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奶狗
作者:三日成晶      更新:2022-07-10 16:14      字數:7812
  第19章 、小奶狗

    顧蜜如被司獻春抱住後, 愣了一下。

    司獻春一直都很回避同人有肢體接觸,就算是為了訓練走路,平時總是會和顧蜜如牽手, 那也隻是因為他站不住而已。

    除此之外, 司獻春唯一一次主動和顧蜜如的肢體接觸,就是昨天下午的時候, 司獻春主動拍了一下顧蜜如的肩膀, 跟她商量讓他妹妹來的事兒。

    這會兒這麽主動地“投懷送抱”, 是嚇著了?

    顧蜜如一時之間分不清司獻春是被噩夢嚇到了,還是被外麵的爆竹聲給嚇到了。

    她拍了拍司獻春的後背,輕聲說:“怎麽不穿鞋子就出來了, 趕緊跟我到床邊。”

    顧蜜如把司獻春給帶到床邊上, 讓他在床邊上坐下,這才找了一塊布巾,在水裏過了過, 準備給司獻春把腳擦了。

    不過司獻春並沒有讓她動手,他這一會兒人已經清醒了。回想起剛才幹了什麽,連脖子都透著粉, 幸好這屋子裏麵就隻點了一盞昏暗的燈,距離床邊的位置還有點遠,看不出他的麵色發生了變化。

    司獻春接過顧蜜如手裏的布巾, 自己低頭給自己把腳擦了, 然後就攥著那一塊擦腳布,抬起頭看向了顧蜜如。

    他把自己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 現在如果回去, 就要重新赤著腳回去。

    拐杖被他扔在了門口, 司獻春後知後覺的想起地上太涼了, 涼到骨髓,他真的非常懼怕寒冷。

    而且如果他要回去的話,他憑借自己是走不回去的。他現在能走幾步不用拐杖的,可很容易就會摔。

    如果讓顧蜜如扶著他的話……司獻春說不出口。

    他半夜三更的跑來這裏,是為了確認顧蜜如還正常。

    現在確認過了之後……他要怎麽辦?又要說什麽呢?

    司獻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又為什麽要這麽幹。

    好在顧蜜如也沒有指望他能說清楚自己在幹什麽,把那塊擦腳布接過來,又打濕了一塊其他的布巾,遞給他擦手。

    弄好了之後就直接推著司獻春的肩膀說:“做噩夢了吧,去裏麵吧。”

    “……去哪兒?”

    顧蜜如輕笑了一聲,指了指床裏麵說:“去那裏。”

    “今天是歲始節,鞭炮還要放上一陣子,慶祝一年風調雨順。”顧蜜如清醒過後,就從記憶當中找到了今天為什麽會突然間放鞭炮的原因。

    她對司獻春說:“你可能不知道因為你不種地,你是在後宅長大的,沒有接觸過這些。”

    “今天我們就睡在一起吧,你去裏麵睡,我去你那屋子裏麵把被子搬過來。”

    難得司獻春勇敢一次,主動找她來了,又這麽主動地“投懷送抱”。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突破,顧蜜如雖然不能夠理解司獻春的心理障礙,可是向施虐者求救這種事情很顯然不簡單的。他渾身冰涼,嘴唇都泛青,還不知道剛才在門口徘徊了多久呢。

    不過顧蜜如下了決定之後卻並沒有馬上轉身離開,而是看著司獻春抿了抿唇,微微歪頭問他:“你覺得呢?”

    她把選擇拋回給了司獻春:“你來找我,是單純地就想看我一眼,還是打算跟我一起睡?”

    顧蜜如聲音平和地問司獻春,在這樣的夜裏她的聲音尤其的低緩好聽,讓人心安。

    司獻春並沒有馬上說話,他還是不太習慣做選擇。

    顧蜜如經常會拋給他這種抉擇性的問題,每一次他都要想很久,慎重又慎重才會回答。

    他一直沒有回答,顧蜜如捧著他的小腿把他順到了床裏麵,然後用被子把他的腳先蓋住了。

    司獻春這才感覺到自己很冷,穿著這一身單薄的衣服從外麵折騰了一圈,又是赤著腳的,他一蓋上被子,碰到了被子裏麵的湯婆子,就抱著被子打了個寒噤。

    顧蜜如見他垂頭不說話,又問:“或者你隻是單純地過來抓我有沒有出去跟別人睡?”

    司獻春有一隻耳朵動了動,更像兔子,雖然沒有兔子那麽長,但是顧蜜如能夠看出來粉粉的。

    顧蜜如說:“現在你看到了。”

    顧蜜如換了一種說法問司獻春:“所以你是打算繼續留下看著我呢,還是回去等到下一次再來突襲抓我?”

    “看著還是回去?”顧蜜如扯了一下司獻春的被子。

    司獻春用行動回答了顧蜜如,他直接鑽進了顧蜜如的被子裏麵,然後把自己給卷上了,迅速轉到了床裏麵,變成了一個細長條。

    顧蜜如這屋子裏麵的被子是深色的被麵,司獻春把自己裹得特別嚴實,就漏了一堆白毛在外頭,看上去像一根成了精的毛筆。

    顧蜜如勾唇笑笑,其實挺意外他竟然想要留下。

    做了什麽樣的噩夢把他給嚇成這樣?或者說司獻春害怕鞭炮的聲音嗎?

    顧蜜如轉身去司獻春的房間把被子拿過來,抖開了之後蓋在了床上,又去爐子裏麵撥了撥炭火。

    她一直在屋子裏麵來回的活動,一會兒喝水,一會兒又用剪子剪一剪燈芯。

    顧蜜如做得都很慢,時光仿佛在她手上凝滯了一樣,桌子上麵的沙漏緩緩地流動著,傳出難以捕捉的沙沙聲響。

    顧蜜如折騰完了屋子裏麵這些瑣事,回到床邊上坐下,就聽到了司獻春平緩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

    他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顧蜜如在屋子裏麵折騰,就像他曾經習慣了那間破屋子裏麵的寒冷。

    隻不過相比於忍受痛苦和寒冷司獻春用了好幾個月,司獻春隻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習慣了在舒適的環境當中,有另一個人的聲音伴隨著入眠。

    所以他真是來找自己睡覺的?

    係統在顧蜜如的腦中開口道:【妥妥的釣係沒跑了。】

    顧蜜如也脫了鞋子上床,從司獻春那裏拿過來的被子,也已經被湯婆子給暖熱了。

    顧蜜如躺下之後,外麵的爆竹聲還在十分熱鬧的你方唱罷我方登場。臘月的寒風吹打著窗扇,卻根本鑽不進這一間被炭火籠罩的屋子。

    床上並排睡去的兩個人,全部頭朝裏,他們之間無關情愛,也並不顯得多麽親密,但是卻非常的和諧。

    像兩隻成了精的毛筆。

    第二天早上顧蜜如依舊是起得很早,她喜歡早起的感覺,沒有賴床的習慣。

    二月初一,早上天色還蒙蒙亮著,就又有鞭炮稀稀拉拉在遠處響起。

    這一次司獻春並沒有被吵醒,他睡得特別沉,由於被子卷得非常嚴實,他甚至睡出了一身汗。

    顧蜜如起來之後又加了一點炭火,她洗漱好了,跑到外麵的梅花樹下打了一套拳。

    並不是什麽有名的拳,顧蜜如已經忘記是在哪個世界學的,反正招式非常的大開大合。

    晨風帶起梅花樹上的花瓣像一雙曖昧的手,不斷朝著顧蜜如的身上撫動,顧蜜如一身白裙長發,在招式轉換之間翩然若飛,猶如仙子落凡塵。

    清早上下人們也才剛剛起來,顧蜜如在他們出來之前結束,在這寒冬臘月的早上一套拳打下來,顧蜜如的身上都冒出了一點薄汗。

    顧蜜如琢磨著等換了居住的地方,天氣也稍微暖一些的時候,她得給自己添置幾套武器,弄一個小小的演武場。

    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尋上一個教人武術的師傅掩人耳目,然後就能夠名正言順的早上起來舞槍弄棒了。

    早飯依舊是顧蜜如下廚,下人們起來之後就準備好了柴火,甚至把今天的食材都已經備好了。隻等著顧蜜如那雙妙手,親自把食材放進鍋裏麵,也不見多出什麽材料,味道就總是會非常好。

    清晨吃早飯的時候,顧蜜如把東西搬去了司獻春的房間,又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發現司獻春已經起身了。

    並且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到門口把拐杖也給撿回來了。

    顧蜜如看了他一眼又開始琢磨,難道他又爬了?

    可是他的身上現在就隻有一身中衣,看上去也挺幹淨的……

    “外麵冷,飯食我已經端到你屋子裏去了,要不你就披著被子,反正就這幾步路……”

    “司獻春麵上有一些猶豫,顧蜜如已經不由分說用被子把他給裹住,然後一手扶著他,把他給拽了起來。”

    兩人回到了司獻春的屋子裏麵,司獻春這才拄著拐杖慢慢地去洗漱。

    顧蜜如擺好了碗筷等著他,桌子上麵的吃食都用大碗扣在一起保持溫度。

    顧蜜如站在窗邊,把窗戶推了一點縫隙朝外麵看,今天的陽光特別好。

    今天她得去城東的鋪子裏麵轉一圈,馬上就要到交房的日子了,估摸著她如果再不出現的話,顧餘娘和許林成指不定要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司獻春洗漱好了,兩個人坐在桌邊上吃早飯,顧蜜如對司獻春說:“我已經讓章錢和徐四租馬車去了巡州城,估計中午的時候他們就會買藥回來,如果你妹妹正好在家的話,應該會坐車一起來。”

    司獻春吃東西的動作一頓,看著顧蜜如的眼中透出了難以掩飾的歡喜。

    他一興奮起來,眼圈就是紅的,而且就隻紅那麽淺淺一圈,如果你不仔細看是很難發現的。

    顧蜜如笑了笑說:“你可以跟你妹妹好好聊一聊,我今天下午不會回來。”

    她躲出去他們兩個才好聊,估摸著又少不了了自己的壞話。

    顧蜜如覺得自己真是冤,主係統把她發配在這救贖組,讓她這樣天崩開局,可不就是讓她冤到底嗎。

    雖然她現在讓司獻春像一個人一樣生活,但替換成原角色的顧蜜如就是造成司獻春悲劇的根源。

    他們兄妹兩個沒有必要因為“歹徒突然放棄殺人”而去感激她這個“歹徒”,顧蜜如一點也不好奇他們會聊什麽。

    所以她躲出去是最好的。

    司獻春聽到顧蜜如這麽說,果然神情又放鬆了一些,慢慢點了點頭,竟然回應顧蜜如道:“嗯。”

    這個“嗯”可真不容易。

    顧蜜如的眉梢挑起來。

    大多數的時間她跟司獻春的交流都是半強迫式的,要麽就是她自說自話,要麽就是她各種引導。

    像這樣主動交流,還會給予回應的時候,也就隻有今天了。

    今天司獻春要見自己的妹妹,心情格外地好所以賞了她一個“嗯”,算是回應她下午不會回來的那件事。

    嘖。

    照這個情況下去,見過他妹妹他肯定會恢複得更快。

    顧蜜如因為這一個嗯,心情也非常的不錯。

    吃過飯,顧蜜如拿出了一張契約,是租房的契約,遞到了司獻春的麵前。

    然後拿了筆墨和印泥來,對司獻春說:“城東頭那鋪子是你的,簽個字按個手印,這契約我拿著有用。”

    司獻春隻是稍微愣了一下,拿過了契約掃了一眼之後,什麽都沒有問直接簽字按了手印。

    顧蜜如忍不住調侃他:“看清楚了嗎就簽了?萬一是我讓你簽的賣身契呢?”

    司獻春聞言手抖了一下,連忙低頭去看。

    顧蜜如卻直接把紙給折了起來,三兩下塞進自己的懷裏。

    拍了拍放契約的身前,說:“賣身契我先拿著了,你以後如果不聽話……”

    司獻春神情是非常實質的慌張。

    顧蜜如卻說:“如果你晚上敢不好好吃飯,夜餐吃的不夠多,肉長得太慢的話,我就把你賣掉。”

    這話一說出來,司獻春很快抿唇,看了顧蜜如一眼,不是端端正正看的而是用眼尾看的。

    竟然有一點責怪她戲耍他的意思。

    顧蜜如實在是新鮮,這樣鮮活的情緒很少出現在司獻春的臉上,這又是一個不小的進步。

    顧蜜如見他對這種事情有反應,就故意來來回回逗了他好半天。

    逗到司獻春那麽好的脾氣都有一點搓火,最後忍無可忍問了顧蜜如一句:“你怎麽還不走?”

    顧蜜如這才達到目的,看著他鮮活的眉目,伸手在他的眉心搓了一下,把他皺起來的眉心搓平。

    這才笑著說:“就走了。”

    離開家之後,先去徐攬翠那裏跟她匯合,然後把那張司獻春簽過字的租約給了徐攬翠。徐攬翠接了之後,又非要給顧蜜如拿許多銀子,還說之前借的都不用還了,全當租約。

    是徐攬翠一定要求顧蜜如弄的,本來顧蜜如是打算把鋪子要回來之後,分給徐攬翠一半,自己留下一半暫時維持一個生計,後麵再想其他的辦法就好了。

    結果徐攬翠最開始是很願意的,隨著兩個人接觸的時間越久,徐攬翠越是喜歡顧蜜如。

    她覺得顧蜜如又踏實又能幹,根本也不是一個輕浮淫.賤好逸惡勞的人。

    徐攬翠雖然想不通之前顧蜜如那斑斑劣跡到底是怎麽來的,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徐攬翠已經徹底把顧蜜如認成了妹子。

    逃荒的那些年她的姊妹們都死光了,現在有了顧蜜如,不光能幫她殺豬,兩個人很多事情都能說到一塊去,徐攬翠恨不得把一顆真心挖出來。

    自然就不肯白白要顧蜜如的鋪子,最後說來說去的,就定下了是徐攬翠租用一半的鋪子。她們要做那種正規的手續,就肯定要司獻春的簽字。

    這才有了今天早上那一出。

    姐妹兩個人湊到一起,去了街東頭鋪子裏麵巡視。

    這幾天他們已經強製裝修得差不多了,那些玉石什麽的也都搬到了後麵的院子裏堆著,前院的店鋪已經徹底空下來了。

    因為那天晚上許林成沒能成功地見到顧蜜如,他所有的招式什麽的都無法施展。所以這兩天都在焦頭爛額各種想辦法。

    他其實想耍無賴的,爛船也有三斤釘嘛,他之前賭場結交的那些狐朋狗友們,關鍵的時候也能找出來撐撐場麵。

    可是如果隻有顧蜜如一個人要鋪子倒也罷了,找一群人嚇唬嚇唬她,就算鋪子給她要去了也讓她做不成生意,早晚都要她還回來。

    但是這件事兒那豬肉婆娘死活摻和到裏頭了,豬肉婆娘家大業大的,連鎮長都在她們家訂豬肉,這婆娘心狠手毒嘴更毒,沒有幾個敢惹,許林成那些狐朋狗友也惹不起。

    豬肉婆娘非說顧蜜如已經把鋪子租給她了,催促著許林成趕緊倒房子,說是今天就要拿正經的手續給他看。

    許林成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希望顧蜜如不要把鋪子租給豬肉婆娘。許林成了解顧蜜如家中是什麽情況,那司家的少爺說不定已經被折磨死了,怎麽可能簽租房子的契約呢?

    隻要契約不是司家少爺本人簽的,就和他們之前轉讓鋪子的手續是一樣的沒有效用。

    這樣一切就還有緩和的餘地。

    但是今天一碰麵,豬肉婆娘就把租賃房屋的契約拿出來了,上麵白紙黑字,竟然還真有司家少爺的簽名。

    “你這簽名是偽造的吧!”許林成把一切都跟顧餘娘說了,因此他們看過租房的手續之後,顧餘娘直接指著司獻春的簽名說:“這司家少爺的名字肯定是偽造的!”

    許林成今天也確實找來了幾個狐朋狗友,那些狐朋狗友看在平時騙了他不少錢的份上,現在就站在顧餘娘和許林成的身後。

    見狀附和到:“就是就是,誰不知道司家的少爺是個怪物,而且根本就沒有習過字!”

    “你們兩個跟著亂放屁的都是誰家的?把名字報上來老娘聽一聽,以後豬肉不賣給你們!”

    這新陽鎮上張家的豬肉鋪子幾乎是壟斷性的存在,如果不賣肉給他們吃的話……這件事還真挺大的。

    他們總不能吃一點肉就要跑到其他的城鎮去買吧?

    那幾個人頓時就不敢吭聲了。

    顧蜜如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覺得找徐攬翠這一步棋實在是找得太對了,徐攬翠真是能夠從各個方麵碾壓這些人,少了太多的麻煩事兒。

    不過這件事兒也不能全靠嚇唬解決,顧蜜如接話道:“這也沒關係,諸位如果不信的話可以隨我去我家。我家夫君現在身體好了不少,你們不要驚到他遠遠的看著,我可以把他扶出來轉一轉。”

    “至於我家夫君會不會寫字……他是長在後宅當中,但是他母親有教過他寫字。”

    “而且他會不會寫字也沒有關係,這上麵有他的手印,手續就是奏效的。”

    話說到這一步,許林成帶來的那幾個狐朋狗友全部都退縮了。

    但是顧餘娘攏了攏自己的頭發,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指著顧蜜如說:“你少要騙我們,你跟司家的少爺成婚之後,因為沒能嫁給我們林成,心存怨恨,對那司家的少爺百般虐待,他現在還活沒活著都是問題!”

    “你不是說要帶我們去看嗎,走啊!我倒要看看,那司家的少爺是人是鬼!”

    徐攬翠立刻就虎著臉要上前和顧餘娘分辨,顧蜜如拍了拍徐攬翠安撫她,說:“讓你們看看是可以的,但是隻可以在院外看。他的性子害羞,不喜歡見人。”

    “在院外看可以!”顧餘娘說:“他隻要人活著能夠自己簽字畫押,今天這鋪子我們就讓了!”

    她拍著自己的胸脯挺著腰這麽說,是因為她的兒子給了她保證。

    許林成之前見過司獻春到底有多慘,已經像一條狗一樣,能在這冬天有一口氣已經是奇跡了。

    他絕對不可能有意識地自己簽字按手印,到時候豬肉婆娘也名不正言不順,就休想讓他們搬出去。

    眾人呼呼啦啦地都跟著顧蜜如朝回走,徐攬翠有些不放心,拉著顧蜜如到一邊壓低聲音說話。

    “你家的夫君……還在嗎?”

    徐攬翠也從來都沒有見過司獻春。就連著新陽鎮當中的大部分人,在司家當初派人來舉辦的那一場婚禮之上,也都隻是遠遠看了一眼司家少爺。

    司家少爺那時候戴著麵具,隻有一頭雪白的頭發,讓眾人看了之後就傳言他是個怪物。

    哪有人容顏未老尚未弱冠而滿頭鶴發?

    不就是個怪物嗎?

    而徐攬翠也確實聽聞司家的媳婦兒虐待司家的少爺,徐攬翠平常都是勸說顧蜜如,實在不行就跟那個司家少爺和離,重新找一個好人家。

    所以徐攬翠非常的擔心,這才抓著顧蜜如的手,一個勁地問。

    顧蜜如對徐攬翠笑了笑說:“本來早該把我夫君介紹給翠翠姐認識的,他性子是真的有一些害羞,這才一直耽擱著。”

    “不過馬上我們要搬進鋪子裏麵,翠翠姐早晚都能看到,今天先遠遠地看一眼吧。”

    眾人呼啦啦的來到了顧蜜如家的門外,顧蜜如一個人打開大門進去。

    這個時候家裏隻有翠蓮一個人,在院子裏麵收拾挑揀樹上摘下來的梅花呢。

    章錢和徐四都去巡州城了,現在才中午還沒有折返回來。

    司獻春自己在屋子裏麵呆著呢,顧蜜如一進院子,翠蓮停下手邊的活計,驚訝地問道:“主子今天怎麽回來的這樣早?”

    “一會還要走…”顧蜜如迅速說完之後,就朝著屋裏進。

    司獻春這個時候正在床邊上坐著,他整個人都有一些忐忑,他在等著他妹妹來。

    他心中一遍一遍反反複複地在重複著見到了自己妹妹的時候要說的話。

    結果沒有等到他的妹妹,等到了顧蜜如回來。

    顧蜜如一進屋,司獻春看到她之後,下意識地開口問道:“不是說………今天下午都不回來嗎?”

    顧蜜如對著他溫和一笑,“一會兒還要走,這會兒想起來今天還沒扶你出去,我扶著你去回廊下轉一轉吧。”

    司獻春不想出去轉,每天也不是這個時間出去,而且他今天要保存體力見他妹妹。

    結果顧蜜如不由分說,給他穿好了狐皮大氅,然後又要給他穿鞋子,被司獻春拒絕了。

    司獻春一見沒有辦法就隻好自己穿了鞋子,拿上拐杖之後被顧蜜如扶著,從屋子裏麵走了出去。

    他一頭白發一直都是顧蜜如給他編的,昨天編的是頭頂的一半,剩下的全部都散在肩膀上,今天還沒有重新編過,但是看著也是不亂的。

    司獻春有一些不情願地被顧蜜如給扶出去,顧蜜如扶著他在廊下走了兩圈,眼神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就見到徐攬翠探頭探腦對著顧蜜如揮了揮手,示意可以了。

    顧蜜如正要扶著司獻春進屋,突然間許林成從大門上的角門鑽了進來,進來就朝著院子裏麵跑。

    徐攬翠追在他的身後拉他,但是許林成的腳步極快,轉眼已經跑到了院中心。

    “表妹,這就是你那位怪物夫君嗎?”許林成的眼中滿是惡意,顧蜜如的動作也是一僵。

    司獻春的反應是最大的,他猛地轉過頭看向了許林成,然後張大了眼睛眼中彌漫上驚恐。

    他們成婚的那天晚上,許林成就是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從此司獻春的人生就淪為了地獄。

    顧蜜如已經感覺到司獻春渾身都在顫抖,他一邊顫著一邊朝後退,手裏的拐杖都掉在了地上。

    顧蜜如看著許林成的眼神有些狠厲,腦中的係統也在拉警報,因為司獻春的自毀值又開始上升了。

    這個時候徐攬翠已經追到了許林成的身後,一把扯住了他的頭發,一巴掌就把許林成抽到趴在地上。

    顧蜜如這個時候分不出精神去看許林成怎麽被打的,她攥緊了司獻春僵硬的手,並沒有帶著他趕緊進屋。

    而是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想到了這一局或許是不破不立。

    司獻春這麽害怕噩夢重演,怕她因為許林成變回以前的樣子,顧蜜如不如就直接親手打碎他這個噩夢。

    於是顧蜜如捧著司獻春看向許林成的,像吊死鬼一樣青白的臉,把他給扳向自己,對上他又開始渙散的眼神。

    沉聲帶著命令說:“看著我!你隻看著我選他還是選你就好。”

    顧蜜如還是沒說“我不會打你”這樣的廢話,索性直接讓他看自己的選擇。

    顧蜜如拍了拍他的臉,迫使他回神,而後捧著他的臉,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輕吻上了他的側臉。

    司獻春的顫抖停止了。

    腦中的警報也停止了。

    他張大了眼睛,耳邊嗡嗡作響。

    就連徐攬翠朝著許林成抽的巴掌都停止了。

    翠蓮“哎呦”一聲,捂起了自己的臉。

    她手裏麵抓著的,才挑好的花瓣散進了風中,撲簌簌地落了一地,像司獻春掙脫了恐懼的散亂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