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赤霞珠

  　　布朗寧作為萊安城一個微不足道的財政官員, 最近愁的頭發一把一把的掉。

  　　賈斯帕男爵竟然是個邪神的狂信者，他雖然平日裏因為工作的關係和賈斯帕男爵打過幾次交道，可完全對這件事不知情啊！

  　　結果售賣賈斯帕男爵資產的差事竟然落在了他頭上, 布朗寧雖然頭痛但還是想盡辦法把這些農田莊園賣出個好價錢, 想讓這幾天看他怎麽也不順眼的上司滿意一些。

  　　別的資產都好說，隻是賈斯帕男爵居住的城堡和死掉的時候所在的那個葡萄莊園無人問津。說實話, 布朗寧一開始就沒覺得那個城堡賣得出去, 他去看過一眼, 隔著被封死的地下室門口都能感覺到裏麵的陰森，血腥味撲麵而來，哪個貴族會買這種城堡。

  　　至於那個葡萄莊園, 價格也是一降再降, 布朗寧的心態也從滿懷希望變成了隻要能賣出去就算交差。

  　　今天聽到有人對葡萄莊園感興趣，想來實地探查一下，布朗寧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是誰？”

  　　下人回答：“是一個叫伊娜的女士。”

  　　布朗寧把涅蘭卡和萊安城來安城幾個數得著的貴族篩了一遍, 不記得有誰叫這個名字，於是追問到：“那她姓什麽？”

  　　“對方沒有講明。隻是來問這幾天能不能安排參觀莊園，伊娜女士很忙, 不能在涅蘭卡停留太久，希望能盡快安排。”

  　　布朗寧思索起來，對購買葡萄莊園有意向, 不是富商就是貴族, 不能在涅蘭卡停留太久，也有點符合商人的特征。可是如果是在涅蘭卡有產業的商人, 一般都會報上自己所在的商會和他套交情, 這樣看來又像是個貴族小姐或是遺孀了。不管怎麽樣, 布朗寧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 把手裏這個燙手山芋趕緊扔出去。

  　　參觀就安排在下午，布朗寧當然有時間，上司把他的所有工作都停了，讓他“專心”處理賈斯帕男爵的遺產。布朗寧提出派馬車去接這位女士，沒想到被她拒絕了。這樣也好，他就可以從乘坐的馬車看出這位女士的財力水平，甚至是身份，要知道作為一個經常和各種商人和貴族打交道的官員，通過馬車、衣飾甚至是仆人推斷主人性格和財富可是他的看家本事。

  　　唐奇一聽伊娜拒絕了對方派馬車來接的提議，雖然不明白，但還是主動請纓：“那我去租一輛馬車？我來給您當馬夫。”

  　　伊娜搖了搖頭：遊戲玩了這麽久，誰還沒有幾個載具。

  　　她在列表裏上下滑動，略過比較不合時宜的【鐳射摩托】、【掃帚飛行器】、【天馬座坦克】，最後選中了【遊宴花車】。

  　　布朗寧在葡萄莊園門口翹首以盼，他剛和頂頭上司報告了出售賈斯帕男爵其他資產的情況，上司終於同意他處理完這個葡萄莊園就回到原來的職位上。布朗寧忍不住又把心裏的底線價格降了又降，隻要200金幣，趕緊把莊園出手！

  　　伴隨著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和隱約從風裏飄來的鈴聲，布朗寧等到了他的客人。

  　　一輛華麗之極的馬車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純黑色的車體看不出是什麽木材，車輪和車頂包裹著金箔，讓馬車看起來耀眼奪目。

  　　垂著金色綢紗的窗邊纏繞著一圈花藤，綰著熱烈盛放的烈焰玫瑰和金紋薔薇，在烈日的灼烤下依然鮮嫩欲滴。

  　　並沒有馬夫來掌控這輛馬車的運行，因為原本應該牽引馬車的兩匹馬的位置，赫然是兩隻機械夢魘，銅片組成了身體，秘銀刻畫了輪廓，眼睛是兩塊維持著燃燒狀態的熔岩之心，當布朗寧看過去時，恍然覺得這是兩隻活著的夢魘，正在守護它高貴的主人。

  　　伊娜坐在馬車裏和杜西抱怨道：“這馬車雖然漂亮，但就是個花架子，太慢了。”這輛遊宴花車為了保持穩定，兩隻機械夢魘被限製在了最低速度，坐在裏麵確實感覺不到搖晃，就是這一點路程走了一個多小時，讓伊娜的耐心差點告罄。

  　　杜西掀開簾子朝外看去：“這不是已經到了嗎，伊娜小姐你看財政官的眼神，會不會把我們當成肥羊宰？”

  　　布朗寧呆滯地站在莊園門口，臉上的笑都僵住了。他想不出是什麽樣的人才會擁有這樣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白銀帝國明明已經沒有皇室了啊？

  　　他突然覺得自己身後的這個葡萄莊園賣不出去了，有這樣一輛馬車的貴族小姐，怎麽會看上這種名聲又不好規模也不夠大的葡萄莊園？

  　　馬車的簾子掀起來了，布朗寧沒有立即上前，先下車的通常都是貴族小姐的侍女。果然，馬車裏走下來一個灰色頭發的姑娘，布朗寧眼神更困惑了，因為他注意到這個年輕姑娘竟然是個跛腳的。

  　　怎麽會有跛腳的侍女？貴族身邊的侍女要相貌端正、性情平和、做事麻利，殘疾這種缺點一開始就會被刷下來，竟然還會成為身家如此豐厚的貴族的侍女，事情越來越奇怪了。

  　　關於杜西的跛腳，伊娜也為她想了很多辦法。先是伊娜親自上陣，但是她發現自己的治愈技能隻能用來補充血條，幾個技能下去，杜西被補的都流鼻血了，對於腿上的殘疾完全沒有用。畢竟玩家不會有殘疾的問題，大不了自殺回爐重造，所以伊娜竟然找不到一個適用的技能。

  　　伊娜又找了涅蘭卡的醫師，對方說杜西這種是先天殘疾，治療風險很大，一個不當很容易從此站不起來。杜西心態一向很好，說她自己已經習慣了現在這樣，也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伊娜隻好安慰她將來去別的城市看看有沒有醫術更精湛的醫師。

  　　見到伊娜的布朗寧微微一愣，麵前的女士柔順的長發鬆鬆地挽成發髻，鬢邊垂落一縷慵懶的卷發，隻有頭發上有一個淺金色的花枝發飾固定，身上再沒有其他貴重珠寶。但沒有一個人會覺得她穿著寒酸，因為那條長裙仿佛是從星河中裁下的布料，布朗寧發誓，他看見裙子上的星星在閃爍……

  　　伊娜的話讓布朗寧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您就是布朗寧先生吧，我們立刻開始參觀莊園可以嗎？”

  　　布朗寧忙不迭地點頭：“當然可以，伊娜小姐，請這邊走。”

  　　布朗寧叫來了平日裏管理葡萄莊園的管事莫頓，讓他來為伊娜介紹莊園的情況。

  　　伊娜問道：“我還不知道這個莊園叫什麽名字呢？”

  　　莫頓知道伊娜有可能莊園未來的主人，畢恭畢敬地說：“伊娜小姐，莊園的名字是法蒂爾酒莊。”

  　　莫頓帶著幾人向莊園裏走去，邊走邊介紹到：“莊園占地七公頃，一共種植了超過一萬株葡萄，目前種植的葡萄品種包括赤霞珠、長相思、維歐尼和丹魄等眾多優質品種。”

  　　他們路過了一個二層的鄉間別墅和一排房子。別墅是供主人來遊玩時下榻的地方，這排房子則用來處理葡萄和製作葡萄酒。房子外晾著大量處理過的橡木板，這些橡木板在經過足夠長時間的晾曬和風幹之後就會做成儲存葡萄酒的橡木桶。

  　　這也是伊娜在來莊園門口時路過了一片橡木林的緣故，許多酒莊外圍都會種上這樣一片橡木林，橡木的質量對葡萄酒的影響是超乎想象的。

  　　這裏的地形主要是丘陵，伊娜和杜西站在山坡上向下望去，質量最好的葡萄都種在山坡的陽麵，經過修剪的葡萄藤看起來十分整齊。

  　　“每年這裏的葡萄酒產量是多少？”

  　　莫頓仔細解釋道：“一公頃土地大約能種植3000-6000株葡萄，由於酒莊裏還有其他建築和不適合栽種葡萄樹的空地，而且男爵……這裏以前的主人希望通過減少葡萄的密度提高質量，所以莊園裏葡萄的總數大約在一萬株上下。

  　　每公頃土地葡萄原汁的產量在4000L以內是合理的，因為葡萄莊園並不追求更高的產量，在這裏，一味的追求高產量隻會導致酒水的低質量。一顆葡萄樹最多隻允許結8串果實，嚴格的酒莊甚至會將果實修剪到四串以內。”

  　　“根據往年的統計，法蒂爾酒莊每年的產量大概在5000L-8000L之間浮動。”

  　　伊娜心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年產量6000L來計算，大概能生產出8000瓶葡萄酒，每瓶葡萄酒根據品質的不同價格在1銀幣到20銀幣，但優質的葡萄酒畢竟是少數，這樣算下來，哪怕所有的葡萄酒都能在當年銷售，酒莊一年的銷售額也不到一百金幣。

  　　而她需要雇傭一個釀酒師、兩個釀酒學徒、十個在葡萄成熟季節采摘的臨時工人、五個平時養護和修剪葡萄株的長期工人，還有一個莫頓這樣的管家，如果他沒有合適的銷售渠道的話，還需要在管家下安排2~3個負責銷售葡萄酒的崗位。最後，如果莊園的主人要在這裏長住或小住，別墅裏還要留1-3個仆人不等。

  　　光是傭金就是一大筆支出，這還沒有算進替換生病或枯死的葡萄株、購買的肥料等等一係列日常支出。如果年景不好，恐怕根本就賺不到錢。

  　　而布朗寧報給他們的價格是230金幣，這明顯價格略高。伊娜和杜西對視一眼，默契的決定要好好挑剔一番，務必要把價格壓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伊娜環視四周，指著一個陽坡葡萄下麵的雜草問道：“這裏為什麽長著這麽多的雜草？”

  　　莫頓立刻回答道：“這是我們莊園最近幾年采取的新措施，因為土地有一定的坡度，所以每年都會有大量的土壤隨著雨水被衝走，我們發現種過草的土地被衝走的土壤大大減少，所以在一部分葡萄下特意種植了一些牧草。”

  　　這話倒是讓伊娜對他刮目相看了，莫頓不僅能重視到莊園裏出現的水土流失的現象，還想到了有效的措施。

  　　“那麽為什麽隻有一小部分實施了田間種草的方案呢？”

  　　莫頓侃侃而談：“伊娜小姐，並不是所有的葡萄田都具備種植牧草的條件，樹齡太短的葡萄根係不夠發達，會被牧草奪走營養。”

  　　看得出來莫頓對於法蒂爾酒莊十分了解。伊娜滿意的點點頭，看來這裏的主人雖然不靠譜，但管家確實是十分上心。

  　　布朗寧一直在旁邊很少說話，他有些摸不準伊娜的想法，直到伊娜現在點頭，他才上前問道：“那伊娜小姐，您對酒莊還滿意嗎？”

  　　伊娜一幅高深莫測的模樣：“麵積有點小，別墅建造的應該有些年頭了吧，裏麵的設施和裝飾都該換一換了。”

  　　布朗寧揣摩不透她到底是不滿意還是想講價，跟著附和了幾句，堅持著沒提降價的事，其實他自己也覺得向伊娜小姐這樣闊綽的貴族小姐很大幾率是看不上這個小酒莊。

  　　伊娜看布朗寧紋絲不動，也有些氣悶，杜西連忙站出來，直截了當的問道：“我覺得您有必要告知伊娜小姐上一任主人不幸離世的地點，如果是在別墅裏的話，恐怕就要整個推倒重建了。”

  　　聽到這話，布朗寧趕緊搖頭：“賈斯帕男爵平時是不住在這裏的，他之前來到酒莊裏，也隻是一時興起來觀看葡萄的采摘。呃……他被……”布朗寧是知道賈斯帕男爵的具體死因的，他不敢用坊間流傳的刺殺這樣的字眼，看著氣定神閑的伊娜，他懷疑伊娜也是知道內幕，於是換了個動詞，壓低了聲音道：“男爵被處決的地點就在田地裏，屍體已經被帶走焚燒，血跡也早就掩埋掉，周圍五十米以內的葡萄株都被拔掉了。”

  　　伊娜假裝嫌棄的歎了一句：“真是晦氣。”

  　　布朗寧上道地接上：“您說的對，所以我覺得，以200金幣把法蒂爾酒莊出手也很合適，下任主人理應得到補償。”

  　　伊娜笑得雲淡風輕，仿佛根本看不上這點小錢，其實兜裏隻有186個金幣。

  　　杜西接著發問：“布朗寧先生，怎麽沒見到酒莊裏的釀酒師呢？”

  　　釀酒師可是酒莊裏地位僅次於管家的人，甚至對葡萄的品質比管家莫頓更熟悉，他不僅沒有出來像伊娜講解種植的葡萄品種、樹齡和產量，甚至連麵都沒有露，這明顯是不夠禮貌的。

  　　而布朗寧也完全沒有提起過這位釀酒師，就算釀酒師十分傲慢，他作為最想把法蒂爾酒莊出手的人，也該把釀酒師請過來。

  　　果然，布朗寧吞吞吐吐的說：“男爵的事剛發生，釀酒師就辭職離開了。”

  　　杜西和伊娜交換了一個眼神，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最了解酒莊的釀酒師離開了，今年葡萄的釀製恐怕會成問題吧。”每個莊園的葡萄在釀酒師眼裏都大不相同，不熟悉葡萄品質的新釀酒師倉皇接受，今年這批酒水恐怕質量堪憂。

  　　布朗寧果然被問住了。而莫頓則是麵露擔憂。

  　　杜西趁勝追擊：“今年的葡萄再不采摘恐怕要過熟了，連我看到都要惋惜呢。”

  　　葡萄酒需要含糖量高的葡萄釀製，但這個含糖量也要在一定限度內，過熟的葡萄會極大的影響酒水的風味。酒莊裏的葡萄再拖下去，可就不止是過熟的問題了，恐怕會大批大批地爛掉，難怪莫頓對伊娜有問必答，盼望伊娜買下酒莊的心情十分急切。

  　　布朗寧對杜西簡直刮目相看，他沒想到伊娜身邊的一個小侍女就有這樣的見解，伊娜看出來他的驚訝，解釋道：“杜西不是我的侍女，她是我的管家。”

  　　年紀這麽小的管家？還是個女孩？布朗寧的驚訝更濃了。

  　　最後在杜西和伊娜的連番轟炸下，法蒂爾酒莊以170金幣的價格被伊娜購得，附加一個不能主動辭退酒莊內工人的要求。

  　　伊娜抱著自己剩下來的16個金幣，拿出一個交給莫頓雇傭采摘葡萄的工人和酒莊日常維護費用，拿出10個給係統開辟傳送的空間節點，方便杜西和她直接傳送到酒莊裏管理日常事務，這裏畢竟隻是酒館旗下的產業而不是分店，沒有快速傳送的功能。

  　　至於缺少的釀酒師，伊娜幹脆在釀酒學徒裏提拔了一個工作年份長，做事認真的臨時主管釀酒工作。她還把神聖橡木釀酒桶留在了酒莊裏，囑咐這個臨時釀酒師把最優秀的葡萄原液裝進去，七天後酒館裏就會有品質極佳的葡萄酒售賣了。

  　　至於伊娜為什麽這麽放心的把這麽珍貴的道具放在剛到手的酒莊裏，當然是因為獎池裏抽到的道具是綁定的，不可掉落不可剝奪。

  　　釀酒桶裏原來裝著的啤酒被伊娜用法蒂爾酒莊裏的橡木桶裝了十個容量200多升的大桶，輕鬆放進背包裏。

  　　最後，伊娜看著兜裏僅剩的5個金幣想著：果然，是金子，都會花光的。

  　　作者有話說：

  　　今天隻有這一更啦，是存稿，也會花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