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電影後麵講了什麽，徐守與顧嘉淩都不知道，別人看電影，他們倆光盯著坐在最佳觀影區中間的謝景淵與蘇妙妙了。

  　　好不容易熬到電影結束，兩人第一波站了起來，絲毫不關心後麵會不會有彩蛋。

  　　謝景淵依然穩穩地坐著，等所有人都快走光了，他才喚醒睡了兩小時的蘇妙妙。

  　　蘇妙妙還在揉眼睛，顧嘉淩已經迫不及待地從後麵湊了過來：“道長，你剛剛……”

  　　謝景淵臉色微變，傳音給他，包括站在顧嘉淩身後的徐守：“回去再說，我會解釋。”

  　　解釋什麽？

  　　顧嘉淩還想再問，徐守看眼道長，將顧嘉淩拉走了。

  　　深夜零點，外麵更冷，蘇妙妙繼續賴在謝景淵的懷裏，困困的，也沒有察覺三男有什麽不對。

  　　在湖畔小區門口下了車，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謝景淵直接把蘇妙妙打橫抱了起來。

  　　徐守、顧嘉淩落後一段距離。

  　　顧嘉淩的雙手緊緊縮在羽絨服口袋裏，脖子也縮得仿佛短了半截，他緊緊挨著徐守，既是拿他擋風也是方便說話：“你總說道長照顧蘇妙妙是因為兄妹情，親哥哥會這樣抱親妹妹嗎？”

  　　上輩子他見過的人不多，這輩子也沒有接觸過幾對兒親兄妹，顧嘉淩是真不懂兄妹相處的界限。

  　　徐守抿唇。

  　　他見過一些哥哥背妹妹的畫麵，這樣橫抱的，包括將人摟在羽絨服裏麵的，最多在電視劇、寵妹小說裏見過。

  　　就算沒見過，今晚之前，無論道長對蘇妙妙多好，徐守都隻會往兄妹情分上理解。

  　　可是，親眼見到道長親蘇妙妙的頭頂，徐守很難再那麽理解。

  　　謝景淵走到電梯前，徐守二人還沒有跟上來。

  　　他先抱著蘇妙妙進去了，升到八樓，去了802。

  　　大概是太困了，蘇妙妙也沒有嫌棄被窩冷，被謝景淵放到床上，又被謝景淵連被子一起抱著溫暖了一會兒，還給她注入了靈力，蘇妙妙就舒舒服服地睡沉了。

  　　謝景淵悄然離去，打開802的門，就見徐守、顧嘉淩都站在走廊。

  　　謝景淵徑自拿出鑰匙，帶著二人進了801。

  　　幾乎他剛打開燈，顧嘉淩就憋不住地問：“道長，你跟蘇妙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感覺不太對勁兒？”

  　　謝景淵拿起自己的杯子，在飲水機前接了一半冷水一半熱水，然後走到沙發那邊，坐下，慢慢飲了兩口。

  　　顧嘉淩：……

  　　徐守隻是耐心地等著。

  　　謝景淵喝完水，握著杯子看向二人：“你們都看見了？”

  　　顧嘉淩大叫：“道長是說你親蘇妙妙嗎？那我們都看見了！還有很多觀眾都看見了！”

  　　謝景淵皺眉道：“正常說話，不要擾民。”

  　　顧嘉淩：……

  　　他安靜了，謝景淵才解釋道：“不是我親了蘇妙妙，是我偷親了她。”

  　　顧嘉淩張大嘴，好在他及時收住了，說出來的話很小聲：“你為什麽要偷親她？”

  　　謝景淵看眼徐守，垂眸道：“因為喜歡，我喜歡她。”

  　　顧嘉淩雖然已經猜到了，可真的聽見謝景淵說出口，他目瞪口呆、原地僵硬。

  　　徐守也沉默了很久。

  　　謝景淵看著腕表，大概三分鍾後，徐守竟然比顧嘉淩先回神，疑惑問：“道長怎麽會喜歡她？”

  　　謝景淵低垂的眼中，浮現一絲笑意。

  　　他還以為兩人會問他為什麽會動凡心。

  　　可見之前破戒的鋪墊還是起了作用，至少他們不會覺得他連動凡心都不正常。

  　　“坐過來說吧。”

  　　謝景淵將水杯放到茶幾上，招呼道。

  　　徐守、顧嘉淩就默默地坐到了斜對麵的雙人沙發上。

  　　他們坐好，謝景淵卻站了起來，去給他們倆分別接了一杯水，微燙。

  　　顧嘉淩喝了一大口，感覺在外麵差點凍僵的身體暖和了大半。

  　　徐守一直看著道長。

  　　謝景淵反問道：“為什麽不能是她？”

  　　徐守：“道長是人，我們是妖。”

  　　謝景淵：“那是上輩子，現在我們都是人，確定你們不會為惡後，我也沒有再把你們當妖看待。”

  　　顧嘉淩：“就算這樣，道長也該找個跟你一樣正常的人類女子戀愛吧？蘇妙妙除了不能變成貓，其實跟貓差不多，身上有貓味兒，又懶又饞又霸道，一點都不可愛！”

  　　他看謝景淵的眼神，就好像謝景淵有病，有病才會喜歡蘇妙妙。

  　　謝景淵淡淡道：“如果你真覺得她不可愛，為什麽總是縱容她撓你的頭發，前陣子還按時接送她上課下課。”

  　　顧嘉淩：……

  　　他哼道：“我那是懶得同她計較，跟覺得她可愛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世界上唯獨善良的鳥可愛，沒有一隻貓可愛！”

  　　謝景淵不與他辯解，看向徐守。

  　　徐守也想過跟顧嘉淩一樣的理由，可是顯然，在道長眼裏，蘇妙妙是可愛的，懶饞的缺點道長也不介意。

  　　所以，徐守冷靜地指出道：“道長值得更優秀血脈更純正的女子。”

  　　蘇妙妙的身體雖然是人，靈魂還是妖，現在最多算是半人半妖。

  　　謝景淵嚴肅道：“人就是人，不分血脈，你不要物種歧視。”

  　　顧嘉淩一聽，立即瞪徐守：“就是就是，道長都沒有瞧不起咱們，你不要狗眼看妖低！”

  　　徐守：“好，算蘇妙妙是人，可以道長的才華，可以結識更多優秀的女子，何必急著選她。”

  　　謝景淵：“妙妙才十八歲，已經拿了世界級網球比賽的冠軍，還憑自己的成績考上了京大，你能找出幾個比她更優秀的，無論男女。”

  　　徐守沉默。

  　　顧嘉淩也替蘇妙妙說話，捶徐守一拳：“你嫉妒貓可以，但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除了學習成績、體育獎項，蘇妙妙還有其他女孩子比不上的頂尖美貌，放古代堪比蘇妲己了，隻有人類帝王才能擁有的那種，咱們道長雖然是清虛觀觀主，論身份尊貴，跟帝王也不能比吧？”

  　　徐守瞪他。

  　　謝景淵：“我確實遠遠不及帝王。”

  　　徐守：“那是道長沒有稱帝的心，不然……”

  　　謝景淵目光再次變得嚴厲。

  　　顧嘉淩也警告徐守：“你可別亂說，現在是社會主義，人民當家做主，你想違法亂紀，道長第一個滅了你！”

  　　徐守沒想做壞人，他就是，就是覺得蘇妙妙配不上道長。

  　　歸根結底，他還是把蘇妙妙當貓妖，跟道長是兩個物種。

  　　謝景淵看得出徐守的想法，道：“徐守，咱們四個，你經曆過的人世最長，看過的小說電視劇也最多，說說你對男女之情的理解吧。”

  　　徐守冷臉微紅。

  　　顧嘉淩嬉皮笑臉地慫恿：“徐情感大師快給我們講講。”

  　　徐守根本不知道要從何講起。

  　　謝景淵提醒道：“隻圖對方的家世，是真情嗎？”

  　　徐守搖頭。

  　　“隻圖對方的色相，是嗎？”

  　　徐守搖頭。

  　　“隻圖對方的財勢，是嗎？”

  　　徐守還是搖頭。

  　　接下來，無論謝景淵說什麽，包括一個人的外在條件、內在才學甚至婚姻結合帶來的功利好處等等，徐守都搖頭。

  　　謝景淵總結道：“我對蘇妙妙的喜歡，也與這些無關，隻因她是她。”

  　　“就算再來一個你設想中的完美女子，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他的聲音平和，卻堅定有力。

  　　這一瞬間，徐守的記憶深處，浮現出一段畫麵。

  　　他守護的那個村落，曾經有個書生，遇到了一隻受傷的狐妖。

  　　書生替狐妖上藥，狐妖恢複傷勢後，化為一美貌女子，想對書生以身相許。

  　　徐守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人妖不能結合，他趁書生不在的時候驅趕狐妖，那狐妖寧可獻出妖丹，寧可喪失修為隻能以普通人身陪伴書生，也要留在書生身邊。

  　　而那個書生，並不是什麽才子，也沒有潘安之貌，普普通通的儀表，普普通通的家境。

  　　徐守以為，狐妖對書生是感激，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感激。

  　　狐妖卻道：“不是感激，我喜歡他，跟他在一起，我很快活。”

  　　因為狐妖堅持，徐守暫且扣下了她的妖丹，因為他要對其他村民甚至書生的家人負責。

  　　狐妖以普通人身嫁給書生為妻。

  　　後來，有縣城裏的富商老爺看中狐妖的美貌，提出用百金與書生交換。

  　　書生同意了，狐妖被綁上花轎。

  　　徐守在路上攔住了花轎，轎夫們被他故意放大的身形嚇得四處逃竄。

  　　他打開轎子，看到狐妖淚流滿麵。

  　　徐守將狐妖的妖丹還了她，從那以後，狐妖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書生中年病死落土為安，狐妖才來上了一炷香。

  　　“哎，想什麽呢？”

  　　眼前多了一隻晃來晃去的手，徐守的思緒也回到了現實。

  　　他目光複雜地看向道長。

  　　現在道長喜歡蘇妙妙，是不是就像那隻狐妖對書生的眷戀，動情之時，隻想與對方長相廝守。

  　　“我明白了，我尊重道長的選擇。”

  　　徐守平靜地道。

  　　如果蘇妙妙真的是道長的命定伴侶，她能讓道長幸福，徐守當然支持這門婚事。

  　　如果蘇妙妙不是，那麽早晚道長與她都會分開，縱使道長會受傷，那也是道長的情劫，熬過去就好。

  　　總之有他在，他絕不會讓道長淪落到被蘇妙妙賣了換錢的境地。

  　　徐守都接受了，顧嘉淩更不會反對，興奮問：“道長打算什麽時候跟蘇妙妙表白？要不要我幫你設計一個浪漫場景？”

  　　謝景淵：“……不用，我打算循序漸進，免得嚇到她。”

  　　顧嘉淩：“這有什麽好嚇的，道長喜歡她，她高興還來不及。”

  　　徐守點頭。

  　　謝景淵：“她跟你們一樣，一直把自己當妖，沒那麽容易轉變觀念。”

  　　顧嘉淩摸下巴：“是啊，她還想把道長當貓奴呢，道長敢表白，說不定蘇妙妙還覺得你以下犯上。”

  　　徐守瞪了他一眼。

  　　謝景淵：“好了，都早點睡吧，這是我與蘇妙妙的事，你們替我隱瞞就好，不需要幫忙。”

  　　說完，謝景淵先回房了。

  　　顧嘉淩看看還坐在沙發上的徐守，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幸災樂禍地問：“你不是一直把道長當主人嗎？那將來蘇妙妙真嫁了道長，豈不是變成了你的女主人？”

  　　刹那間，徐守看他的眼神比冰還要寒冷。

  　　顧嘉淩嚇得直哆嗦，跳著跑開。

  　　徐守攥了攥拳頭。

  　　他把道長當主人，對道長的伴侶，無論是誰，隻會保持應有的敬重。

  　　如果蘇妙妙敢在他麵前耍女主人的威風，他會……

  　　徐守卡住了。

  　　如果蘇妙妙還是貓，他會咬住她的貓頭以作威脅，可現在蘇妙妙是個女孩子，他竟然想不到什麽合適的威脅辦法。

  　　故意弄髒她的白裙子、小白鞋？

  　　最後還不是要道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