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一場雪

  　　這裏的婚禮都是在大白天，差不多各地都忌諱在黃昏夜晚時舉辦，除非是二婚。

  　　等拖拉機繞了幾圈來到男方家裏時，已經差不多是中午了。

  　　這對新人下了車，在眾人的圍觀下開始朗讀主席語錄。

  　　朗讀結束，歡呼聲響起，這場婚禮的高潮總算結束了。

  　　此時酒席已經準備好了。

  　　這時的酒席與以後的大魚大肉，鮑魚翅肚不同。雖然比平常好一點，但每桌也隻有三菜一湯，用大盆子裝的那種。

  　　一盆粗細糧半搭的饅頭，一盆混油炒大白菜，一盆土豆蛋子紅燒肉塊，一盆青菜湯。

  　　一盆土豆蛋子紅燒肉塊裏頂多五六塊半拇指大的肉，但也讓眾賓客直誇男方家裏是難得的大方，每個菜放的葷油實在，吃起來噴香。

  　　唐月牙和黑毛被分到一桌，那一桌全是一些嬸子大娘，吃菜的速度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紅燒肉的那盆菜筷子幾乎飛出殘影，刷刷幾下就剩了紅湯，就連那紅湯也被他們伴著饅頭吃的精光，不放過一點，還用饅頭像擦碗布一樣將盆底擦了個幹幹淨淨，都能反光。

  　　唐月牙：“，”

  　　黑毛：(?°?°?)???

  　　兩人哪裏見過這種架勢，還是唐月牙反應過來急忙拿筷子才搶來兩塊土豆和兩個饅頭，和黑毛一人一半，吃了這頓飯。

  　　唐月牙：要不是她眼疾手快，這頓飯她和黑毛就要喝西北風了。

  　　坐在唐月牙身邊的嬸子看見她就咬著饅頭吃，還特意問她：“你怎麽就吃這麽一點？來這裏不用客氣。”說完又迅速加入了搶菜大隊，那是又快又猛。

  　　壓根客氣不了的唐月牙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黑毛，先吃這些，等回家，姐姐再給你做些。”她小聲對著黑毛說道。

  　　黑毛乖巧地點了點頭。

  　　好在吃飯的時候沒有不長眼的人繼續鬧了。

  　　眾人吃完飯，這場婚禮已經徹底結束了。

  　　隻吃一頓，晚上是沒有的。

  　　吃完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唐月牙在今天的婚禮上還特意觀察了一下，柳絲竟然沒有來，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醫院裏。

  　　這場婚禮後，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平靜，沒有奇奇怪怪的人來鬧事，唐月牙還有點不習慣。

  　　隻希望不要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才好。

  　　天氣是越來越冷了，好像隨時都能一夜入冬。

  　　市圖書館的信件在幾天前就寄過來了。

  　　唐月牙可以帶黑毛一起去，隻要她能照顧好他，到時候不要添亂就可以。然後唐月牙又特意問了一下黑毛，確認黑毛願意和她一起去。

  　　今天，他們就要啟程了。

  　　因為天太冷，唐月牙下意識就把自己和黑毛打扮地像像熊大和熊二。

  　　灰撲撲的棉襖棉褲，頭戴氈帽子，腳踩黑色大棉鞋，臉上蒙地緊緊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兩隻手農民揣。

  　　唐月牙覺得自己呼出一口氣都能冒出白煙。

  　　這都沒入冬呢，天都這麽冷了。

  　　不過現在十二月多了，也快了。

  　　兩人的這身裝扮是唐月牙特意向村裏會做衣服的大嬸用新棉花和布料做的。

  　　雖然穿起來純純一個農村大傻妞，但暖和也是真暖和。

  　　特別是黑毛人小，她把他一件一件地包，重心太低，走起路來一晃一晃地像一隻傻乎乎，沒有脖子的小企鵝。

  　　唐月牙看一次笑一次。

  　　黑毛懵懵懂懂地掙紮抬頭，看姐姐笑，他也笑了。

  　　再進城，熟門熟路地坐車，住招待所。

  　　但這次的路費住宿費都可以報銷。

  　　圖書館的負責人財大氣粗，知道唐月牙帶來的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直接連黑毛的費用都一起包了。

  　　在招待所放下行李，他們就匆匆忙忙地趕去國營飯店，喝上一盅熱騰騰的排骨蘿卜湯，暖了心肝脾肺，不要太滿足。

  　　冬吃蘿卜，夏吃薑。

  　　吸收了排骨湯油脂的白蘿卜，軟軟糯糯的，入口回甘，清甜地很。

  　　晚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醒來，一股寒氣卷來，透入骨髓，唐月牙被凍醒，迷迷糊糊地起床，披上大棉襖走過去，拉開簾子就發現窗戶上結了晶。

  　　“今天怎麽這麽冷啊~”

  　　吹一口氣，把窗戶上麵的白霧擦掉，窗外的景象展現眼前。

  　　唐月牙看到窗外的景象，一抖擻，立馬清醒了。

  　　下雪了！

  　　雪也許是昨晚就開始下了，把地麵屋簷都下白了，堆積了一層。

  　　現在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不停，雪白的雪花將這個銀裝素裹的世界都照亮了。

  　　唐月牙趴在窗戶上稀奇地看著，眼裏是目不轉睛地專注。

  　　窗戶是玻璃的，自然很冷，她的手也凍紅了，但這依舊阻止不了唐月牙的熱情。

  　　這也難怪她會這麽激動了。

  　　上輩子，唐月牙住的城市偏南方，哪裏有見過這種鵝毛大雪漫天飛的場景，更不要提地上可以堆這麽厚的雪都可以堆雪人了。

  　　南方入冬都是濕冷濕冷的，感覺自己穿的衣服，床上蓋得被子都陰陰的感覺，很不舒服，人也容易濕氣大。

  　　南方的雪都是小而靜謐的，有可能在你注意不到的時候雪已經唰地來了又唰地走了，隻剩下地上濕濕的水漬，向人們昭示他們來過。

  　　要是運氣不好，有可能居住的城市幾年都見不到一次雪花，年年的降雪天氣預告隻是上天開的玩笑。

  　　所以沒怎麽見過大雪的唐月牙此時就是一個小土包。

  　　不足為奇，不足為奇。

  　　“姐姐~”黑毛也醒了，東倒西歪地穿著衣服，跳下床，揉著眼睛到小桌那裏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放在熱水壺裏的水已經溫溫的偏涼了，黑毛還是喝了，這下是真的清醒了。

  　　“黑毛，下雪了！快過來看。”

  　　“下雪了？”黑毛不明白姐姐為什麽這麽激動地喊自己，還是走了過去。

  　　下雪有什麽好稀奇的，年年都下啊。

  　　黑毛對雪無感，甚至還有些討厭。

  　　從前隻要一下雪就不能出門了，青山村的雪會越下越大，越來越冷。

  　　那時候冷到不能出門，吃的也會少，還會挨餓。

  　　所以在黑毛小小的心裏，下雪不是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