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二天是周六。

  　　顧嘉淩要睡懶覺，在門把手上掛出了“請勿打擾”的告示牌。

  　　謝景淵早起做飯，徐守幫忙打下手。

  　　六點半，蘇妙妙準時過來吃飯，昨晚她睡得很好，臉蛋紅撲撲的，皮膚白皙柔膩，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

  　　“幹什麽盯著我看？”

  　　注意到徐守的異樣，蘇妙妙奇怪道。

  　　徐守默默收回視線。

  　　至少顧嘉淩有一句話沒說錯，蘇妙妙長得很美，比他在一部電視劇裏看過的“蘇妲己”要更像傳說中的狐妖美人。

  　　當然，如果被蘇妙妙聽到他在想什麽，肯定又要與他吵起來，她堂堂貓妖，為什麽要跟狐妖比美？狐妖鼻子那麽尖，哪有貓鼻子可愛。

  　　謝景淵端著蘇妙妙的海鮮粥從廚房出來了，看到這一幕，笑了笑。

  　　雖然徐守沒有顧嘉淩那麽開朗，原形的外表也最凶殘，其實徐守的脾氣最好。

  　　在清虛觀的時候，顧嘉淩每天嘰嘰喳喳，徐守隻是默默垂下他自己的耳朵，蘇妙妙在他麵前撲來跳去各種挑釁，徐守大多時候也都是縱容，唯一一次咬了蘇妙妙的貓頭，被他提醒過後徐守也沒有再用那種方式嚇唬過蘇妙妙。

  　　畢竟多活了一百歲，也許在徐守眼裏，蘇妙妙、顧嘉淩隻是兩個各有缺點的孩子。

  　　昨晚徐守對蘇妙妙有偏見，也不是徐守真覺得蘇妙妙不好，而是因為“人妖殊途”的觀念太過根深蒂固，因為徐守把他這個“主人”想得太好。

  　　但以謝景淵對徐守的了解，就算徐守一時接受不了，他也不會對蘇妙妙有任何不當的舉動或言詞。

  　　就像徐守最開始看不慣他什麽瑣事都幫蘇妙妙做，用不了多久，徐守也會習慣他喜歡蘇妙妙這個事實。

  　　“吃吧。”

  　　謝景淵放下碗，坐在了蘇妙妙旁邊。

  　　“道長，我昨晚夢見你了。”蘇妙妙舀了幾勺粥，想起什麽，突然歪頭對謝景淵道。

  　　謝景淵心中一緊，怕她會說出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麵。

  　　不等他暗示，蘇妙妙已經笑著講了起來：“我夢到道長變成了一棵樹，我就住在道長身上，下雨了道長會用樹枝幫我擋雨，下雪了道長身上也會變得暖呼呼的，特別有靈性。”

  　　徐守低頭聽著，當蘇妙妙講到一半，徐守偷偷去看道長，就見道長看蘇妙妙的眼神，像極了當年那個狐妖看書生，隻是眼中的情意更內斂，更隱晦。

  　　“跟他在一起，我很快活。”

  　　耳邊再次響起狐妖含笑的聲音，徐守吃飯的動作越來越慢。

  　　他想起了上輩子的道長。

  　　他比顧嘉淩、蘇妙妙先進清虛觀，那時候的道長，從不會笑，也不會怒，冷得就像一方冰。

  　　可這輩子在學校重逢時，道長身上的冷已經溫和了不少，特別是他看蘇妙妙的時候。

  　　他總以為道長把蘇妙妙當貓當妹妹，或許，道長早就對蘇妙妙動了心。

  　　那麽多小說，其中有種男女之情，叫青梅竹馬。

  　　他認為道長值得更優秀的真人類女孩，可道長說得對，喜歡這種感情，最沒有緣由，跟一個人是否優秀無關。

  　　更何況，平心而論，蘇妙妙在貓裏是天才，做人也很優秀。

  　　吃完飯，徐守收走所有碗筷，去了廚房。

  　　蘇妙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以前徐守可不會主動負責她的碗筷，雖然她也不需要。

  　　“走吧，我送你下去。”謝景淵拎起她裝衣服的書包，扶著她的肩膀道。

  　　蘇妙妙就跟著他出去了。

  　　謝景淵步行送她去小區外與方姐匯合。

  　　路上，謝景淵簡單地對蘇妙妙講了昨晚他與徐守、顧嘉淩的談話。

  　　“這樣，他們就會相信是我先喜歡的你。”

  　　蘇妙妙很滿意，她可不想被徐守懷疑是她勾引了道長，她可是一隻改邪歸正的貓，才不會勾引誰。

  　　“現在他們都以為是我暗戀你，你要注意口風。”

  　　謝景淵叮囑道。

  　　蘇妙妙：“知道了，道長放心吧！”

  　　看著她自信滿滿的笑臉，謝景淵並不是那麽放心。

  　　傍晚四人組還是在家裏吃的。

  　　顧嘉淩買了菜回來，就與蘇妙妙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因為顧嘉淩也不喜歡冬天開空調，兩人手裏都抱著一個暖手寶。

  　　顧嘉淩的心思並不在電視上。

  　　確定道長開始切菜短時間不會出來，顧嘉淩偷偷靠近蘇妙妙，小聲問：“道長喜歡你，你知道嗎？”

  　　正如當初蘇明安安排顧嘉淩幫他監護女兒變成了所托非人，謝景淵讓顧嘉淩保守“秘密”，顧嘉淩也沒有多靠譜。

  　　幸好蘇妙妙比顧嘉淩聰明一點，還記得謝景淵的計劃，裝傻問：“道長喜歡我？”

  　　顧嘉淩聲音更小了：“是啊，昨晚在電影院，他偷親你，我們都看見了！”

  　　蘇妙妙真的驚訝了，因為她當時睡著了，不知道還有偷親這回事。

  　　顧嘉淩欣賞著她的表情，哼道：“很得意是吧？我跟你說，因為咱們觀裏隻有你一個女孩子，道長才會喜歡你，如果我是雌鳥，道長肯定會喜歡我。”

  　　他才不信道長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什麽喜歡蘇妙妙就是因為她是蘇妙妙，其實就是道長見色起意罷了！

  　　帝王都招架不住蘇妲己那樣的美色，一個清虛觀的小觀主能抵擋得了比狐妖更美的貓妖？

  　　說不定道長當初帶蘇妙妙回清虛觀，就已經動了色心。

  　　所以，如果他是雌鳥，憑借他勝過蘇妙妙的美貌外表，道長肯定也會喜歡他。

  　　蘇妙妙直接朝他的頭撓了一把。

  　　顧嘉淩捂住頭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怎麽總是一言不合就動手？”

  　　蘇妙妙瞪他道：“道長才不會喜歡你。”

  　　顧嘉淩：“那是因為我是男的。”

  　　蘇妙妙：“你是女的道長也不會喜歡你。”

  　　顧嘉淩：“你怎麽知道？”

  　　蘇妙妙就關掉電視，拉著顧嘉淩去了廚房，在門口質問謝景淵：“道長，如果他是女的，你會喜歡他嗎？”

  　　顧嘉淩驕傲地昂首挺胸。

  　　謝景淵皺眉，徐守看顧嘉淩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善。

  　　“不會。”謝景淵沉著臉道。

  　　顧嘉淩不信：“你喜歡蘇妙妙不就是因為她的臉？我要是變成女孩子，肯定比她好看。”

  　　謝景淵：……

  　　所以，兩人是因為顧嘉淩說漏嘴爭執起來的？

  　　這時，徐守再也聽不下去顧嘉淩的胡攪蠻纏，跟蘇妙妙搶吃的搶電影票也就罷了，連道長的感情也要爭？

  　　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就算你變成女的，也不會比她好看。”徐守冷聲打破了顧嘉淩的幻想。

  　　顧嘉淩瞪眼睛：“你又沒見過我變女的，你怎麽知道？”

  　　徐守：“你們鳥類，雄鳥比雌鳥好看，是不是？”

  　　顧嘉淩：“那當然。”

  　　徐守：“我聽清虛觀的香客們議論過，他們都說觀裏的白貓比藍山雀更討人喜歡，你的雄鳥原形都比不過她，變成女子人形更比不過。”

  　　顧嘉淩難以置信：“那些人都更喜歡貓？”

  　　徐守：“你自己想想，是不是經常有小孩子、女子滿觀裏跑去找她？”

  　　顧嘉淩神色一變，自從蘇妙妙進了清虛觀，的確有很多香客是專程來看貓的。

  　　顧嘉淩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翅膀。

  　　可惜，他現在沒有翅膀。

  　　不過就算有又如何，那麽漂亮華麗的藍羽，居然比不過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貓毛！

  　　顧嘉淩行屍走肉般回了房間。

  　　他根本不在意道長喜不喜歡他，可在眾人眼裏，他居然沒有一隻白貓好看？

  　　顧嘉淩無法接受！

  　　他一走，廚房這邊變得無比安靜。

  　　片刻後，蘇妙妙意外地問徐守：“你也覺得我比他好看？”

  　　她還以為徐守很討厭她呢。

  　　徐守繃著臉道：“我沒覺得，是那些香客們都更喜歡你。”

  　　物以稀為貴，顧嘉淩天天站在樹上最顯眼的地方，香客們當然對神秘的白貓更為追捧。

  　　蘇妙妙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得意地笑了。

  　　徐守看向道長。

  　　謝景淵垂眸，轉身，切菜。

  　　徐守想，道長明明是暗戀蘇妙妙，明明想循序漸進地發展感情，此時突然被顧嘉淩那個笨蛋挑破，道長可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蘇妙妙了吧？

  　　徐守就朝蘇妙妙使個眼色，帶蘇妙妙去了玄關那邊，正色問：“現在你知道道長喜歡你了，你準備怎麽做？”

  　　蘇妙妙還記得道長的計劃，可是，她不喜歡遮遮掩掩。

  　　既然都挑明了，蘇妙妙就笑道：“那我也喜歡道長吧！”

  　　徐守懷疑道：“你懂什麽叫喜歡嗎？不許把道長當貓奴使喚。”

  　　蘇妙妙瞪他：“你才不懂，喜歡一個人可不僅僅是想跟對方在一起，還要對對方有身體上的欲望！”

  　　徐守：……

  　　廚房裏側耳傾聽的謝景淵：……

  　　他繼續切菜。

  　　卻聽見熟悉的輕快腳步聲朝廚房跑來，很快，蘇妙妙來到了他身邊，再擠到他與櫥櫃中間，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笑得燦爛又狡猾：“道長，現在咱們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吻了吧？”

  　　說完，不等謝景淵開口，蘇妙妙就踮起腳，主動吻住了他。

  　　謝景淵不得不放下手裏的菜刀。

  　　他聽見徐守的腳步聲，聽見徐守朝這邊走了幾步，然後拐去了臥室那邊。

  　　謝景淵猶豫幾秒，給徐守傳音：“你去開解開解顧嘉淩。”

  　　徐守本想回自己房間的，聽到道長的傳音，他身體一僵。

  　　道長是真的關心顧嘉淩，還是隻是想暫且支開他？

  　　蘇妙妙那家夥，不會大白天的就要對道長做什麽非禮舉動吧？

  　　可道長應該是喜歡的，所以才要支開他。

  　　明白過後，徐守快步去了顧嘉淩那邊。

  　　顧嘉淩呈大字形躺在床上，雙眼無神，了無生趣。

  　　徐守靠著門板，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無奈道：“外表有那麽重要嗎？”

  　　顧嘉淩呆滯道：“有。”

  　　徐守：“你忘了那隻黑烏鴉了？”

  　　顧嘉淩眼珠一轉，猛地坐了起來。

  　　徐守語重心長地道：“萬事過猶不及，蘇妙妙以後有道長保護，你要獨立開度假村，顏值還是不要太高調的好。母妖有色心，人類女子同樣如此，我就遇到過一個女山賊，想對一個俊秀公子用強……”

  　　在徐守的道理與實例勸說下，顧嘉淩不但歇了比美的念頭，還為自己的將來憂慮起來。

  　　徐守：“放心，這裏是法治社會，不會有人敢那麽對你，就算有，還有道長給你做靠山。”

  　　顧嘉淩反應過來，跳下床道：“剛剛道長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得趕緊去道歉。”

  　　徐守攔住他，神色複雜：“等會兒吧，現在，道長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