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為南方沿海地區長大的孩子, 海鮮是蘇笑笑上輩子最愛的食物之一，每周都會吃，但那時候吃到的大部分都是海邊漁場養殖的, 野生的已經很稀少。

  　　這年頭的海鮮應該還是野生的居多, 那得多好吃啊，蘇笑笑都想現在就蒸來吃, 不過還是忍到中午等韓城回來一起吧。

  　　此時, 剛剛到達部隊醫院的韓城拐個彎先去了領導辦公室。

  　　領導以前多喜歡韓城，現在看到韓城就有多頭痛。

  　　以前天天催他找個革命戰友照顧好大後方，他才好在前麵衝鋒陷陣，軍區那一水流性格樣貌都出眾的女同誌他愣是一個也看不上。

  　　這不是回去接個兒子的功夫, 帶了個鄉下姑娘回來, 政審這才剛剛送去上去，他就來一天三頓催。

  　　韓城把工作看得比命重要, 以前和楊梅結婚後也是恨不得天天住在醫院, 哪怕沒什麽事，他也會關起門來研究案例寫論文, 很少按時回家。

  　　現在他是恨不得下班就走, 寧願把文書工作都帶回家去做。

  　　要不是現在破四舊不許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他都想找個驅魔大師到韓城家做場法事，看看他是不是帶了個狐狸精回來, 這已經不是他認識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心隻搞醫學研究的韓城了。

  　　他剛回來還聽到前台的女護士說早上看到韓城在菜市場排隊買肉, 領導鬱悶不已, 韓城這到底是娶個家屬回來管好大後方還是娶個公主回來伺候？買菜？他那雙拿手術刀拿鋼筆的手是用來拎菜的嗎？楊梅走了以後他一天三頓在食堂吃, 也沒見過買過菜。

  　　韓城敲門進來就問：“姚主任, 我愛人的政審到底還要多少天, 你能不能給個準話？”

  　　聽聽聽聽，這才提上去幾天？姚主任聽這話已經聽到耳朵起繭了。

  　　“韓主任，沒那麽快的，這一來一回最快也得下周，還已經是加急的速度。”姚主任心好累。

  　　韓城看他一眼，今天才周一，就算下下周一審核完再寄過來估計也得十天以後：“下周太遲了，那我讓軍部那邊的趙政委催一下，年底宣傳工作量大，他們還等著我愛人去宣傳隊報到。”

  　　姚主任的太陽穴“突突突”地跳：“行了，文件是送到了，我等一下再打電話催催，盡量下周一把批複教到你手上，這總行了吧？”

  　　韓城來這麽多次，總算得了個準話，等一周就等一周吧，他知道這已經是最快的流程了。

  　　“那我再提前跟你請個假，到的當天去民政局扯個證。”

  　　姚主任心累，終是忍不住問：“韓城你到底娶了個什麽天姿國色，把你急吼吼成這個樣子？”

  　　要不是韓城的工作還是保持高水平高質量，盡管上麵同意他都想不批這個婚，就是怕不批韓城得跟他急。

  　　韓城愣了下，旋即笑了下，搖搖頭：“就是個善良普通的傻姑娘，雖然在她老家那邊是過了明路，但咱們這邊還是拿了證才踏實。”

  　　姚主任睨著他：“你還怕她跑了不成？”

  　　韓城真的認真想了下，蘇家村的物質遠沒有這邊豐富，蘇笑笑那麽喜歡做好吃的，應該沒有回去的打算吧？他以後還天天買好吃的給她，她又那麽喜歡孩子們，還主動親他，也喜歡他親她的，應該不會跑的吧？應該？

  　　“韓城？”姚主任的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韓城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清清嗓子搖了下頭：“沒什麽，總之下周一還不到的話，我親自去找趙政委。”

  　　姚主任現在煩他，揮揮手讓他走：“走走走，看見你心煩，對了，那篇關於心髒瓣膜關閉不全的論文準備得怎麽樣了？還有英文版的，這可是要投到國際醫療雜誌去的，你上心一點。”

  　　“我哪次不上心？”韓城反問。

  　　姚主任語塞：“走走走，不待見你。”

  　　韓城出了院長辦公室，陳愛民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韓主任，你又去催政審啦？”

  　　韓城掀了掀眼皮，睨著他：“能不能閉嘴了？”

  　　陳醫生要是個有眼色的人也不會被韓城這麽嫌棄了。

  　　“我可聽說了，你早上買了大蚌殼，還買了五花肉！我中午能不能去你家蹭個飯？我給錢給糧票，給雙倍行不行？”

  　　“不行！”韓城一口否決，“以後別再打我家飯菜的主意，想吃好吃的，自己娶會做飯的媳婦，不許再煩我家笑笑。”

  　　陳醫生：“誒，韓主任別那麽小氣嘛，多個人也就多雙筷子，我洗碗，洗鍋，還洗廚房，行不行？”

  　　還多個人也就多雙筷子，他說的倒是輕巧，蘇笑笑一個人照顧那麽多人，還管那麽多人的飯菜已經夠辛苦的了，誰的媳婦兒誰心疼，韓城斷然不能再帶人回去吃飯。

  　　韓城表情嚴肅：“你再提這件事我就把你調到其他科室去，更不要把我家笑笑做飯好吃的事到處宣揚，陳醫生，做飯很辛苦的，你不信回去做兩頓試試。”

  　　他以前和楊梅多數吃食堂，要不就是從食堂打飯回去吃，後來楊桃來了，才在家裏開火，但是楊桃做飯實在難吃，他都寧願吃食堂。

  　　在他看來，蘇笑笑很愛這個家，很愛孩子們和他，才願意頓頓洗手作湯羹，才會為了這個家忙裏忙外。

  　　遠的不說，周玉華都不可能一天三頓下廚，要麽是趙先鋒的勤務兵幫忙做，要麽也是從飯堂打飯回去，一周能做幾次就不錯。

  　　韓城還想著以後蘇笑笑也上班的話，中午那頓吃食堂就好了，不然太辛苦。

  　　陳醫生見韓城這麽嚴肅，也就閉了嘴，再也沒敢提去韓城家吃飯的事。

  　　……

  　　都不用等下午，飯團上午寫完字，蘇笑笑便從韓城的房間裏找到粉筆和小黑板，默寫了一整版的九九乘法表讓飯團背誦。

  　　蘇笑笑教小飯團念了幾次，小家夥就開始背著手站在那裏搖頭晃腦抑揚頓挫地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一三得三二三得六三三得九……”

  　　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但是人家一個字也沒念錯，連段落停頓也沒錯，不管段落長短都是一口氣念完，念到九九八一那一段一口大氣差點沒喘上來，彎著腰直抽抽，那又萌又認真的小模樣看得蘇笑笑一個勁地樂。

  　　連小豆包都看得津津有味，拿著他的小樹枝對著蘇笑笑的小黑板在地上寫寫畫畫。

  　　兩隻聰明的崽崽都這麽認真學習，蘇笑笑自然也不甘落後，她在櫃子裏找到了韓城的高中課本。

  　　蘇笑笑非常嫌棄上麵那股熟悉的樟腦丸的味道，但是她娘說了，這玩意防蟲，韓城的書果然保管得很好，放這麽久都沒有被蟲子咬，還自己做了書套包住了封麵，封麵上是韓城蒼勁有力的大字，正中央整整齊齊地寫著“語文”兩個大字，右下一點寫著：“高一（1）班，韓城”。

  　　蘇笑笑翻開裏麵，韓城的課本保管得很好，裏裏外外都跟他的人一般幹淨，沒有一點汙跡或者皺褶，但是字裏行間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和標記，看得出這是一個非常用功學習的學霸用過的課本。

  　　害得蘇笑笑翻頁的時候都特別小心，生怕把主人珍而重之的課本給弄壞了。

  　　其他的課本也是一樣，每一本都做了書套包住封麵，都寫了課本的名字和自己的班別名字，就跟強迫症似的，連落款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這時候的知識不算很難，蘇笑笑上輩子的學習經驗加上原主的基礎，複習起來也是相當的輕鬆，照這個難度來的話，蘇笑笑覺得每天抽一兩個小時學習已經足夠了。

  　　就算去上班，時間也還是很充裕。

  　　心裏有底，蘇笑笑就知道怎麽安排時間了，合上課本去準備午飯。

  　　小飯團估摸著已經背完九九乘法表，人家又已經撅著個小屁股蹲在菜園子裏在挖蚯蚓喂“粥粉麵飯”了。

  　　小豆包依舊是那個聰明的小豆包，連“得”字那麽難，他都一筆一劃臨摹了下來，雖然不工整，但是筆畫和筆順都是沒有錯的，他現在隻有一隻手能動，寫成這樣已經相當不錯。

  　　蘇笑笑把他抱起來親一口，從手裏拿出一顆奶糖剝開包裝紙遞到他的嘴邊：“媽媽獎勵這麽乖的崽崽一顆奶糖。”

  　　小家夥笑得見牙不見眼，伸手接過，但是沒有放到自己的嘴巴，而是遞到蘇笑笑的嘴邊，示意蘇笑笑吃。

  　　蘇笑笑引導他：“小豆包想幹什麽呀？你要開口說話媽媽才知道你想做什麽哦，想媽媽吃糖的話，你說不了那麽長的句子，你就說‘媽~~吃’這樣，媽媽也就知道的，但是你不說話的話，媽媽就不知道了呀。”

  　　小豆包鼓著小臉，就是不說話，見蘇笑笑不吃都急眼了，就是往她的嘴巴裏塞。

  　　蘇笑笑腦袋往後仰，躲開他的手。

  　　小豆包“哇”地一聲就哭了。

  　　蘇笑笑真是拿他沒辦法，他其實什麽都懂，什麽都知道，可就算不願意學說話。

  　　蘇笑笑就著他的手輕輕一口他的奶糖：“好啦好啦，男子漢不哭的，媽媽逗你玩呢，可是小豆包還是要開口說話的呀，媽媽了解小豆包才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是像哥哥啊，還有柱子哥哥他們就猜不到小豆包想做什麽的呀，那你就要開口告訴他們了，對不對？比如現在，媽媽吃到小豆包給的奶糖，為了表示感謝，媽媽就會說‘謝謝’，媽媽覺得很甜，就會說‘小豆包給的奶糖真甜’，但是如果媽媽像小豆包一樣不說話的話，那小豆包永遠也不知道媽媽的感受了呀，對吧？”

  　　小豆包委屈巴巴把蘇笑笑咬過的奶糖放進自己嘴巴，腮幫子更鼓了，兩把小扇子似的的長睫毛掛著淚珠，蓄滿淚水的大眼睛一眨巴，兩顆金豆豆又從眼眶裏滾了下來。

  　　蘇笑笑心痛壞了，小豆包乖得不得了，真的很少哭，幾乎就沒有哭過，但是他都快兩歲了，還不肯說話，蘇笑笑就有點著急了，總想著讓他開口。

  　　蘇笑笑拿出手帕擦幹他的眼淚，又親了親他：“好了，媽媽有點著急，因為媽媽太想聽小豆包說話了，那等到小豆包想說話的時候再告訴媽媽行嗎？”

  　　蘇笑笑話音剛剛落下，就聽到了小小一聲甜糯糯奶乎乎的“媽~~~”。

  　　蘇笑笑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她驚愕地看著小豆包，大小眼睛一對視，蘇笑笑旋即欣喜若狂，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澎湃心情，但她還是十分難以置信：“小豆包，你開口說話了？你剛才開口叫媽媽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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