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荷包
作者:碉堡堡      更新:2022-07-09 21:09      字數:3871
  第59章 荷包

    那偷畫的賊既然連畫都沒帶出金鱗閣, 人自然也不會離開。對方青天白日的想用輕功翻牆離開太過顯眼,隻可能從後門溜走。

    方才在金鱗閣內查看眾人手心之時,楚熹年仔細看遍了屋內的每個丫鬟。最後發現除了神色慌張的凶手晴嵐外, 另還有一名丫鬟很是特殊。

    不, 應該不能說是特殊, 隻能說普通。那張臉的長相真是普通到了極點,讓人無論看幾次也記不住。

    淡淡的眉,不大不小的眼,不高不挺的鼻子, 不厚不薄的唇, 就像一幅失了色的墨畫,隻能依稀瞧見朦朧的影子, 怎麽都看不真切。

    楚熹年還記得廣平郡王說那千麵盜賊極擅易容之術, 而這樣一張普通的臉就像一張天然畫布, 具備了優越的易容條件。

    他暗中關注著那名丫鬟,無意中聽到對方與管事媽媽說話, 說要出府采買繡緞。故而讓車夫把車駕到後門, 守株待兔。

    謝鏡淵不明白楚熹年為什麽執意要抓一個小賊,因著荷包的事, 說話難免風涼:“楚熹年,你斷案斷上癮了,一個偷畫的毛賊也值得你抓?”

    楚熹年道:“將軍難道不知’用其才而不用其人‘, 她雖是賊, 可有常人難及的本事,我們不妨利用一二。”

    他話有深意,然而未等謝鏡淵想明白,便瞧見一名粉衫丫鬟從廣平王府後門探頭探腦的走了出來。她五官寡淡, 一張白白的圓臉,唯一有點色彩的便是那雙漆黑的眼睛,十五六歲的年紀。

    謝鏡淵皺了皺眉,發現那女子走路無聲,步法輕飄,顯然是一名輕功好手。

    楚熹年笑了笑:“將軍,魚兒出來了,你可抓得住她?”

    謝鏡淵聞言狹長的眼微微眯起,沒好氣道:“你想讓本將軍替你抓女人?”

    他發現了,楚熹年近日實在有些不安分,爛桃花也有些過於多了。現在更過分,居然讓自己給他抓女人。

    楚熹年按住他的手,溫聲勸道:“此人有大用,將軍就當幫我一回。”

    謝鏡淵:“……”

    *

    近日剛在京城闖出了幾分名堂的小毛賊芊芊覺得自己今日實在是不走運,原本要偷的名畫沒撈著不說,還莫名其妙目睹了一場殺人案。

    她的心理活動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兩個階段:

    #臥槽,我偷的畫被人找出來了#

    #臥槽,我旁邊這個丫鬟居然殺了人#

    綜上所述,她覺得廣平王府實在不是什麽好地方。多年偷盜生涯的直覺與經驗告訴她,走為上策,再留下來一定沒什麽好事。

    因著出了命案,廣平王府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人人自顧不暇。芊芊偷偷從後門溜出來,剛準備拍拍屁股走人,結果還沒等走到到街拐角,後腰便是一麻,被人點了穴道,緊接著暈頭轉向的被扔上了一輛馬車。

    “你要的人。”

    謝鏡淵將那粉衣丫鬟扔到楚熹年麵前,擰眉用帕子擦了擦手。一個小毛賊罷了,輕功或許極高,真正打起來卻不怎麽樣,一招便被掐住了要害。

    楚熹年倒沒想到謝鏡淵動作這麽快,略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他吩咐車夫駕車回府,而後視線慢慢落在了麵前的粉衣女子身上。

    芊芊對楚熹年印象極深,這不就是今天把畫找出來的那個人嗎?!她心中悄然升起警惕,暗暗叫苦,自己在河邊走了這麽多年,竟也有濕鞋的時候。

    芊芊裝傻不知:“敢問楚公子抓奴婢做什麽,奴婢乃是廣平郡王的貼身丫鬟,竟不知何處得罪了公子。”

    馬車搖搖晃晃,已經駛向了將軍府。

    楚熹年仍是清風明月般的姿態,慢慢端詳她,不惱不怒,隻笑說了一句話:“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芊芊聞言心裏一咯噔:“公子在說什麽,奴婢聽不懂。”

    楚熹年示意了一下她鼓鼓囊囊的袖子:“姑娘身上必然藏了不少好東西,若是交到郡王麵前,你猜會如何?”

    賊不走空,她沒偷到孟溪亭的畫,自然要從別的地方找補找補。例如偷些珠寶首飾什麽的。

    芊芊聞言下意識捂住袖子,心知自己這是碰上硬茬了。有心想溜,可那名帶麵具的男子一直盯著自己,目光森森,直接讓她從頭涼到了腳心。

    芊芊咬牙:“公子捉我必不會是為了獻給小郡王吧,有什麽話不妨直言。”

    楚熹年卻不答,隻道:“回府再說。”

    謝鏡淵幽深的視線在芊芊身上慢悠悠打了個轉,直把後者盯得脊背發寒,這才勾唇輕笑道:“他想帶你回去當他的第十三房小妾呢。”

    楚熹年立刻看了過來:“將軍莫要胡說。”

    謝鏡淵挑眉反問:“難道不是?”

    楚熹年:“自然不是。”

    不是?那就好辦了。

    謝鏡淵的眼神終於斂了鋒芒,不像剛才刀似的紮人。然而芊芊依舊沒覺得自己有半分好受,等馬車到了將軍府之後,她直接被人帶到了一間待客用的房間裏。

    周圍擺設說破不破,說好不好,但總比地牢強一些。外麵守著幾名武功高強的侍衛,插翅也難飛出去。

    楚熹年並不著急審她些什麽,先關一晚上磨磨性子再說。由丫鬟伺候著更了衣,閉目躺在榻上休息,畢竟今日發生了太多事,有些耗費心神。

    謝鏡淵見楚熹年似乎睡著了,走到屏風後麵,隨手翻了翻對方替換下來的衣裳,然而找遍了每一處地方,就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由得有些暗惱。

    “將軍可是在找此物?”

    楚熹年背後仿佛長了眼睛。他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指間夾著一個精巧的小荷包,對著謝鏡淵晃了晃,連眼皮子都沒掀,聲音卻藏著笑意。

    謝鏡淵被抓包,難免有幾分尷尬。他見楚熹年還留著那個荷包,無聲咬牙,直接走到榻邊落座:“怎麽,楚大公子這是動了慕艾之心,真想娶個漂亮姑娘回來不成?”

    一雙狹長的眼直直盯著楚熹年,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楚熹年卻答非所問的糾正他:“將軍,熹年在家中排行第二,是楚二公子。”

    謝鏡淵不理,直接將荷包拿了過來,然而楚熹年竟未鬆手。他們一人捏一邊,無聲較上了勁。

    楚熹年睜開眼,似笑非笑的低聲道:“將軍忘了?我說過,你若想要荷包,該拿旁的東西來換才是。”

    謝鏡淵可以搶過來,反正楚熹年力氣不如他。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搶來沒什麽意思,換也沒什麽意思,要楚熹年心甘情願給了他才好。

    謝鏡淵冷冷挑眉,心中更惱:“我若不換,你待如何?”

    楚熹年笑意愈深:“將軍若不換,這荷包自然是歸我。”

    他說著,微微用勁便將荷包抽了過來,當著謝鏡淵的麵打開,饒有興趣道:“將軍說裏麵會不會藏了信箋?”

    女子以簪子香包示愛,裏麵必然少不了用來傳情的書信。

    謝鏡淵見楚熹年打開荷包,心中莫名一緊,嘴裏卻不屑譏諷道:“藏了又如何,一個破荷包,一張破紙便讓你動了心?”

    “將軍有所不知,這貴重的並非物品,而是心意。”

    楚熹年竟真從荷包裏抽出了一張信箋,他正要打開來看,懷裏卻忽然一沉,有什麽細小的東西砸了過來。他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見謝鏡淵對自己伸出了手,語氣冷冷道:“荷包拿來,我用我的玉佩換,你總該滿意了吧?”

    楚熹年下意識就將荷包給了他。

    謝鏡淵拿了荷包,原本想扔進爐子裏燒了,低頭看了眼,不知怎的,卻又覺得這樣做沒意思極了。一言不發的走進內室,躺上床閉著眼睛睡覺了。

    帳幔滑落,將他的身形遮得朦朧不清。

    楚熹年這個時候才看清懷裏的東西,卻見是謝鏡淵貼身佩戴的那塊玉牌,上麵刻著“蘭亭”二字。猶記得自己上次不過盯著多看了兩眼,對方便老大的不高興,陰惻惻說了一堆恐嚇的話。

    楚熹年不知道這塊玉背後藏著什麽秘密,也不知道它代表著什麽,隻能依稀猜測這塊玉對謝鏡淵來說很重要。

    結果對方就這麽給了自己?

    隻為了換一個可有可無的荷包?

    楚熹年捏著那塊尚有餘溫的玉佩,怔愣了許久,而後看向內室裏躺著的人,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起身靜悄悄走了過去。

    “將軍?”

    楚熹年聲音低沉輕緩,如他整個人一般,不急不躁。他在床邊落座,見謝鏡淵背對著自己,出聲問道:“將軍睡了麽?”

    “……”

    謝鏡淵閉著眼,不說話。那枚荷包被隨意甩在枕頭邊,看起來孤零零的。

    楚熹年見他不理自己,笑了笑。幹脆解了外裳,像往常一樣鑽進被子裏,替謝鏡淵取暖,從後麵把人拉進了懷裏。

    謝鏡淵擰眉,剛想推開他,楚熹年卻將一隻手伸到了他眼前。修長的指尖繞著幾圈紅色的線,線的尾端墜著一塊成色極好的玉,“蘭亭”二字清晰可見。

    “蘭……亭……”

    楚熹年在他身後,忽然緩慢念出了這兩個字,引得謝鏡淵身形一僵。卻聽對方繼續道:“此物對於將軍來說隻怕有些重要,還是拿回去吧,我方才不過隨口一說,不必當真。”

    謝鏡淵沒動。

    楚熹年便以為他還在生氣,撿起枕邊的荷包,對準屋內取暖用的火爐輕輕一扔,隻見一股青煙冒出,東西頓時燒得不成了形。

    楚熹年出言解釋:“我本也沒想要,隻是覺得不好隨意扔了旁人的東西。”

    謝鏡淵終於肯說話,睨了他一眼:“那你還扔?”

    楚熹年在枕邊支著頭,笑看了他一眼:“我恐將軍不高興。”

    語罷將那塊玉往謝鏡淵眼前遞了遞:“將軍收回去吧。”

    謝鏡淵後背緊貼著楚熹年灼熱的胸膛,一時間竟感覺溫度有些燙人。他聽見楚熹年的解釋,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神情,語氣生硬道:“給你便拿著,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會收回來。”

    楚熹年看了眼手中的玉佩,仍是有些猶豫:“可……”

    “可是什麽可是。”

    謝鏡淵終於轉身看向了他,目光不善,指尖輕點著楚熹年的胸膛,在他心髒處慢慢劃了一個圈,不懷好意的勾唇道:“你若覺得不好意思白拿,便從身上剜一塊肉給我如何?”

    楚熹年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他下意識按住謝鏡淵亂動的手,也按住了心底剛才微妙的騷癢:“……將軍要我的肉做什麽,我又不是唐僧,吃了能長生不老?”

    那塊玉就隔在他們相觸的手中,按緊了有些硌人。

    謝鏡淵看了楚熹年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隻盯著那塊玉道:“戴著,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摘下來。”

    楚熹年不知怎的,竟然答應了。

    謝鏡淵:“還有,以後不許接女子的荷包,任何女子。”

    楚熹年笑了笑,覺得這話好生沒理:“她們若是執意要扔過來呢?”

    謝鏡淵冷笑一聲:“你不會砸回去麽?”

    作者有話要說:  楚熹年:QAQ好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