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早上，元青是腰疼疼醒的，生疼生疼的那種。

  　　元青迷迷糊糊的皺眉往後一掏，結果從自己後腰下麵掏出了一個玻璃水杯。

  　　是誰把水杯放床上啊？好不道德！

  　　元青揉著自己的腰，才睜眼發現，杯子不是他的杯子，被子也不是他的被子，他的杯子上有粉色小花，被子上有綠色小竹子，而眼前這兩樣兒，都不是。

  　　元青揉了揉生疼的腰，坐起來，腦袋也嗡嗡的疼，環顧四周，是一間高檔的臥室，陳設簡單，床頭隻有一個數字鬧鍾，看不出主人是誰。

  　　昨日破碎的記憶回籠，他昨天跟局長一起去抓了訛獸，然後參加了畢姥爺的婚前派對，再然後喝了幾杯雞尾酒，再然後……我怎麽回來的來著？現在在哪啊？元青完全想不起來。

  　　低頭一看，身上衣服都脫了，腰這麽疼，

  　　啊啊啊！！！……不會吧？

  　　元青驚恐的掀開被子，隻穿著一個小褲衩，撐開看看，還好還好，節操還在。

  　　……假酒害人啊！

  　　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哪去了，旁邊放了一套幹淨睡衣，元青急忙穿了，翻身下床，悄悄打開門，是條走廊，元青穿著拖鞋沿著走廊走到樓梯口，向下一看，瞬間又縮回去。

  　　他知道這裏是誰家了。

  　　他來過，

  　　而且，局長大人現在正坐在餐廳吃早飯。

  　　怎麽辦怎麽辦？

  　　這算不算是再一次私闖民宅啊，不會又要把他扭送到警察局吧？

  　　應該不算吧，不是他故意進來的啊？

  　　天呐，他昨晚怎麽跑到局長家了？元青用力的敲了敲腦殼，頭更疼了。

  　　在樓梯口僵持了一會兒，元青權衡再三，想起大妖怪的性格，元青還是打了個寒顫，太可怕了！

  　　於是，他決定假裝什麽也沒發生，偷偷溜走，他提著自己的鞋，踮著腳輕手輕腳的從樓梯上下去，局長背對著他，正在專心吃飯，似乎沒注意到後麵，元青也沒發出任何聲響，剛走到門口，

  　　“過來？”周離頭也沒回。

  　　睚眥的眼睛是不是長在後腦勺上？

  　　元青不敢違抗聖意，穿上拖鞋走過去，在餐桌邊坐下，桌上放著兩副碗筷，元青衝著局長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謝謝局長。”

  　　元青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家局長，局長眼皮都沒抬，自顧自的吃飯，元青尷尬的笑了兩聲，“局長……我昨天……怎麽會在您家裏就睡了，嗬嗬嗬嗬……”

  　　局長眼皮都沒抬，“你昨天在工作期間違規飲酒，喝醉了以後發酒瘋，哭著喊著要對我以身相許，妖管局幾個人都拉不住，要不是沒辦法，你以為我願意把你帶回來？”

  　　元青目瞪口呆，臉瞬間漲的通紅，磕磕巴巴，“嗬嗬……嗬……局長您真幽默。”

  　　局長抬眼冷冷的看著他，“你看我像開玩笑嗎？”

  　　“如果不是事實如此，不然你以為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幫你脫的嗎？你昨晚一進門，就開始表演脫衣舞，在客廳亂跑亂跳，衣服扔的滿地都是，褲子一脫，往床上一趴，撅著屁股，說你自己特別懂得以身相許，說什麽也要當我媳婦……”

  　　“噗……”元青內出血了，他雙手捂著臉埋在桌上，嚶嚶了一聲，“求你別說了。”

  　　元青雙頰燒火，耳朵通紅，覺得快要沒法呼吸了。

  　　周離抿了抿唇，勾了下的唇角，繼續緩緩道來，

  　　“我呢，自然是坐懷不亂的，我跟你說，我有媳婦不能接受你的以身相許，於是，你就承認了你紫銀龍的身份……”

  　　元青：？？？

  　　猛然抬頭，我？紫銀龍？

  　　周離衝他淡淡一笑，“你說，為了賠償我這麽多年的損失，要讓你哥敖躍洋給我正式道歉，並且把他的公司送給我當你的嫁妝，你說今天就讓他給我轉移股份？要不要你現在給他打個電話啊？”

  　　元青：這真的是我說的？

  　　什麽跟什麽啊？我怎麽開始胡言亂語了？

  　　局長大人把解鎖了的手機推到了他麵前。

  　　元青抬頭，對上局長史無前例溫柔的眼神。

  　　“打吧。”

  　　元青一臉窘迫，“打給誰啊？”

  　　“你哥敖躍洋啊。”

  　　元青委委屈屈，“我是草本木生植物，沒有兄弟姐妹和親戚朋友，更沒有有公司的總裁哥哥，我認識的最有錢的人就是局長大人您了。”

  　　局長挑眉，“你醉酒的時候，可不像現在這麽會撒謊。”

  　　元青要哭了，“我沒有撒謊啊，我也不知道我昨天怎麽會那樣說，可能是醉糊塗了，這兩天晉江小說看多了，白日做夢胡亂杜撰的，沒有這個人，真的沒有，我最有錢的朋友就是阿胡，就是胡有機的爸爸，但是他也沒有你有錢，他每天送送外賣，雖然是外賣公司的妖怪精英，但是賺的都是辛苦錢，沒有公司股份轉給你。”

  　　周離收了笑，盯著他看，小妖精剛剛睡醒，頭發亂亂的，還有點黑眼圈，這時候被嚇得麵無血色，一雙小鹿眼驚慌失措的看著他，確實是沒撒謊。

  　　又一輪測試宣告結束。

  　　周離轉開眼，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吃飯吧。”

  　　元青哪裏還吃的進去啊，他尷尬的都想尿遁了。

  　　元青捏著筷子食不知味，皺眉用力的回想昨晚的事情，但是幾乎沒有任何記憶，隻想得起來失憶之前小蜘蛛給他調的酒。

  　　長得漂亮的妖怪，都是心腸歹毒的。

  　　兩人沒吃兩口，桌上的手機就響了，因為手機一直放在元青手邊，元青看到了上麵的來電顯示，是鄂雲的電話。

  　　周六了，警察叔叔還在加班。

  　　周離接起了電話，微微皺眉，麵色一沉，“哪裏？”

  　　元青小眼睛偷偷看了眼局長，發現局長正表情嚴肅的看著他，

  　　“等會兒跟我一起去空中酒吧。”局長放下電話。

  　　“還去？”怎麽羞辱起人來沒夠呢？

  　　元青怯怯的伸手捂了下腦袋，裝虛弱狀，“局長我有點頭疼，能不能不去？”

  　　“不能！”

  　　好吧，“去做什麽啊？”

  　　局長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慢條斯理的說，“昨天酒吧丟了一個玻璃杯，價值三千塊人民幣，他們的服務生通過調取監控，發現是你偷的。”

  　　元青筷子啪的掉了，瞪大眼睛，“什麽？”

  　　局長起身，賞了他一個悲憫的眼神，“讓你喝酒！看看你喝醉了以後，究竟都做了些什麽？”

  　　元青：……

  　　玻璃杯？元青突然想起來，今早在床上，硌的他腰生疼的那個，就是那個玻璃杯吧。

  　　一頓飯元青一點兒沒吃消停，心事沉沉的，為了彌補昨夜的過錯，元青吃完飯，換上剛剛送來的送洗衣服，然後十分麻溜的把碗盤杯碟收了，清洗的幹幹淨淨，擺放的整整齊齊，餐桌擦拭一新，才看到局長抓了頭發換了衣服造型考究的從樓上緩緩下來。

  　　元青立馬擦擦手，匆匆抱著杯子衝過去，“局長局長，你看是這個杯子嗎？”

  　　局長的目光半點沒落在杯子上，在他身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兒，然後說，“以後跟我出去注意一下形象。”

  　　開門走了。

  　　元青看著這人的後腦勺，

  　　都跟你這個第一醜妖出去了，還有什麽形象可言啊？

  　　……

  　　車內，氣氛再次令人窒息，空氣都凝結了。

  　　元青抱著杯子惴惴不安的坐在副駕駛座上，覺得這樣窒息下去不是個辦法，於是硬著頭皮開聊：“嘿嘿，局長您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局長麵無表情：“你聞聞你的杯子裏有沒有什麽味兒？”

  　　元青一愣，把杯子湊近鼻子，深吸一口氣，“沒有啊，我剛剛洗的幹幹淨淨的。”

  　　局長淡淡，“我怎麽聞到了一股馬屁味。”

  　　元青：“……”

  　　沉默挺好，沉默是金。

  　　車子在沉默中行進了一會兒，遇上了一個50s的紅綠燈，局長一踩刹車，又開口了，“小梅是誰？”

  　　“啊？”元青奇怪的轉頭。

  　　局長轉過頭來，看著他，“你昨天抱著這個杯子痛哭不已，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說小梅死了，死在了這個水杯裏，你哭著拽著我讓我替她報仇，所以，小梅是誰？”

  　　元青再次被自己酒後的中二言行震驚到，他緊緊抿著唇，臉漲成了豬肝色，羞憤欲死。

  　　求求你了，局長，你別說話了行嗎？

  　　“局長，綠燈亮了。”

  　　50s的漫長紅燈終於結束了。

  　　車子再次平穩的行駛在大馬路上。

  　　元青臉默默的轉向了窗外，車內再次被冰封的沉默覆蓋，

  　　但元青覺得，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可真棒啊！

  　　……

  　　元青他們到達的時候，空中酒吧已經跟昨日完全不同了。

  　　門口沒有了帥哥美女婉轉如鶯的聲音，隻有好幾條明晃晃的警戒線，還有裏麵不斷走來走去的穿著製服的同事們，看起來氣氛十分緊張。

  　　元青抱著杯子瑟瑟發抖，就錯拿了一個杯子而已，陣仗不用這麽大吧？

  　　他們沿著酒吧長廊走了一會兒，一直走到了最後麵的VIP包廂，一進去，發現沙發上躺了一個男人，看起來很不妙的樣子。

  　　鄂雲穿著一身西裝革履，胸前還別著一朵伴郎胸花，跟周離招手，“你終於到了。”

  　　剛才在門口不覺得，走進了才發現，那人豈止是不妙，簡直是慘不忍睹，他仰躺在沙發上，滿臉長滿恐怖的紅色大包像是隨時要爆炸似得，有的已經爆炸的地方血肉模糊，口吐白沫，臉腫的像豬頭，眼睛被擠成了兩條縫，那一對兒嘴唇像是兩條飽滿的肥香腸貼在發麵饅頭上，看起來，被毀容的徹徹底底的。

  　　“什麽情況？”

  　　“投毒案，受害人是今天早上被酒店服務員發現，初步診斷是身中劇毒，毒發時間是昨天晚上一點到兩點，奇怪的是昨晚跟他在一起的人，今天早上離奇消失了，監控顯示從昨晚兩人進這個包廂以後，就沒有人從這裏離開過。”

  　　“什麽毒？”

  　　“不知道，以前沒見過，醫生正在來的路上，全身皮膚長包潰爛，作案工具懷疑就是這裏的酒杯，因為在酒水飯菜裏沒檢測到任何毒性，我已經派人把這裏所有的水杯都拿回證物室化驗了。”

  　　“受害人什麽身份？”

  　　“是一家煤礦公司的煤二代，大家都叫他老爸煤老板，稱他為小煤……”

  　　聽到這裏，元青忽然倒吸一口氣，

  　　小煤？？？

  　　剛剛局長在家說什麽來著，說服務員查了監控，發現他偷走了水杯？

  　　而作案工具正是一個水杯？

  　　他昨晚發酒瘋不僅不要臉的跟上司搞黃色，還還還竄到別人包廂鬧出人命了？

  　　元青雙腿一軟，眼冒金星，身形一晃，

  　　咣當！

  　　栽倒在地，

  　　在元青成精後的第三個月又兩個星期零六天的這天早上，他妖生第一次暈了過去。

  　　鄂雲被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周離迅速蹲下去，探了探鼻息，翻了翻眼白，“暈了。”

  　　鄂雲點點頭，“可能植物係的妖精都比較膽小，見不了這種場麵，我們警局新來的那些人類小警察，有時候也會這樣。”

  　　鄂雲叫旁邊的服務員過來幫忙，周離說了句“不用”，然後直接攔腰把人抱起，這次沒有倒栽蔥，用的是公主抱。

  　　……

  　　一隻金光閃閃的大妖怪駕著五彩祥雲來到元青麵前，“恩人，我是來給你報恩的，我想對你以身相許。”

  　　元青兩眼冒著桃心，蹦蹦跳跳，“好啊好啊，你給我當媳婦吧。”

  　　大妖怪欣然答應，從五彩祥雲上往下一跳，跳到元青懷裏，元青抱住一看，竟然是周離那張冰山臉……

  　　“啊……大妖怪！”元青掙紮了兩下，尖叫著坐起來。

  　　“醒了？”低沉又好聽的男聲響起。

  　　元青抬眼，夢中那張冰山臉冷酷的看著他，

  　　噩夢！這絕對是噩夢！

  　　元青看了看周圍，記憶回籠，忽然想起什麽，頓時心如死灰，低下頭小聲道，“他死了嗎？”

  　　“誰？”

  　　“小……小煤啊。”

  　　周離略一思考，挑了下眉，“你叫的倒是挺親切。”起身給他拿了瓶水，“沒有。”

  　　元青耷拉著腦袋，“你把我抓走吧，我可能真的不適合在人類社會生活。”伸出兩隻胳膊，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周離把水扔到他手上，“我抓你幹什麽？”

  　　“我不是……殺人了嗎？”

  　　周離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我還是第一見沒事給自己找事兒的？”

  　　元青抬頭，“不是我嗎？”

  　　“廢話！你有那麽大能耐嗎你？”周離想發火了，

  　　元青眼睛頓時亮了，“真的不是我？”

  　　“起來！一天天的白天晚上就知道睡覺，出去給我抓人去，抓不到就把你抓起來！”周離無語的開門拂袖而去。

  　　真是隻蠢妖精！

  　　周離百思不得其解，他怎麽會眼瘸到懷疑這隻蠢妖精是他媳婦呢？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的十萬八千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