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來本城主房中貼身伺候
作者:
碉堡堡 更新:2022-07-09 21:09 字數:5141
第225章 來本城主房中貼身伺候
桑非晚慢條斯理穿好了衣服, 忽然想起百裏渡月還在床上,不著痕跡回頭看了眼,卻見對方正一臉怔愣錯愕的望著自己, 微不可察勾了勾唇。
仔細算算,他似乎有許多年都不曾見過這麽好騙的人了, 如今再次見到,沒想到竟是在書中。
也隻能是書中。
世間根本沒有百裏渡月這樣的人, 有太多存不住的情或事, 往往隻能交由筆墨去承載……
桑非晚思及此處,不由得出神了一瞬。他瞥見地上有一件緋色衣衫,料想應該是百裏渡月的裏衣,俯身撿了起來,轉身走向床邊, 又換了一副麵孔, 溫聲關切道:“城主昨夜在湖中浸了許久,還是穿上衣服吧,否則著涼了可怎麽好?”
他忘了, 百裏渡月是修士,人間四百四十病, 早已不能損其分毫。
百裏渡月依舊被今早一幕打擊得難以回神, 他眼見桑非晚伸手將衣服遞來, 觸電般往後躲了一瞬,唇瓣緊抿, 血色盡失。指尖無意識攥緊被子, 掩住了自己未著寸縷的身體。
看的出來, 他有些慌。
“……”
桑非晚見狀淡淡挑眉, 隨即又笑了笑。他垂下眼眸, 拂去衣衫上的灰塵,輕輕擱在了床邊。故意低歎一口氣:“城主想必是厭煩非晚了……”
百裏渡月身形一僵。
桑非晚卻好似沒察覺到他的僵硬,繼續自顧自道:“也是,城主天人之姿,屬下身份低微,自然不敢高攀,日後……日後定然不會出現在城主眼前,惹您厭煩……”
他語罷不再去看百裏渡月的神色,低頭後退兩步,轉身離開了書房,然後輕輕帶上屋門,背影落寞而又孤寂。
百裏渡月見狀指尖一緊,身形下意識前傾一瞬,似乎想做些什麽,可到底又什麽都沒做。他閉眼努力回憶著昨夜的事,然而隻記得自己在花圃中燥熱難耐,與桑非晚廝纏的畫麵,讓人羞憤欲死。
不……
不該是這樣的……
昨夜一定出了什麽事,否則自己絕不會無緣無故心智迷亂,難道是湖中有異……
百裏渡月不知想起什麽,倏地睜開了雙眼,此刻卻不見剛才的慌張與無措,眼底暗沉翻湧,冰涼一片。
桑非晚心知百裏渡月隻是於情一道懵懂若白紙,但絕不代表對方是個傻子。昨夜事出蹊蹺,百裏渡月要不了多久就會回過味來讓人去調查,自己倒不如暫時抽身避避風頭。
之後幾日,桑非晚甚至主動向管家辭了灑掃書房的活計,自願去後花園修剪花枝,為的就是避開百裏渡月。但同時他也沒忘記暗中打聽消息。
聽城中仆役說,百裏渡月已經數日未曾踏出主殿半步了。前些日子他身邊的護衛忽然把湖邊新栽的花圃挖了個底朝天,也不知在尋找什麽東西,鬧得人心惶惶。可憐了那數千株上好的靈植,全都枯死了。
“城主這是怎麽了,好好的花圃忽然讓人挖了個幹淨?”
“誰說不是呢,等那些雪沁花再長幾日,靈氣匯聚,便自成一方靈池了,閑來無事也可打坐修煉。如此被毀,實在可惜。”
主殿之內伺候的仆役都是低階靈修,她們閑來無事,趁著午間休憩的時候難免低聲交談幾句,殊不知外間的所有動靜都被百裏渡月盡數聽入了耳中。
寢殿之內掛著層層疊疊的紗帳,涼風襲入,便輕舞飛揚,似簇浪翻湧。但因為太過朦朧不清,反倒讓人覺得怪誕詭異。
侍從單膝跪在殿下,身旁地上擱著一個托盤,上麵靜靜放著一枝早已枯死辨不出形貌的靈株:“回稟城主,湖中內外屬下皆已細細清查,最後在花圃之中發現了這株龍台蘭。此花外形與雪沁相似,實則功效大為不同,有催情之用。”
說到後麵兩個字,侍從沒忍住抬頭看了百裏渡月一眼。隔著紗帳,卻隻能依稀瞧見一個朦朧不清的身形,對方支著頭倚靠在扶手上,神情難辨。
一道陰鷙的聲音從紗帳後方傳來:“龍台蘭為何會混入其中?”
侍從低首解釋道:“屬下已然查過了,是花草房的人行事散漫,不慎混淆了花種。這龍台蘭原是煉丹所所用,竟不知怎麽被他們稀裏糊塗種了出來,業已賜死。屬下無能,竟未及時發現,請城主責罰!”
他話音剛落,周身便疾風驟起,殿內紗帳忽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開,從中間分隔四散,露出了後方麵色陰沉薄怒的百裏渡月:“一群蠢貨!”
他袖袍冷冷一揮,那侍衛便被擊得飛出數米之遠,倒地吐出了一口血來,卻顧不上擦,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膽戰心驚的叩頭請罪:“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百裏渡月緩緩攥緊指尖,骨骼劈啪作響,托盤裏的那株龍台蘭竟是隔空悄無聲息化作了齏粉。他居高臨下睨著那名跪地求饒的侍衛,目光陰沉,好似能滴出毒汁來:“本城主生平最恨心口不一的人。”
“你既知道自己該死,如今便不該活著,如今跪地求饒,讓本城主放你一命又是為何?”
那侍衛聞言求饒的動作一僵,頓時進退兩難。他心知百裏渡月正在氣頭上,求饒隻怕會適得其反,還不如求個痛快的死法。心中一涼,閉目艱難出聲道:“屬下請……請城主賜死!”
他靜等著百裏渡月發落。無論是散去修為也好,亦或者人頭落地也好,隻要不被剝皮就是萬幸,然而頭頂上方卻遲遲沒有動靜,空氣中靜謐得可怕。
侍衛終於忍不住,大著膽子抬頭看向上方,卻見百裏渡月正麵無表情盯著自己——
確切來說,是盯著那個擺放著龍台蘭的托盤。他仿佛想起了什麽人,看起來有些怔怔出神。
侍衛小心翼翼咽了咽口水,正糾結著是出聲提醒還是繼續跪在原地,耳畔忽然響起了一道冰冷低沉的聲音:
“還不快滾!”
竟是放過他了?!
侍衛打死也不想多嘴多舌去問這背後的原因,聞言如蒙大赦,連忙退出了寢殿。殊不知在他走後,高座上的那名緋衣男子竟是頹然倒入了座椅之中,看起來竟有幾分無力。
事情怎麽會發展成今日這種局麵……
百裏渡月修的是無情道。
當初修煉之時,他母親便曾告訴過他:
“仙者雖占了一個仙字,卻也不能逃脫天道輪回,隻是比凡俗之人多了些壽命,多了些靈術,歸根到底也隻是肉體凡胎。”
“無情道也並非真的讓人斷情絕愛,否則一個人冷心冷腸,不憫蒼生,與石頭何異?縱活上千百萬年,也不過是顆壽命奇長的石頭罷了,而上天造出一顆石頭又有何用呢……”
“‘無情’二字,隻是希望你固守本心,不要被外物所擾。若遇良人,使心性彌堅,固然於修為有益,可世間有太多仙者都所遇非人,為情墮魔,道行盡毀,既如此又何必去賭,不如不遇……”
不如不遇。
百裏渡月記住了這句話。他也覺得自己並不需要感情這種東西,要來做什麽?隻會徒增煩擾罷了。
那些仙君表麵上看起來光風霽月,實則暗中豢養寵妾的不在少數,但百裏渡月一個也未沾。他連道侶都不想要,更何況男寵爐鼎,卻不曾想被一株龍台蘭攪得心神不寧。
可見這世間的命運作弄,從未停歇。
“桑、非、晚……”
百裏渡月閉目皺眉,緩緩咀嚼著這個名字,也不知品出了怎樣的意味。他本以為那夜之事是桑非晚暗中搗鬼,現在一看,卻與對方無甚關係,反倒是自己在龍台蘭的藥效下神智不清,把他……
把他那般了……
百裏渡月的心情忽然煩躁起來,他睜開雙眼,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棘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可事情已然發生,如何視而不見。百裏渡月這幾日輾轉難眠,午夜夢回之時,一閉眼全是那日在湖中的情景,儼然快成了心結。
殺了?
百裏渡月本能避開了這兩個字,死氣沉沉的屍體哪兒有活人來得有趣。人死不能複生,仙法縱然廣有神通,也難招魂入體,死了可就真死了。
當道侶?
可桑非晚不過是一介凡俗之人,沒有靈力,更無仙根,亦不是仙家大派弟子。自己怎麽會喜歡上一個如此普通的凡人呢?
當男寵?
男寵這種東西要來有什麽用。自己無心雙修,也對情欲之事從不熱衷,要來不僅無用,傳出去反而還壞了名聲。
雖然百裏渡月喜剝人皮的名聲已經夠惡了。
【叮!請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升為36%】
【叮!請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升為40%】
【叮!請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為39%】
桑非晚正在園中修剪花枝,耳畔忽然響起了一連串的提示音,動作不由得微微一頓。他大概能猜到黑化度的升降與百裏渡月心情有關,料想對方這幾日大抵心中不太平靜。
係統急得轉圈圈,一個勁碎碎念:【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黑化度不僅沒有降,還漲了好多】
“哢嚓——”
桑非晚剪掉了一處泛黃的枝葉,看起來不急不緩,
“怕什麽,黑化度既然能漲,自然也會降。隻要沒到百分百,問題不大。”
係統:QAQ
係統忽然發現自己枉為係統,心態居然還沒有宿主來得穩當。它眼淚汪汪地趴在桑非晚肩膀上:【那你一定要讓黑化度降下來呀。】
桑非晚心想這是當然,否則他豈不是沒辦法完成任務。聞言正欲說些什麽,不遠處的月亮門外忽然走進了一名藍袍男子。對方手持一柄白色折扇,上繪夕陽殘照之景,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扇著,氣質輕浮浪蕩,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赫然是殘照城的城主江流平。
那日他在主殿宴席上一眼便瞧中了桑非晚,開口向百裏渡月討要,反碰了一鼻子灰。今日閑來無事在後花園閑逛,不曾想竟遇到了桑非晚,嘖嘖搖頭:
“百裏城主當真是不會憐香惜玉,好好的一個美人,他竟也舍得丟在此處修剪花枝?”
不知是不是錯覺,江流平的語氣聽起來竟有幾分熟稔。
桑非晚記憶力不錯,很快搜索到了江流平這號人物。不過上次宴席匆匆一瞥,隻有一麵之緣,自己又不曾和他說過話,對方怎麽這麽自來熟?
江流平見桑非晚不動,搖扇的手頓了頓,挑眉反問道:“怎麽,你不記得我了?”
桑非晚聞言回神,慢半拍施禮:“自然見過,那日殿前有過一麵之緣,屬下見過江城主。”
“看來你記性不大好。”
江流平意味不明的說出了這句話,隨即嘩一聲收起折扇:“本城主做客蒼都,明日便要趕赴殘照,百裏渡月又不喜男色,你留在此處也是可惜,倒不如隨我一同離開,享受榮華富貴?”
桑非晚心想這江流平膽子倒是大,明晃晃就敢撬百裏渡月的牆角,不過自己現在可沒有什麽閑心應付他,正欲回絕,眼角餘光不經意一瞥,忽然發現月亮門外不慎露出了一片緋色的衣角。
嗯?
百裏渡月?
桑非晚見狀不知為何,忽然笑了笑,到嘴的話也陡然變了個口風,故意幽歎一聲道:“非晚出身卑賤,聽聞江城主風流之名在外,隻怕回了殘照,要不了多久便被厭棄了。”
江流平聞言便以為他動心,愈發溫言相勸:“你容貌絕世,何必妄自菲薄,倘若願意隨本城主一同回殘照,自然是享不盡的榮寵富貴。”
桑非晚:“真的?”
江流平語氣殷切:“自然為真。”
桑非晚眼中笑意愈深:“江城主倒是性情中人,不過……”
他話鋒陡然一轉:“不過非晚既然身在蒼都,那便自然是百裏城主的人了,又豈能轉投別處,怕是要辜負江城主厚愛了。”
江流平不以為意:“百裏渡月是個畫癡,又不懂情事,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哪日若惹了他厭棄,隻怕剝皮抽筋都是輕的……”
“你倒是了解本城主。”
一道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陡然在身後響起,把江流平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回頭,卻見百裏渡月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後,對方修為高深,剛才隱匿氣息,自己竟是沒有發現。
“百……百裏城主,你怎麽在此……”
背後撬牆角本就不好,說壞話被抓住更是尷尬。江流平勉強扯出一抹笑意,訕笑不止,後背冷汗連連,生怕百裏渡月記恨上自己。
“本城主若不在此處,怎麽知曉江城主如此風流專情,對我的人念念不舍至此?”
百裏渡月心情不虞,唇邊卻出現了一抹笑意,語氣輕飄令人膽寒。他剛才去書房找桑非晚,憑白撲了個空,無意間經過花園,不曾想發現江流平這個酒囊飯袋竟在誘拐桑非晚。
江流平愈發尷尬:“我方才多飲了些酒,滿口胡言,不知所雲,百裏城主莫要見怪。”
然而百裏渡月顯然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聞言袖風一掃,掌中靈力暗聚,隔空擊出,竟是直接將江流平打退了三步,眯眼冷冷道:“江城主這張嘴倒真是該縫起來,否則哪日惹下禍事,也是天道因果。”
江流平猝不及防挨了一掌,倒退幾步,險險立住身形。他捂著胸口,臉色陰晴不定:“百裏渡月,你不要欺人太甚!”
殘照雖是蒼都屬城,可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欺辱到頭上來的。百裏渡月明晃晃出招,分明是在打他的臉。
百裏渡月冷笑收招:“本城主不喜歡欺人,隻喜歡剝人,怎麽,你想試試?”
這裏是蒼都的地盤,江流平自然不會蠢到在這裏與百裏渡月起了衝突,聞言臉色陰晴變幻一陣,最後很沒出息地溜了,身形很快消失在月亮門外,堪稱狼狽。
桑非晚見狀暗自挑眉,他還以為江流平能打幾個回合呢,沒想到一招就被秒了。眼見百裏渡月把目光轉向自己,故意不去看他,而是跪地行禮,從容不迫道:“屬下見過城主。”
態度有禮,卻也疏離。
百裏渡月見狀微不可察皺了皺眉,他負手走至桑非晚麵前,然後傾下身形,與對方視線平齊:“抬起頭來。”
桑非晚頓了頓,依言抬頭看向他,入目便是百裏渡月那身緋色的衣袍,愈發襯得肌膚如玉。霜白的長發不知為何,並未用玉冠束起,而是隨意散落在肩,風情而又旖旎。
百裏渡月盯著桑非晚看了半晌,霜白的睫毛微顫,不知在想些什麽,最後終於吐出一句話:“……以後來本城主房中貼身伺候,不必留在花園了。”
桑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