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午快四點，蘇明安來到幼兒園外麵，看見陶奶奶與幾個老太太老大爺站在一起。

  　　蘇明安跟陶奶奶招招手，也加入了接娃大隊。

  　　陶奶奶：“今天是第一天，你抽空來接妙妙就算了，明天開始好好上班，妙妙交給我你們還不放心嗎？”

  　　如果說一開始蘇明安、唐詩薇對這種安排確實有顧慮，兩年托管下來，他們早把心放回了肚子。

  　　蘇明安：“行，我們也不跟您客氣了，反正您就是妙妙的親奶奶，將來妙妙工作賺錢了，也得孝敬您一份。”

  　　陶奶奶：“妙妙才上幼兒園，你都想到那麽遠了。”

  　　聊著天，四點到了。

  　　小班先出來，各班老師領著一條“小尾巴”，蘇明安個子高，看見蘇妙妙、謝景淵走在小二班的隊尾。

  　　一個班二十多個學生，謝景淵並不是最高的，卻是最懂事的，老師就安排他走在後麵，免得中間的孩子們亂跑掉隊。

  　　小學生們按照老師的要求手牽手，蘇妙妙與謝景淵便也是手牽手走出來的。

  　　一出校門，蘇妙妙丟開謝景淵，笑著投入了爸爸懷裏。

  　　每個家長都在跟孩子說話，校門口嗡嗡嗡的，蘇明安一手抱女兒，一手抱起來不及反對的謝景淵，與陶奶奶走得遠些周圍安靜了，蘇明安才放下謝景淵，問兩個小朋友學校裏的事。

  　　“妙妙有沒有跟人打架？”

  　　“沒有，我才不會欺負人。”

  　　蘇妙妙一邊脫口否認，一邊瞥了眼謝景淵，真是的，她哪裏像喜歡隨便欺負人的壞貓嘛。

  　　蘇明安擔心的是女兒被別人欺負。

  　　蘇妙妙搖搖頭，那些小孩子似乎都很怕她，有的人想媽媽想哭了，她瞪過去，那孩子就憋住眼淚，走到離她遠的地方再繼續哭。

  　　陶奶奶問謝景淵：“景淵喜歡幼兒園嗎？”

  　　謝景淵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蘇妙妙：“我們老師很喜歡哥哥，讓哥哥做班長幫忙管紀律呢。”

  　　蘇明安誇張臉：“哇，景淵這麽厲害！”

  　　謝景淵：……

  　　他並不想當班長，可不知道為什麽很多孩子都喜歡找他求助，麵對一個個單純幼童，謝景淵不介意幫他們穿鞋子或是洗洗手，結果就被老師誤會成了“樂於助人”，點名讓他做班長。

  　　盯著一個蘇妙妙已經夠累了，再去管束二十多個，謝景淵耐心再好，也心神疲憊。

  　　蘇明安將他們送到小區，他還要去見一個客戶，匆匆離去。

  　　陶奶奶一手牽著蘇妙妙，一手牽著謝景淵，回了302。

  　　上個月陶奶奶解聘了宋阿姨，自己來帶。

  　　孩子們都很乖，甚至謝景淵還會給蘇妙妙講故事，陶奶奶隻需要負責一日三餐、洗洗衣服，跟她一個人生活的勞動程度差不多。

  　　“景淵帶妙妙去洗手吧，奶奶去給你們拿衣服。”

  　　謝景淵就帶著蘇妙妙來了客廳的衛生間。

  　　他踩在小凳子上，先打濕一條淺黃色毛巾遞給蘇妙妙。

  　　爸爸媽媽不在，陶奶奶照顧他們也挺累的，跟謝景淵撒這種嬌又基本沒用，蘇妙妙默默接過小毛巾，自己擦臉擦手。

  　　謝景淵洗了一遍，再讓她擦一次。

  　　蘇妙妙擦好了，將毛巾丟給他，自己去找陶奶奶。

  　　小孩子在幼兒園待了一天，衣服多多少少都會蹭髒了，陶奶奶關上門，幫蘇妙妙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

  　　謝景淵已經不需要陶奶奶幫忙了，自己回房換。

  　　陶奶奶要做晚飯，讓謝景淵去陪蘇妙妙玩。

  　　謝景淵來到客廳，就見蘇妙妙躺在地毯上，抬起惺忪的眼皮看他一眼，又閉上了。

  　　幼兒園的午睡時間隻有兩小時，可蘇妙妙平時在家裏都會睡三小時左右。

  　　貓愛睡覺，要讓她習慣新的午睡時間，一天可不夠。

  　　謝景淵沒有打擾她，坐在旁邊，自己看起書來。

  　　第二天，陶奶奶單獨送孩子們來了幼兒園。

  　　“奶奶再見！”

  　　蘇妙妙甜甜地朝陶奶奶揮手，跟著謝景淵往裏走去。

  　　別的家長還在想方設法哄自家孩子乖乖進去，見到這一幕，有人太羨慕陶奶奶了：“你們家孩子怎麽這麽乖哦！平時是不是特意費心教過了？”

  　　陶奶奶笑得一臉謙虛：“沒有，都是天生的，他們倆從小就乖。”

  　　其他家長：……

  　　蘇妙妙不知道校門口的情況，跟著謝景淵來到教室，取下小書包，掛到牆上的一排木鉤上。

  　　木鉤上已經掛了六七個書包，蘇妙妙吸吸鼻子，聞到了一種很誘人的香味。

  　　謝景淵見她盯著一個書包看，問：“怎麽了？”

  　　蘇妙妙：“沒什麽呀。”

  　　說完，她腳步輕快地跑到了自己的座位。

  　　課內活動還是吸引不了她，蘇妙妙喜歡自己趴在桌子上睡覺，對於她這種不肯配合但又很乖的學生，老師通常都是放任不管。

  　　很快，要去院子裏玩了，小朋友們都興高采烈地往外衝。

  　　蘇妙妙還趴著呢。

  　　謝景淵推了推她的胳膊。

  　　蘇妙妙歪過腦袋，困倦地望著他：“你去吧，我想再睡會兒。”

  　　謝景淵：“不行。”

  　　上學就要有上學的樣子，不能縱容她養成這種壞習慣，等老師講授一些必學內容時，課上他也不允許蘇妙妙睡覺。

  　　他目光清冷，不容抗拒。

  　　蘇妙妙撇撇嘴，軟綿綿地坐正，再站起來。

  　　老師先讓孩子們自己玩遊戲，幼兒園裏麵有各種遊樂設施，都很適合孩子們釋放精力。

  　　蘇妙妙四處一掃，指著秋千架說：“我要玩秋千。”

  　　謝景淵：“可以，先去排隊。”

  　　排了幾分鍾，輪到蘇妙妙了，她坐上去，謝景淵幫她推。

  　　換一天，蘇妙妙能玩一上午都不嫌膩，可今天她有心事。

  　　聽到下一個小朋友抱怨她玩得太久了，蘇妙妙馬上跳了下來，回頭對謝景淵說：“我去滑滑梯，你幫他們推吧！”

  　　說完她就跑走了。

  　　“班長，你也幫我推吧？”

  　　一個同是二班的小男孩期待地問謝景淵。

  　　謝景淵·謝班長：“……好。”

  　　蘇妙妙玩了一次滑梯，朝秋千架望去，見謝景淵被一圈孩子圍住了，蘇妙妙目光一轉，不著痕跡地溜回了小二班教室。

  　　大家都在外麵玩，教室裏空空的。

  　　蘇妙妙走到掛書包的地方，吸吸鼻子，那東西還在。

  　　她停在一個藍色的書包旁，一手按著書包，一手扯開書包拉鏈，手伸進去摸索一番，再拿出來，手裏就多了一包零食。

  　　零食袋子上印著密密麻麻的小字，蘇妙妙不認識也沒有耐心看，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透明袋子裏的幾條小魚幹。

  　　袋子密封又如何，密封也別想在一隻貓麵前隔絕魚的香味！

  　　蘇妙妙拉好書包，捂著小魚幹回到自己的座位，低頭開始撕包裝。

  　　袋子上有個缺口，可塑料質地太滑了，蘇妙妙又太小，越使勁兒就越滑，越滑就越撕不開！

  　　耐性耗盡，蘇妙妙氣得將包裝袋丟到了地上！

  　　如果她還是貓身，這會兒肯定要氣得喵喵幾聲！

  　　氣歸氣，小魚幹還是要吃的，蘇妙妙在衣服上抹抹手，撿起包裝袋，低著頭繼續努力。

  　　她太專心了，專心到都沒有察覺有人走了過來，直到一雙熟悉的鞋子闖進視野，蘇妙妙才震驚地抬起頭。

  　　謝景淵冷冷地看著她。

  　　蘇妙妙下意識地將手藏到身後。

  　　“哪裏找到的？”謝景淵盯著她問。

  　　蘇妙妙目光閃爍。

  　　謝景淵並不需要答案，指著那一排書包道：“放回去，以後都不許再偷東西。”

  　　蘇妙妙咬唇，小小的臉蛋上露出固執來。

  　　謝景淵隻是繼續說教：“竊為賊，這件事被人發現，不但你自己丟人，叔叔阿姨也會因為你被人嘲笑，他們養育你，你不能恩將仇報。”

  　　蘇妙妙的腦海裏，浮現出蘇明安、唐詩薇溫柔的臉龐。

  　　那是她的爸爸媽媽，兩輩子裏對她最好的人。

  　　眼中的倔強消失了，蘇妙妙瞥眼謝景淵，低著頭走到那個藍色書包前，將小魚幹放了回去。

  　　“走吧。”

  　　謝景淵已經站在了門口，看著她說。

  　　蘇妙妙心甘情願地還了東西，可她的心情一點都不好，小魚幹太香了，吃不到好難受。

  　　無精打采的她，選擇一條粉紅色的長椅坐下，沒一會兒，她又躺了下去，蜷縮著腿和胳膊，從背影看，就像一隻臥著的貓。

  　　“妙妙，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老師發現這個情況，連忙來詢問。

  　　蘇妙妙蔫蔫的：“沒有不舒服。”

  　　老師徑自摸摸她的額頭，問：“那你怎麽不去玩遊戲？”

  　　蘇妙妙：“不好玩。”

  　　老師仔細檢查了一番，覺得蘇妙妙確實沒什麽大問題，隻是這精神狀態……

  　　“老師，你去看別的同學吧，蘇妙妙是在跟我生氣。”謝景淵就站在老師身邊，不想引起老師的擔心，主動解釋道。

  　　老師很驚訝：“是嗎，你怎麽惹妙妙生氣了？”

  　　謝景淵抿唇。

  　　老師勸了一會兒，發現這倆孩子都挺固執的，隻好走了，不時擔憂地朝這邊看一眼。

  　　蘇妙妙早聞到謝景淵的氣息了，可她現在誰都不想搭理，始終閉著眼睛。

  　　謝景淵掃眼周圍的小朋友，再看她一眼，冷聲問：“你是不服我的話？”

  　　蘇妙妙勉強睜開一條眼縫，有氣無力地道：“沒有，道長說得都對，我是不該偷東西，可我想吃那個小魚幹，聞著很香。”

  　　謝景淵這才明白，她是因為太饞才做出的這副姿態。

  　　“那種零食對身體不好。”謝景淵解釋說，他跟著陶奶奶去過商場，聽過一些父母拒絕給孩子買零食的說法。

  　　食物，最好還是吃新鮮的，營養健康，陶奶奶就從來不讓他們吃剩菜剩飯。

  　　蘇妙妙捂著肚子，委屈地看著他：“我就想吃。”

  　　謝景淵還想再說什麽，她眼裏竟然湧出了一層淚光，水汪汪的。

  　　謝景淵抿起了嘴。

  　　投胎這麽久，除了打疫苗、洗澡她會哭得驚天動地，他並沒有見過蘇妙妙掉眼淚。

  　　那包小魚幹，在貓眼裏真有那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