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鬆針熏肉

  　　伊娜去給龍蜥送魚飼料, 隨口問道：“彌夜沼澤深處是什麽樣的？”

  　　龍蜥搖頭：“我們寧願為了外麵的地盤打破頭，也不會靠近彌夜沼澤深處。”

  　　“會很難受，”龍蜥不知道怎麽描述那種感覺, “很熱, 變得很暴躁。”

  　　伊娜感受著在血脈裏騰衝直撞的力量，皺起了眉頭。她現在就在彌夜沼澤的深處, 這裏應該已經很接近舊神遺跡了。

  　　這裏沒有動物也沒有植物, 在一片死寂中, 伊娜懸停在遮天蔽日的濃霧裏，感受到無比的壓抑。這種壓抑不是來自於荒涼的環境，而是因為身體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 所以傳遞給大腦快點逃離的信號。

  　　係統也鑽出來說話了：【這裏的魔力濃度太高了。您也不應該在這裏就久留。】就像氧氣的純度太高反而會令人窒息, 過量的魔力濃度也很容易讓職業者體內的魔力暴動。

  　　伊娜不願意離開：“我還沒弄明白濃霧的來源。”

  　　【也許是神國裏的種族想要再次打通通往莫羅大陸的通道。】擔心伊娜在這裏發生危險，係統直接給出了最可能的答案。

  　　“他們會成功嗎？”伊娜輕輕問道。

  　　【不知道，但他們已經堅持了300年, 也許再過100年，也許1000年，總會成功的。】係統的聲音有些冷酷。

  　　【如果有那麽一天, 您會站在哪一邊呢？】

  　　伊娜猛地一扇翅膀，調轉方向朝著迷霧小鎮飛去。

  　　“別問我這個問題，我才不要站隊。”

  　　————

  　　伊娜帶著一身的冷氣回到龍炎酒館, 現在還沒到中午, 酒館裏隻有零星幾個客人。路斯恩在走之前給她和杜西都留了禮物，送給杜西的是一個能夠感應到周邊是否有強大的職業者, 會根據周圍環境魔力濃度變色的魔法筆。當然, 由於它隻是一個簡單的魔法小道具, 感知力有限, 隻有在這個職業者相當強大的情況下才會變色。

  　　路斯恩悄悄告訴杜西：“黑色，老板不在家。紅色，老板在家。藍色，老板馬上就到家。”

  　　路斯恩送給伊娜的是一個精巧的石雕，雕成了世界樹的模樣，石雕雖然不大，但它卻呈現出一種剔透的金色，在輝光石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正對伊娜的胃口。

  　　是時候找一個人接替路斯恩了。

  　　伊娜隨意推開一個空房間，選擇了傳送到極寒冰原分店。

  　　木屋裏竟然有人，一個瑞茲族的年輕小夥子一見到她出現就推開門朝著外麵大喊道：“聖女來了！快去告訴族長和祭司！”

  　　伊娜看著滿眼都是崇敬的年輕人，幹巴巴的說道：“辛苦你了。”大可不必。

  　　年輕人害羞地紅了臉：“我不辛苦的。我在屋子裏等一點都不冷，外麵報信的才辛苦。”

  　　“聖女您稍等一會兒，族長和祭司馬上就來。”

  　　她還是主動去找族長他們吧，村莊和木屋有這一段距離，兩個人都一大把年紀了，就不必這麽折騰他們了。伊娜推開了門朝外走去，就聽到年輕人驚訝的喊道：“怎麽有隻黑貓？”

  　　他迎上伊娜詫異的目光，連忙改口：“是我說錯了，這一定是您的坐騎夢魘吧？是因為擔心嚇到我們才變成這種形態的吧？”

  　　伊娜沒時間糾正年輕人的腦補，她一把拽住了意欲逃跑的黑貓的後腿。

  　　“它是怎麽過來的？”伊娜問係統。

  　　【您傳送的時候它抓住了您的裙角。】

  　　伊娜把不斷掙紮的黑貓按進懷裏。“別亂跑，在這裏跑丟了小心凍死。”

  　　黑貓這才老實一點。

  　　伊娜朝著村莊走去，遠遠望見族長和祭司坐在樹枝和木板搭成的簡易架子上，被許多青壯抬著朝這邊狂奔而來。

  　　伊娜仔細觀察了一下，十秒裏有六秒族長的屁股都挨不到身下的木板。這還不被晃散架了？

  　　她幹脆放出翅膀飛了過去。

  　　瑞茲族的族長和祭司連忙從那個連擔架都不如的簡易“轎子”上爬下來，邀請伊娜坐上去。伊娜實在是無福消受，最後變成了，族長和祭司在前麵帶路，伊娜緊隨其後，轎子上坐著一隻懶洋洋的黑貓的詭異場景。

  　　祭司把寫滿了名字的員工契約畢恭畢敬地遞給伊娜，伊娜大概掃了一眼，至少有幾十個人的名字。

  　　祭司小聲提醒她：“背麵還有。”

  　　伊娜翻過去一看，後麵也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名字。

  　　“瑞茲族全體族人，都願意誠心誠意侍奉聖女。”

  　　伊娜收起員工契約：“我想在村莊裏看一看，不必這麽多人跟著了。”

  　　把後麵跟著的一眾小尾巴打發走以後，伊娜才對族長說：“就去那個叫安蒂的小女孩家看看吧。”

  　　小安蒂正在和爸爸媽媽一起製作熏肉，上次他們出去狩獵，除去供奉給聖女的獵物以外，還分到了四分之一隻矮腳鹿，大部分直接切割好掛在外麵凍了起來，剩下的要做成熏肉，等到春天缺少食物的時候再拿出來吃。春天的時候大家很少打獵，一是饑餓了一個冬天的野獸變得更加凶惡，二是春天是大多數動物的繁殖期，瑞茲族也懂得不要竭澤而漁的道理。

  　　小安蒂的媽媽在火堆上撒上一把鬆針，這樣熏出來的肉會帶上一點鬆樹的香氣。從前他們有一間專門用來熏肉的屋子，熏好的肉掛滿了屋子裏的架子。現在隻有零星的幾塊，看上去十分可憐。

  　　小安蒂往火堆裏加柴火，聽到外麵有人喊她的名字：“小安蒂，聖女來找你了！快出來吧！”

  　　她拿著柴火的手微微一頓，立刻撇下柴火跑了出去。“我、我在這！”

  　　小安蒂站在伊娜麵前。聖女還是那樣美麗，在這樣寒冷的天氣穿著雲一樣的裙子，她垂下眼睫看著自己：“又見麵了，小安蒂。這幾天你過得怎麽樣呢？”

  　　小安蒂在那次被聖女叫去問話以後不止一次幻想能再次和聖女搭話，可不管在腦海裏模擬過多少次，她開口的時候還是會緊張：“下午好，聖女大人。我、我過的很好。”

  　　說完她就後悔了，自己說的話幹巴巴的，聽起來全是廢話。所以她趕緊加上幾句：“爸爸媽媽回來了，我不用每天擔心他們的安全。有新鮮的鹿肉吃，早上還吃了您賜給我的紅色麵包。”

  　　紅色麵包？伊娜略一思索，就知道那可能是自動售貨機裏的紅糖饅頭。

  　　她微笑著說：“那你願意為我工作嗎?從早上到太陽落山，每天的報酬大概可以換五盒紅色麵包。”伊娜想10個積分的日薪也許小安蒂理解不了，所以換成了更直觀的食物數量。

  　　小安蒂的眼睛亮閃閃的：“聖女大人，我當然願意！不過，我也可以嗎？”族長之前就來過一次詢問有沒有人願意侍奉聖女，小安蒂雖然也登記了名字可是因為年紀太小，被認為不夠強壯，名字排在很後麵的地方，她還以為輪不到自己了。

  　　聖女看著她點頭：“當然可以，這是一項單獨的工作，不需要很大的力氣，但可能需要跑來跑去。”

  　　小安蒂生怕伊娜反悔：“我非常靈活，也跑得很快！”

  　　伊娜笑了：“但我還需要問過你的父母，他們在裏麵嗎？”小安蒂的父母當然知道伊娜的到來，隻是他們剛剛在熏肉，弄得灰頭土臉，不敢出現在伊娜麵前。

  　　現在他們換好了衣服，扭捏的走了出來。聽到女兒會為聖女工作的消息喜不自禁：“感謝聖女大人垂愛！”他們看向女兒：“我們的小安蒂真是太幸運了！”

  　　伊娜又向他們解釋了工作地點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每天會由她來接送小安蒂。“如果你們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她工作的地方看一看。”

  　　小安蒂的父母忙不迭的拒絕，生怕給聖女大人添麻煩。他們知道伊娜每次出現都是在村莊外的木屋裏，還主動提出每天由他們在木屋那裏接送小安蒂，不用麻煩聖女大人。

  　　這樣也不錯。伊娜點頭表示同意。

  　　她又問小安蒂的父母：“在冬天裏，你們都吃些什麽？”

  　　他們麵露難色：“主要是土豆和肉類，如果商人能來的話，我們還能用皮毛和他們交換蕪菁、甜菜和麵粉。今年商人就沒能頂著暴風雪趕來，家裏連土豆都快吃光了。”

  　　伊娜又問：“如果我沒出現的話，你們要怎麽度過這個寒冬呢？”

  　　小安蒂的父母生怕伊娜覺得他們不夠積極上進，趕緊解釋說：“像上次一樣出門打獵。如果不遇到狼群的話，其實收獲並不會少。很多動物都在冬眠，像是極地火蛇，冬天的時候更容易捕到這種獵物。如果連獵物也抓不到，西邊還有一條大河，我們會去鑿冰捕魚。”

  　　瑞茲族似乎還處在頗為原始的狀態，但他們既然能夠種植土豆，土豆又是種相對高產的作物，伊娜又聽說這裏的土地相當肥沃，怎麽還會時常陷入缺少糧食的困境呢？

  　　她仔細問過才發現，原來瑞茲族在開墾的土地上種植土豆，但每種幾次後他們就會發現土豆的產量一年不如一年，土豆的根莖被蟲子啃食，枝葉發黃枯萎。瑞茲族人覺得這是因為女神在譴責他們對土地索求無度。於是他們隻能耗費力氣另行開墾土地，再次重複這個土豆產量逐漸下降的過程。

  　　土豆不能連種的。種植過土豆的土壤中容易殘留有害的真菌，病蟲害通過土壤傳播，使得土豆容易發生病害和蟲害，從而大量減產。伊娜歎了口氣，以她為了想要建造溫室大棚所以才連夜翻看農林牧漁養殖大全得到的淺薄農業知識都知道的結論，這裏的人可能要經過無數饑餓的嚴冬也百思不得其解，反而要惶恐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是不是惹怒了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