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親吻
作者:碉堡堡      更新:2022-07-09 21:09      字數:4605
  第60章 親吻

    夜深了, 今夜楚熹年仍是與謝鏡淵同睡一床。

    院外的碧梗樹已經砍了個幹淨,再沒種任何東西。菱花窗在月色的照耀下霧蒙蒙發白,外間值守的侍衛失去婆娑樹影掩蓋, 偶爾晃動一下身形, 舉動都被無限放大。

    【請宿士注意, 反派黑化度已降為80%】

    【請宿士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為78%】

    【請宿士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為75%】

    係統的提示音在楚熹年耳畔斷斷續續響起,在黑夜中顯得尤為清晰。

    謝鏡淵已經睡著了。不知怎的, 就在今天楚熹年當著他的麵戴上那塊玉佩, 並保證一定會妥帖愛惜時,黑化度就一直在斷斷續續的下落。

    楚熹年感覺自己好像摸索到了些許規律, 又好像沒摸到。他無意識摩挲著頸間的玉佩, 生平第一次全無睡意, 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所困擾。

    謝鏡淵不知不覺間對楚熹年已經完全放下了戒備。他在黑暗中翻了個身,埋在對方懷中繼續沉睡, 貼得嚴絲合縫。

    楚熹年這個時候別說偷什麽機密名單, 就算把整個將軍府搬空謝鏡淵隻怕也不會發現。他慢慢伸出手,替謝鏡淵拉了拉被子, 又把人往懷裏抱緊了幾分,然後繼續想事情,絲毫沒覺得他們這種姿勢有什麽不妥。

    取暖而已。

    楚熹年目前是這麽想的。

    係統鑽石般閃亮的身軀在他麵前緩緩湊近, 就像一個人類在聚精會神的觀察著什麽。楚熹年被閃的有些眼暈, 終於看了它一眼:“怎麽了?”

    他以為係統有事,事實上係統也確實有事。

    係統語氣沉凝,好似楚熹年是一個負心漢:【你還記不記得你跟我保證過什麽?】

    “……”

    楚熹年其實不是很記得了,思索片刻, 大腦仍是一片空白。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並沒有對係統做任何喪盡天良的事:“保證什麽?”

    係統覺得自己真是太倒黴了,為什麽每次綁定的時宿士都和任務對象產生了醬醬釀釀不可言說的感情,實在太影響業績了。

    它氣的語無倫次:【你……你這個大騙子,說好……說好不會和任務目標產生感情的,結果你們居然都睡一起去了!!】

    係統覺得楚熹年比上一任宿士靠譜,就偷懶休眠了兩天沒有盯著劇情走向,沒想到一醒過來,這兩個人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它果然老了,跟不上時代了#

    楚熹年聞言睫毛陡然一顫,竟產生了一絲微妙被人戳中心事的慌亂。係統的話就好似一根尖尖的針,在窗戶紙上紮了個不大不小的洞,誰也不知道這個洞會不會越破越大。

    “……沒有。”

    楚熹年聲音平靜,出言否認。

    係統是沒有手。它如果有手,此時一定會攥住楚熹年的肩膀瘋狂搖晃,淚眼朦朧地問道:【親,我可以相信你嗎?】

    楚熹年覺得這個問題太幼稚,拒絕回答,並把係統亮閃閃的身體從眼前揮開,禮貌逐客:“時間不早,我該休息了。”

    鑽石從古至今都是極受人們喜愛的一種東西,係統是個例外。它無論走到哪兒都是被嫌棄的對象。

    【你最好別騙我,哼~】

    它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在半空中隱去了身形。

    楚熹年見係統離去,思及對方剛才說過的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狀態。他低頭看向已經睡著的謝鏡淵,後知後覺發現他們這樣的姿勢實在太過親密,已經遠遠超出了某個安全界限。

    “……”

    楚熹年沉默許久,最後輕輕拉開謝鏡淵落在自己腰上的手,還是決定回榻上去睡。然而剛剛動作,對方便似有所覺的睜開了眼,聲音沙啞帶著困倦:“楚熹年……?”

    楚熹年沒回答,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他見謝鏡淵盯著自己,幾秒後,隻能慢慢重新躺了回去:“沒什麽……”

    他們挨的很近。楚熹年說這句話時,清俊的眉眼便近在眼前,餘息裹挾著夜晚空氣中的寒意,撲在耳畔癢癢的。

    謝鏡淵雖睜了眼,意識仍然混沌。他隻看見楚熹年無聲動了動唇,似乎說了些什麽,但隻言片語都不甚清晰。對方頸間戴著的玉不甚從衣襟露了出來,襯著修長的脖頸,甚是好看。

    謝鏡淵半閉著眼,還以為是在做夢。不知出於什麽心理,迷迷糊糊伸手攥住了楚熹年頸間的玉佩,然後將他拉過來,一雙困倦的眼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毫無預兆親了他一下。

    “——!”

    楚熹年被他親得一愣。唇邊溫熱柔軟的觸感在黑夜中顯得清晰分明,讓他想說是自己產生了錯覺都不行。一向平靜的神情終於出現了絲絲裂痕。

    而謝鏡淵做完這一切,又重新躺回去睡覺了。隻有那隻手,仍緊緊攥著楚熹年頸間的玉,看的出來,他送的很舍不得。

    謝鏡淵在做夢的時候,八成還在咒罵著楚熹年。

    該死,不僅敢接別人的荷包,還敢貼身佩戴,逼得他要用家傳的玉佩來換。

    真該死。

    “……”

    楚熹年慢半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他就算再遲鈍,也知道親吻這種事該發生在喜歡的人身上。謝鏡淵一個古人,總不可能學西方禮儀,用這個來表示友好吧。

    謝鏡淵睡的很熟。他右臉埋在枕頭間,將傷痕盡斂。光潔如玉的左臉暴露在空氣中,被黑夜蒙上了一層暗藍,整個人也好似被分割成了兩半,讓人窺不清過往。

    楚熹年垂眸,靜靜看著他,覺得謝鏡淵很可能在夢遊,最後還是決定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他慢慢躺回原位,又拉了拉被子,閉上了眼。

    不能慌,要冷靜……

    越是遇到緊急的事,就越是要冷靜……

    楚熹年在心中反複默念無數遍,雜亂的思緒終於慢慢平複了下來,陷入了睡眠。

    翌日清早,庭院內靜悄悄的。雲雀覺得很奇怪,謝將軍不是睡懶覺的人,楚熹年也不是,平常他們二人天還未亮就醒了,怎麽今日起的這樣遲。

    雲雀不敢敲門驚擾,又恐出了事,隻好踮起腳尖,偷偷往窗戶裏看,卻見謝鏡淵已經醒了,而楚熹年還在睡著。

    就像醉酒後的人翌日清早會斷斷續續想起一些事,謝鏡淵清早醒來後,大腦記憶也有些許殘留。他總覺得自己像是中了邪,看見楚熹年近在眼前的臉,鬼使神差的就靠過去親了一下。

    當然,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到底是不是一場夢。

    是夢還好,如果不是……

    謝鏡淵支著頭,細長的眉頭微不可察皺了一瞬,指尖規律性輕輕彈動,無聲泄露了幾分糾結。他睨著楚熹年的睡顏,視線落在對方形狀姣好的唇上,心想自己昨天到底親了還是沒親呢?

    偏偏楚熹年沒醒,謝鏡淵也沒辦法從他身上看出些蛛絲馬跡。

    “楚熹年……”

    謝鏡淵無聲念了一句他的名字,而後指尖輕繞,摸了摸對方頸間的那塊玉佩。微微勾唇,心情終於好了幾分。

    因著床幔遮擋,雲雀看不大清。她見謝鏡淵低著頭,險些快和楚熹年親上了,心中不由得萬分詫異,踮起腳尖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

    然而就在這時,她肩膀忽然一痛,耳畔響起了一道低沉冷酷的聲音:“你在偷看什麽?”

    雲雀嚇了大跳,下意識回頭,卻見是九庸冷冰冰的一張臉。她肩膀一抖下意識躲開對方的手,帶著幾分被抓包後的尷尬:“誰說我在偷看。”

    九庸冷笑了一聲:“細作,我早知道你不懷好意,如今總算被我抓了個正著,還敢抵賴?”

    雲雀臉色漲紅,又不敢大聲說話,下意識跺了跺腳,示意他小聲點:“噓,你說誰是細作。”

    瞎說什麽大實話!

    她腳下恰有一截樹枝,踩斷發出哢嚓一聲脆響,比他們二人說話聲音還要大。謝鏡淵察覺不對勁,終於從楚熹年身上回神,目光銳利的看向窗外:“誰在外麵?!”

    他聲音陰寒,顯然是動了怒。

    九庸和雲雀俱是一頓,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謝鏡淵直接取過麵具戴上,披著外裳下了床。他將窗戶推開一看,卻見外麵僅站著九庸一人,皺了皺眉:“怎麽是你?”

    九庸頓了頓,而後抱劍請罪:“將軍恕罪,方才屬下在外間巡視,不慎踩斷了枯枝,請將軍責罰。”

    謝鏡淵緊皺的眉頭依舊未鬆懈:“方才問話為何不答?”

    九庸吞吐難言:“屬下……屬下……”

    謝鏡淵眼尖,發現牆角露出了一片粉色的衣角,看了九庸一眼,心想這個忠心耿耿的屬下何時也學會撒謊了,聲音冷冷:“自己去領罰。”

    他治軍極嚴,府上規矩亦如是。

    九庸跟隨謝鏡淵多年,哪裏看不出他已經發現自己撒謊,立刻單膝跪地:“將軍恕罪。”

    謝鏡淵睨著他,沒說話,半晌後才道:“下不為例。”

    沒有人知道在謝鏡淵這裏犯二次錯是什麽後果,因為很多人在第一次犯錯的時候就已經丟了命。九庸跟隨他多年,這才幸免於難。

    窗戶被關上,發出一聲輕響。雲雀聽見動靜,這才略有些心虛的從牆角站起來,她抿唇,正準備對九庸道謝,誰料對方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離開小院去領罰了。

    “哎……”

    雲雀在後麵欲言又止,想抬手叫住他,然而到底慢了半拍,九庸已不見了身影。

    楚熹年到底還是被窗外的動靜鬧醒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卻見謝鏡淵披著衣裳坐在床邊,不期然想起昨夜的事,頓時清醒了過來。

    “將軍?”

    楚熹年下意識從床上坐起身,見謝鏡淵穿著裏衣,肩上隻披著件外裳,不動聲色往窗戶那兒看了眼:“出什麽事了?”

    雲雀是楚熹年的丫鬟,要罰也是他罰,謝鏡淵不會越俎代庖。他掀開被子,直接將腿懶懶伸了進去,勾唇問道:“你的丫鬟偷聽本將軍說話,楚熹年,你說說,這筆賬該怎麽算?”

    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

    楚熹年聞言挑眉,一聽就知道謝鏡淵在詐自己。他伸手按住謝鏡淵冰涼亂動的腿,似笑非笑的出聲問道:“敢問將軍在與誰說話?”

    謝鏡淵穿著裏衣,肯定沒出屋子。

    此處隻有他們兩個人,楚熹年又剛睡醒,謝鏡淵總不可能在自言自語吧。

    謝鏡淵輕笑一聲,心想楚熹年身上真是半點便宜也占不到:“你的丫鬟犯了我將軍府的規矩,楚熹年,我該如何罰她才好?”

    楚熹年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謝鏡淵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個,雲雀必然被他捏住了把柄:“既如此……那便罰她三個月的月錢吧。”

    謝鏡淵挑眉:“就這?”

    半點血腥子都不見,也叫懲罰?

    楚熹年假裝聽不懂他的意思,笑了笑:“那便再罰她三個月不許買胭脂水粉。”

    謝鏡淵盯著他:“你倒真是個惜花之人。”

    楚熹年直覺這個話題再往下深論,說不得又會扯到昨天的荷包上。他掀開被子:“時辰不早,將軍隨我去看看那偷畫的賊人如何了吧。”

    “不急。”

    謝鏡淵卻忽然按住他,傾身靠過來,整個人險些趴到楚熹年懷裏。

    楚熹年怕他摔了,下意識扶住他的肩膀,謝鏡淵卻直接順著力道趴在了他身上:“楚熹年……”

    他身上是真的冷,以至於楚熹年每次觸碰到,都忍不住想抱著他。楚熹年伸手拉過被子替他蓋上,聲音低沉:“嗯?”

    謝鏡淵盯著他的眼睛,罕見吞吞吐吐起來:“你昨夜……”

    楚熹年心頭一緊,麵上卻不顯,語氣淡定:“昨夜怎麽了?”

    “昨夜……”謝鏡淵慢慢靠近他,說話的時候,微涼的唇險些挨到楚熹年溫熱的耳垂:“昨夜我可曾親過你?”

    他果然邪性,就這麽毫不避諱的問了出來。

    楚熹年聞言大腦頓時空白一片,耳畔嗡嗡的,連自己說了些什麽都不知道。下意識答道:“自然沒有。”

    謝鏡淵皺了皺細長的眉,看起來有些狐疑:“真的沒有?”

    楚熹年按住他亂動的手,試圖像從前一樣風輕雲淡,笑了笑:“將軍自然沒有親我,何出此問?”

    竟然沒有……?

    謝鏡淵盯著楚熹年看了半晌,然後慢慢從他懷裏起身,兀自陷入沉思,心想果真是個夢。

    楚熹年見他不再追問,便以為糊弄過去了,心頭悄然一鬆。他從床上坐起身,正準備套上衣服去瞧瞧那賊人的情況,臉頰卻忽然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被人親了一下,動作陡然僵住。

    “楚熹年,你以後不僅不能接旁人的荷包,也不能讓旁人親你,知道麽?”

    謝鏡淵心想肥肉果然還是吃到自己嘴裏比較安心,日日懸在眼前晃算是什麽事。昨日扔荷包便被那女子捷足先登,這件事若是再讓旁人搶了先,那他謝鏡淵的臉就不用要了。

    他說完,也沒管楚熹年僵化的狀態,披上衣服徑直出去了。

    楚熹年沒說話,手裏的衣服直接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楚熹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將軍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