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奶狗
作者:三日成晶      更新:2022-07-10 16:14      字數:7095
  第32章 、小奶狗

    這個吻輕得像個羽毛搔在臉上似的, 卻像一記重錘,砸在顧蜜如的心上。

    “你在……做什麽?”顧蜜如垂頭看著司獻春問。

    司獻春眼睛還是那樣清澈,顧蜜如依舊在他的眼中看不見任何渾濁。

    他慢慢搖了搖頭, 一臉的懵懂。

    他說:“我不知道……我隻是想這樣。”

    “你之前也這樣過。”司獻春還保持著半跪的姿勢, 一雙淺淡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顧蜜如。

    看上去還想再湊近,卻被顧蜜如按住了肩膀。

    就算他眼睛裏麵再怎麽清澈見底, 這種親吻的舉動, 是絕對不能再用之前的那種依賴的說法解釋過去的。

    係統的種種提示, 在顧蜜如的腦中閃過。

    顧蜜如並非是不通情愛之人,她察覺司獻春表現出異樣,卻幾次沒相信, 是因為她從沒有遇見過像司獻春這樣的人。

    他像一隻根本沒有開智的靈獸, 甚至不如一直沒有開智的靈獸給人的感覺更聰慧。

    他清純的讓人覺得如果對他,對他的某些舉動過度解讀,都是一種對他的褻瀆。

    顧蜜如交往過的那些男人, 也從來沒有一個像司獻春這樣的,純淨的像一張白紙。

    顧蜜如這樣的情場老手,竟然在這一片純白麵前翻了車。

    顧蜜如按著司獻春的肩膀, 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

    她從未對司獻春起過什麽心思……顧蜜如這樣想的時候,就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些同床而眠的夜晚,那些因為司獻春有一點點進步的擁抱和親近。

    甚至是司獻春要送給她那些發簪的時候, 顧蜜如心中流淌過的溫暖。

    顧蜜如整個人愕然在當場。

    她經曆過各種各樣的感情, 有些濃稠如血、有些轟轟烈烈、有些愛恨摻雜。

    但是沒有一種,是在動心之時隻有溫暖而不摻雜任何情.欲……

    顧蜜如眉梢跳了一下, 她側臉上那種輕如羽毛的瘙癢並沒有徹底退去, 她意識到自己對司獻春也並非是全然沒有想法。

    可是這怎麽行?

    顧蜜如從來沒有打算要留在這個世界。

    穿越到了救贖組, 顧蜜如的積分不允許她在任何世界停留了。

    因此顧蜜如就算是迅速理清了她跟司獻春之間的事兒, 也根本沒有繼續縱容下去的打算。

    顧蜜如扶著司獻春,讓他坐在馬車的對麵,看了他一眼之後說:“等回去之後我們談一談。”

    司獻春以為顧蜜如是生氣了,他根本不敢再多看顧蜜如的眼睛。

    整個人在馬車當中坐立不安,兩次轉彎都甩得從椅子上跌坐到馬車車板上。

    但是顧蜜如沒有再來伸手扶他。

    司獻春意識到這個事情之後,整個人就更加的慌張,他像一隻突然間在大馬路上被主人鬆開的小狗,麵對著川流不息的車流,他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不知何去何從。

    兩人到家之後,顧蜜如照常煮了晚飯,司獻春卻沒有在她煮晚飯的間隙雕刻簪子,而是一直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麵,手裏拿著刻刀,對著他母親的雕像發愣。

    這雕像其實已經不像他的母親了,如果顧蜜如再仔細看一看就會發現,這雕像上麵柳葉眉。已經變成了入鬢的長眉,雕像的眼睛也不是他母親那種圓眼,而是變成了鳳眼。

    這雕像雕刻的已經不是他的母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顧蜜如。

    心之所向,下刀自如。

    司獻春早已經從他母親去世的痛苦之中脫離,他的母親不再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可並不是他把這種感情轉移到了顧蜜如的身上。司獻春能夠分得很清楚,顧蜜如跟他的母親是不一樣的。

    顧蜜如跟他之前娶的那個妻子也是不一樣的。

    司獻春並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過這樣的感情。產生過這樣的……想要去親近一個人的感覺。

    親近對於司獻春來說是非常艱難的事情,一個從小缺少觸碰的小孩,他的內心就像一扇緊閉的大門。

    他像一隻蝸牛一樣伸出了一點點觸角,他觸碰了一下顧蜜如,他以為自己也碰到了顧蜜如的觸角,然而他碰到的是顧蜜如堅硬的軀殼。

    晚飯的時候兩個人吃的沉默肅穆,猶如上墳。

    吃過飯之後顧蜜如並沒有把飯碗撤下去,她看著司獻春一點一點,把碗裏的食物朝下咽,沒有任何平時吃飯的那種香。

    反倒像是顧蜜如第一次見他,他抱著那些餅在吃的模樣。

    他隻是機械地在往下咽,這樣吃進去的東西是沒有作用的。

    顧蜜如伸手按住了司獻春的手,隻按了一下就迅速挪開。

    她說:“不要勉強著吃,這樣吃下去的東西會消化不好。”

    司獻春卻並沒有停下,他不敢抬頭看顧蜜如,他不知道要怎麽應對兩個人現在的這種狀況。

    司獻春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顧蜜如明明說,他們兩個人是夫妻,他們兩個人可以有親密。

    他們之前同床共枕,顧蜜如也親吻過他,那顧蜜如今天為什麽要生氣呢?

    司獻春不理解。

    就像他不理解男歡女愛一樣。

    “別吃了。”顧蜜如的語調稍微強硬了一點,把司獻春的碗筷拿走。

    她的聲音明明不大,卻讓司獻春下意識地一抖。

    顧蜜如抿了抿嘴唇,把司獻春的碗筷拿起來,放到了桌子旁邊,重新坐回他的對麵。

    她問司獻春:“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誰?記不記得我從前是怎麽對你的?”

    顧蜜如以為司獻春是患了斯德哥爾摩,她沒想到自己這樣精心地去照顧他的各種想法,司獻春到最後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顧蜜如甚至因此有一點憤怒,她覺得司獻春這是在自甘墮落。

    一個人怎麽能喜歡上虐待他的人?

    司獻春飛快地抬頭看了顧蜜如一眼,咬住了嘴唇。

    顧蜜如繼續說:“你才過幾天像人的日子,就把從前那些痛苦全都忘了?”

    “你今天為什麽會親我?你是喜歡我?是依賴我?還是想利用這種方式討好我?”

    顧蜜如有一些咄咄逼人,她不能允許司獻春病態的對她產生什麽依戀。

    如果早想走這條路的話,何必折騰到如今?

    司獻春慢慢抬起頭看向了顧蜜如,那種帶著一點哀傷的眼神刺痛了顧蜜如,顧蜜如扶在桌子上麵的手緊了緊,卻還是說:“我並不需要你的討好。”

    “我希望你能夠清清楚楚地記住,從前我是怎麽對待你的,”顧蜜如說:“我希望你能夠記住那些痛苦,然後擁有獨立且完整的人格,知道什麽是好是壞。”

    “可你現在才痛快幾天,就把以前那些痛苦全都忘了。你甚至對我這個施暴者產生了感情,你簡直……”

    “我沒有。”一直沉默的司獻春聽到這裏,突然間開口反駁:“我沒有忘記那些痛苦。”

    “你沒有忘記那你今天是什麽意思?你想說你沒有忘記那些事,就隻是原諒了我對你的所作所為?”

    顧蜜如從來沒有對司獻春這樣疾言厲色過,實在是她恨鐵不成鋼。

    司獻春的眼圈因為她的態度都紅了,顧蜜如挪開眼不去看他的眼神。

    “你覺得我會稀罕你那點示好,還是會稀罕你的感情?我隻是希望你快點恢複好賺錢,賺了錢之後全部都要交給我……”

    顧蜜如現在除了這樣說,已經沒有其他的理由再讓司獻春重新恢複正常的狀態。

    如果隻是斯德哥爾摩,顧蜜如就算是做惡人,也非得給他掰過來不可。

    顧蜜如說著刺激司獻春的話,一句又一句,想讓他想起之前在原角色手中承受的那些痛苦。

    可是坐在她對麵的司獻春卻根本就一句都沒聽進去。

    因為司獻春早就知道,顧蜜如根本就不是那個女人。

    “你對我生出那種心思,我看我們就暫時分開住吧,我出去租一間鋪子……”

    司獻春本來決定這一輩子,都做一個話本子裏麵什麽都不知道的男人。

    他絕對不會把顧蜜如騙到陽光之下,他不想讓顧蜜如消散在空氣當中。

    可是顧蜜如說出要跟他分開住,司獻春聽到“分開”這兩個字便如遭雷擊。

    這是他從沒有想過的結果。

    他們一直在一起都很好的,司獻春本以為自己可以一生都這樣,跟顧蜜如生活在一起。

    現在顧蜜如竟然要跟他分開……就因為,就因為他親了她?

    因為顧蜜如以為,司獻春對曾經那個虐待他的妻子動了感情。

    可你不是她呀。

    “就這樣吧,我還是會送你去學木匠,但是我們沒有必要一直住在一塊兒。本來你學好了東西我也打算給你盤一間鋪子,現在提前也沒什麽不好。”

    顧蜜如說完之後就起身,單方麵決定快刀斬亂麻。

    讓司獻春迅速從那種斯德哥爾摩的狀態脫離出來,這樣才好重新塑造他的人格。

    顧蜜如以為她的任務都失敗了,現在又要重新開始,整個人心情都很差,連臉色都沉了下來。

    起身轉頭就朝著門口走,背影決絕而迅速。

    司獻春跟著顧蜜如起身,他看著顧蜜如走路的樣子,覺得如果自己不抓住她的話——那她一定會走進陽光之下,消散在他的麵前。

    不!

    他不要這樣。

    司獻春連忙拉住了顧蜜如,拽住了顧蜜如的手之後,顧蜜如轉身皺眉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的棋子。

    顧蜜如看上去性情溫順,但她可從來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

    如果她真的像她看上去那麽沉靜而溫厚,也就不會幾次三番搞崩了世界,被係統發配到不可以選人物卡和世界開局的救贖組。

    顧蜜如一直都對司獻春格外的溫柔,是因為司獻春一直都極其聽話,一直都在按照顧蜜如希望的那樣去恢複。

    可是現在司獻春突然間“不聽話了”,顧蜜如看著他的眼神冷漠的像冰凍的河流。

    司獻春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冰凍在那兒,連呼吸都忘了,憋得麵色發紅。

    他被顧蜜如淩厲的視線看得渾身血液都僵凍,可是他執著地不肯鬆開顧蜜如的手。

    “你要做什麽?喜歡上虐待你的人,你難不成還覺得你偉大?”

    顧蜜如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刀似劍,朝著司獻春的身上穿去。

    司獻春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不敢看她的眼睛,就低著頭說:“沒有。”

    “我沒有喜歡上虐待我的……人!”

    “那你今天為什麽在馬車上親我?”顧蜜如問。

    司獻春憋得整張臉都像是要滴血一樣,連他那雙色澤淺淡的眼睛,也彌漫上了一點紅色的血絲。

    他眼睛一直在轉來轉去,像一個明明撒了謊偷了東西卻不肯承認的孩子。

    顧蜜如一把甩開了他。

    她現在十分頭疼,她不可能讓這種斯德哥爾摩的感情繼續下去。

    她必須立刻切斷和司獻春之間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再想其他的方法進行救贖任務。

    實在不行就通過徐攬翠……

    顧蜜如掀開門簾已經從屋子裏麵走出去了,沒有再看司獻春一眼。

    門簾落下的瞬間,司獻春感覺自己的腦中有什麽東西被切斷了一樣。

    他對著門簾的方向喊:“你不是她!”

    司獻春最終還是像畫本子裏麵的那個男人一樣——卻又不一樣。

    那個男人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將他的妻子拉進了陽光之下。

    但是司獻春是不得不承認。他不想讓顧蜜如生氣,也不想讓顧蜜如誤會自己喜歡的是他之前娶的那個妻子。

    是的,喜歡。

    是喜歡。

    司獻春本來還不懂,顧蜜如血淋淋,帶著憤怒撕開了真相,他才懂。

    親吻她就是因為喜歡,想要湊近她的那種心情就是喜歡。

    他喜歡顧蜜如!

    “我沒有喜歡上虐待我的人!我喜歡的是你!”

    司獻春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在吼:“你根本就不是她!”

    顧蜜如在門簾那一邊的腳步,突然間因為司獻春的喊話而頓住,確切地說是僵住了。

    你不是她……這是什麽意思?

    顧蜜如腦中的係統嘰哇亂叫:【我□□操!什麽情況啊?小排骨在說什麽,小排骨已經識破了你的身份了嗎?!】

    【他不是個小傻子嗎,他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顧蜜如在原地頓了片刻,很快轉過身一把掀開了門簾。

    司獻春就站在門簾的旁邊,被顧蜜如突然回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一連後退了好幾步,踉蹌著險些坐在地上。

    顧蜜如快速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緊緊抓住了。

    問他:“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司獻春眼中的水霧積蓄滿了,瞪著眼睛無聲地流淌下來。

    他看著顧蜜如,眼中有一些悲傷恐懼,悲傷的是他還是把他的妻子拉進了陽光下麵。

    恐懼是他害怕顧蜜如消散在他的眼前。

    但他更怕的是顧蜜如生他的氣。

    所以司獻春說:“你不是她,你跟她……根本就不一樣。”

    “從一開始就不一樣,我沒有喜歡上虐待我的人。”

    司獻春搖著頭說:“我沒有,你不要生氣。”

    “我喜歡的是你。是你,不是她。”

    司獻春眼淚默默地流淌著,他鼓起勇氣湊近了顧蜜如,伸手去抱顧蜜如。

    “我知道你不是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係統已經在顧蜜如腦中拉起了警報。

    顧蜜如卻愣在了那兒,這麽久了,她竟然都沒有看出來,司獻春早就認出了她不是原角色。

    可是司獻春是怎麽認出來的?

    司獻春把顧蜜如抱住,特別緊的摟進懷中,在顧蜜如的耳邊說:“不要生氣,不要離開……我以後都不親你了,我也不會再說喜歡你。”

    “不要離開,不要生氣……”

    司獻春反反複複地都在說著這兩句話,顧蜜如站在那裏愣神了好久,才嗓音有些發幹地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你怎麽可能知道……”

    “她不會對我這樣好。你跟她的樣子也是不一樣的。”

    司獻春鬆開顧蜜如,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跡,看著顧蜜如的眼睛說:“我雖然想不起來她的樣子,但是我知道你們長得不一樣。”

    顧蜜如何止是愕然。

    她張了張嘴,片刻之後輕笑一聲。

    也對,司獻春的靈魂何其堅韌,是能夠將世界推毀的堅韌。

    他被摧殘成那樣,僅僅用兩個多月的時間就恢複成現在這樣。他能夠想起原角色是一個單獨的存在,雖然被係統銜接劇情的時候抹掉了那部分的記憶。

    但是司獻春還是記得世界的裂痕。

    真了不起。

    司獻春看顧蜜如笑了,又重新抱住了顧蜜如。

    兩個人沉默相擁片刻,顧蜜如感覺到司獻春在蹭她的側臉,沒有時間去理會心中起伏如海浪一樣的動搖。

    深吸一口氣說:“你沒有喜歡上虐待你的人,這很棒。”

    “但是很遺憾,雖然你喜歡我,可是我並不喜歡你。”

    顧蜜如有些違心地說:“我隻希望你過得越來越好,能夠擁有獨立的生存能力,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堂堂正正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你有你的親人,將來也會有和你相愛的妻子共度餘生,但那個人不會是我。”

    顧蜜如說完了這些,伸手拍了拍司獻春的後背,作為安撫。

    對顧蜜如來說整理一段感情太簡單了,她還是不會因為察覺到自己有點喜歡司獻春,又被司獻春告白而留在這世界上。

    既然司獻春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原角色是不同的,那以後顧蜜如無論做什麽事情就更好解釋了。

    顧蜜如也不需要找各種蹩腳的理由,去欺騙司獻春了。

    顧蜜如說完之後就等著,她以為司獻春會問她為什麽。

    她以為司獻春會質問,會像在馬車裏麵那樣,問為什麽顧蜜如之前親吻他,他卻不能親吻她。

    但是司獻春隻是沉默了片刻,並沒有問為什麽。

    他甚至沒有問顧蜜如你來自哪裏,你到底是誰。

    他就像從來都沒有知道過顧蜜如的身份一樣,說道:“沒關係的。”

    “你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

    司獻春不再流淚,反倒是帶上了一點溫柔的笑意。

    他看著顧蜜如說:“你不需要管我的,你隻要……在這就好。”

    “我以後都不會再說喜歡你,也不會親你,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顧蜜如感覺自己被這一番話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得有一點想後退。

    連這都沒有關係?

    這怎麽可能沒有關係?

    有誰的喜歡是我可以不問你是誰,不在乎你是不是喜歡我,就隻在乎你不要生氣不要離開?

    司獻春的感情就是這樣的。

    兩個人說開了之後,顧蜜如沒需要任何的解釋,隻承諾了自己不會生氣了,也不會離開,去盤一個其他的店鋪獨自生活,然後司獻春就恢複了常態。

    繼續去雕刻簪子,甚至有點餓了,晚上還主動要求吃了一點夜宵。

    反倒是顧蜜如掉在那兒不上不下的,莫名其妙地安不下心來。

    顧蜜如倒是也遇見過喜歡她不求回報的人,但是這一類的人常常堅持不了多久。

    顧蜜如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索性就沒有睡覺,久違地拿了一截破木頭,跑到屋子後麵去練武了。

    她一直練到了天亮,司獻春雕刻東西雕刻到了天亮。

    顧蜜如經過一夜已經想通了,反正從前那些不求回報的人也堅持不了多久,想必司獻春也堅持不了多久。

    隻要他按照顧蜜如想的那樣一步一步地步入正常人生活,喜歡過一個人,就隻是他人生很小的一段路。

    司獻春也已經恢複了正常,他甚至比正常的狀態還要好一些。

    因為他把妻子拉進了陽光下——但是他的妻子並沒有消失。

    第二天早上,顧蜜如照常給他煮了美味的早飯。

    司獻春吃得非常香,整個人沒有任何表白被拒絕的頹廢,就是眼下稍微有一點青黑。

    他花了一夜的時間,將那個小木人雕刻好了。

    他把那個小木人和其他的簪子,一起放在了抽屜裏麵。

    就像他把自己的感情,也放在了那裏。

    司獻春並不是一夜釋然,他的喜歡是很純粹的,他的喜歡並不是顧蜜如了解的那種單純地索取。

    而是一種單純的給予。

    他喜歡顧蜜如這件事的本身已經讓司獻春非常的開心,這份感情就像那些簪子和小人一樣,顧蜜如說不要,他就放起來。

    顧蜜如如果拿出來,就一直會在。

    顧蜜如一早上都在觀察著司獻春的反應,一直等到上馬車準備去木匠鋪子的時候,司獻春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

    一點也不像是裝的。

    倒是上了馬車之後,司獻春表現出了緊張。

    他想抓顧蜜如的手,但是手伸出去了之後又停頓在了顧蜜如的手邊。

    然後轉開了視線退回來,抓住了自己身上的袍子。

    顧蜜如呼吸隨著他的動作吊起來,一直就沒落下去。

    她看著司獻春緊緊抓著自己袍子的手,手背上都鼓起了一些細小的青筋。

    很顯然他是非常非常的緊張,他需要安撫。

    不過顧蜜如壓抑著自己想過去抓住他的想法,靠坐在馬車上眼不見心不煩的閉上了眼睛。

    司獻春就真的全程沒有碰她一下,甚至沒有開口對她訴說自己的焦慮和畏懼。

    反倒是顧蜜如把他送下馬車,跟著他朝木匠鋪子走的時候,忍不住一直都在觀察著他。

    司獻春下車之後依舊腰背筆直,他的肩膀沒有縮起來。正在按照顧蜜如教他緩解緊張的方法呼氣吸氣。

    他垂在身側的手抓著自己的袍袖,修長的指尖攥出了一點血色,隱忍著對未知的懼怕。

    也隱忍著他對顧蜜如的依賴和感情。

    顧蜜如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司獻春慢慢地一步一步朝著鋪子的方向走,側過頭看顧蜜如溫柔一笑。

    他說:“沒關係。”

    想了想之後司獻春又說:“都沒關係。”

    顧蜜如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無論是對未知的恐慌還是對她的感情,他都能夠忍耐,他都沒有關係。

    他反倒是在寬慰顧蜜如。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