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作者:南喬一更      更新:2022-07-10 15:55      字數:10432
  第二十三章

    楚堯早早的就起來了, 洗漱收拾好了後,就帶著阿汀去清瑟院用早膳。

    江墨卿正坐在銅鏡前梳發,楚堯一路跑著來到他身邊, 拉著他的手臂搖了搖:“爹爹~”

    那小嬌音都快飛上天了。

    江墨卿伸手輕輕的戳了一下他的腦袋, 臉上卻露出幾分笑意:“這麽大了還撒嬌。”

    “我是爹爹的小寶貝,撒個嬌怎麽啦, 爹爹,早膳有什麽好吃的呀?”

    小郎君乖乖巧巧,聲音甜甜糯糯的討吃的, 江墨卿放下手中的玉梳說道:“今天是南瓜粥,對了,你踏青宴的衣服可選好了?”

    “選好了!是黎初姐姐送過來的呢!”

    一提起黎初,楚堯的臉上就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兩頰也染上了紅暈。

    “嗯, 記得我昨晚給你說的話。”

    “沒得問題!”楚堯連連點頭,隨後又湊到自家爹爹身邊:“爹爹啊, 那我今天可以出去玩兒麽,我覺得我的發飾都配不上那套衣服, 想去再看看。”

    “去吧去吧, 省得你一天到晚在家上躥下跳的, 身上的銀錢夠麽?”

    說著,江墨卿就從一個小抽屜裏取出一個荷包,看著沉甸甸的, 直接放在楚堯手中。

    “謝謝爹爹!”

    陪著江墨卿吃過早膳後,楚堯就迫不及待的拉著阿竹阿汀出門了, 隻是剛到巷子口, 就看到那兒圍了一圈的禁軍, 楚堯掀開簾子的一角。

    看著門庭,楚堯喃喃道:“這不是那家丟了女兒的董大人的家麽?”

    “哎喲喲,這家還真是可憐,一家子被殺完了,別說這家的老主君呢,就連看家的狗都沒了。”

    “也不知道是招惹了誰,不是說這家的女兒也失蹤了麽,今天也找到了屍體,在護城河裏,指頭都沒了一根。”

    “昨個兒還看到這家老主君站在門口,看著蒼老得很,結果沒想到今個兒這一家子就在下麵團聚了,也不知是哪家喪天良幹的,也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府。”

    “這家大人平日裏可孝順了,可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是今年第二起滅門了吧,看來今年不太平哦。”

    聽說永寧巷這個富貴巷子出了人命案,不少老百姓都過來湊熱鬧,一個個的話中都帶著惋惜。

    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個女人翻身下馬,圍著的禁軍忙將周圍的老百姓都疏散了。

    “副都統,大理寺的已經進去了。”

    來人正是領命而來的楚鈺,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輛馬車停在永寧巷口的對麵,車簾掀開一角,封蕭吟懶洋洋的靠在上麵,單手支撐著下巴看著對麵:“難怪母皇發了這麽大的火,天子腳下,滅門慘案,嘖嘖嘖。”

    “這年三十到現在還不過兩月,就聊著兩起,黎初,你說,這背後之人究竟想要什麽?攪得京城不得安寧麽?”

    黎初搖了搖頭:“臣許久沒回京城,對京城中的朝局並不太了解。”

    封蕭吟微微含顎,她隨手放下簾子,轉身靠在車廂上,修長的手指端起小桌案上的茶盞,抿了一口,重新放了回去,發出一聲響,封蕭吟慢悠悠的說道:“黎家的案子孤知道你想翻案,不如這樣,你與孤做一個交易,事成之後孤幫你翻案,你放心,孤不會傷害其他人的,因為孤要你辦的事情也是查一件陳年舊事。”

    “你可以考慮考慮,這件事,不急。”說罷,封蕭吟站了起來,一手背在身後,往馬車外麵走去:“既然都出來了,孤去走動走動,你去看看楚鈺那邊,別跟過來。”

    “諾”

    *

    阿汀擔憂的說道:“公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又出了人命案,還在咱們這巷子口,好危險的。”

    楚堯卻擺了擺手,他放下簾子讓車夫直接去昌侯府,隻是一連兩起命案,擱誰都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結果沒想到剛去呢,昌侯府的門仆就說他家公子已經出去了,而且是怒火衝天的,往西坊的方向去了,誰都攔不住。

    楚堯頂著一腦袋的問道又去了西坊,不曾想這兒更加熱鬧了。

    昌侯府小公子居然站在馬車上,一手拿著小銀鞭,用力一揚,鞭子在空中打了個響,周圍圍著許多百姓。

    阿汀得了楚堯的指示,他彎腰從馬車上出去,隨手拉住一個要去湊熱鬧的百姓,掏出一個碎銀子放在她的手上,那人看阿汀穿得富貴,忙問道:“不知您有什麽吩咐?”

    阿汀看了眼事發地問道:“不知那兒發生了什麽,怎麽這麽多人?”

    女人擺了擺手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隻是剛剛聽了一耳朵,說是那位小公子的未婚妻跑了來偷腥,那位小公子一看就是權貴家裏的,受不了這委屈,就帶著人將那香滿樓給圍了把人抓了出來,您來遲了,這都已經打過一頓了好像。”

    阿汀:??!!

    他瞪大雙眼一路回了馬車:“公子,韓小公子什麽時候又未婚妻了?”

    剛剛那女人說話聲音沒有壓著,楚堯和阿竹在裏麵也聽得一清二楚的,三人帶著同樣的迷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要不去看看?”

    楚堯抄起一旁的紗帽就戴在頭上,現如今黎初姐姐回來了,他可不能讓黎初姐姐看到自己的另外一麵,確認遮掩好了後的楚堯大步往人群中走去。

    有阿竹和阿汀開路,再加上楚堯周身氣度不凡,圍觀百姓們十分自覺的挪出了一條路,楚堯一走進去就看到幾個穿著昌侯府護院衣服的女人站在香滿樓外,其中兩個還壓著一個跪在地上的女人,女人應該是個讀書人,瘦瘦弱弱的,五官還是勉強不錯的,不過她身上穿的衣服卻是頂頂好的料子。

    “韓聽白,你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鞭打書生,你就不怕下大牢麽!”

    先帝在時,重文輕武,若不是當初黎大將軍驍勇善戰,用兵如神,隻怕梁國已經被虎視眈眈的大苑國和阜國吞滅了,當今皇上登基後,重武重文,如今的梁國才有了強國之氣,不過為了那些弱不禁風的文官讀書人,皇上還是將當初先帝的一些條例留了下來。

    其中一項就是不得欺辱打壓文官和讀書人,否則嚴懲不貸。

    不過韓聽白卻隻是冷哼了一聲,持鞭指著跪在地上的女人:“耿容,別以為你認識幾個字就自詡讀書人,我呸!你可別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讀書人才沒有你這種卑鄙下流道德敗壞之人!”

    這番話可以說絲毫不客氣了,說得女人臉色都黑了,她下意識的看向周圍對著她指指點點的人,咬牙切齒。

    “你這個潑夫,你就不怕日後都嫁不出去麽!”

    “嗬,我堂堂韓家公子,我嫁不嫁人與你何幹,大不了本公子日後就留在家中,養幾個聽話的女人,好不愜意瀟灑,倒是你,你仗著你家以前幫過本公子的外祖母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我外祖母當初為了感謝你們,給了你們十畝良田,一棟三進三出的大宅院,你們居然貪得無厭,這次找上門來,還想娶本公子當你的夫,本公子看你是一張紙畫個鼻子,好大的臉哪!”

    圍觀百姓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紛紛對著耿容指指點點的。

    “沒想到這一家子居然是這樣的人,十畝良田,一棟大宅院啊,別說下輩子了,就是三輩子都吃不完了,還想娶人家捧在手中的小公子,真是貪得無厭。”

    “就算是救命之恩,這也算還完了吧,如果品行好,我覺得人家小公子家裏應該也會考慮,可這就去香滿樓了,你們是不知道啊,剛剛這女人被拉出來的時候衣衫不整的。”

    “嘖嘖嘖,就像那小公子說的話一樣,這種女人自詡讀書人真是侮辱了那些十年寒窗苦讀的人。”

    “就是,就是,一點讀書人的風度都沒有。”

    圍了大半圈的人對耿容指指點點的,她氣得臉紅脖子粗。

    正如韓聽白所說,她也不過是讀了一些書,還是在韓聽白的外祖母幫助下進了一家私塾,不過她這個人一向好吃懶做,去私塾也不過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耿容,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蠢麽,以為拿著一個恩情上門,就能讓本公子嫁給你麽?就你這樣的,給本公子提鞋都不配!”

    “你!韓聽白!你不要太過分了!”

    耿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更多的話,隻能叫囂著這麽一句:“你簡直是不守夫道,你就是一個潑夫!”

    楚堯在人群中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絲毫沒注意到一個穿著富貴的女人拿著一把扇子走到他身邊。

    女人慢悠悠的說道:“沒想到這韓家公子性格這麽火辣。”

    楚堯轉過頭隔著紗帽看著身邊的女人,女人衣著華貴,氣度不凡,楚堯卻看她麵生,他忍不住的說道:“難道男子就不能有自己的性格了?就那個耿容這樣的人,要是真嫁進去,隻怕後半輩子都要被糟蹋了。”

    女人連忙擺手:“這位小公子可誤會我了,我隻是說這位韓小公子性格火辣,這樣的人才不會吃虧的。”

    楚堯眯眼:“你真是這麽想的?”

    “當然。”

    “那還好,我以為你也是耿容那種人呢,吃著人家的,穿著人家的,簡直都快把鳳凰女這三個字寫在臉上了,簡直是太不要臉了!”

    女人打開扇子遮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日看到楚家小公子鑽狗洞,她就知道這位小公子必然也是一個古靈精怪的,沒想到性子也跟個小辣椒似的,不過這樣的郎君才有意思嘛,難怪黎初那冷木頭會這般喜歡他。

    真是有福啊。

    女人便是獨自離開的封蕭吟,她看著站在馬車上,單手叉腰,手持銀鞭,生得漂亮的小公子,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容,若是熟悉的她人在,必然會知道,太女殿下怕是又在心中打小主意了。

    周圍人還在議論不停,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耿容都後悔了,不過她後悔的不是上京城來,而是後悔她應該更加隱秘一些。

    這門婚事她必須要成,不然日後她家就活不了這麽舒適的日子了。

    韓聽白看著周圍人在那兒議論,下巴一揚,格外的開心,不過這份開心並沒有維係許久,他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那格外奪目的人後?原本白皙的小臉噌的一下就紅了,就連舉起來的小銀鞭都往身後藏了藏。

    她怎麽會在這兒!

    韓聽白心中一陣絕望,看向耿容後,小臉一鼓,生氣的說道:“將她趕出京城,日後都別讓她出現在本公子的視線內,至於其它的,既然是本公子的外祖母給你們的,本公子也不要了!”

    韓聽白的舉動自然也被楚堯和封蕭吟看在眼中,封蕭吟當然知道韓家這個小公子就是那日她在南安王府外麵碰到的那個迷迷糊糊的小郎君,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慢悠悠的搖著手中的扇子。

    周圍的百姓見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沒有熱鬧可看了,一個個的又輪流說了一遍耿容後才離開,可以說也是非常熱心的群眾了。

    等人逐漸減少後,楚堯才大步走向韓聽白:“聽白,今天你真是威風啊!隻是為何我不知道這件事情?”

    韓聽白沒想到站在那位小姐身邊的人是楚堯,他連忙將手中的小銀鞭塞到臨安手中,隨後十分矜持的從馬車上下來,邁著小碎步走向楚堯,不過那小眼神卻一個勁兒的往他身後的女人身上飄去。

    沒來得及回答楚堯的問題,而是將人拉到一邊,伸手覆在他耳邊小聲的問道:“阿堯,你和那位小姐一起的,你們認識?”

    楚堯下意識的轉頭回去看,還沒看清呢,就被韓聽白轉了回來,楚堯掀開紗幔,抿著嘴看著韓聽白,生生將他的閑聊再一次看紅了以後才說道:“聽白,原來當初你在我家外麵看到的就是她麽?不過我不認識誒,還有,老實交代今天是怎麽回事兒。”

    聽到楚堯說不認識後,韓聽白有一陣小小的失落,但一想到那個下作惡心的耿容,韓聽白氣鼓鼓的說道:“你還記得我去年年初回了一趟外祖母那兒麽,我當時回來後不是給你說過麽,她就是那家的人,這次一路尋到京城來,隔三差五的就上門去,我娘親看到她都恨不得躲起來,但她怎麽說當初也幫過我外祖母,這不,昨日更加得寸進尺了,說什麽想要讓我嫁給她,真是異想天開。”

    越說越生氣,韓聽白覺得自己剛剛真是打輕了!

    韓聽白說的事情,楚堯有點點印象,當時韓聽白回來後就衝到他家,說有一戶人挾恩圖報,仗著吳家也就是聽白外祖母家,在淮州那邊耀武揚威的,偏生那家在他外祖母麵前卻表現得很良善。

    不是沒人給他外祖母說過那些事情,可那家人胡攪蠻纏說都是因為那些人嫉妒她們家,胡言亂語的,不過他外祖母能將吳家做得家大業大的,也不是愚笨之人,雖然對那家還是照常不錯,可也漸漸的沒有什麽來往了。

    楚堯也問過,她們家到底幫過他外祖母什麽,結果不過是因為他外祖母去一處莊子查賬的時候,那天突然下了暴雨,他外祖母又已經在路上了,想要趕著回家,可沒想到走到那家附近,泥土被雨水衝垮了,馬車突然滾了下去,那家人將他外祖母從馬車裏麵救了出來,還收留了一晚。

    楚堯看著韓聽白著實氣得不輕,他扯了扯韓聽白的衣袖:“不氣了不氣了,我今天出來也沒有什麽事情,要不去茶樓坐坐?”

    “行吧。”

    因為要和楚堯一起去,韓聽白就直接讓韓府的馬車先回府了,自己則是跟著楚堯去了南安王府的馬車,不過在路過封蕭吟的時候,韓聽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看到女人對他笑了一下,韓聽白隻覺得耳朵一熱,立馬轉過頭來,拉著楚堯大步的逃離了。

    封蕭吟隻是站在原地扇著扇子,看著馬車離開後,她也悠閑的走了。

    馬車上,楚堯伸手戳了戳坐在一旁當鵪鶉的某人:“你剛剛教訓那耿容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麽,怎麽,不過就是和人家對視了一眼你就這樣了,出息呢?”

    “這,這能一樣麽!”韓聽白紅著小臉,懊惱的看著楚堯:“阿堯,你說她會不會因為那個耿容覺得我很彪悍啊?”

    楚堯想了想,歪著腦袋看著韓聽白,看他實在有些緊張,楚堯將之前那人說的話如實給韓聽白說了,看他一雙眼睛亮了起來,楚堯微微蹙眉:“聽白,你不會是認真的吧?總共算起來,你倆也才見過兩次啊。”

    “可是她真的好好看!比我在京城看到的任何女人都要好看!而且!她說話好有風度哦!”

    小郎君雙手托腮一臉花癡樣,顯然已經是墜入愛河的樣子了。

    楚堯:“……”

    他怎麽就忘了,自家好友是個外貌為主的人,估計那個耿容能沒有被直接按在地上捶一頓估計也是因為她長得勉勉強強順眼點吧。

    隻是,他想到那人的氣質,不知為何,楚堯怎麽都覺得熟悉,仿佛在哪兒見到過,可聽她的口音,卻不像是京城的,更像是南方那邊來的。

    “阿堯,你在想什麽?你說那人會不會是最近從外地回來述職的?畢竟踏青宴後沒多久就是宮宴了。”說到這兒,韓聽白也有些疑惑了:“阿堯,回京述職是這幾天?可我記得以往不都是三月五六號左右那些人才陸陸續續來京城麽?”

    回京,南方……

    楚堯臉色微微一變,據他知道的,最近那位太女殿下不就回京了麽?

    隻是太女殿下有這麽平易近人?

    楚堯突然搖了搖頭,韓聽白更加疑惑了:“阿堯,你怎麽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我們今天不去茶樓了吧,你早些回去。”

    “無妨,就是想到一些事情。”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楚堯還是避而不談他的猜測,他隨即說道:“對了,聽白,你這次將那個耿容趕出京城,你就不怕她,她們家再次纏上你外祖母麽?”

    韓聽白聳了聳肩:“我外祖母也不準備搭理那一家子人了,我娘親和我爹爹都已經寫信回去了,若是她們還準備挾恩圖報的話,就直接報官,我外祖母可疼我了,她可以用錢來解決的事情她都不會去過問什麽,但是若是傷害到我了,我外祖母可凶了!”

    “那就好。”

    *

    聽茶堂。

    封予棠和封惜坐在廂房裏,兩人的對麵擺著一扇屏風,裏麵隱約還有一個人影。

    琴聲悠揚,宛如涓涓流水,讓人忍不住心情放鬆,封惜聽著琴聲煮著茶。

    一曲畢。

    封惜的茶水也煮好了,他給封予棠和自己倒了一杯,又倒了一杯讓侍人端去屏風後麵,封予棠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抿了一口茶後說道:“沒想到莫小姐不僅賭技精湛,彈琴也是一絕,不過這辦事的能力似乎欠缺了許多,一個活人居然能在莫小姐的眼皮子底下失蹤,本殿是應該懷疑莫小姐的能力還是應該歎服一聲動手之人神通廣大?”

    莫千端著茶盞從屏風後麵走出來,坐在封予棠的對麵,她一笑,左邊臉上的刀疤就看著有些扭曲:“此事我也沒料到,隻是當初三皇女讓我來可沒有說過京城中還有這麽個人。”

    封惜冷哼了一聲:“京城中臥虎藏龍,莫小姐事先就應該知道才對,現如今又說是皇姐的問題,莫小姐這莫不是在推卸責任?”

    被封惜這麽冷嘲熱諷,莫千麵上笑容不減:“不敢。”

    封惜最看不慣莫千這種人,他再次冷哼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封予棠不緊不慢的說道:“這次董家一事不知莫小姐在其中扮演的是什麽角色?你我合作,最起碼也應該讓本殿知道一些才對吧。”

    “天子腳下,一連兩例滅門慘案,這讓本殿不懷疑莫小姐都很難啊。”

    “不過是渾水摸魚了一下,至於其它,我也不是很清楚。”

    莫千說罷,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將茶水一口飲盡,隨後起身說道:“時辰不早,我今日還有事情,就先行離開了,至於其它,三皇女不如空閑時候去玲瓏坊一敘。”

    留下這句話後,莫千就直接離開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封惜忍不住說道:“皇姐,你就這樣讓她離開了?我覺得那兩起滅門案,必然和她有關係,這個人太過危險了,還有,她什麽身份,居然讓皇姐去她那兒,真是太過狂妄了!”

    封予棠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隻是她現在還需要借助莫千背後的勢力,她不能將人得罪:“等日後大局定下了再說,既然她邀請我去,必然是有事情,到時候我親自去一趟就行,倒是你,最近性子收斂一些,莫要再因為那個楚堯得罪了母皇和太君後。”

    封惜不情不願地說道:“知道了。”

    *

    聽說最近聽茶堂出了一個新話本,在京城中一時間風靡一時,楚堯和韓聽白索性就臨時改道到這兒來了。

    因為之前聽茶堂發生的事情,下馬車的時候,楚堯特意讓韓聽白也帶上紗帽。

    兩人一進茶樓,小二姐就立馬十分熱情的迎了上來,依舊是上次那位:“二位公子樓上請!”

    跟在二人身後的阿竹上前一邊問話,一邊從荷包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小二姐手中:“今日三樓可還有廂房?”

    小二姐接過銀子,臉上的笑意又燦爛了幾分:“樓上請!今兒有處位置極好的廂房。”

    “嗯。”

    小二姐帶著一行人上樓,剛走沒兩步就有一個女人從樓上下來,與他們差身而過,韓聽白看到後,剛想說話,楚堯伸手按在他的手腕上,韓聽白立馬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幾人沉默的上了三樓,這次不是上次那個,而是樓梯右邊的一個廂房,等進去後,阿竹和臨安點了一些點心和一壺銀針,一旁的小二姐笑著說道:“咱們這兒前兩天剛推出了一道新的糕點,正是用這銀針做的茶點,入口茶香不膩,兩位公子可要來一碟嚐嚐鮮?”

    “那就來一碟吧。”

    “好嘞,稍等!”

    小二姐立馬出了廂房,楚堯抬眼看了眼阿竹後,阿竹,阿汀和臨安也跟著出去守在門口。

    等屋裏沒人後,韓聽白迫不及待的將紗帽取下來,坐在楚堯身邊,小小聲的說道:“阿堯,剛剛那個不是玲瓏坊的那個莫千麽?她怎麽會在這兒?”

    “或許也是因為這聽茶堂出了新話本過來湊個熱鬧吧。”

    “是麽,沒想到她那樣的人居然還聽話本,這算是人不可貌相麽?”

    韓聽白單手托著下巴看向楚堯。

    楚堯點了點頭,垂眸遮住眼底的沉思,他倒是沒想到能在聽茶堂看到莫千,上次他還在聽茶堂裏看到了那個廖芝,所以這聽茶堂裏到底有什麽?

    值得一個朝廷命官和一個賭坊老板來這兒。

    因為突然出現的莫千,惹得楚堯沒了聽書喝茶的心思了,不過在茶點上了以後,下麵說書的也開始了。

    故事講的是一家手握重權的世家貴族,說書人講書生動不已,劇情更是跌宕起伏,可越往後聽,尤其是聽到那說書人說道說那家女主人因為藏汙納垢之事被下了大牢流放邊苦之地的時候,楚堯的臉色瞬間黑沉了下來。

    握著茶盞的手猛的一收緊,青筋暴起,指尖泛白,可想他內心彌漫著多大的火氣。

    韓聽白也聽出了問題,他連忙將紗帽給楚堯帶上,又給自己帶上,扶著他就往外麵走去,正巧阿竹三人推門進來。

    韓聽白:“他有些不舒服,先回府去,讓府醫過來看看。”

    一行人匆匆離開,卻沒發現三樓對著大堂方向的一間廂房站著兩個人。

    封惜看著那幾道身影:“我怎麽覺得那幾個人有點眼熟,仿佛在哪兒見到過似的。”

    封予棠說話,她看著被人攙扶著的身影,嘴角突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君後不是要給二皇兄舉行一個踏青宴麽,到時候我與你一道去。”

    封惜歪著頭看著她:“你不是不去麽?”

    “突然又覺得有意思了。”

    “行吧。”

    *

    一路回到南安王府,韓聽白有些不放心想要跟著去的,但是黎初現如今的情況實在有些特殊,畢竟是封皇上之命偷偷回來的,還是盡量少讓人知道,在楚堯的再三保證下不會出事後,韓聽白才不放心的坐著南安王府的馬車回去了。

    楚堯一回來就直接去了錦墨院,他不知道董家出事,楚鈺還會不會回來。

    這邊剛進院子,另一邊也有一個人匆匆的進了南安王府隔壁的宅子。

    楚鈺和封蕭吟還有黎初都在這兒,她們在董家查到了一些事情,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兒安全,就都在這兒來談事情了。

    聽瀾走進去後,單膝跪在地上:“主子,公子進您的院子了,他已經知道聽茶堂新話本的事情了。”

    “他不是被爹爹關在府上了麽?”

    楚鈺詫異的看著聽瀾。

    顯然,聽茶堂新話本的事情她們都是知道的,之所以沒有處理不過是想要看看幕後之人還想要做點什麽,可她們這邊還沒釣到魚,那邊就被人偷家了。

    ……

    董家的事情已經商討完了,還留在這兒不過是在閑聊,還有就是皇上將踏青宴的安全事宜交給封蕭吟來安排,眼看著沒幾天了,就順勢討論了一下。

    太女回京這才短短幾天,皇上就已經交了三件事情給她,這其中意味著什麽,許多大臣心中也清楚。

    封蕭吟笑眯眯的看了眼那兩個一副後院起火的樣子,揮了揮手中的扇子:“行了,回去該哄哄,該坦白坦白,別到時候更加生氣了,孤看你們一個個的都別想進門了,哦,對了,別告訴他孤的身份。”

    “諾”

    雖然兩人都有些不明白封蕭吟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但家中後院起火,兩人也沒了去猜的心思,行禮後兩人匆匆離開,聽瀾也跟著去了。

    兩人出了宅院後,就從上次和楚堯說過的那道暗門回去的,不過剛進去,兩人還是先躲在屏風後麵,楚鈺本想讓黎初去看看自家弟弟心中怒火有多大的,畢竟俗話說得好隊友祭天法力無邊嘛,萬一她這邊美女計一使出來,她家弟弟就直接熄火了也不是不可能。

    隻可惜她還沒有所動作呢,就已經被黎初給出賣了,在她探頭探腦的時候,黎初直接將人給推了出去,不做任何防備的楚鈺直接重重的跪在地上,疼得她麵容扭曲,而這一幕還被剛剛推門進來的楚堯給撞見了。

    ……

    場麵一度尷尬,楚堯往旁邊挪了一步:“姐姐,大年剛過,你才拿了壓歲錢,倒也不必再行如此大的禮了,而且我也受不起。”

    楚鈺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心中暗暗的把黎初罵了無數遍,礙於兩家交好,她差點沒把黎初家祖宗給刨出來罵一遍。

    隻是剛起身,楚鈺就感覺到自己的膝蓋一陣刺痛,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雙手按著膝蓋,艱難的挪步坐在椅子上,然後又把黎初再罵了一遍。

    心情舒暢後,楚鈺才看著自家弟弟,看著他怪異的眼神後,嘴角抽搐了兩下:“剛剛不小心,不小心,阿堯,你過來幹什麽?”

    “姐姐,我想問聽茶堂新出的話本你知道麽?”

    楚堯眯著眼睛看著自家姐姐,絲毫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變化。

    楚鈺幹脆的點了點頭:“知道啊,不僅我知道,黎初也知道,怎麽……”

    “碰!”

    楚堯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兩人中間相隔的桌上,桌上茶盞都震動了一下,楚鈺的心也跟著震動了一下,她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問道:“阿堯怎麽發這麽大的火?”

    楚堯氣鼓鼓的說道:“這麽大的事情你們為何不處理?難道就任由外麵那些人汙蔑黎家麽?明明黎伯母她就不是這樣的人!”

    楚鈺生怕自家弟弟氣出個好歹,到時候不僅她爹要收拾她,她娘也要收拾她,為了避免自己慘遭男女混合雙打,楚鈺忙道:“難道阿堯不覺得這件事情來得突然麽,明明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顯然這背後必然有人在暗中推動,我們之所以沒有處理,就是想要看看背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麽。”

    再回來的路上,楚堯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隻是一想到那麽多人在議論,楚堯隻覺得心疼。

    “可若是背後之人一直都不暴露自己的目的呢?”

    楚堯坐在椅子上,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手心滿是被他指甲掐出來的印子,一個個鮮紅的小月牙,而周圍泛著白,聲音中滿是失落。

    “她們一定會有所動作的。”

    不知何時黎初出現在楚堯身後,她伸手將他的小手握住,看著上麵的痕跡,黎初輕輕的在上麵碰了碰:“還和小時候一樣,隻要心中有事就會去掐自己的手。”

    一旁還在想著應該怎麽安慰自家弟弟的時候,一抬起頭就看到黎初那狗東西不知什麽時候出來了,而且兩個人還,不對,應該是她又當著自己的麵在占自家小白菜的便宜!

    楚堯也沒想到黎初會突然出現,尤其是她還突然從後麵擁了上來,楚堯能清晰的聞到她身上那股冷香的味道,身後的頭發散落下來,楚堯一張小臉通紅,被女人握住的手指忍不住的動了動。

    小郎君哪兒還有剛剛那般凶巴巴的氣勢,軟糯糯的叫了一聲:“黎初姐姐!”

    “黎初!你這個沒心肝的,放開我家小,我家弟弟!你們還沒成親呢!”

    眼睜睜看著自家弟弟被那老狐狸誘惑住,楚鈺瞬間不敢了,直接炸毛而起。

    楚堯立馬轉頭,原本含情的美目也變得凶巴的,可以說態度十分明確了:“姐姐應該加把勁幫黎初姐姐家翻案,這樣我們就能成親了。”

    楚鈺:“?”

    黎初瞥了眼楚鈺,炫耀似的繞過椅子,將楚堯拉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氣得楚鈺在原地抓狂,這個禽獸啊!

    回到拾念院後,楚堯乖巧的坐在軟榻上,他歪頭看向正在拿藥膏的黎初,不經意的問道:“黎初姐姐,咱們隔壁那戶人是不是有人進去住了啊?”

    黎初拿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一路走到榻邊,小心翼翼的為他上藥:“是的,那人是太女身邊的人,阿堯和她見過?”

    黎初常年習武,指腹長著繭子,而楚堯從小都是金尊玉貴的養大,指尖纖細如凝脂一般,手掌更是嫩嫩滑滑的。

    生怕傷著他,黎初都是輕輕的,隻是這個力道更加像撓癢癢,楚堯的手沒忍住動了動,手心酥癢酥癢的,就被小貓爪輕輕的撓了一下似的,楚堯沒忍住笑了一下。

    等上完藥後,黎初將藥膏都收拾好了,剛坐下呢,懷中就撲進來一個白麵團子似的小郎君,小郎君雙手抱住她的腰,窩在她的懷中,真是又乖又軟。

    “黎初姐姐,我悄咪咪的給你說一件事情!”

    怕他掉下去,黎初伸手摟住他的腰,聽到小郎君要和自己分享他的小秘密,黎初挑了一下眉頭:“不知阿堯想和我說什麽事情?”

    “我們小聲一點!”

    楚堯翻身從黎初懷中起來,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悄悄的說道:“我和你說哦,我爹爹居然想撮合我姐姐和均言哥哥!”

    兩人挨得很近,小郎君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黎初的耳根上。

    心上人就在懷中,又是主動投入她的懷中,這個時候誰還去管某些比木頭還木頭的人。

    一時間黎初都不免有些心猿意馬,扣住楚堯那纖細腰肢的手微微用力,她一把將楚堯拉到懷中,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指腹輕輕的在他的嘴角擦拭了一下。

    她微微低頭,直到那雙美目中能輕易的出現她的倒影後黎初才停下來:“那日阿堯親了我就跑了,是不打算對我負責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