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對不起

  　　很快就到了醫院，氛圍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他們到的時候，忍不住又昏睡了一會的季傑森正好清醒過來。

  　　“傑森，要喝水嗎？”季夫人倒進杯子裏一點水，確定後不熱不冷，才扶著他小口小口地沾唇喝水。

  　　“謝謝媽媽。”季傑森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季先生也算是商場上的英雄豪傑，此刻卻忍不住紅了眼角。

  　　對於每個父親而言，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生命逐漸消失，自己卻無能為力，猶如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往他心口上插。

  　　季傑森精神好了很多，也許是睡久了，眼裏有了一點神采。

  　　視線慢慢移到一旁站著的唐月牙和唐一陽那裏。

  　　看到唐月牙的時候，雖然不認識，但是他還是露出一個微笑。

  　　“姐姐好。”這就是收養了弟弟的人吧，真是個好看的姐姐，和陽陽說的一樣。

  　　唐月牙點頭應了，看到這一幕，她心裏也不太好受。

  　　看到唐一陽那裏，季傑森眼巴巴地看著他。

  　　唐一陽有點緊張地握住了姐姐的手。

  　　“哥哥好。”上次沒喊，這次喊上了。

  　　季傑森開心地眯起眼睛。

  　　說話的聲音都有力了許多：“爸爸媽媽，我想和弟弟說話。”

  　　“唐小姐……”夫妻二人懇求地看著她。

  　　唐月牙看向唐一陽：“陽陽，你想和這個哥哥說說話嗎？”

  　　唐一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季傑森，點了點腦袋。

  　　三個大人陸續走出門外。

  　　“唐小姐，今天真是謝謝你了，麻煩你帶那孩子走一趟。”季先生真心誠意地道謝。

  　　好似之前的不滿都已經煙消雲散。

  　　季先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原本還想查出這個姓唐的小姑娘，好好教訓一下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如今，短短時間內，卻又求到她麵前來。

  　　“沒關係。”唐月牙察覺出他們應該還不知道陽陽和那個叫季傑森的孩子見過麵了。

  　　“我為我之前的無理道歉。”季夫人也說道。

  　　唐月牙隻是淡淡接受了。

  　　不過：“你們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陽陽才是真正的苦主。

  　　而且他們現在這般也是應了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罷了。

  　　季夫人有點無措，季先生則是苦笑道：“唐小姐的嘴還是那麽鋒利，你放心，我們也會補償陽陽的。”

  　　唐月牙覺得自己才是最無奈的：補償？他們的補償也許隻是想到錢了，然而他們最缺陽陽的卻是一句道歉。

  　　病房內。

  　　“弟弟，陽陽。”季傑森笑得很燦爛地看著他。

  　　唐一陽自己搬來一個凳子放在病床旁，凳子有點高，他雙手撐著蹦上去坐下來，兩隻腳腳不著地地晃啊晃。

  　　肉乎乎的臉蛋滿滿的嚴肅：“嗯。”

  　　“上次我就發現你是我的弟弟了，你長的很像媽媽，怪不得我見到你的第一麵我就很喜歡你了，原來你是我的弟弟。”季傑森細細看著他的五官。

  　　“你和我長的不太像，我們最像的是嘴巴了。”季傑森玩起了找不同。

  　　唐一陽抿了抿唇：“騙人。當時你還看別人去了。”

  　　季傑森抖了抖眉，此時露出了專屬這個年紀的調皮：“這叫燈下黑知道嗎？誰能知道我們這麽有緣分，我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你呢。”

  　　說完，他咳嗽了一聲，手捂著嘴，手放下，手心出有些許血跡。季傑森下意識撇了一眼唐一陽，趕緊把手握拳收進被子裏。

  　　他不想被弟弟看見他這麽不好的一麵。

  　　可是唐一陽早就眼尖地看見了，有點難過地垂著頭，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狗。

  　　“你會死嗎？”他直接問出。

  　　季傑森想了想還是沒有騙他：“應該過幾天就會死了。”

  　　兩個不大的孩子，一個問地直白，一個回答地坦白流暢。

  　　有可能對於孩子而言，死亡對於他們而言太過模糊。

  　　他們大概知道死亡是消失，是從他們的視野裏再也見不到的人。

  　　簡單的理解令他們對於死亡的談論並不像大人那樣避諱。

  　　“哦，這樣啊。你真的不能被治好嗎？”

  　　季傑森費力地想要抬身坐起來一點，小小的動作卻讓他的臉色又慘白了一瞬。

  　　“不能了，現在的藥和醫生救不了我。”他想了想，樂觀道：“說不定以後有，但我等不到了，希望以後和我一樣生了這個病的人能治好。”

  　　唐一陽臉已經鼓成包子了，大眼睛裏有水在晃來晃去。

  　　“對不起。”季傑森突然說道。

  　　“對不起，因為我，爸爸媽媽他們……”他已經知道弟弟出生的真相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弟弟也不會被丟失，好像弟弟的不幸都是因為他，季傑森的眼神暗淡了一瞬。

  　　唐一陽認真地反駁了過去：“你有爸爸媽媽，我也有姐姐。”

  　　他也是幸福的孩子。

  　　季傑森笑了起來，重重地點了點頭：“嗯，你的姐姐一看就超級超級愛你。”

  　　……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又各自說起自己很開心的事情講給對方，但是對那對父母隻字不提。

  　　季傑森沒有說讓陽陽原諒爸爸媽媽之類的話，雖然他年紀還小，但是他懂。

  　　他不是陽陽，不能替陽陽本人原諒爸爸媽媽，而且陽陽也有了家人。

  　　……

  　　唐月牙把唐一陽接回家的時候，天邊已經渲染了晚霞的迷離。

  　　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說了什麽，呆在病房裏嘰裏呱啦地說了一整天，飯菜還是她送進去的。

  　　“姐姐，我之後還可以每天去和哥哥說話嗎？”唐一陽牽著她的手，眼裏滿是期冀。

  　　哥哥喊得這麽順，唐月牙自然不會不同意。

  　　“你可以去，但是作業不能不做。”

  　　“謝謝姐姐。”唐一陽歡呼地蹦蹦跳跳，拉著她講一些季傑森告訴他的一些事情。

  　　一直走到家，唐一陽的話還沒有說完，看來兩人真的是聊了許多。

  　　快到家門時，就看見大門開著，小宋同誌搬著板凳坐在門檻後剝豆子，兩雙用來做精細實驗的手屈尊降貴地做起這些俗事做的異常麻溜。

  　　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麽，抬頭看見是他們，清俊的眉眼霎時彎起，嘴角上勾。

  　　“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