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隱事

  　　“所以, 你是真的前一段時間才想起來？”她摩挲著下巴，盯著他，“而那片漆黑之處就是清雲幡, 現今就在我靈府之內？”

  　　葉醞溫點了點頭，移開視線。

  　　“那你早說不就好了, 非要我這樣。”她心裏起了逗弄的心思, 笑眯眯的又靠近了一些。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隨著她靠近, 葉醞溫白玉般的麵龐上似乎染上了一抹霞色, 連眼角下的皮膚微微泛粉。

  　　她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過了片刻回過神來, 悻悻想要後退的時候，葉醞溫卻突然低下了頭，潑墨般的發絲掃過她的臉頰，帶起一陣癢意。

  　　她一瞬間屏住了呼吸，耳邊是逐漸加快的心跳聲, 呼吸間都是從他身上傳來的清淺的草木香氣。

  　　長而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琉璃般眼睛映射出瑰麗的光澤。

  　　“嗯？怎樣？”

  　　明明是清冷的音色，此刻卻莫名帶上了幾分蠱惑的意味，落到她耳裏, 讓她一瞬間頭皮發麻。

  　　陸斐斐連忙後退兩步捂著耳朵，磕磕巴巴道:“不、不怎麽樣！”

  　　葉醞溫直起身理了理衣服, 麵色如常。

  　　反而是她麵紅耳赤，眼神飄忽, 看起來像是被欺負的那個。

  　　她忍不住又後退一步, 揉了揉臉, 心手冰涼, 降下了臉上的熱度。

  　　心裏有些不忿，剛想說些什麽，一個略帶幽怨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兩位，談情說愛能麻煩出去搞嗎？”一個簪子懸停在四五步遠處，簪身散發著淡淡的白光，看起來有些詭異。

  　　陸斐斐看著玉簪歪頭想了想說:“那我也給你找個簪子，你們倆談？”

  　　玉簪氣的上竄下跳，怒吼道:“我是人！”

  　　“嗯嗯，你喜歡玉簪子還是木簪子呢？金銀簪子我也有，你更喜歡哪個？”

  　　玉簪被她這一番話氣的隻想往她臉上戳。

  　　“浮木。”葉醞溫淡聲道。

  　　浮木被他這麽一喊不可置信道:“你為什麽不說她？！”

  　　葉醞溫微微皺眉，“她多大了，你多大了？”

  　　陸斐斐見狀也不再玩笑，收起手中的玉簪不好意思道:“前輩，我方才是說笑呢，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浮木這才熄了火氣，“行了行了，你們倆個拿完東西就趕緊走吧，別擾我清淨！”

  　　“好的前輩！”

  　　陸斐斐應聲過後，跟著浮木往洞穴深處走，因為路上有他帶著，倒是沒再出什麽事，不過片刻便到了擺放寂靈劍的地方。

  　　她好奇往洞穴最中間的石台上伸頭看去，那裏擺著一個透明長匣子，隱約能看出裏麵東西的輪廓——是一把紅色劍鞘的靈劍。

  　　“好看吧？”浮木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語氣得意的道。

  　　？

  　　浮木繼續道:“這可是我煉製出來的最好看的劍，連劍鞘上的紋路都是我親手刻上去的。”

  　　陸斐斐更是奇怪了。

  　　雖然那柄劍看起來確實好看……但浮木這麽說就類似於有人誇葉醞溫樣貌精致，而是修為高深。

  　　話雖如此，卻又有些奇怪。

  　　“這並非他的武器。”葉醞溫注意到她的表情解釋道。

  　　“這可是我最好看的配飾。”浮木補充道。

  　　她扭頭看去，卻發現浮木不知何時顯出了魂體，一身藍色錦綢，五官端正，一副瀟灑貴公子的模樣。

  　　他手中拿著玉簪，一臉懷念的撫摸著長匣，隨後把簪子插進匣口，長匣應聲而啟，匣中的寂靈劍劍身靈氣四溢，華光璀璨。

  　　半是懷念半是釋然的拂過劍鞘，隨後朝他們的方向扔來。

  　　葉醞溫舉手接住劍，“多謝。”

  　　“現在倒是客氣起來了，”他輕哼一聲，轉頭看她，“小姑娘，我樣貌不比他差吧？”

  　　葉醞溫不動聲色的看向她。

  　　陸斐斐處在目光中心，眼神飄忽，“哈哈哈……實不相瞞，我其實是個劍修……倒是覺得這柄劍更合心意一點。”

  　　浮木聽見她的回答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你這小姑娘有眼光，若是數萬年前所見，我倒是可以把我的珍藏給你賞玩一番。”

  　　她聞言眼睛一亮，“現在也不晚，要不您說說您藏在哪裏了？小輩給您取回來？”

  　　“好啊。”浮木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把折扇，慢悠悠道，“其中一件便在明蘊宗藏書閣第五層，你若是能拿到，便是你的了。”

  　　“啊？”她先是一愣，隨後尷尬的笑了兩聲，“那多不好，既是珍寶，還是放在高閣之中更為妥當，小輩便不做這煞風情之事了。”

  　　“哈哈哈——”浮木又是一陣大笑，收起扇子點了點她的身旁，“時候不早了，拿到東西便離開吧，不然我們再聊下去，怕是有人要吃味了。”

  　　“嗯？”

  　　她順著扇子指的方向看去，站在她身旁的葉醞溫表情如常，連神情都較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他淡聲道:“浮木此人最喜玩笑，當不得真。”

  　　“哦哦。”陸斐斐了然點頭。

  　　“不過時候確實不早了，我們該離開了。”

  　　葉醞溫說完轉身往外走，她也下意識的跟在她身後，走了幾步後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回頭看著洞府處遲疑道:“那位前輩怎麽辦？”

  　　浮木依舊站在長匣旁，扇著扇子目送他們離開，見她回過頭來，收起折扇朝她點頭示意，一派風流灑脫。

  　　“……我們取走了陣法中心，一柱香後，他魂體便會消散。”他腳步一頓，卻是沒有回頭。

  　　“那……”

  　　“不必憂心，他的魂魄早應步入輪回，當初強行分出的這一縷，也早應回歸本體。”

  　　聽到這話，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確實如葉醞溫所說，浮木的身軀看上去又透明了一些，麵上卻依舊帶笑。

  　　“醞溫，當隻知可為，以當知不可為。”

  　　陸斐斐不解的看著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來了的葉醞溫，有些奇怪。

  　　葉醞溫朝她微微搖頭，繼續往前走。

  　　不可為而可為。

  　　這是他留給浮木的答複。

  　　***

  　　他們回來的時間比預計的要晚上幾天，等他們回到玄衍宗之後，雲驚夢已經醒來了，玄衍宗的弟子也恢複了正常。

  　　有幾次她旁敲側擊問起之前的事，都是一臉迷茫，回想了許久才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

  　　除了記不清之前的事之外，倒是一切如常，身體也沒有什麽異樣。

  　　之後她又抽空去找了祁清一次，雖然對她的態度依舊有些不對勁，但眼底卻是不再像之前那般混沌無光。

  　　整體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除了葉醞溫。

  　　每當她問起雲驚夢的事的時候，他都隻是說他對此事自有考量，卻不願意告訴她具體內容。

  　　幾次之後被她逼急了，就開始躲著她。

  　　嗯……倒也不算躲，隻是比之前要難找一些。

  　　在這種時候，啾啾就發揮了它的作用，無論葉醞溫在到哪裏，它都總能找到。

  　　“葉長老？”她頭頂著啾啾從樹後現身。

  　　啾啾站在她頭頂神氣十足的啾了一聲。

  　　葉醞溫站在不遠處的柳樹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連頭上落了一片樹葉都未曾察覺，聽見她的呼喚才恍惚的回頭看她。

  　　陸斐斐走近拂下那片樹葉，對上他略顯無奈的視線，笑眯眯道:“葉長老，既然無論您在哪裏最後都會被我找到，您還不如直接待在屋裏，還少費些功夫。”

  　　他目光落在她頭頂的啾啾片刻移開視線，語氣無奈，“我說過，時機合適，我便會告知你所有事情。”

  　　陸斐斐搖頭，“我們覺得我們對於合適的時機理解的不一樣，我認為現在就挺合適的。”

  　　“當然，您不願意告訴我也沒關係，我總會有辦法的。”

  　　葉醞溫沒有回答，隻是用靈力把啾啾從她頭頂上放到地上。

  　　啾啾氣呼呼的圍著她轉，卻是不敢飛回到她身上。

  　　“葉長老？”

  　　“我三日後便會下山，此次回來之後，便告知你緣由。”

  　　“當真？”

  　　“當真。”

  　　她還是有些不相信，剛想從儲物空間裏拿出紙筆讓他畫字簽押，葉醞溫卻突然歎了口氣，立了一個咒誓。

  　　“此番歸來，便告知因果……依此為誓。”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他周身浮起一道金光，漸漸結成一個咒印。

  　　他是在對天道起誓，沒有反悔的餘地。

  　　陸斐斐眨了眨眼，心虛的把紙筆往後藏，“嘿嘿……其實也不用這麽正式。”

  　　葉醞溫看了她一眼，沒有戳破她心裏的想法。

  　　“如此，可寬心？”

  　　“寬心，非常寬心！”她用力點頭，突然想起什麽問道，“對了，那您能在歲除前回來嗎？”

  　　葉醞溫垂下眼睫，“不知。”

  　　她撓了撓頭，語氣難掩失落，“那好……那您這次是要去哪裏呢？”

  　　“祭奠故人。”

  　　葉醞溫目送著少女離開的背影，起步來到後山，來到一個石門前。

  　　他抬指扣了口石門，在第三聲的時候，門上的封印解開。

  　　掌門坐在洞府最深處的石凳上，麵色蒼老，頭發花白，靈氣以一種不算快卻不容忽視的速度緩慢的從他身上外泄。

  　　他睜開眼，聲音滿是疲憊，“先輩，您來了。”

  　　葉醞溫頷首，“什麽時候開始的？”

  　　“二十年前，隻是最近這段日子，靈力流失的速度越發快了。”他闔上眼。

  　　“想來也不過十年光景了……葉宗主，我雖不知小斐為何要那樣做，但她心底良善，想來有自己的苦衷，‘她’也是個好孩子，小輩們不懂事，冒冒失失的，把您給牽扯進來了，多有得罪，還請您勿要見怪。”

  　　他不知想起什麽，混沌的眼球微微發光。

  　　“那孩子……還真是能鬧騰，和小斐的性子一點都不像。”

  　　葉醞溫手掌放在他天靈穴上，結下咒術垂眸道:“現在還未到時候。”

  　　“宗主——”

  　　“我如今已不再是宗主，日後不必如此喚我。三日後，我會離開宗門，在我回來之前，有一事需托你去辦。”

  　　作者有話說：