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作者:五點零九      更新:2022-07-09 16:00      字數:3379
  第五十一章

    沈亦槿被初綠扶著灌進了一碗解酒藥。

    “咳咳咳……”她睜開朦朧的雙眼, 看著陌生又熟悉的環境,想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這裏是無憂齋的暖閣。

    抬頭問初綠,“我這是怎麽了?”

    初綠道:“醉了!”

    下一刻,沈亦槿覺得頭很痛, 捂著腦袋,裏麵好像成了一坨漿糊,什麽事也記不清了, 還沒等她開始捋呢, 暖閣的門就被人粗魯地推開了。

    “沈亦槿, 你在不在?”

    沈亦槿向門口看去, 隻見原本沒有阻擋的暖閣被放上了一盞屏風。

    這應是初綠為了遮擋,特意放的。

    雖看不見人,但聽聲音她就知道來人必定是陳言時。

    她大喊一聲, “在。”

    陳言時繞過屏風,她才看見,陳言時身後跟著芷寧。

    初綠也看見了芷寧, 抱歉的說道:“沈姑娘, 怪我,昨夜忘了派人去府裏傳話了。”又看著芷寧道:“芷寧姑娘一定擔心壞了, 抱歉啊, 不過你家姑娘在我這裏挺好的,其實不必擔心。”

    芷寧幽幽的看著初綠並不說話, 顯然是不諒解。

    初綠無所謂的聳聳肩。

    陳言時走近, 用折扇點著沈亦槿的腦門, “沈亦槿你怎麽回事?天還沒亮, 芷寧就找到我府上了,說你徹夜未歸,怕你出事,急得快哭了,我們找了一路,總算是把你找到了,我這個義兄都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沈亦槿睜著一雙略顯疲憊的眼睛,十分歉疚的陪笑:“你別生氣了,我下次不敢了。”說著拉過芷寧安撫,“下次一定不會了,好不好?”

    芷寧一下子抱住沈亦槿,“姑娘,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也活不成了!”

    說著竟是嗚嗚地哭了起來。

    沈亦槿緩緩拍著芷寧的後背,“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陳言時瞪她一眼,“你看看你,發髻都亂了,衣服也皺皺巴巴的。”他湊近聞了一下,嫌棄的說道,“這是喝了多少酒呀,快回去沐浴更衣吧。”

    沈亦槿揉著額角緩解頭痛,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她記得昨天林姑姑給她和李彥逐創造了獨處的機會。

    可她隻記得前麵說的話,但從她說了那個夢之後,就記不清了。

    她坐在軟榻上皺眉深思,昨日那樣難得的機會,她怎麽會為了壯膽喝酒,把自己給喝醉了?

    這話,她問沒問出來,又是怎麽問的,李彥逐是怎麽回答的,她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陳言時見她神情不對,蹲下身問道:“怎麽,不舒服?”

    沈亦槿搖搖頭,“我就是想不起昨夜的很多事了。”

    “重要嗎?”陳言時拍拍沈亦槿的肩膀,“酒醉之後記不清的事,很可能永遠也記不起,也有可能沒多久就記起了,你現在這樣是沒用的,我們先回去吧。”

    他扶著沈亦槿起身,芷寧忙上前攙扶,讓沈亦槿靠在自己身上,沈亦槿看向初綠,“初綠姑娘,謝謝你的解酒湯。”

    初綠道:“不謝。”

    三人往暖閣外走去,剛繞過屏風,就見林惜走了進來。

    她看見沈亦槿直接開口就問道:“你這丫頭,昨夜究竟發生什麽事了?怎麽我那個外甥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沈亦槿蔫蔫地道:“沒說什麽,我不過問了他救命之恩算不算不數。”

    林惜不由說道:“給你獨處的機會,你就隻問了這個?”

    沈亦槿緩緩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林惜有些惱,“你肯定說了做了別的事,若隻是這些,殿下不會讓我從今往後不要在他麵前提起你。”她扶住沈亦槿的肩膀,“你再好好想想,找到了症結所在,才好對症下藥呀。”

    陳言時插話道:“昨天晚上你和六殿下在一起呀,我就說嘛,你……”

    沈亦槿白他一眼,打斷他的話,“陳碎嘴,你先別說話了,讓我好好想想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她坐到凳子上,手肘撐在桌邊,頭重重地枕在小臂上,閉上眼睛狠狠地想了想。

    順著她一次兩次三次不斷喝酒壯膽的節點,腦海中有細細碎碎的片段出現。

    忽地,一個場景猝不及防地闖了進來!

    她嚇得跳了起來,雙手抓著林惜的胳膊,表情十分為難,欲言又止。

    真是太糟糕了,她怎麽會做這樣逾矩的事呢,造孽呀。

    林惜看得著急,“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呀?”

    沈亦槿咬了咬下唇,一低頭一閉眼道:“我好像抱了六殿下,還摸了他的臉!”

    陳言時驚呼出聲,“沈亦槿!你,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麽能借著酒勁做出這種不矜持的事?”

    沈亦槿又白他一眼,“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我和你不也經常勾肩搭背嗎?”

    陳言時也瞪她一眼,“我是你哥!你搞搞清楚。”

    剛說完這話,他神色一變,“不對呀,怎麽說也是我家妹妹吃虧了,怎麽聽林姑姑所言,六殿下心情不好,難不成覺得吃虧的是自己?”

    這半年以來,沈亦槿也經常把林惜和陳言時喊在一處玩樂,一開始林惜還有所顧慮,畢竟李彥逐做了爭位失敗的打算,為了保護她不想讓旁人知曉她的身份。

    但相處下來,他才發現,陳言時這個人,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心中明鏡一樣,人看起來吊兒郎當,實則辦事很可靠。

    他又是沈亦槿的朋友,自己也願意和這兩個年輕人一起玩樂,也就不再瞞著了。

    林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外甥她可是了解得很,若他不願意,沈亦槿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真的?你沒記錯吧。”

    這麽一說,沈亦槿有點糊塗了,她恍恍惚惚記得自己說過一句,在夢中不會推開之類的話。

    所以,剛才她想起來的,不會真的是夢吧。

    她用無助的眼神看著林惜,“林姑姑,好像是夢又好像不是,我真的不記得了。”

    林惜也沒了辦法,“記不起來就算了,但是沈姑娘,昨天那麽好的機會,你可真就錯過了。”

    這也是沈亦槿苦惱的原因,錯過了這次機會,她也許就再也沒了機會。

    如今她還能怎麽辦呢?不理會李彥逐有愛慕之人的事實,繼續不要臉皮的去向他示好嗎?她做不到了,雖然不認識馬姑娘,但也能想到,李彥逐在召國灰暗的歲月裏,馬姑娘陪著他走過了怎樣的艱辛。

    他們這一對良人,自己舔著臉去拆散,是真的不行。

    雖然酒醉後的事她忘了,但這之前的事她還是記得的,李彥逐說,認她這個救命恩人,那麽到了兩年後,她應該有了去求情的資格,這一切還不算太糟糕。

    所以也不必急於一時,去毀人姻緣,之前李彥逐沒有愛慕之人,她可以那樣去做,但現在她不能,就算李彥逐心性堅定,對馬姑娘深情不悔,難免馬姑娘不會多想。

    李彥逐在召國做質子的五年,馬姑娘的付出同她這一年敷衍的演戲不能相提並論,大老遠的從召國找到興國來,肯定是滿心歡喜,滿心期待的,馬姑娘什麽都沒有做錯,她怎麽忍心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子?

    “林姑姑,馬姑娘要在上京待多久?”

    林惜道:“大概得十天半個月吧。”

    沈亦槿略一沉思道:“姑姑可告知殿下,請殿下記住昨夜說過的話,而從今日開始,我不會再繼續糾纏,插足別人的情感去傷害無辜的女子,我做不到。”

    林惜盯著沈亦槿半晌,略一沉吟道:“這樣也好。”沈亦槿能想通放棄,又何嚐不是最好的結果。

    “我如此說,並不代表我對殿下改變了心意。”沈亦槿也認真的看著林惜,“愛慕一個人不是占有,而是希望他過得好,既然殿下有了意中人,我祝他們白頭偕老。”她指著自己的心口,“但是這裏有個位置,除了六殿下,別人是無法替代的。”

    她看過很多話本子,隻不過把那裏的話搬了過來,這話肉麻的,隻讓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可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沉默了。

    連一向聒噪的陳言時都不再言語,這些話聽在耳中,無不代表了沈亦槿的深情和付出。

    林惜心頭一動,“沈姑娘,凡事沒有絕對,如果有朝一日……”她很想說,若有朝一日,坐上皇位的是李彥逐,她願不願意拋卻沈家,陪在李彥逐身邊,但話在嘴邊又沒說出口。

    沈亦槿道:“我隻希望,姑姑別受殿下的影響,不理我了。”她說得委屈,話剛出口,眼眶就紅了。

    對林惜,她是真心舍不得,而且她也需要兩年後林惜為自己說話,她所求不多,隻求能保下父兄性命。

    林惜上前抱住她,“我怎麽會不理你?我疼你都來不及。”

    沈亦槿沒忍住,又在林惜肩頭嗚嗚地哭了一陣。

    等她哭夠了,才辭別了林惜。

    回府的路,三個人走得格外沉默。

    到了府門口,沈亦槿對陳言時道:“這幾日我可能不能陪你玩樂了,等太子婚宴之後我再去找你。”

    陳言時道:“我挺喜歡湊熱鬧的,可惜祖父不讓去,不能和你一起了。”

    沈亦槿點點頭,這件事她是知道的,宣平侯中立,除了百花宴這種皇宮特定的宴會,不論是太子還是五皇子設宴,都不參加,也不許陳言時去。

    太子和五皇子也都習慣了,請帖照常發,來不來的無所謂。

    兩人在府外說話,芷寧打算去叩門,還沒走上台階,就見沈常鬆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大步流星走到沈亦槿麵前,神情有些激動,“小妹,我正要去找你,你可知那個方有光,是何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