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六的妖管局大廳空蕩蕩，元青卻被小氣的睚眥大人安排了一堆的任務，就因為他說了句姐夫文學就不高興了，不過元青也可以理解，報恩的妖精都是小氣的，隻許自己報恩，不許別人報恩的，當初阿胡看他家恩人抱了別的妖精，氣的回去大哭一場，局長這隻大妖怪就更可惡，不讓別人報恩，自己也不報恩，什麽妖啊！

  　　他坐在前台，查著小煤的資料，撥打著小煤親戚的電話，聯係小煤的家人來領人，哦不，領熊。

  　　一般妖怪觸犯了妖怪法，都會被抓去妖怪監獄等待審判，是不會送到妖管局的，昨天那隻訛獸便是，從酒吧直接被送去了妖怪監獄的候審區，等待妖怪法院的審判，聽說根據妖怪法，他未來三百年都不許辦簽證了，說起來他本性使然，也不是故意撒謊的，真是慘的一逼。但是小煤不一樣，他是妖怪案的受害人，按照流程，會通知他的家人來領他回家。

  　　元青打電話聯係了小煤的爸爸煤老板，煤老板的秘書說他現在正在國外度假，下個星期才回來，因為不想讓人打擾，連手機都不開，煤老板有錢任性，偏偏小煤的其他妖怪親屬都不在簽證期，它自己現在又無法維持人形，要是把它放回去，怕是不是被好心人送進動物園，就是被壞心人抓起來關著割熊膽，取熊掌。

  　　沒辦法，隻能先在妖管局待著，等局長回來看看能把它安排在哪。妖怪不是普通動物，享有妖怪的權力自由，是不準使用籠子的，元青有些心有餘悸的看著旁邊的這隻小黑熊，就怕這隻熊仔兒撲上來在給他一口。不過，一路跌跌撞撞神誌不清的小熊仔兒，現在溫順了不少，哈喇子也不流了，也不太空漫步了，隻是瞪著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著元青，時不時的用舌頭舔舔嘴唇，而且隻在前台桌子下麵窩著。

  　　元青看他趴在大理石地板上怪可憐的。想起了樓上侄兒平時午睡的狐狸窩，可以先借來用用，於是起身上樓，今天周六，二樓的大辦公室空空如也，隻有一向沉默寡言的黑博士在伏案工作，連他家侄兒都沒有來。

  　　元青走到胡有機的位置，從座位下麵拖出一個狐狸窩來，軟蓬蓬毛茸茸的，白底兒帶著粉色的小花，還挺少女，上麵沾了幾根赤色狐狸毛。

  　　黑博士轉頭扶了下眼鏡，“他不喜歡別人睡他的窩。”

  　　“我準備了一塊大毛巾放在上麵，不會弄髒的，小煤中毒很深，睡在地上我怕他著涼。”

  　　黑博士低頭從自己櫃子裏掏出一隻軟軟的窩，“睡這個吧。”

  　　元青有些意外，其實，是否願意顯露原型是每個妖怪的自由，有些妖怪經常在局裏半人半妖的走來走去，例如他侄兒，有些元青則從未見過原型，例如眼前這位黑博士。

  　　元青急忙道謝接了過來，黑博士顯然沒有掉毛的困擾，因為上麵幹幹淨淨的。

  　　元青下樓，在窩上鋪了一塊大大的毛巾，抱過去，就看到剛剛趴在地上蔫不拉幾的小煤，四爪並用已經爬上了高高的前台桌子，正用爪子扒拉著桌上的禮品罐子。

  　　元青急忙走過去，他想起來了，這是罐蜂蜜，是剛剛要給他以身相許報恩的那條大青龍帶給他的，那麽帥氣儒雅的媳婦，是個人都能饞哭了，小煤也一樣，正對著蜂蜜饞的流口水。

  　　元青走過去，拍拍他的頭，“你想吃嗎？”

  　　一隻熊掌拍開元青的手，轉頭張著大嘴嗷嗚嗷嗚的叫，還是那麽暴躁。

  　　熊崽子轉回頭，黑亮黑亮的眼睛盯著蜂蜜忽閃忽閃，笨拙的爪子繼續過去拍那個禮品盒，元青過去，拆開蜂蜜的包裝，甜甜的味道溢滿了整個大廳，元青輕舔了一下手指，甜滋滋的味道讓元青瞬間明白過來，是小梅的味道。

  　　小梅是長在莫幹山上的一株冬梅，每逢冬季才開花，淩寒獨放，開花時，滿山遍野都是她的芬芳，無人能搶了她的風頭，正因如此，梅花冬蜜更是難得，但這一罐，整體花蜜呈漂亮的乳白色，一看就是十分純正的單色花蜜，味道更是芬芳，絕對是難得的美味，怪不得連這隻癡呆小熊都呆了。

  　　“熊崽崽，你有口福了，小梅可是我們莫幹山上最有靈力的花，你們倆名字好像，嘿嘿，下次介紹你們認識。”元青看了看他，又想起鄂雲說的話，不知道毒素有沒有浸透他現在這層身體，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了，還是能享受就早早享受吧，元青直接把整罐蜂蜜端到小熊麵前，“你一天沒吃東西餓了吧。”

  　　小熊呆了一樣，

  　　元青摸摸他毛茸茸的頭，“你是不是還是不舒服啊？”

  　　小熊徹底趴下了，大腦袋放在兩隻前爪上，動都沒動。

  　　元青彎腰，就看到原本亮晶晶的小熊眼睛蓄滿了淚水，元青嚇了一大跳，“怎麽哭了？你是不是還是不舒服啊？”

  　　小熊眨巴眨巴小眼睛，似乎不想流眼淚。

  　　“你怎麽了啊？”元青揉揉他的頭，“你是不是被蜜蜂蟄怕了？別怕，這裏沒有蜜蜂，你嚐嚐，這個蜂蜜特別甜。”元青伸出手指抹了一點兒，放到嘴裏，“就這樣吃，真的甜。”

  　　元青還沒說完，小煤就發起狂來，張嘴嗷嗚嗷嗚的衝元青叫，這隻小熊身體不大，但嘴很大，野獸嚎叫的聲音一點兒也不好聽，元青看他嗷嗷亂叫，元青急忙低聲威脅，“小點聲，你再不乖睚眥大人下來吃了你啊，他很凶的。”

  　　果然，小煤現在是能聽懂別人說話的，睚眥大人的名號響徹江湖，小煤重新趴下，嗚嗚兩聲，這次抱著蜂蜜罐子吧嗒吧嗒掉起淚來，元青看他那小樣兒，想要過去呼嚕呼嚕他的毛，他就機敏的轉頭再次咆哮，想要咬人。

  　　黑博士聽到了動靜從辦公室裏出來，

  　　“你忙你的，他一會兒就不叫了。”元青七手八腳的摁住狂吠的小熊。

  　　黑博士直接走到前台，麵無懼色，一把把那個熊崽子後頸提溜起來。

  　　在元青詫異的眼光下，黑博士拍了兩下小煤的腦袋，他便安靜下來，朝他呼嚕呼嚕，

  　　黑博士轉身，“他說這罐蜂蜜裏有他愛人的味道。”

  　　元青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黑博士你太厲害了，你能聽懂他說話。”

  　　黑博士扶了下眼鏡框，“這是我的專業。”說完把熊仔放到那個窩裏，這次熊崽崽趴到窩裏，立馬把那個軟軟的窩壓的迅速扁下去。

  　　黑博士是主修心理學和語言學的雙料博士，在京市的語言大學任兼職教授，平時在妖管局研究的是妖怪心理學和妖怪語言學，元青以前沒認識到，現在發現這種專業簡直太有用了。

  　　“你別在吃這罐蜂蜜了，它會不高興。”黑博士道，“這罐蜂蜜你去查查吧，他愛人是這次案件的嫌疑人。”

  　　元青滿眼崇拜。

  　　接下來就順利多了，這罐蜂蜜元青太熟了，小梅可是他的老朋友了，於是，元青聯係了小夢，小夢聯係了小蜜，小蜜終於聯係到了小梅，小梅說，采她花蜜釀蜜的不是普通蜜蜂，是一隻地雷鋒。

  　　一切真相水落石出，地雷蜂之所以有這個獨特的稱呼，主要是因為他巨大的毒性，他叮人一口，創口會像地雷炸傷一樣血肉模糊，且在幾分鍾之內，人類就會雙眼發黑，口鼻麻木，不到半小時，傷口逐漸爆裂，使人昏厥，疼痛能持續十個小時，有致命危險，跟元青之前看到的小煤人形的症狀完全一致。

  　　於是，等到周離回來的時候，就看元青在妖管局大廳前台翹著腳哼著歌了，見他回來，立馬邀功似得蹦躂到他麵前，把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以及黑博士怎麽厲害，怎麽找到地雷蜂，囉囉嗦嗦的講了一遍，那得意的神情，像是一隻讓人誇獎的小花貓。

  　　“記錄在案的地雷蜂隻有一隻，是不是現在就可以發出通緝公告了？”元青眨眨眼。

  　　周離緩步上樓，“你有證據嗎？憑什麽發通緝公告？”

  　　“當事人親口指正，還不能發？”

  　　“一隻失智的熊也能成為證人了？”

  　　“沒失智啊，黑博士可以跟他交流。”

  　　周離淡淡，“地雷蜂毒性可致死，就算是妖怪，人形傷口潰爛的疼痛也能持續十幾個小時，讓他抓狂失智，現在才多久？”

  　　“他剛剛咬了我一口，板藍根止血化瘀，消腫止痛，好了也正常啊。”

  　　周離：……

  　　周離看了眼前台窩裏趴著的熊，終於走過去，拽著那隻小熊的後頸提起來，眼神明亮，脾氣溫和，又看了眼旁邊的元青，板藍根真的有這種效果？

  　　元青用力的托著熊屁股，“是吧局長，他真的清醒了。”

  　　“沒有實質證據，通緝令還是不可以發，不過，可以發一張逮捕令。”

  　　……

  　　元青十分滿意自己的破案成果，拍拍小熊的腦袋，“小煤，等抓住那個壞妖怪，我給你報仇啊。”

  　　小熊耷拉著眼睛沒理他，似乎並不領情。

  　　周離站在辦公室從窗口看了看樓下那隻小妖精，狐疑的轉身坐回辦公桌後，打開電腦，在搜索欄輸入一行字，“板藍根包治百病嗎？”

  　　【板藍根是國民良藥包治百病？醫生提醒不要輕信……】

  　　【板藍根被過度包裝成為包治百病的神藥，真的有效嗎？……】

  　　【國家級中醫：板藍根並非包治百病，沒必要當茶喝……】

  　　……

  　　周離關了網頁，揉了下臉，我真是瘋了。

  　　將地雷蜂的各種資料梳理給了技術組的同事，元青看到局長下樓了，臉色不咋好看。

  　　元青道，“局長，還有一件事，小煤的家人一周以後才能來領他，這一周要把他安置在哪裏啊？放在辦公室行嗎？”

  　　周離淡淡挑了下眉，“抱著，跟我走。”

  　　元青急忙收拾了東西，把窩還給了黑博士，抱著熊崽子坐上了局長的車。

  　　坐在車上，元青係好安全帶，抬頭就發現，那個熟悉的帥氣儒雅的大青龍正靠在路口的車上，是等自己的嗎？

  　　元青湊到窗邊，探頭剛說了句“hi，敖總……”，局長就一踩刹車，車子猛的飛了出去，元青一下子被重重的甩在了後座上，再回頭，大青龍已經成了一個小影子。

  　　元青轉頭看著局長的臉，什麽妖啊這是。

  　　車子平穩的開著，漸漸拐上了一條熟悉的路，元青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詫異，“局長，你要把他放你家？你自己帶它啊。”

  　　車子刷的停在了那幢元青熟悉的小樓前，周離緩緩轉頭，衝他溫柔一笑，“不，是你帶。”

  　　元青被他笑的一個寒顫。

  　　覺得根本沒法跟這個非人類交流，抱著熊崽子下了車，走了進去。

  　　……

  　　元青進門以後，映入眼簾的是幾個大包裹，有點眼熟的那種。

  　　怎麽跟我的行李箱那麽像？

  　　局長轉回頭，“愣著幹什麽？還不趕快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

  　　等等！

  　　“……這是我的東西？”元青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局長皺眉淡淡，“不然呢，我會用這種破爛兒嗎？”

  　　“可是，我的東西怎麽在這？”元青滿腦袋問號。

  　　“剛剛讓胡有機給你送來的，你就住樓上左手邊第一間。”局長已經轉身上樓了。

  　　等等！

  　　“我要住這兒？為什麽？”元青急急的跑過去追問，

  　　局長頭也不回，“不然呢，你不住這兒誰帶他？”

  　　“可是……”元青眉頭緊皺，心裏抱著萬一的希望，“我住這，那局長您住哪裏啊？”

  　　局長走上二樓居高臨下，“我住你對麵。別傻站著了，快點收拾，收拾完了去做晚飯，我餓了，我想他也餓了。”說完轉身進門了。

  　　“你們餓了關我什麽事？”元青低頭看看懷裏的黑乎乎的熊崽子，十分委屈，“我為什麽非要帶這隻熊啊，我可以不帶他的啊，他跟我什麽關係都沒有，而且他還咬人，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他。”

  　　說完，那隻熊崽轉頭張大了嘴，露出健壯的咬合齒，衝著元青憤怒的嗷嗚兩聲，似乎在說我也不喜歡你。

  　　元青的小臉皺成一團，你們兩個我都不喜歡！這一定是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