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趙坤是本地人，小學畢業後就開始混社會，連九年義務教育都沒念完。

  早期四處混，練就了一身打架的本事，二十一歲那年，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錢，把東林街的一處門店盤了下來，也就是後來的黑鯨。

  趙坤的家人都是中環化工產業園區的職工。老兩口都是老實人，根本管不了他。

  他下麵有個弟弟，和他不一樣，徹徹底底的高材生，畢業後子從父業，也在中環化工產業園區工作。

  這些是譚哥給她的資料。

  譚哥懷疑，當初給趙坤錢，讓他將黑鯨開起來的那個人就是“迷夢”的幕後老板。

  從莉莉那，虞千瑤隻聽說了這八年多以來，趙坤在東林街這條街上的豐功偉績，對於有沒有其他老板的事，她一點都不清楚。

  如果程嘉梁認識趙坤，那會不會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程嘉梁嘴角微挑，拉長了聲音，“我確實——認識他。”

  虞千瑤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程嘉梁斜靠在吧台處，晃了晃手機，“聯絡方式？”

  虞千瑤無語的撇了撇嘴角，“微信？”

  在得到程嘉梁可以的答案的時候，找到二維碼名片，將手機放在吧台上，“掃吧。”

  程嘉梁笑了笑，他湊過去，加了好友。

  兩個人，一時間離的很近。

  至少在不遠處的別人看來很近。

  趙坤穿過人群直奔過去，先是拉著程嘉梁的手臂將他拉的後退一步，下一刻，單手握住了程嘉梁的領口，怒氣衝衝的質問，“程嘉梁，你什麽意思？”

  虞千瑤站起身退後了一步。

  看來這兩人真的認識，關係似乎還不怎麽好。

  她明顯的見到程嘉梁的臉色在見到趙坤的瞬間冰冷傲慢了起來。

  趙坤橫行東林街多年，武力值那是眾所周知。

  程嘉梁拍了拍趙坤的手，冷淡的一邊說著“鬆開”，一邊麵色不變的將抓在他領口處的手輕而易舉的扯了開來。

  趙坤有些意外。

  虞千瑤也很意外。

  程嘉梁看著就是個文弱書生，剛剛他微微施力的的時候手背青筋虯起，可見也沒麵上那麽雲淡風輕。

  他的力氣應該不小。

  趙坤挑了挑眉，“這麽多年不見，我倒是要看看當年的小耗子難道還能長成大老虎？”

  說話間，拳頭狠狠的砸向了程嘉梁。

  程嘉梁扭頭躲過，吧台附近過道並不寬，兩人你來我往，不少客人都被驚到了一旁，圍在不遠處看熱鬧。

  “別像老鼠一樣，光給我躲。”

  趙坤咄咄逼近，程嘉梁左右輕閃。

  幾個來回後，程嘉梁一個閃身，繞到了趙坤的背後，用手肘狠狠的擊向了趙坤的背部，趙坤因為吃痛微微躬身，在趙坤轉身反擊的瞬間，程嘉梁拉著趙坤的手臂，一個輪轉就甩摔到了不遠處的座椅處。

  稀裏嘩啦的座椅聲響。

  整個黑鯨的人一時愣住了。

  他們看著不動聲色整理著襯衫，扶了扶眼鏡的程嘉梁，又看了看被摔倒一旁的趙坤，感覺簡直不可思議。

  坤哥可是打遍了東林街，幾乎無敵手的存在。

  程嘉梁走到吧台前，把剛剛順手放在吧台上的手機拿起來，對著虞千瑤晃了晃，表示著有時間再聯係。

  然後，轉身穿過層層人群，離開了黑鯨。

  反應過來的黑鯨工作人員，爭先恐後的跑到狼狽的摔在座椅間的趙坤處，將他拉了起來，趙坤的額頭處，甚至有塊血痕，那是摔到椅子上磕的。

  被扶起的趙坤神色狠厲的環視了一圈心思各異的小弟，他這次可是丟大臉了。

  額頭上的血緩緩的流向了眼睛，這時候的趙坤凶神惡煞的如惡鬼一般，他走到虞千瑤的麵前，問道：“你們認識？”

  虞千瑤並不害怕，她聳了聳肩，搖頭說道，“不認識。”

  趙坤還想說什麽，莉莉聽見這邊動靜，大呼小叫的從人群中跑了過來，“坤哥，你身上還有傷呢，怎麽還和人動手？”

  莉莉的話一下子就喚醒了虞千瑤之前的記憶。

  鞭傷。

  應該不止是漏出的那一條。

  能用這種仿若刑罰的方式打趙坤的，想必除了那位暗中的老板不會有別人。

  程嘉梁應該是趕巧了，他的肘擊正好擊中了趙坤布滿鞭傷的背部，否則也不會那麽輕易的就把趙坤打敗。

  不過，不管是不是趕巧，程嘉梁的武力值都讓虞千瑤詫異。

  他絕對不可能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老師。

  哪個大學老師有這身手？

  趙坤看著在他麵前就走神的虞千瑤，火氣止不住的往上冒。

  在想那個程嘉梁嗎？

  想誰不好，為什麽偏偏是那個程嘉梁？

  孤兒院的吵鬧聲在記憶的深處早已模糊不清。

  有孩子在悄悄說，

  “聽說今天有人要收養程嘉梁？”

  “憑什麽他那麽好命，就因為他長的好看嗎？”

  “好什麽看，跟個女生似的，你說咱們要不要扒他褲子，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小雞雞。”

  “好啊好啊！”

  看不清的麵孔熱熱鬧鬧的圍了過去，他們仗著人多，把程嘉梁的衣服扯了個稀爛。

  等收養的人來到孤兒院的時候，一群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將自己最整潔的衣服穿了出來。

  年幼的趙坤惡狠狠的對著於南揮了揮拳頭。

  於南搞怪的回了他個鬼臉。

  哦不對，那時候，他不叫趙坤，於南也不叫於南，他們嬰兒時期就被遺棄在了孤兒院，他們沒有名字，隻有程嘉梁因為是父母雙亡，中途進來的，才有名有姓。

  他被姓趙的人家收養，取名趙坤，於南被姓於的收養，取名於南。

  他們以為他們脫離了孤兒院，有了自己的家。

  沒想到，幾天後，他們在地獄重逢。

  於南曾用他那張讓人記不住沒什麽特色的臉問他，“如果當初，我們沒爭著搶著想要被收養，是不是會走向不同的路？”

  “哪怕沒人收養，在孤兒院長大到十八歲成年。”

  那時候趙坤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因為世上沒有如果。

  但當見到程嘉梁那一刻，趙坤知道了。

  這世上有如果。

  如果被收養的是程嘉梁，而他還在孤兒院。

  那麽活得像陰暗中老鼠的將會是程嘉梁，穿的一身精英，看起來就是個活在陽光下的成功人士的也將會是他。

  他對身處光明的程嘉梁充滿深深的嫉妒與憎恨。

  憑什麽程嘉梁那麽好運，同一個孤兒院的，憑什麽他逃離了地獄？活的像個人樣？

  於南說他就是自尋煩惱，現在有什麽不好，有錢，有小弟，頂多是腦袋別在腰帶上，不一定什麽時候就丟了命。

  正因為過著這種今天不知明日的日子，於南活的放肆，活的恣意。

  於南覺得，你趙坤活的那麽累，純屬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都是社會上的渣滓了，還想當什麽好人。

  也不想想，你當的了好人嗎？

  趙坤把扶著他的莉莉推向了一邊。

  “離程嘉梁遠點。”

  趙坤對著虞千瑤扔下這句話，抹了一下眉毛和眼睛處的血跡，看向四周，嚷道：“都他媽的看什麽熱鬧，散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