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精靈餅幹

  　　莫羅大陸曾經經曆過一段極其輝煌卻又短暫的流金時代, 那個時候，職業者數量的增長猶如井噴，各處都有礦產和寶藏被發掘, 數以萬計的發明被展示在眾人麵前, 雖然大多數發明都在向大家證明，煉金術師和法師們除了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以外, 還有著無與倫比的可怕執行力, 至於功能就不要過多期望。但這些發明中也有一小部分被推廣開來, 極大地方便了大家的生活。

  　　那又是一個衝突與動蕩的時代，魔獸繁殖的及其迅速，邪靈和黑暗生物活躍在大陸的每一處, 強大的巨龍會掠奪走一整個領地的財富, 精靈們一打一打地往森林外扔窺視王庭的無恥職業者，世界樹總是被邪惡勢力覬覦，大陸風起雲湧, 仿佛一朵開地極盛的玫瑰，燦爛和頹敗集於一身。

  　　但突然有一天，這樣熱鬧的時代戛然而止。就像一個陽光下碎裂的泡沫, 據現在還活著的長生種們回憶：“大陸一下子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很多昨天還熱切的打招呼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了。那種過熱的、沸騰的狀態結束了, 我們又回到了從前。”

  　　因為這件事情實在太過可怕, 無法計數的職業者們突然消失，帶著他們的智慧和財富, 稀奇古怪的行為和天馬行空的創意。因此後來的曆史極力否認這一時代, 仿佛這段時間不存在, 就不會對比出之後的黑暗時代了。

  　　在這之後, 探險的活動在大陸上興起，很多人想要查清當年的古怪，找到失蹤的財富和寶藏。

  　　莫羅曆1252年，一個遊曆的探險法師發現了一處遺跡。他是個見多識廣的學者，一下就辨認出這不是一個普通的遺跡。裏麵的魔法結界在千年之後依然發揮著作用，那麽它的主人至少是一位傳奇大法師，甚至有可能是半神。

  　　法師找到了奧蘭帝國，請他們派出精英和自己一同探索遺跡。帝國派出了一隊聖騎士，數個大魔導師和神聖祭司，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但這些人，也隻是剛剛進入遺跡邊緣。

  　　因為，他們發現，遺跡的主人，是個已經隕落的神明，而遺跡的盡頭，就是祂的神國！

  　　驚喜的奧蘭帝國派出了更多的職業者，誓要得到神明的財富，但打通遺跡通道的過程十分艱難，幾個月依然沒有寸進。而他們這樣大規模的行為已經引來了其他兩個帝國的關注，為了不讓最後實力完整的其他國家躲在暗地裏等著摘取這顆勝利果實，奧蘭帝國不得已主動聯係了其他兩個帝國，經過一係列談判和契約，三個人類帝國對舊神遺跡共同展開了探索。

  　　其間，三大帝國花費了極大的人力，幾乎所有高級職業者傾巢而出，又一批一批地倒下，數以噸計的魔石運往舊神遺跡，魔導機械被從民間收繳上來，改造成適合清理遺跡的機械。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三個帝國的高層都是這樣認為。哪怕神國並沒有開啟，但他們已經在通道裏得到了這位神明的部分財富，玄妙的法陣，用晦澀語言書寫著的法術，甚至還有神的銘文。

  　　這讓三個人類帝國更加堅定了開啟神國的決心。

  　　直到神國被開啟的那一天，他們才發現，這隻不過是那位神明和他們開的玩笑。

  　　神國裏空空如也，滿眼荒蕪 。

  　　而三大帝國回首望去，人類職業者傷亡過半，大半魔石礦被開采殆盡，在傾盡國力的探索下，失去了魔導機械的人類生活處處受阻，連糧食都出現了缺口。

  　　他們從舊神遺跡裏得到的寶藏，由於太過艱晦，在人類七個傳奇大法師隕落五個，高級職業者傷亡無數，甚至出現斷層的情況下，無人有心情研究。

  　　禍不單行，獸人和龍族都看中了虛弱的人類帝國，虎視眈眈。

  　　奧蘭帝國毗鄰獸人帝國邊境，首當其衝，在一次戰爭中失去了大量的子民、糧食和土地。

  　　風雨飄搖中，三大帝國再次聯合在了一起，但他們已經失去了正麵對抗的勇氣，選擇了編造一個巨大的謊言。

  　　對獸人，他們這樣說，那裏沃野千裏，隨手撒下一把種子就能收獲山一樣的糧食。

  　　對龍族，他們這樣說，那裏的土地一半噴發著熔岩，一半流淌著黃金 。

  　　對精靈、矮人和地精……

  　　他們充分使用了人類的智慧，甚至不惜演出一場撕破臉皮的好戲，讓非人類種族對人類高層的內訌信以為真 ，這才讓神國的消息泄露出去。

  　　就這樣，為了搶占地盤，大批的異族向著舊神遺跡出發，人類自然也同行。

  　　最後，來到舊神遺跡的異族再也無法離開。在人類帝國高層的指揮下，連接神國和莫羅大陸的通道被摧毀。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類留在了那邊，這是不可避免，但卻非常值得的犧牲。這是人類帝國的高層的共識。

  　　三大帝國草草瓜分了從遺跡通道裏得到的神明寶藏，這一場轟轟烈烈的神國探索活動徹底落下帷幕。人類成為了莫羅大陸上實力最強的種族，零星的異族已經不足為懼。

  　　外患雖然被根除，人類帝國卻並不能高枕無憂。饑荒，戰亂，疾病，莫羅曆1310年，克裏特帝國瓦解，各地貴族建立了數十個小公國，克裏特皇室倉皇出逃。莫羅曆1338年，圖勒帝國爆發叛亂，現在的涅蘭卡公爵埃爾維斯和騎士長阿斯蘭德率領的起義軍推翻了圖勒帝國的統治，建立了白銀帝國。

  　　最後的最後，白銀帝國的傳奇大法師阿茲佩希亞用舊神遺跡的珍貴遺產製作了種植糧食和保存食物的魔法道具，旨在諷刺人類帝國當年好高騖遠的探索行動。

  　　那就是浴缸農場和冰箱櫥櫃了。

  　　“這不算帝國的密辛嗎，是可以告訴我的嗎？”伊娜開玩笑道。

  　　溫特先生也笑了笑：“隻是帝國上層覺得丟臉所以封鎖了消息而已，如今三大帝國已經崩解了兩個，要不是當時大陸上一片混亂，這也不會成為什麽秘密。”

  　　躺在一邊聽牆角的黑貓恍然大悟，原來酒館廚房裏的是畫著流逝法陣的浴缸和銘刻著永恒銘文的櫥櫃。這兩個東西還是他從帝國的倉庫裏扒拉出來送到傭兵公會去的。

  　　他叫傭兵工會幫助迷霧小鎮的居民，穩定物價和提高居民的生活質量，他們就建了這麽個酒館，還把他交給看起來並不熟悉的奇怪女人？

  　　伊娜也意識到溫特先生背後的傭兵公會可能和龍炎酒館關係密切，她有些審視的看著溫特先生：“您不會是來告訴我，龍炎酒館是傭兵公會的產業，讓我從這裏滾出去吧。”

  　　坐在一旁的杜西緊張地挺直了脊背，打量著溫特先生。她一直以為溫特先生隻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每年都會來迷霧小鎮收購傭兵們從彌夜沼澤帶出來的珍貴材料。

  　　沒想到溫特先生竟然是傭兵工會的長老，他到迷霧小鎮來，一方麵是方便傭兵們到他這裏提交任務材料，另一方麵則是為帝國定期查看彌夜沼澤是否有異常情況。

  　　溫特先生和伊娜小姐要是打起來了，她該怎麽辦呢。杜西迅速在心裏衡量了一下，莫名地覺得惹怒伊娜小姐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她緊盯著溫特先生的眼睛，您可千萬不要說出過分的話來啊。

  　　溫特先生一如既往的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沒有這回事，伊娜小姐。龍炎酒館已經是您的產業，傭兵公會建起這間酒館，卻並沒有酒館的所有權。上一任主人將它贈送給您，我們是無權收回的。至於這裏的魔法道具，也是傭兵公會無償贈送給酒館主人的，隻要龍炎酒館還繼續在迷霧小鎮營業，就可以繼續使用它們。”

  　　伊娜放鬆了下來：“看得出來在這裏開酒館並不是什麽好差事。”傭兵公會又是幫忙蓋房子又是送魔法道具，結果上任老板理查德還不是跑路了。

  　　溫特先生讚同的點頭：“這裏的生活確實有些壓抑和無趣，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遠離人群和陽光的生活，所以我們更加感謝願意居住在迷霧小鎮的鎮民，他們是帝國的哨兵。”

  　　“這麽說這裏的大霧是和舊神遺跡有關係了？”伊娜若有所思。

  　　“我們還不能確定，大霧到底是因為舊神遺跡的緣故，還是因為當年帝國在這裏的活動。這裏的大霧富含魔力，催生了無數強大的魔獸和靈植，但卻不能被人類吸收。”溫特先生眼神一暗，“大霧仍然在不斷擴張，好消息是，隻要迷霧小鎮這個錨點還在，大霧就不會徹底吞噬這裏。壞消息是，迷霧小鎮的常駐居民已經越來越少了。”

  　　伊娜從溫特先生那裏補充到了不少關於迷霧小鎮和彌夜沼澤的曆史。大概就是，三大帝國做了缺德事以後十分心虛，每年還要到舊神遺跡查看通道是否還有異樣。結果這片區域突然被迷霧籠罩，再也確定不了遺跡的原址，隻能將這一大片區域命名為彌夜沼澤。緊接著，附近的動植物都出現了異常的生長。帝國順水推舟，正好鼓勵傭兵到彌夜沼澤進行探索。

  　　而迷霧小鎮的出現更是順應了帝國監視彌夜沼澤的目的。他們發現彌夜沼澤並不是終年都有大霧，每年大約有一半的時間霧氣會變得稀薄，鄰近地麵的大霧散去。

  　　而迷霧小鎮所在的區域，一開始和彌夜沼澤的霧氣規律一樣，可當這裏漸漸出現了有規模的城鎮以後，地麵大霧散去的時間就越來越長，直到不再出現。知情人意識到了這其中的關鍵——是人。當迷霧小鎮的居民數減少時，地麵的大霧又有去而複返的跡象。

  　　為了保留這個唯一的觀察據點，當時的三大帝國拚命挽留這裏的居民，甚至通過傭兵工會隱秘地提供了補貼。後來隨著大陸局勢的變化，隻有圖勒帝國的繼任者白銀帝國還保留著對這裏的關注和扶持。

  　　伊娜非常理解帝國們的心虛，把一群異族鎖進荒蕪神國裏去，這裏麵還有巨龍這樣又記仇又生命悠久的種族，他們會永遠記得當年的仇恨和欺騙。要是有一天能夠衝破神國，還不手撕了當年那群騙子。

  　　不過有意思的是，300年過去，人類早已換了一代又一代，當年的決策者連骨頭都該爛掉了，當年的三大帝國也隻剩下一個，他們又該找誰複仇呢？

  　　伊娜好像明白了當年的事明明和白銀帝國一點關係沒有，白銀帝國卻時刻關注著彌夜沼澤的動向的原因。瘋狂的複仇者不會去追根溯源，他們很可能平等地仇視每一個人類。奧蘭帝國嚴查有異族血統的民眾，是不是也擔心知道了真相的他們有所異動。而當那些種族從複仇的神國裏爬出來時，一向將非人類視為異端的奧蘭帝國反而是最能調動起民眾的戰意。

  　　她輕輕扶掌，好一出烏煙瘴氣的大戲。可惜她來晚了，不僅來不及做什麽，連觀眾都當不上，隻能做個百年以後的聽眾。

  　　看到他們的談話結束，杜西才小心翼翼的開口：“伊娜小姐，今天的特款菜單是什麽？”

  　　“精靈餅幹，獸人香草烤魚，龍炎炙肉。”

  　　溫特先生笑得眼睛都眯起來，這位女士似乎也對三大帝國做出的缺德事頗為不滿。“那我就點一份香草烤肉好了，再加一份精靈餅幹打包。”

  　　作者有話說：

  　　這個周末都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