醜臉,又冷靜下來。

    這是岩峻,是岩峻,醜也是岩峻……

    南柯暗示完自個兒,才繼續看著他的臉,心疼地問,“岩峻,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岩峻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道:“行走在外,是辛苦一些。”

    他不敢多說這事兒,怕南柯察覺,忙轉移話題問:“你怎麽來了?”

    南柯立刻便愁上眉頭,雙手握住岩峻的手腕,期盼地問:“岩峻,你想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岩峻當然想,可是他看著南柯的臉,想著他現下幹的事兒,實在無法回答。

    南柯似是頗為急切一般,根本顧不上計較他的遲疑,隻殷切地說:“岩峻,你帶我走好不好?我們離開嶺南,去別的地方過日子,我們成親,我給你生兒育女,好不好?”

    她生怕岩峻會拒絕,根本不等他回答,便急匆匆地說:“岩峻,明天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你一定要來。”

    “你一定要來!”南柯深深地看了岩峻一眼,便轉身跑走,背對他之後,眼神裏才露出一絲歉疚。

    岩峻不放心她一人走山路,就像從前一般,遠遠墜在她身後,直到她架上牛車,方才停下腳步,依依不舍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而後腳步沉重地返回。

    尹明毓坐在竹樓上看謝欽給的新遊記,聽到底下有人喊“峻哥”,抬起頭望過去,發現剛見完意中人的岩峻竟然意外的落寞,微微挑眉。

    銀兒一瞧見她的神色,便道:“娘子,您看起來不安好心。”

    不遠處,謝策正幹淨的羊背上爬上爬下,聽到銀兒的話,坐在羊身上,緊緊皺起小眉頭,維護道:“嗯嗯最好。”

    銀兒語塞,解釋:“小郎君,婢子不是這個意思。”

    尹明毓收回視線,笑得暢快,“孩子的眼最是清明,我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謝策滑下羊背,顛顛跑到尹明毓身邊,綻開一個討喜的笑,問:“那能帶策兒出去玩兒嗎?”

    尹明毓馬上收起笑臉,冷酷道:“不能。”

    謝策低頭耷腦地走回去,撲在羊背上,渾身都透著失落。

    過了一會兒,謝策瞧瞧向後看,一對上尹明毓的眼,馬上收回去,繼續趴著裝傷心。

    屋內婢女全都掩唇輕笑,染柳也不例外,她在謝欽那兒過了明路,就有好心情了。

    “鬼靈精怪。”尹明毓好笑,再看向外頭,見岩峻沒走,一個人坐在石頭上出神,便起身道,“我是個好心人,得去開解一下失意人,定教他渾身通透。”

    金兒和銀兒對視,自家娘子是開解嗎?懷疑。

    尹明毓仗著她給兩人當了一回青鳥,走到岩峻身邊,便關心道:“岩兄弟,我瞧你有心事,可是因為南柯姑娘?你若是不介意,不妨與我說,我替你參謀一二?”

    岩峻愁眉不展,沉默不語。

    尹明毓問:“南柯姑娘如何說?”

    “她說,讓我帶她走,她會在老地方等我。”

    “私奔?”尹明毓蹙眉,未作評價,隻繼續問,“岩兄弟如何想?”

    “我配不上她。”

    尹明毓瞬間閉嘴,從客觀條件來看,南柯貌美似仙子,似乎家境也不錯,岩峻……嘖嘖。

    岩峻:“……”

    她的神情毫不遮掩,胸口被刺了一下。

    岩峻越發失魂落魄,“你也覺得我配不上嗎?”

    “你們兩情相悅,彼此鍾情,也不能簡單的以門當戶對一概而論。”尹明毓樂觀地說,“而且你們現在不是有錢嗎?應該能置辦一份不錯的聘禮吧?”

    岩峻眼神亮了亮,隨即又搖頭道:“那是村子的錢,我不能一人花用。”

    說他有擔當吧,可偏去為非作歹。

    尹明毓平靜道:“無論如何,合該先正經提親以示誠意,怎能未見雙親便私奔?”

    岩峻苦笑,“南柯是族長之女,她父親不會同意的。”

    “那你打算帶她私奔?”

    岩峻艱難地搖頭,“我還有母親弟弟,還有族人,怎麽能走?”

    “你若是個男人,就該正正經經地帶聘禮上門爭取,如若實在不成,又不打算帶她走,也該教她死心。”

    不過尹明毓管閑事,並不是為了當媒人,是以她又將話題引到別處,“但是在那之前,你需得想清楚,你持刀挾持我們少夫人和小郎君,已經置村子裏的人於險地,輕易無法善了。”

    “你覺得刺史大人還有多久會找到此處?”

    岩峻想起那瓶毒藥,眼神閃爍。

    尹明毓沒有落下他一絲神色,步步緊逼道:“就算你們一時僥幸逃脫,你敢讓你的母親、弟弟、你未來的妻兒知道你是個心狠手辣的賊匪嗎?他們一定會厭惡你、懼怕你。”

    岩峻倏地起身,雙拳緊握,怒目而視。

    那一瞬間,遠處山林裏掩藏的護衛們彎起長弓,隨時準備射殺,而竹樓空地上的謝家護衛也立即動作,那些岩族青年甚至還未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衝到尹明毓身邊,刀鋒指向岩峻。

    岩族眾人匆忙舉起刀,也對準護衛們。

    底下的動靜,竹樓上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起先擔心地跑到窗邊查看,見謝家的護衛們氣勢壓過對方,便又回去繼續忙之前的事兒。

    金兒和銀兒一直站在窗口,親眼瞧見局勢瞬息萬變,暗暗感歎:果然,這才是自家娘子的開解。

    謝策從兩人中間擠出來,踮腳扒著床沿,露出一雙眼睛,一看到底下的場景,誇張地“哇——”了一聲,喊道:“我知道!先生說,這叫‘以卵擊石’!”

    一片安靜之中,他清脆的聲音格外突出,聽懂的人全都看向謝策,又看向老先生。

    隔壁竹樓上,老先生捋胡子的手也不由地一頓,緊接著便在眾人的視線中,泰然自若地繼續捋胡子,泰然自若地轉身進去。

    “聞一知十,善哉!善哉!”

    謝策還想說話,金兒和銀兒眼疾手快,一人一隻手捂住他的嘴,抱著人消失在窗口。

    尹明毓:“……”

    希望謝家人日後見到這麽膽大活潑的謝策,是欣喜若狂的。

    尹明毓複又轉向岩峻,“以卵擊石,還需要我給你解釋嗎?”

    岩峻看向其他族人年輕的臉,他們全都信任著他,但他讓族人們走入兩難的境地。

    尹明毓道:“你不想光明正大地求娶,光明正大地謀生嗎?別人不講道義,不顧你們死活,我們少夫人心善,是憐惜老弱,想給你們改過自新的機會,才在這裏周旋,否則憑你們能困住我們嗎?”

    “而且,你所忌憚的,於你是大事,於我們刺史大人,不過是小事罷了。”

    她當然不會說連謝欽都有所忌憚的實話,確定幕後之人,他們才能想應對之法,也就該離開此地了。

    “岩兄弟,你將來要帶領一族,要學會辨別,誰才是可信之人。”

    尹明毓說得意味深長,最後道:“岩兄弟若是想去提親,也可以來尋我,我幫你去我們少夫人那兒求幾匹好緞子。便是一時不成,你們投誠刺史大人,前程可期,總能教人瞧見你是可托付的。”

    “日後你們成親,也可以請我們少夫人為你們主婚,誰還能瞧不起你?”

    尹明毓說了一通,口幹舌燥,打算回去喝水,還冠冕堂皇地留了一句:“我一番善意,岩兄弟好好想想才是。”

    然後才轉身回竹樓。

    金兒和銀兒善解人意,她一上來,便端茶倒水。

    謝策有樣兒學樣,也走過來給母親拿點心。

    尹明毓看了眼他的手,摸過羊,羊滾過地,便拒絕了。

    謝策失落。

    尹明毓道:“留給你父親。”

    謝策又展顏,“好!”

    等到他走了,尹明毓才吩咐道:“記得換點心。”

    兩個婢女點頭,隨即銀兒問:“娘子,他們會投誠嗎?”

    尹明毓哪知道,她那一番勸說也不過尋常,能說通就當是空手給謝欽招兵買馬,到時邀功換些銀錢充盈私房;不能說通……下次再說唄,左右閑著也是閑著。

    “累~”

    今天去遛了彎兒,還費了口舌,尹明毓點點肩膀,“好銅兒,快給我按按。”

    銀兒忍俊不禁。

    金兒:“……”您還來勁兒了。

    最後,金兒銀兒一左一右為她按肩,染柳坐在她麵前為她剝鬆子殼,謝策自個兒躺在竹床上睡著。

    南夢村——

    南柯駕著牛車回到村子,村裏的人見到她全都熱情地招呼,待到她的牛車消失在眼前,幾個村人方才湊到一起嘀咕——

    “她這都要嫁去蝴蝶穀了,總這麽在外跑,不像話吧?”

    “她性子野,不安分,難說。”

    “應該請族長管一管她,別惹怒了胡族長,咱們沒好日子過。”

    “為了族裏……”

    另一邊,謝家兩個護衛遠遠墜在那鬼祟的人身後,一路跟到縣城,盯著他稍坐停歇,然後出了縣城,一直向西。

    起先怕被發現,他們隻敢循著車印走,然後便發現路途越發熟悉,直到靠近蝴蝶穀那條大路,本想繼續跟,確定馬車是往蝴蝶穀哪一家去。

    忽然沉重的車輪聲從蝴蝶穀方向傳來,而且不止一輛,二人連忙遠遠躲起來,聽著一輛輛馬車過去,便分開來,一個繼續跟,一個縱馬飛馳,回州衙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