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小舟遙遙      更新:2022-07-08 12:28      字數:3735
  第56章

    刺客?

    陶緹心裏猛地“咯噔”一下,滿臉驚愕。

    這些刺客是衝著太子來的?那是誰派來的?

    她的腦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穆王妃那怨毒憎恨的眼神……

    難道是穆王妃?可穆王爺也在外頭啊,她不會瘋起來,連夫君都不管了吧。

    陶緹雙手撐著桌案起身,外頭錚錚的打鬥聲越發激烈,聽得她腿肚子都有幾分發軟。

    “怎麽辦,這麽多官兵守著,怎麽會有刺客啊!”

    “啊,我家夫君還在外頭,嗚嗚嗚嗚……”

    “侍衛,侍衛呢?救命!”

    雅間內其他女眷瞬間亂作一團,慌裏慌張的尖叫著,有往角落裏躲避的,還有往桌子底下躲的,求生的本能讓她們此刻也顧不上什麽身份禮數。

    陶緹也顧不上她們,嬌嫩的紅唇緊緊抿著,抬步就要往外走。

    玲瓏一把將她攔下,“太子妃別去,外頭危險!”

    陶緹抓住玲瓏的手,滿臉著急道,“玲瓏,你也會武功的,你趕緊出去保護殿下,這些刺客應該就是衝著殿下來的!”

    玲瓏一怔,雖然也焦心外頭的狀況,但想到殿下昨夜的特地吩咐,咬牙道,“太子妃,殿下交代奴婢,萬事要以你的安全為先。”

    “我沒事的,你看他們都沒進來!”

    “……”

    見玲瓏不語,陶緹皺眉,這種隻能聽到聲音,卻看不到外麵情況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抓心撓肝的煎熬,她道,“那你別攔著我,我得去看看。”

    玲瓏還要攔,陶緹扯著她的衣袖,可憐巴巴的撒嬌,“我知道我不會武功,出去也是裹亂,我就躲在門邊看下殿下現在是什麽情況,若不親眼看,我不放心。”

    她那雙烏黑的眼眸水光盈盈,聲音又輕又軟,玲瓏一時間有些遲疑了。

    趁這檔口,陶緹連忙湊到門邊,探著腦袋從門縫往外看——

    外麵打鬥的十分激烈,船上的侍衛與一大堆黑衣人纏鬥著,刀光劍影,晃得人心驚肉跳,地上已然躺著不少屍體,有刺客的,也有官兵的,血肉橫飛,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

    燈籠被風吹的直搖晃,陶緹皺著小臉,努力尋找著裴延的身影。

    她看到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孫府尹,看到被侍衛圍成一圈保護的穆王爺,看到與五六個刺客激烈打鬥的展平,還有捂著肩膀痛得直翻白眼的付喜瑞……找了一圈,卻愣是沒見到裴延的身影。

    陶緹急了:太子呢,那麽大一個太子呢!

    她恨不得將整個腦袋都從門縫裏擠出去,嘴裏急急道,“玲瓏,殿下呢,我怎麽都看不到他?!”

    玲瓏見她急的直跺腳,心頭也微沉。

    陶緹兩道眉緊緊地皺著,見不到裴延,她心頭慌得很,腦中已經腦補出無數種糟糕的情況。

    他是不是被刺傷了?還是被刺客給擄走了?亦或是不小心掉河裏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就這樣幹看著。

    “我得出去看看——”陶緹道,正要打開門,又想起什麽,反身在雅間裏尋了一圈。

    桌椅,不行,太沉,搬不動。

    香爐,不行,燙手,不好拿。

    這個長形花瓶……倒還行。

    陶緹大步上前,將裏頭的花和水一股腦倒了出來,手握著花瓶頸,剛準備推開門,就聽有個夫人叫了起來,“太子妃,太子……太子殿下!”

    陶緹愣住,順著那夫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畫舫的右側窗戶外,裴延和幾個侍衛正被十幾個黑衣人圍攻。

    那些黑衣人就跟蟑螂似的,源源不斷的從各處角落湧出來,砍了一個又出現一個。

    眼見著裴延身邊的侍衛越來越少,陶緹一顆心緊揪著,捏著花瓶的手都有些抖。

    當看到裴延手臂被砍了一刀,鮮血一下染紅淺色衣衫後,陶緹再也站不住了,嗓音也因著過度緊張而破音,“殿下!”

    啊啊啊該死的刺客,竟敢傷害他!

    陶緹氣的渾身發抖!

    ………

    裴延正被黑衣人首領攻擊著,他拿著刀劍,不斷地閃避著,饒是這樣,腰間和手臂都挨了一劍,鮮血不斷流出。

    招式淩厲的黑衣人,死死地盯著裴延,蒙麵的黑巾之上,那雙銳利的眼眸閃著明亮的光。

    四目相對,裴延臉色慘白,目光堅定。

    那黑衣人首領陡然變換劍招,長劍在夜色中泛著泠泠冷光,下一刻,劍頭淩厲破風,直直朝著裴延的胸口而去——

    “刺啦!”劍穿破錦緞與血肉的聲音。

    “砰!!”花瓶直直砸中黑衣人手臂的聲音。

    不待兩人反應,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影靈巧迅速的朝著他們這邊衝過來,“殿下,快跑!”

    裴延大驚。

    隻見那道身影直接撞向黑衣人的腰,黑衣人靈巧一避,陶緹都來不及刹車,直接撞破了欄杆——

    “啊——!”

    什麽豆腐渣欄杆!

    “阿緹!”

    “殿下——”

    黑夜中,兩道身影先後“噗通”落水。

    那黑衣人身形一晃,險些也跟著跳下去,抬眼見展平那邊突破重圍,帶著一批侍衛趕來,黑衣人眸光沉沉,收起劍,連忙撤離。

    “太子妃,太子妃!”玲瓏趴在那斷掉的欄杆旁往下喊,眼睛都紅了。

    “殿下呢?太子妃呢?”展平急急追問道。

    “太子妃掉下去,殿下也跟著下去了。”

    展平一聽,急的罵了句粗口,隨後趕緊對侍衛道,“會水的都下去,務必找到太子與太子妃!”

    很快,侍衛們紛紛下水打撈。

    不一會兒,穆王爺和孫府尹也趕了過來,“展大人,殿下怎麽樣了?”

    展平看著他們毫發無損的樣子,冷峻的臉龐緊繃著,冷嗤道,“剛才不是躲得挺快,這會兒知道關心了。”

    穆王爺孫府尹,“……”

    展平麵沉如水,“殿下是在你們洛陽地界上出的事,今夜畫舫送別宴也是孫府尹你們一手安排的,若是殿下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逃不了幹係!”

    說罷,他也懶得與他們虛與委蛇,趕緊下畫舫,換小船,組織人開始打撈。

    穆王爺和孫府尹站在原地,臉色一個賽一個難看。

    孫府尹問,“王爺,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為了太子的安全,下官今日還特地在河道兩旁加了重兵,這些刺客是什麽來路,如何能混上船來?”

    穆王爺怒瞪著他,“你問本王作甚,本王怎麽會知道!”

    孫府尹,“您、您……”

    穆王爺猜出孫府尹的意思,氣急敗壞罵道,“你當本王是蠢貨嗎,在這種宴會上搞刺殺,本王有幾顆腦袋夠砍?!”

    孫府尹被吼得渾身一抖,悻悻道,“王爺誤會了,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穆王爺捋著一把大胡子,看向在黑夜中打撈的士兵們,臉色複雜,今夜這刺殺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長安那邊安排的?亦或是……王妃?!!

    這個猜測一冒出來,他越想越覺得可能,心中怒罵,目光狹隘的婦人,這是要害死他們整個穆王府啊!

    “欸,王爺,你要去哪?”

    “本王先行回府,孫府尹你在這守著,有任何消息,立刻派人去我府中知會。”穆王爺丟下這句話,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孫府尹捏拳錘了兩下手掌,臉都垮了,這都叫什麽事啊!

    ………

    一批又一批的士兵潛入河中,帶回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展大人,水流太湍急,再加上夜裏,水下漆黑一片,什麽也瞧不著,實在是難找啊。”

    “難找也得找,找不到太子,咱們都洗幹淨脖子等著砍頭!”

    “展大人,要不等天亮了,再多加派些人手來找?”

    “說的什麽混賬話,等天亮了,太子與太子妃都不知道衝到哪裏去了。”

    展平簡直要被這些人給氣死,要不是他得在岸上穩住局勢,他恨不得自己紮進水裏去找。

    他捏緊拳頭,站在岸邊,看著夜色彌漫下滔滔湧動的洛河,兩道濃眉緊緊皺成川字。

    ——

    陶緹是會水的,驟然栽進河裏,除了開始嗆了兩口水之外,倒沒什麽大礙。

    問題是她怎麽也沒想到,裴延竟然也跟著跳了下來——

    他開始還奮力往陶緹這邊遊著,可他身上有好幾處傷口,尤其是胸口那處,他遊的動作越大,血液就流得越快。

    等他好不容易拉住陶緹的手時,他已經體力不支,清冷月光下,一張俊美的臉慘白一片。

    “阿緹。”他輕喚了一聲,手腳覺得無比的沉重。

    陶緹看他那虛弱的樣子,急了,忙攬住他的肩膀,“殿下,你撐住,我帶你上岸……”

    她努力的往岸邊遊去,可裴延人高馬大,再加上水流湍急,她越遊越沒力氣。

    那種體力一點點從身體流逝的感覺,實在太過清晰,清晰地令人恐慌。

    臨到這事,她倒不怕死了,大不了她死了,正好去地府投胎回去。

    可是她不能放棄,裴延還在她身邊,她不能讓他死掉。

    在力量快要用盡前,陶緹緊緊地抱住他的胳膊,扯下腰帶,將兩人的手腕緊緊地係在一起,防止被河水給衝開。

    做完這一步,她也沒力氣了,整個人處於一種“盡人事聽天命”的虛脫狀態,放鬆著身體,隨著河水往下飄。

    也不知道飄了多久,仿佛還沉沉的睡了一覺似的,等陶緹再次睜開眼睛,天空泛著蟹殼青,水流也緩慢了許多。

    陶緹用力的咬了下舌頭,用疼痛保持著清醒,看著飄在她身旁雙眸緊閉的裴延,她鉚足最後一絲力氣往黑壓壓的岸邊遊去。

    當身體觸碰到地麵的那一刻,她差點沒哭出來。

    總算上岸了!

    她大口大口喘了兩口氣,也顧不上休息,翻身檢查著裴延的狀況。

    “殿下,我們到岸上了,你醒一醒!”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裴延的臉因著失血過多,蒼白如紙一般,聽到這喚聲,他勉力睜開著眼,陶緹的臉在他眼前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

    陶緹一喜,“太好了,你還有意識……”

    她轉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此刻天微微亮,映照出一片偏僻樹林的景象。

    她對方向沒多少概念,隻知道他們好像飄了很遠。

    收回視線,陶緹看著裴延身上破損的衣袍,他的手臂、胸口還有背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箭傷,才被河水衝淡的血跡,又重新染紅衣袍。

    陶緹忙擦了一把臉上的水,使出吃奶的勁兒,拖著他到了岸邊一塊大石頭旁,“殿下,我先幫你把傷口紮住,不能再流血了。”

    她低低說了句冒犯了,小手替他解開衣袍,一層又一層,直到他勁瘦又結實的上身完全展露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